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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贾致,圣旨

    余庆堂是王家正堂,昔年王家太爷有从龙安邦之大功,追随太祖定鼎神州。

    因功获封开国县伯爵位,挂太尉衔,食邑七百户,岁禄三百六十石,实领御营司都统制总管。

    这余庆堂包括王家在京都家业,均是在王家太爷手里挣下的。

    虽不如开国四王八公敕造府邸来的威风,到底也是开国勋贵之家,自有一翻气派,

    王家二代人物也就是王佳爷爷辈,其官爵却又不在京都,而是在南方沿海一带,挂礼部差,单管外邦自海路进贡朝贺之事。

    故而,一应大宗家业全都委了金陵原籍,京都只作留守,也无甚添置。

    到了这王家第三代,王佳父亲王子腾接下了宁国公府二代家主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京营节度使职,重新在京都扎住了脚跟。

    于是对王家及余庆堂大肆修缮扩建了一番,而今越发阔气。

    这余庆堂分前厅后堂,左右偏厅,次第耳室,拢共五六间。

    前厅及其左右偏厅自是待内外客之处,前厅与后堂之间隔着天井,后堂便是当家父母起居之处。

    王佳入得前厅,正遇闲书从后堂出来。

    王佳大步流星走近,笑道:“母亲可起了?”

    闲书一边从前厅紫檀木茶几上端起茶壶杯盏,一边笑道:“起了,刚洗漱完,正要吃茶呢。你今儿个倒早?”

    王佳经历了刚刚和侍画的口角,不欲在今儿起早上面多说,便打了个哈哈道:“我正要去给母亲问安,你且把东西给我,我去侍奉母亲,你倒歇一会儿子吧。”

    说罢,他也不管闲书肯于不肯,就是伸手去抓茶盘。

    闲书犟不过他,嘟嘴娇嗔道:“哪有主子忙活,丫头歇息的道理?哎,你慢着点的。”

    王佳此时已经走到了天井,闻言回过头朗声笑道:“你这话倒听得舒坦,浑比侍画那丫头说话中听多了,得,侍画在内院服侍鸾儿起床,我估计鸾儿那丫头比我还赖,侍画一时半刻是叫不醒的,你一道去,鸾儿要是赖床,就说我今儿要去外祖母家玩儿,她要是赖床,我可不等她。”

    闲书应了一声,也就退出去往内院去了。

    王佳端着茶具行至内堂门口,只见内堂房门虚开了一扇,露出门口悬着的御寒用的孔雀绿底织金团福纹织锦包猩猩毡厚帘子。

    “母亲?”

    王佳在门口先叫了一声。

    “佳儿,进来吧。”

    内堂传来母亲慵懒温和的声音,听在王佳耳朵里,竟是多了一丝虚弱。

    他单手推门打帘子走了进去,顿觉一股馨香伴着熏热扑面而来,一扫他之前久立庭院沾染的寒意,觉得十分暖和舒适。

    他略微环顾只见外间无人,扭头看向珠帘后内室,只见母亲歪坐在梳妆台前,以手支头,状若欠安。

    “母亲可是身体欠安?”

    王佳放下茶盘茶具,撩开珠帘,走了进去,关切的问道。

    贾致见王佳进来,便支起身子,慵懒一笑,起身道:“为娘无碍,大约是拂晓那阵子大风搅闹了美梦,没有睡好。歇息歇息就好了。”

    王佳见母亲蛾黛之间却有倦意,便道:“那母亲何不在补个回笼觉,我让她们都退到内院去,省的打搅您休息。”

    贾致指了指他放在外间的茶具,淡淡笑道:“那倒不必,说乏倒也不乏。即使当下让我去睡,我也睡不着。就是感觉心里空落落,又好似压着千斤巨石,说不出的奇怪。”

    王佳冲了茶汤,盛于母亲面前,道:“依儿子看,母亲多半是病了,要不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看看?”

    贾致接过茶水轻啄一口,这才道:“请太医倒不必了,左右不疼不痒的,许是昨晚做了半宿的美梦,没睡好也说不定。且等上两天再看吧。”

    王佳听到母亲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浑不似贫苦人家,惜财不顾命。

    府上平日吃喝滋补之物悉数有专人操持,就是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也是请太医院的医官上门为之诊治。

    三月一查察,半年一调养,除非罹患恶疾,否则基本无事。

    听母亲两次提到做梦,王佳不禁笑问道:“不知母亲昨晚做了什么半宿什么美梦?连觉也没睡好?”

    他本就是来给母亲问安的,如今母亲心情不佳,自然要将话题往能让母亲高兴的话题上说了。

    贾致闻言果然莞尔一笑,螓首轻摇轻啄茶盏道:“不过是梦到了为娘未出阁时候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罢了。”

    王佳追问:“母亲说来听听。”

    贾致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从面前扯出锦帕,轻拭唇角:“醒来都忘记大半了,只隐约记得梦里我们姊妹四个都还没有出阁,在东府会芳园里扑蝶嬉闹,不知怎得玩的好好的,二姐拉着四丫头要跑,我和大姐就在后面追,但是怎么也追不上她俩,后来就被那阵风刮的闹腾醒了。

    王佳眨巴着眼睛:“没了?”

    贾致莞尔一笑摊摊手:“能记着这些就不错了,眼睛一睁大半都忘了。”

    王佳耸耸肩:“好吧,我还以为母亲做了什么美梦呢?”

    贾致却是悠然一叹,黯然道:“佳儿,对于为娘来说,这就已经很知足了。想我姊妹四个,自从出阁后,天南地北,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此生也再也没有机会团聚了,为娘多么希望梦里能与她们多待一会儿。”

    王佳默然。同辈姊妹四个,大姨妈贾数自嫁到了江南甄家,千里之遥,好些年也回不了一次京。二姨妈贾玫虽然嫁在了京里,可偏偏出阁第三年就夫妻双双而殁了,只留一下一个女童。母亲按大宗叙作贾府三小姐,嫁给了身为京营节度使的父亲,一直在京。只不过贾门两公府在京都城西,而王家府邸在京都城东。离是离着几里路,倒也不远,经常能回娘家坐坐。

    至于四姨妈贾敏,嫁给了姑苏列侯林公后裔,前科探花兰台寺大夫林如海。原本是留在京城的,只是这个林姨父颇得圣眷,成婚第二年便被皇帝委了扬州巡盐御史,全家迁去扬州了。

    这一去,四姨妈跟大姨一样,千里迢迢,十多年来也没怎么回京。

    母亲昨夜梦到几位手足姊妹,可见平日里定然颇为想念。

    “你四姨妈多久没来信了?”

    贾致忽然问了一句。

    王佳一怔,旋即道:“大半年了吧,近半年打南来的信递都是打南京来的。若是有扬州的,怎么着民信局也要另行提醒的。”

    贾致点点头,叹道:“上次她来信还是四月底,说身子不大好,每日精神不佳。请了当地名医调理,也不知道如今好了没有?还说你林姨父又办了一桩大案子,日日在衙门忙的连轴转,可喜的是又为林丫头请了位好先生,进士出身,学问可了不得呢。”

    王佳静静地听着:“母亲若是想念四姨妈,不妨哪天咱们去扬州看看去,也省的这牵肠挂肚的,书信再频繁,终究不如见面。您说呢?”

    贾致眼里闪过一丝心动之色,随即又轻咬螓首,苦笑道:“痴儿,为娘如今哪里走得开呦,这么大一家子人不说,单是人情往来,亲戚维系,就已经片刻不得闲。还要操持你和鸾儿的课业,哪能说走就走。再说久不去扬州,若去一趟,来回少说半年。你可思量,我能走的脱身?”

    顿了顿,贾致又打趣道:“只盼着你早日长大,成家立业。家里有你和儿媳操持,为娘的也就跟你外祖母一样,想去哪里都去得了。”

    王佳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贾致也满脸笑意。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间传来一阵基础的脚步声,随即帘子被打了起来,只见闲书疾步进来便禀道:“夫人,宫里来人了”

    贾致一怔,放下茶杯起身道:“宫里?谁?”

    王佳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闲书道:“是三个太监,说是来奉命来传圣旨的。管家已经在前厅看茶了。”

    贾致蹙眉道:“这倒奇了,宫里有旨一般是直接传到京营行辕大帐的,怎得今儿传到家里来了?”

    闲书道:“我跟来人说了老爷尚未回府,那领头太监说不妨事,旨意谁接都一样。只要是当得住家的就行。”

    贾致听闲书如此描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道:“如此,我去看看吧。佳儿,你也一起去。”

    说罢当先整了整仪容,便抬步往前厅而去,王佳紧跟其后。

    前厅后堂只隔了一个天井,后门用黑梨木雕花嵌玻璃大屏隔了开,才走近屏风几步,便听到里间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道:“王管家,你家主母好大威风啊,这可是圣旨,咱家多等会儿倒没关系。就是回去复命时间晚了,万岁爷问起来,咱家不好回话。实话说吧,难免让万岁爷以为王大人眼里只有太上皇的懿旨,没有万岁爷的圣旨。不实话说吧,分明让咱家犯欺君之罪,你说是吧?”

    “公公言重了”

    听到这里,贾致再不迟疑,领着王佳一道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正因为下人来报说圣旨临门,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夫君不在,更加不敢怠慢,特意焚香净面,整理仪容,不至轻慢了圣意,故而耽搁了片刻,还请公公海涵。”

    贾致到底出身公门贵女,自小耳濡目染见惯了场面,为人妻后,更是当朝权贵命妇,这当一番话滴水不漏,委实让宣旨公公也暗自欣赏。

    见到贾致母子,宣旨公公先是一怔,旋即微微一福:“贾三小姐,咱家有礼了。”

    王佳微微讶异,不由得多瞟了几眼,心道:母亲是敕封的二品诰命夫人,除却亲戚,谁不尊称一声贾夫人。这宫人如此称呼母亲三小姐,可见必是跟那边儿相熟的了。

    他心中如是猜测,目光却落到了宣旨公公身后侍立的两个小太监上。

    只见左边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柱状的明黄软兜,想来里面必然是圣旨了。右边小太监却是手里捧了一个朱红大漆描女墙金玟三足圆底双层的木器,显然是礼器,倒像是食盒。

    其余再无其他,王佳心中猜想,这圣旨多半是来赏赐的。只是就不知道食盒模样的木器中,装着什么?

    总归如此明旨封赏,肯定了不得。

    王佳在暗自思量的同时,母亲贾致却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宣旨公公。见他生的清瘦白净,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隐约看着有些面熟,却又记不起来,只听她道:“恕奴家眼拙,公公是?”

    宣旨公公道:“十五年前,尊长兄赦老爷原配诰命薨逝,停灵铁槛寺、”

    贾致听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顿时露出意外之色:“你你是我们歇脚的那户人家里的小哥?”

    宣旨公公点头轻笑道:“难为三小姐还记得我这样的人。”

    贾致到底大家出身,片刻就恢复了一惯的清和,淡笑道:“真想不到竟然会是你?只是你怎得入了宫?”

    宣旨公公并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世事艰难,伤心事不提也罢,三小姐准备接旨吧。”

    说罢,旁边小太监从明黄缎筒里,解开金绦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双手捧给宣旨公公。

    圣旨一出,除宣旨公公三人外,王家上下尽皆俯首,王佳紧跟着母亲跪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分符百里,必遴节帅之才;报最十年,爰重懋官之典。察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克摅猷略,宣劳戮力。抚绥有要,常深疾痛在己之心;怀保无穷,不忘顾复斯民之责。释朕北顾之忧,厥功懋焉!兹以覃恩,趁此佳节,赐尔腊八粥一盒。于戏!前劳己茂,用褒制锦之能;来轸方道,益励饮水之操。良臣宣力于外,效厥勤劳;贤媛襄职于中,膺兹宠锡。察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妻二品诰命夫人贾氏,终温且惠,既静而专。綦缟从夫,克赞素丝之节;萍繁主馈,爰流彤管之辉。兹以覃恩赐尔腊八粥一盒。于戏!敬尔有官,著肃雍而并美;职思其内,昭淑慎之遣嶶。钦此。福至二十三年,戊子腊月初八。”

    随着宣纸太监宣读完毕,小太监捧过那食盒,将盖子去下,露出里面的两碗腊八粥来,宣旨公公将圣旨递给贾致,道:“贾夫人但请过目,查察无误,咱家这便要回宫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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