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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疾摧秀木,浪高毁新船

    南楚四族各有封地,田氏有岭南四县,赵氏领湘淮三地,卫氏占荆南四郡,而李氏封地最广,吴越之地三州七城。田氏岭南虽偏远,但盛产原木,无论是宫宇楼阁,还是门桥舟车都少不得这原木,且田氏善谋,南楚历任宰相十之有八皆出身田氏;赵氏湘淮盛产丝绸,其族又擅商贾之术,所以赵氏多资;卫氏封地虽无珍稀物产,但卫氏一族人才辈出,文杰墨魁,画圣诗仙,能臣干吏,当朝为官者还属卫氏出身最多;最后的李氏善战,吴越本就民风恶悍,李氏封地又接壤北周,是以连年争斗不断,李氏自然佣兵百万,所以南楚国内实力最盛者当属李氏一族。

    现任李氏家住李旭,是个性情火爆,杀伐无情之人,年轻时依仗战功,从南楚永铭帝哪儿硬讨来了九锡封王,封号晟王,于是每每剑履上殿,跋扈之极。对于其他三姓更是视若小儿,稍有不顺其意者非打既骂。于是三姓私下谋划,定下了这北上议和的阳谋,让李氏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李旭因为此事在金陵城内闹过几次,怎奈三家联合,百官附议,眼见议和难以阻止,一气之下李旭便挂了金印,回了封地秣零。

    “这群老匹夫!也不想想是谁保的他们在金陵城内逍遥快活!老子出生入死的时候,他们就动动嘴皮子,如今觉得老子年岁大了没用了!就要断了老子的活路!”李旭在自己的王宫内,气的面红耳赤。

    下首李旭的长子李洪承劝慰道:“父王莫要动怒,三族视我李氏为敌也不是这一两天之事了,如今定下这毒计就是要我李氏自乱阵脚。父王辞去朝堂一职也好,当作以退为进,看看他们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李旭衣袖一甩,“哼!等什么等!既然他们想借刀杀人,那就休怪老子心狠手辣了!”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远方。

    金陵城宰相府内,此时同样坐着心事重重的三人。正当中坐着当朝宰相田文楷,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正声说到:“两位老弟,如今李旭已弃官回了封地,这下一步应如何啊?”

    左首的户部尚书赵连年,先是桀桀一笑,然后悻悻的说道:“咱们定下这计策,不就是为了让李旭老儿滚出金陵吗。”

    田文楷撇了他一眼,转头对向卫公盘,“卫公,兵部现在还有李家的人吗?”

    卫公盘敲了敲脑袋,“聪明的都转投到我们名下了,笨的我会让他们致仕的,有几个硬骨头,回头还是要丞相出手处理一下。”

    田文楷点了点头,“二位觉得,李旭下一步会怎么做?”

    赵连年又是桀桀一笑,“能怎么办,最坏不过发兵打到金陵城下。刀咱们不都借好了吗,怕什么!”

    “若是真的李旭打到金陵城,北周真的会出兵相助吗?”卫公盘略微有些担忧。

    田文楷微微一笑,“放心,北周朝堂之上老夫已经安排妥当。隆兴帝不是也应下合盟之事了吗,条件虽然提了不少,到时候全盘答应便是,反正送过去的也不是在座的儿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卫公盘接过话题,“若真是到了北送质子那一步,那位皇子合适些?”

    “卫公这不是废话吗,二皇子是我赵家的人,四皇子是丞相之女所生,老五老六年不及弱冠。自然是三皇子去啊!”

    “三皇子...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赵公可以把握?”

    赵连年有些不耐烦,“三皇子的母妃是你的妹妹,这种事情自然是你卫家来办,难不成要我刀驾着送他去北周。”

    卫公盘面色微愠,“赵公还知他是我卫氏皇子啊。”

    “啧啧啧!”赵连年连连咂嘴,“卫氏皇子?你卫家降得住这猢狲吗?小心反口咬死你们卫家人。”

    “咣!”卫公盘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降不降得住,他的母妃也姓卫!”

    “都住嘴!”田文楷见两人真动了怒,便出手按下了两人,“咱们现在议的不是夺嫡上位,先解决了李家的麻烦吧!”

    赵卫二人虽还有气,但田文楷的话他们还是不敢驳逆的,田文楷继续道:“三皇子北上最合适,让他留在金陵城,不一定会给咱们填什么乱。至于他愿不愿意...大不了老夫逼着陛下写道圣旨,三皇子再怎么逆骨,陛下的旨意他还是不敢不从的。”

    吴越辽阔,西起肥水之南,东至远海之滨,北连弥江之源,南接岭山之阴;在册户籍占南楚十之其五,当地宜种水田,一年可产两季,如遇丰年,一年所产可抵南楚其他三姓之地,故而李家封地,农富兵足。

    李旭离京不足五月,一封檄文便炸开了金陵城的朝堂。檄文中言辞辛辣,历数田,赵,卫三家十八条罪状,从祸国殃民到鸡鸣狗盗,听的田文楷都憋不住笑。笑过之后田文楷心中默默的盘算了一番,吴越春米半月内定可收缴入仓,秣零发兵至此,也要半月有余。

    “还有一个月...”田文楷自己默念到。

    随即朗声道:“威北将军何在?”

    “威北将军郑先疾在!”一个黑脸的将军出列,行了一礼。

    “命你率五万赤羽军,屯兵城外十五里,御敌在此不得退缩。”言罢拿起御案上的蓝笔刷刷点点一番,一旁的太监总管刘文正,紧忙端起玉玺盖上了宝印。

    郑先疾接过令旨,一脸傲气的回归入列。

    田文楷继续道:“安南将军何在?”

    “末将在!”一个年轻的将军出列做礼。

    “安南将军田在圳,命你率五万白虎军,屯兵城外十里处,御敌在此不得退缩。”随后又是一道令旨。

    这第二道令旨一出,所有的人都斜眼看着郑先疾,时才还意气风发的郑先疾,此刻只得铁青着脸自己咬碎钢牙。

    此时北周的朝堂之上也是热闹非凡,御史中丞何汝贤上书弹劾渤海王顾明之,“陛下,渤海王顾明之用兵自傲,目无王法,不尊皇室,依我朝律,其罪当诛!”

    听到御史此言,老丞相魏孟儒心中一惊,刚要上前陈奏,突然听得一声高喝。

    “你放屁!”何汝贤被这一声怒火吓了个哆嗦,只见一人两个跨步走到他的面前,一张蒲扇大的手掌抓起了他的衣领,随即耳边怒吼又响起,“你敢诬陷大将军,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捏死你!”

    这个咆哮皇庭,手擒御史的名叫崇戍元,官至游击将军,少年时曾受老顾王爷点拨,才能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迁升至此,所以此刻听见有人弹劾顾明之,便勃然大怒,欲出手伤人。

    “李尽忠,命人将这厮拖出去,宫杖五十。”隆兴帝懒洋洋的对身旁的内官总管吩咐道。崇戍元此时也惊醒过来,明白自己时才犯了何等大罪,所以左右来压之时,也未作辩驳抵抗。

    “何卿所陈可有实据啊。”隆兴帝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何汝贤。

    何汝贤紧忙整理了下衣帽,然后朗声答道:“陛下,渤海王不经兵部,私募兵卒,此罪行之一;渤海王妃偷带外男,扰乱后宫,此罪行之二;纵容亲弟当街殴打皇家子弟,此罪行之三。桩桩件件具有人证,望陛下严惩!”

    隆兴帝眉头紧缩,强压着心中怒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殿下跪着的何汝贤,刚想把他臭骂出去,心中突然转念。“何卿所陈,朕知道了,不过事关当朝郡王,还是要听听渤海王的说辞的。”转头看向李尽忠,“拟一道圣旨,让渤海王回京申诉。”老丞相刚要上前说些什么,被隆兴帝大手一挥逼了回去,然后又看了看何汝贤,“你...何卿忠正敢言...挺好的。”隆兴帝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下得朝堂,隆兴帝即刻唤来了那黑衣老者,“让鬼影找个机会,狠狠的揍何汝贤一顿!”

    老者一惊,但金口玉言已出,老者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既然陛下知道这何汝贤荒唐,为何时才在殿上还是下旨召回渤海王哪?”

    隆兴帝顺了口气,“戏再烂不是也得演下去吗,朕这出戏不演完,下面的又怎会上场。”

    “不过这圣旨...渤海王不会真的回京吧。”老者口气略微担忧。

    隆兴帝皱着眉歪头看了看老者,“他要是真回来了,这断水也该换帅了!”隆兴帝喝了口茶,继续道:“金陵城里的这几天也应该有动作了。”

    “是,想来最多月余,李旭就会发兵。”老者答道。

    “恩,便宜了那几条老狗,”隆兴帝敲了敲书案,“他们收了多少,务必要给朕记清楚。”

    “遵旨!”老者一礼,“做完此事,要不要敲断京城中的南楚暗线?”

    “留着吧,后面会有用的。”隆兴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老者也附和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行事去了。

    “对了,时才何汝贤说耀之打了皇家子弟?”隆兴帝突然问到。

    “二公子出京前,曾在东市与桂王次子切错过一次,想来何汝贤说的是此事。”

    “桂王次子?”

    “恩,自幼便跟着个老道士上山学艺,偶有回京。”

    隆兴帝恍然大悟,“叫灼玺吧!”

    “正是!”

    “有四五年没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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