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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尘往事

    稍作平息后,左夫子继续说到:

    “你的祖父赵良卿时任前朝左丞相,乃是文官之首,饱读诗书,治国有方,更是忠君爱国。

    你父亲赵长青自幼习武,不喜朝堂之事,十六岁束发后就从了军,屡立战功,年纪轻轻就官拜四品镇西将军,常年在西疆边塞驻守。

    我本是西疆一个边陲小县的县衙师爷,有一年山戎国流寇入城抢掠时我的家小都被他们杀了。

    后来你父亲带兵来援,我侥幸被你父亲所救,就留在军中做起了参谋。

    一心想着能多多灭杀凶残的山戎流寇,以报家破之仇,也是为了还你父亲的救命之恩。

    要说先王的确不是治国之才,优柔寡断,缺少锐气,对周边邻国更是忍让怀柔。而当今王上却颇有雄才大略,只是非嫡长子。

    先王也忌惮他的才能,把他早早地分封到了外地。可谁知道当今王上早已暗中谋划多年,把控了朝堂,渗透了军队,掌握住了守卫皇城的禁军,还联合了右丞相司鸿道,禁军副统领刘禄等文武大臣。

    他们也曾经拉拢过你祖父,只是赵丞相从未动摇过忠君爱国之心,也没料到当今王上会行动如此之迅捷,导致宫变发生时忠于先王的势力一溃即败。

    你父亲那时正好回家省亲,陪伴父母,也一同做为保王党被下狱。

    你母亲是你父亲的侧室,当时怀孕半年有余了,因你外祖母突染恶疾不得已回乡探望,也因此逃过了王城宫变大劫。

    当时我正好在王城停留,你父亲临危之时传信与我,让我救护你们母子远远逃离。”

    咳咳……,

    讲的多了,左夫子又剧烈地咳了起来,左永宁赶紧服侍左夫子再次喝了些温水。

    喝了几口温水,左夫子继续说道:

    “而你祖父作为忠于旧王一党的首领,又始终不肯屈服,当今王上怎会轻易放过。

    我刚到你母亲家,军队就包围了同样被认为是旧王一党的你外公家族。

    万般无奈下,你外公放火烧了自家府苑,趁乱遣散家中所有人,各自逃散。

    我事后得知你外公一家大部分都没能逃脱,侥幸生还的也被追拿押解到了王城,连同你祖父一家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抄斩在了城门口。

    我带着你母亲逃到了这边塞之地,安顿下来。那场大火毁了我的容貌,也伤了肺腑。

    不过正好,更便于隐姓埋名了,从此我们爷俩就改为左姓,以此纪念你祖父左丞相”。

    左永宁此时的心里说不出的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如此波折,又带着血腥。

    什么祖父,父母,左丞相,镇西将军,先王,当今王上,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无比,似乎跟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只是此时心里一阵悲伤,更多的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非亲非故,只是为了报恩,为了一句承诺,就守护自己十五年。

    甚至甘愿自毁容貌,隐姓埋名,还由此落下病根。

    左永宁觉得似乎是自己害了他,如果不是自己他本不该活的如此辛苦。

    伴随着左夫子剧烈地咳凑,门被推开了,黄银妹捧着药碗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还在失神的左永宁,走到床前,轻声说道:

    “夫子,药好了,我凉了一会,已经适口了。”

    左夫子望着眼前的少女,强忍住咳凑,心里泛起暖意。

    不由得感叹,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黄老实难得生了这么个知书达礼,又清秀可人宝贝女儿,配上我家宁儿倒也合适。

    想到此处,左夫子不由得微笑着道:

    “银妹,多有劳烦,伯伯多谢你了。”

    黄银妹赶紧递上药碗,待左夫子喝完,接了空碗,放在桌上,又递上温水给夫子漱口,再递上清水投洗过的布巾擦拭。

    喝过药,左夫子稍稍平息了情绪,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一双少年男女,年龄相仿,郎才女貌。

    他也能看得出来两个孩子正值情窦初开,也互有好感。如果能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前定下两个孩子的婚事,那怕只是黄老实点头应允,也算了却了自己最后的牵挂,可以瞑目了。

    一念至此,左夫子就对黄银妹说道:

    “银妹,明年你和宁儿都要十六岁了,也是长大成人了,你爹娘可有给你许配人家?”

    黄银妹听闻此话,不由得脸颊绯红,低着头,撵着衣角,诺诺的回道:

    “爹娘不曾提及此事”。

    “那你可有意中人?”

    “哦…没…”,

    黄银妹说了声没,偷偷瞄了眼左永宁,又似乎感觉不妥,改了口道:

    “婚姻之事,但凭爹娘做主的”。

    左夫子呵呵笑道:

    “嗯,好。明日劳烦请你父亲过来一叙。

    我这一病恐怕万一,我与你父亲相识十几年了,也算是故交老友了,能多见一面就多见一面吧”!

    黄银妹的心此刻突突的跳的更快了,收了药碗,轻轻的回了一声嗯,忙转身跑出屋子。

    一路上翘着嘴角,步履轻盈。

    到家了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宁哥哥家的药碗忘记放回厨屋了,不由得一阵羞臊。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左永宁回过神了,不由得问道:

    “那后来呢,我母亲去了哪里?为何我不曾见过她”。

    左夫子继续娓娓道来:

    “我护着你母亲辗转跋涉了一个多月,到了这个北境小镇,那时候你母亲已经孕有八个多月了,实在经不起颠簸。

    再加上这里也远离王城,没有人认得我们,于是我们就在这里安定了下来。恰好这个院子原来的主人家道变故,急于变卖祖产。

    你母亲就用带出来的金银首饰买了这家的院子和百亩田地,地就租给了黄老实他们十户人家。

    我又打点乡正,改了名讳,落了户头。为了掩人耳目,办了这个学堂,这十几年也算是为地方略尽绵薄,倒也落了个好口碑,不曾被本乡族人排挤。”

    “我母亲…”,

    左永宁不由得握了握拳头,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哎,你母亲终究怀着你,又颠沛流离,加上遭此大难,心中悲痛压抑。

    在你刚过九个月时就早产了,在你出生那天,伯父保住了你,却没能保住你母亲。

    还记得每年你生辰之日我带你去后山祭拜的哪座无名坟茔吗,那便是你母亲的埋骨之地。

    你母亲乃是陈州知府郑山的小女儿,名讳郑青悠”。

    左永宁不由得心里狠狠地一疼,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母亲啊,原来早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血浓于水,纵是不曾谋面,听闻这个十五年前的噩耗,左永宁还是无声凝噎。

    母亲啊,以自己的死亡换来了他的降生,还在那个孤零零的坟茔里,默默陪伴了他十五年。

    想到这些,左永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得失了平静。

    左永宁一直想在伯父面前保持坚强,好让伯父宽心,那怕知道家族被屠杀殆尽,那怕知道外公家族也被牵连,他都没有失控。可此时此刻听闻母亲和他的生死转换,他终于还是失控了。

    左永宁跪在床前,紧紧握住左夫子瘦弱苍白又无力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颊任由眼泪决堤而下,继而放声大哭。

    祖父赵良倾,外公郑山,父亲赵长青,母亲郑青悠。

    左永宁不知道他们的样貌,可是这一个个血淋淋的名字还是一刀一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里。

    左夫子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安慰左永宁,只是颤抖着轻轻抚摸着眼前少年稚嫩的脸庞。

    他知道自己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当年的承诺,十五年的守护,他早已经把左永宁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在左永宁身上他看到的是自己那死于山戎流寇乱刀下八岁的女儿,是死于流寇马蹄下二岁的幼子。

    这十五年的陪伴他何尝不是在陪伴着自己的儿女,只是如今真的无法继续了。

    左夫子心里一叹,世道险恶,人生残酷,但愿我的宁儿能够独自尽快成长起来,如果自己死后真有在天之灵定会拼尽全力佑他周全。

    可是…,左夫子无奈摇头。

    良久,左永宁止住了恸哭,平复了心情。

    抬头望去,左夫子已经沉沉睡去,歪躺着身躯,更显憔悴不堪。

    这狰狞的容貌,这残破的病躯都是为了守护自己啊。

    左永宁把左夫子的身体躺好,盖好被子,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弯月已上中天,初春的北地小镇冷意盎然。

    院内的石凳上,左永宁静静的坐着,木雕般一动不动,心里正在消化着今晚的冲击。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镇少年,会和其他学子一样要么考科举,努力入仕途。

    要么守着这份家业,继承伯父的学堂,教授乡里学童,安稳求活。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入仕途就别想了,当今王上可是自家的生死仇敌,自己怎能为仇敌所用,尽管这份仇怨与他不是那么强烈。

    看来以后也只能守着这份家业生活了,可是这灭门的仇恨,似乎自己也无力能报啊。

    父亲,母亲一个个亲切又陌生的名字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一片纷乱的迷茫,左永宁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很久。

    次日,左永宁起的很早,虽然昨晚睡得很晚,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洗漱完毕后进到厨屋,认认真真的做好了早餐,备好了热水、布巾进了卧室。

    左夫子已经醒来,一夜的睡眠反倒更加憔悴了。左永宁仔细的给左夫子擦洗,喂食早餐。

    尽管左夫子只吃了一点点,但还是努力的尽可能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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