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Arne
“现在是十二月一号凌晨两点，时间终于来到今年的最后一个月。
十二是个特殊的数字，古巴比伦人把每个月太阳经过的天区划分为十二个星座，中国古代对周天黄道划分为十二辰和十二次，公历纪年把一年分为十二个月，钟表有十二个小时……
如果十二蕴含有什么特殊含义的话，那一定代表着周而复始吧。
春夏秋冬，草木枯荣，东方日出，西方日落。
小时候我喜欢站在天台上看落日，现在抬头只能看到钢铁和玻璃，忙完一天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焦虑，争吵，我陷入了这样的循环。
真想放个长假。
十二月一日
沈溺。”
……
十二月二日。
沈溺没来上学。
早读开始半小时了，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请假了吗？”苏过决定发条短信。
没能收到回复。
沈溺一整天都没来学校，老师似乎也有意无意的将她忽略，往常有同学请假，老师都会特意提一嘴。
晚上苏过又发了几条消息询问。
还是没有回复。
“大概是生病了吧。”苏过给自己冲了碗麦片。
他生病时就不喜欢看消息，准确的说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旁边的座位仍然空着。
接下来是第三天，第四天……
苏过依旧按时上学，看书，吃饭。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打瞌睡时没有人再掐他的胳膊。
直到苏过的买来的杂志堆满了书桌。
孤独是种后知后觉的情绪，它不会瞬间出现。
“啊……这个……哎嘿！”
班里有同学逗乐。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苏过僵在原地。
……
“老师，沈溺她请了多久的假？”
“说不准，应该挺久的吧，她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
苏过找段老师询问，却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
“家里有事……吗。”这一刻苏过的心情竟有些如释重负。
起码没生病。
身体是最重要的，就像大家说祝福语的时候，健康永远排在其它吉祥话之前。
福寿康宁，诸事顺遂。
……
生活里少了仅有的同类，渐渐地，苏过感觉自己在“变冷”。
别人偶尔向他问话，他的反应总是简单的摇头或点头，仿佛语言模块失灵。
他更不爱说话了。
按理来讲，在升入高二前，他都是这副做派，沉默占据了生命中的大多数时光，他应该熟悉才对。
怎么会“变冷”呢？
“好像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都跟她有着私密的联系，你明白吗？……我想，你肯定明白。在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里，也有某种谦逊，好像时刻感觉到生活是巨大的恩典和仁慈。”
苏过把书合上，看向封面。
《烛烬》，作者是马洛伊·山多尔。
没听过的作家。
他每次去书店都要买本书带走，而非随便转转，昨晚这本书恰好出现在他手边。
“好像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都跟她有着私密的联系……”苏过重复一遍，声音渐弱。
……
“三个鸡翅，一串豆腐，一瓶可乐。”
“能吃辣不？”
“不要辣。”
苏过找了个路边摊吃炸串。
颜叶的店提前关门了，她说准备趁年前出去旅游。
打开通讯软件，屏幕上弹满了公众号的推送消息，无一例外。
苏过拨通了沈溺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无人接听。
“一共二十。”老板放下餐盘，回头招呼新的客人。
鸡翅上铺着一层红色的辣椒面。
老板听错了，但苏过不好意思去找。
听错话蛮常见的，有次苏过睡醒，外面摆摊卖橘子的吆喝着十元四斤，恍惚间他错听成了泽连斯基，还以为乌克兰总统来访了。
几个刚下班的中年汉子抽走了对面的板凳。
苏过咬了口鸡翅，辣椒面把他呛出了泪花。
早知道还不如回家吃泡面。
忍着辣吃完三个鸡翅，又多要了一瓶可乐，苏过骑车去了柳园。
耳机里随机播放到一首多年前爆火过的网红歌曲，《我的滑板鞋》。
“一个月后我去了第二个城市，这里的人们称它为魅力之都，时间过得很快夜幕就要降临，我想我必须要离开。”
庞麦郎那带着浓重口音的唱腔配合拙劣的调音，让人忍不住发笑。
可苏过笑不出来。
“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身影，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苏过跟着唱，这次他笑了。
原来自己的唱歌水平跟庞麦郎也差不多。
柳园里，失业的男人仍旧拿着手机听书，这次换成了《天龙八部》。
苏过小时候看电视剧，喜欢段誉，因为段誉博学多才，长相帅气，长大后补了原著，反而更喜欢人物形象天差地别的乔峰了。
人是会变的。
小说要迎来结局了，和八月那时一样，他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想法，区别在于这次想到的全是悲剧。
“要保证。”
苏过想起女孩的轻声细语。
他答应过，要写一个圆满结局。
答应的事，能做到吧。
“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
“当年失行乐，老去徒伤悲。”
有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嘴里却大声背着诗。
看起来真傻。
他以前也这么傻。
……
当晚，苏过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他和一个看不清眼眸的女孩坐在一辆列车上，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位乘客，窗外是一片粉紫色的海，瑰丽，虚幻，再远处有烟花升起，炸裂，烟花燃成篝火，他趴在车窗上，望着立于海岛处的灯塔。
“沙沙沙……”耳边有隐约的歌声，他听得清旋律，却听不清歌词。
歌声时不时中断，带着滋滋的电流，宛如失真的老式唱片。
他回头，看见女孩的嘴唇动了动。
“……”
他和女孩仅有一步之遥，偏偏那道声音如同隔着群山万壑。
歌声停止。
苏过向前凑了凑，试图靠得更近些，但他无论如何前进，距离始终不变。
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砰！”
窗外升起新的烟花。
苏过跟着惊醒。
他揉了揉脸颊，从键盘上爬起，外面响起沉闷的冬雷。
十二是个特殊的数字，古巴比伦人把每个月太阳经过的天区划分为十二个星座，中国古代对周天黄道划分为十二辰和十二次，公历纪年把一年分为十二个月，钟表有十二个小时……
如果十二蕴含有什么特殊含义的话，那一定代表着周而复始吧。
春夏秋冬，草木枯荣，东方日出，西方日落。
小时候我喜欢站在天台上看落日，现在抬头只能看到钢铁和玻璃，忙完一天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焦虑，争吵，我陷入了这样的循环。
真想放个长假。
十二月一日
沈溺。”
……
十二月二日。
沈溺没来上学。
早读开始半小时了，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请假了吗？”苏过决定发条短信。
没能收到回复。
沈溺一整天都没来学校，老师似乎也有意无意的将她忽略，往常有同学请假，老师都会特意提一嘴。
晚上苏过又发了几条消息询问。
还是没有回复。
“大概是生病了吧。”苏过给自己冲了碗麦片。
他生病时就不喜欢看消息，准确的说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旁边的座位仍然空着。
接下来是第三天，第四天……
苏过依旧按时上学，看书，吃饭。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打瞌睡时没有人再掐他的胳膊。
直到苏过的买来的杂志堆满了书桌。
孤独是种后知后觉的情绪，它不会瞬间出现。
“啊……这个……哎嘿！”
班里有同学逗乐。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苏过僵在原地。
……
“老师，沈溺她请了多久的假？”
“说不准，应该挺久的吧，她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
苏过找段老师询问，却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
“家里有事……吗。”这一刻苏过的心情竟有些如释重负。
起码没生病。
身体是最重要的，就像大家说祝福语的时候，健康永远排在其它吉祥话之前。
福寿康宁，诸事顺遂。
……
生活里少了仅有的同类，渐渐地，苏过感觉自己在“变冷”。
别人偶尔向他问话，他的反应总是简单的摇头或点头，仿佛语言模块失灵。
他更不爱说话了。
按理来讲，在升入高二前，他都是这副做派，沉默占据了生命中的大多数时光，他应该熟悉才对。
怎么会“变冷”呢？
“好像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都跟她有着私密的联系，你明白吗？……我想，你肯定明白。在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里，也有某种谦逊，好像时刻感觉到生活是巨大的恩典和仁慈。”
苏过把书合上，看向封面。
《烛烬》，作者是马洛伊·山多尔。
没听过的作家。
他每次去书店都要买本书带走，而非随便转转，昨晚这本书恰好出现在他手边。
“好像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都跟她有着私密的联系……”苏过重复一遍，声音渐弱。
……
“三个鸡翅，一串豆腐，一瓶可乐。”
“能吃辣不？”
“不要辣。”
苏过找了个路边摊吃炸串。
颜叶的店提前关门了，她说准备趁年前出去旅游。
打开通讯软件，屏幕上弹满了公众号的推送消息，无一例外。
苏过拨通了沈溺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无人接听。
“一共二十。”老板放下餐盘，回头招呼新的客人。
鸡翅上铺着一层红色的辣椒面。
老板听错了，但苏过不好意思去找。
听错话蛮常见的，有次苏过睡醒，外面摆摊卖橘子的吆喝着十元四斤，恍惚间他错听成了泽连斯基，还以为乌克兰总统来访了。
几个刚下班的中年汉子抽走了对面的板凳。
苏过咬了口鸡翅，辣椒面把他呛出了泪花。
早知道还不如回家吃泡面。
忍着辣吃完三个鸡翅，又多要了一瓶可乐，苏过骑车去了柳园。
耳机里随机播放到一首多年前爆火过的网红歌曲，《我的滑板鞋》。
“一个月后我去了第二个城市，这里的人们称它为魅力之都，时间过得很快夜幕就要降临，我想我必须要离开。”
庞麦郎那带着浓重口音的唱腔配合拙劣的调音，让人忍不住发笑。
可苏过笑不出来。
“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身影，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苏过跟着唱，这次他笑了。
原来自己的唱歌水平跟庞麦郎也差不多。
柳园里，失业的男人仍旧拿着手机听书，这次换成了《天龙八部》。
苏过小时候看电视剧，喜欢段誉，因为段誉博学多才，长相帅气，长大后补了原著，反而更喜欢人物形象天差地别的乔峰了。
人是会变的。
小说要迎来结局了，和八月那时一样，他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想法，区别在于这次想到的全是悲剧。
“要保证。”
苏过想起女孩的轻声细语。
他答应过，要写一个圆满结局。
答应的事，能做到吧。
“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
“当年失行乐，老去徒伤悲。”
有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嘴里却大声背着诗。
看起来真傻。
他以前也这么傻。
……
当晚，苏过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他和一个看不清眼眸的女孩坐在一辆列车上，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位乘客，窗外是一片粉紫色的海，瑰丽，虚幻，再远处有烟花升起，炸裂，烟花燃成篝火，他趴在车窗上，望着立于海岛处的灯塔。
“沙沙沙……”耳边有隐约的歌声，他听得清旋律，却听不清歌词。
歌声时不时中断，带着滋滋的电流，宛如失真的老式唱片。
他回头，看见女孩的嘴唇动了动。
“……”
他和女孩仅有一步之遥，偏偏那道声音如同隔着群山万壑。
歌声停止。
苏过向前凑了凑，试图靠得更近些，但他无论如何前进，距离始终不变。
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砰！”
窗外升起新的烟花。
苏过跟着惊醒。
他揉了揉脸颊，从键盘上爬起，外面响起沉闷的冬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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