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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斩首之刑

    黄家集,代国北疆的一个小镇。

    今日,小镇中央高大的戏楼前方,围满了足有上万民众,乌央乌央的看不到头。

    高高的戏台上,一个五花大绑浑身血污,伤痕累累,披头散发的男子正被两个壮实的衙门官差按压着,跪在地上。

    男子身后还有一个官差,揪住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仰着满是血瘀乌青的脸,面对着台下众人。

    这男子其实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叫左永宁。

    戏楼对面,是同样高高的观礼台,台上端坐着两个人,两人分别身着代国朝廷官服和武将军服,衣冠楚楚,面目威严。

    那身着官服的官员重重地拍下充当惊堂木的厚重镇纸,站起身来,台下众人纷纷仰头看向他。

    “本官丰县县令高瞻远,在此宣判,罪民左永宁示众一日,明日午时,验明正身,即刻斩首!”

    戏台上,左永宁闭上了双眼,不再看眼前的一切。仿佛台下上万镇民,和一众官员,乡绅全都消失了一般。

    十五岁,人生就要戛然而止!

    往事历历在目,浮现在左永宁脑海里,尤其是这突如其来的无妄横祸。

    两个月前,晚春已至,只是北地天寒,仍是春寒料峭。

    斜阳西垂,天色渐晚。

    代国北部小镇黄家集镇西矮山脚下,镇上唯一的学堂已经停课半个多月了。

    学堂的校舍是一座三进小院的临街房屋,整个小院青砖灰瓦,斗拱飞檐倒也颇为精巧,这里便是镇上最好的启蒙授业之师左夫子家的宅院。

    此时,一个眉目清秀,身形略显消瘦的少年,右手挽起青色长衫,左手提着几包草药,正向小院疾步快行,恨不能脚下生风。

    少年手里拿着的草药是刚从镇上最大的药铺抓的,这也是黄老郎中再次调整过的药方。

    进到院中,少年冲着卧室高喊一声:

    “伯父,我回来了,这就去煎药”。

    说完便顾不得喘口气,顶着满头大汗冲进了厨屋。不大一会,西厢厨屋里就有浓烟逸散开来。

    少年显然生活经验很是不足,脸都被熏黑了仍然不得要领,手忙脚乱的。听着卧室里传出的剧烈咳凑声更是乱上加乱,差点就打翻了药罐子。

    这少年便是这庭院的小主人,左永宁,镇上居民都叫他左小夫子。

    正当左永宁焦躁之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顿时就如同酷暑盛夏的一场好雨一般,及时解救了他。

    “宁哥哥,放着我来吧。我听夫子咳的又厉害了,你快去照顾夫子吧,记得要先喂些温水,压一压咳凑”。

    左永宁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素衣素裙,身段婀娜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虽不施粉黛,却丽质天成,略显瘦削的脸颊如瓜子般好看,一双峨眉杏眼,眼波流转,皮肤虽然不甚白皙,却也是个小家碧玉的可人儿。

    左永宁不由得心里一松,脸上露出了笑意。

    “银妹,你娘哪里不需要你照顾了?”

    黄银妹双眼弯弯,望着左永宁展颜一笑,挽起了衣袖接替了左永宁的熬药大计。

    “我娘已经睡下了,我爹和哥哥也都到家了。我爹就让我过来帮你一把”。

    话还没说完,黄银妹就红了脸庞。

    其实,她一整天都在惦记着能早点过来帮宁哥哥,只是家中娘亲同样卧床不起,一刻不得离开。也只能等爹爹和哥哥到家后才能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在黄银妹的心里,这个略显木讷的宁哥哥早已扣开了少女的心扉,她愿意为自己的宁哥哥分忧解难,尽管她也只能帮些小忙。只要每天能够多见见宁哥哥心里就很满足了。

    左永宁终于摆脱了这烟熏火燎,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着娴熟熬药的黄银妹不由得摇头微叹,自己虽然不至于五谷不分,但确实有点四体不勤了。

    左永宁呆呆地望着黄银妹窈窕的身躯,青丝荡漾,虽是素衣素裙,也恰如待放的含苞般,被窗户里透过来的斜阳余晖照耀着,煞是好看!

    伴随着升腾的袅袅炊烟,左永宁不由得有些微微失神!

    也许是感受到了左永宁异样的眼光,黄银妹转过了头,瞥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左永宁,更觉得两颊绯热。

    “宁哥哥,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过去照顾夫子。”

    “哦…哦…辛苦你了银妹,我这就过去”。

    左永宁忽的回过神来,赶紧谢过黄银妹,匆匆返回卧房。

    黄银妹看着左永宁略显凌乱的脚步,不由得莞尔一笑。

    她敢肯定宁哥哥也是喜欢自己的。她虽是穷苦人家出身,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算不上艳丽动人,也绝对是姿容秀美。

    再加上父兄疼爱,从不让她干重活,只是操持些家务,照顾卧病在床的娘亲,也就没有一般穷苦人家女孩的劳碌疲态。

    平常也能跟随宁哥哥学习一些女德礼仪,更能识文断字,甚至还能对的上一些诗词歌赋呢。

    其实,只有黄银妹自己知道,她努力学习文墨只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得配得上自己的宁哥哥,毕竟目不识丁的乡下丫头是不配成为宁哥哥的妻子的。

    “明年我和宁哥哥都要年满十六岁了,也到了束发之年,碧玉年华。不知道夫子会不会来我家提亲呢”。

    黄银妹心里暗暗思量着,不觉得嘴角带了笑意。

    卧室内,左永宁正扶起卧床的左夫子,温水一点一点的喂服进去。

    左永宁看着病榻上憔悴瘦弱的男人,半张脸覆盖着青布面巾,面巾下是容颜尽毁后略显狰狞的面孔,连带着嗓音也是沙哑的。左永宁知道这是火烧留下的后遗症。

    待喝了几口温水后,病榻上的男人逐渐平静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里忽的就朦胧了。男人的双眼满含着心疼和不舍。

    “宁儿,这次伯父怕是熬不过去了。”左夫子说道。

    左永宁强忍着泪水,放下茶杯。把叠好的被子抵住伯父的后背,让他尽量斜躺的舒服些。

    无声的呼出一口气,左永宁平复了心情道:

    “伯父,安心养病,莫要胡乱猜测。黄老郎中说了,只是劳累过度引发了咳喘旧疾,并无大碍,好生服药,调养段时间就会好了。”

    左永宁望着这个独自养育了他十五年,却一直自称是他伯父的男人,心里无比的酸楚。

    其实他已经看到黄老郎中在调整药方的时候多次眉头紧皱,频频摇头叹气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此中意味,可是伯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左夫子怜爱的看着左永宁,稚气未脱,青涩消瘦,一身的书卷气。

    过了好大一会,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他紧紧得握住左永宁的手道:“宁儿,你已过了十五了,明年就到了束发之年,已经长大了。

    一直以为伯父至少能陪伴你二三十年,好看着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罢了,既然天意如此,强求不得,就当老天要让你提前自立了。

    伯父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的听着,原本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是又怕愧对你的父母,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就是死了我也是心难安宁!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关于你的身世”。

    身世,左永宁不由得心里一紧。自懂事起左永宁就知道自己无父无母,除了眼前这个让自己叫做伯父的男人,也没有任何别的亲人。

    家中有百亩良田,租赁给了十户佃农,一座三进院落,伯父在自家院落前办了学堂,教授镇上孩子诗书文墨,启蒙之理。

    也不看重学费,银钱或多或少,或果蔬粮食皆可充抵学资。

    甚至还专门雇了个大娘做饭,当然每次都能多做不少,正好留下几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一起吃。

    像黄银妹的哥哥,十七岁的黄金宝就曾用一袋黍米,跟随自家伯父上了一年的学堂。

    后来实在学不进去,也被他爹爹黄老实嫌弃浪费时间和粮食给退学了。黄老实认为能识得几个字,不是个睁眼瞎就可以了,终究还是自家租赁的十亩田地最重要。

    以前,左永宁也曾经多次问过伯父有关自己父母家人的事情,伯父一直避而不谈。时间长了左永宁也就不再追问了,反正知道伯父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就够了。

    现在伯父主动提起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左永宁不由得心里一紧。

    左夫子提了提气继续说道:

    “我本不姓左,你也不姓左,我本名姚江,乃是十五年前朝廷四品镇西将军赵长青帐下的一个参谋,你其实是赵将军的遗腹子”。

    赵长青,镇西将军,十五年前,这些陌生的词语让左永宁颇为茫然。

    “十五年前上元夜,王城本应该阖家欢乐,弄灯赏月,可是当今王上发动了一场宫变,夺取了王位。

    宫变带来了王城内血流成河,多少人命丧黄泉,咳咳……”。

    说到激动处,左夫子不由得又是一阵猛咳,左永宁赶紧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同时赶紧递上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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