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守备
一路沉闷，就这么稀稀落落得往朱贤政的驻地走去。
真的是在走，朱贤政带出来的就只有三匹马。
除了他那个虎头虎脑的大舅子李宗元还得意洋洋骑在马上。看着真是个败家玩意，我心中复议着，并且下了判断这货最多就十七八九的年纪。
朱贤政倒是牵着马和我们还有他的兵一起步行，沿路还一边问着张老六作战的事情。
但是一到驻地我就傻眼了，居然就只是草草设了个营房就在河口不远的地方！连个寨子和堡垒都没有，更别说靠着城了！
我用满怀幽怨的眼神往向张老六，这败家玩意，把自己和兄弟们卖了都没选到个好买家。
问题是朱贤政居然也没觉得有多大事，一边招呼手下去准备生火做饭，然后就安顿了我们几个弟兄去营寨休息，把我和张老六和他那个大舅子喊到大帐里面说话去了。
一坐下我直接就开门见山了：“朱将军，我们既然被你带到这边来了。那你总得给我们个坦诚相告，你到底是啥官啊，就这么破烂个驻地。”
剩下三人都是一怔，朱贤政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了：“我是今年才任的守备，至于营房是前段时间剿匪设在这边的...唉算了，也和你们说实诚话，还不是高兵闹的，搞得我们剿完匪驻地都回不去，直接被他们接手了。”
好歹是个守备。
可惜也就区区一个守备，还是个连驻地都没了的。我愈发觉得张老六把自己卖的不值当了。
张老六接过了话茬：“那朱守备，你剿匪剿完了咯？报功总能往上升的吧。”
李宗元抢了话：“你这川佬说啥呢，我妹夫可是雷霆手段就镇压了这伙山匪。早就拟好了塘报要往抚台那边报了功的。”
能联系上巡抚至少对时局还是颇为了解的，我赶紧就咳嗽了两声，先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做了提问：“那个朱守备，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一直就待在淮安的杨庙村了啥情况也不知道，还请你把眼下所知的事情和我们讲讲。”
谈到了正经事情，朱守备也就和我们分享了下他有限的信息，他是徐州萧县人，对北边的情况只知道北边的崇祯皇帝确实是死透了的，但是北边的局势目前怎么样还不好说。现在主流的消息是说辽东那边的将官吴三桂已经和李自成大战数场，奉了东宫太子已经回到了北京，李自成已经被逐出北京了，但是也有说是吴三桂请了北虏才打败的李自成，所以北京那边到底是啥情况也说不太清楚。对应着来看南京已经拥立了福王先做了监国倒是挺妥善的。
“当今监国是被凤阳的马总督拥立起来的。按朝廷的意思，要像之前九边军镇一样，在我们江北这一块设立四镇，我们徐泗这一块就估计会形成一镇。”朱贤政介绍道。
张老六恍然大悟道：“那个意思就是说，虽然你现在是个驻地都没有的守备，但是要是徐州泗州设成了一镇的话，到时候重新安排职务也是好说的咯？”
张老六这货看起来并不蠢嘛！也能看出现在朱守备尴尬至极的，但他问的问题根本不切要害。
我继续问道：“那朱守备，我想请教你，按你萧县和现在泗州这边的说法，谁会出任这个新总兵啊，还有是不是要设总督提督还是督师？”
说到这个话题，朱贤政板起脸来：“按现在的情况，十有八九出任我们这一镇总兵的就是高杰了。我老家那边的说法，说这次不设提督了，这四镇的总兵官就是经理了。至于总督，本来说还是凤阳的马总督来总督四镇的，现在南京那边据说是兵部尚书史可法要来担任这个四镇督师。”
张老六是不明白我大明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倒是有点意外，不以文制武了吗？居然不设提督。
于是张老六开口问道：“那你们白天去抓高杰的兵做啥，你们不怕开罪高总兵吗。都知道人高总兵就要出镇了，给自己找罪受？”
李宗元接话道：“你这就不懂了，我妹夫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些打劫老百姓的高兵抓起来好酒好菜招待着先。如果高总兵本人就是这么个跋扈的主，那就展示下我们的军纪严明，把他们放出去也能帮我们造点名声。要是高总兵是岳爷爷那样的主，那我们就能把这些人送给高总兵去处置，到时候还能博个侧目。”
朱贤政呵斥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多弯弯绕绕。纵兵掠民，就是不对。我是有心想建功立业出任总兵，但保护百姓，守土一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宗元说道：“妹夫你可别凶我，你要不是个官迷，你能不管女儿的满月酒就火急火燎的跑出来剿匪立功？我家妹子都伤心透了。”
朱贤政脸色都变了，站起来就想一脚踹过去，李宗元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招惹朱贤政，看到朱贤政站起来立马猴似的弹了开来，一溜烟就跑出大帐去了。恰逢朱贤政部下把饭菜端了过来，朱贤政只能骂道这个混账，然后和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议论。
“但是说回来了，为国为家都得强军。我们泗州这一带就没有大的战事，连去年围剿张献忠我们都没蹭上，实在是担忧练出来的兵马不够强盛。两位既然都是久历沙场。我就想留着两位，一来帮我操练人马，一来是我现在还没有收养家丁，不知道两位愿不愿意？”
张老六倒是不在乎：“这两件事都没问题，只要我们方总爷不特地跑到这来传要我回去的军令，我没得问题的。”
朱贤政望向我：“我早就听说左良玉麾下骑术高超了，冯兄弟你怎么想。”
了解完大致形式以后我就对他没那么多想法了，我回答道：“你要想练骑术就去问徐州的金声桓啊，他部骑术高超的。再说了我看你们这边压根就没几匹马，练这个有啥用？不沿用着戚少保的兵书么？”
朱贤政回答道：“马肯定会有的。戚少保的兵书我自然有在用着练，但是早晚是要为国家收复失地的，没有一支骑兵总归是不行的。”
他说完后看着我，我也不呛他。对视尴尬了一会，我才想起我根本没表态，我只好窘迫得回答道：“留在你这倒是没啥问题，但是家丁就免了。你要是愿意呢，我可以做你个腹心，可以帮你奔走应付未来的高总兵。”
朱贤政看到我说做个腹心就连连点头，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二位的名字写到我这次剿匪的塘报里。冯兄弟还请你以真名相告，不行两字是化名吧？”
我把冯畏行和张宝这五个字抄写给了他，然后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个朱守备啊，我们要是跟着你干了，那个一个月的饷银有多少啊？”
朱贤政颇为警觉：“一刻兵都没当过呢寸功也未立呢就先问着饷银了？就按戚少保练兵的法子一两五钱啊。”
我接着说道：“那能先实发吗？你都不知道兄弟们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自从淮安逃出来弟兄们就没开过荤。”
朱贤政警觉到了极点：“那我去喊他们杀头牲畜给你们开荤吧。”
言至于此我只好打个哈哈。，开始埋着头吃饭。
朱贤政看我这般举措，停下了碗筷：“你要是想预支银两也不是不行，等这边尘埃落定，到时候委托你去新开镇的总兵府上帮我递送消息吧。”
得此闲差我自是满意非常。用了张老六的话回应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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辖徐、泗者，驻泗州；徐州、萧县、山砀、丰县、泗州、盱眙、五河、虹县、灵璧、宿州、蒙城、亳州、怀远各州县隶〔之〕，为经理河北、河南开、归一带招讨事。---史可法《设四镇疏》
真的是在走，朱贤政带出来的就只有三匹马。
除了他那个虎头虎脑的大舅子李宗元还得意洋洋骑在马上。看着真是个败家玩意，我心中复议着，并且下了判断这货最多就十七八九的年纪。
朱贤政倒是牵着马和我们还有他的兵一起步行，沿路还一边问着张老六作战的事情。
但是一到驻地我就傻眼了，居然就只是草草设了个营房就在河口不远的地方！连个寨子和堡垒都没有，更别说靠着城了！
我用满怀幽怨的眼神往向张老六，这败家玩意，把自己和兄弟们卖了都没选到个好买家。
问题是朱贤政居然也没觉得有多大事，一边招呼手下去准备生火做饭，然后就安顿了我们几个弟兄去营寨休息，把我和张老六和他那个大舅子喊到大帐里面说话去了。
一坐下我直接就开门见山了：“朱将军，我们既然被你带到这边来了。那你总得给我们个坦诚相告，你到底是啥官啊，就这么破烂个驻地。”
剩下三人都是一怔，朱贤政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了：“我是今年才任的守备，至于营房是前段时间剿匪设在这边的...唉算了，也和你们说实诚话，还不是高兵闹的，搞得我们剿完匪驻地都回不去，直接被他们接手了。”
好歹是个守备。
可惜也就区区一个守备，还是个连驻地都没了的。我愈发觉得张老六把自己卖的不值当了。
张老六接过了话茬：“那朱守备，你剿匪剿完了咯？报功总能往上升的吧。”
李宗元抢了话：“你这川佬说啥呢，我妹夫可是雷霆手段就镇压了这伙山匪。早就拟好了塘报要往抚台那边报了功的。”
能联系上巡抚至少对时局还是颇为了解的，我赶紧就咳嗽了两声，先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做了提问：“那个朱守备，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一直就待在淮安的杨庙村了啥情况也不知道，还请你把眼下所知的事情和我们讲讲。”
谈到了正经事情，朱守备也就和我们分享了下他有限的信息，他是徐州萧县人，对北边的情况只知道北边的崇祯皇帝确实是死透了的，但是北边的局势目前怎么样还不好说。现在主流的消息是说辽东那边的将官吴三桂已经和李自成大战数场，奉了东宫太子已经回到了北京，李自成已经被逐出北京了，但是也有说是吴三桂请了北虏才打败的李自成，所以北京那边到底是啥情况也说不太清楚。对应着来看南京已经拥立了福王先做了监国倒是挺妥善的。
“当今监国是被凤阳的马总督拥立起来的。按朝廷的意思，要像之前九边军镇一样，在我们江北这一块设立四镇，我们徐泗这一块就估计会形成一镇。”朱贤政介绍道。
张老六恍然大悟道：“那个意思就是说，虽然你现在是个驻地都没有的守备，但是要是徐州泗州设成了一镇的话，到时候重新安排职务也是好说的咯？”
张老六这货看起来并不蠢嘛！也能看出现在朱守备尴尬至极的，但他问的问题根本不切要害。
我继续问道：“那朱守备，我想请教你，按你萧县和现在泗州这边的说法，谁会出任这个新总兵啊，还有是不是要设总督提督还是督师？”
说到这个话题，朱贤政板起脸来：“按现在的情况，十有八九出任我们这一镇总兵的就是高杰了。我老家那边的说法，说这次不设提督了，这四镇的总兵官就是经理了。至于总督，本来说还是凤阳的马总督来总督四镇的，现在南京那边据说是兵部尚书史可法要来担任这个四镇督师。”
张老六是不明白我大明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倒是有点意外，不以文制武了吗？居然不设提督。
于是张老六开口问道：“那你们白天去抓高杰的兵做啥，你们不怕开罪高总兵吗。都知道人高总兵就要出镇了，给自己找罪受？”
李宗元接话道：“你这就不懂了，我妹夫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些打劫老百姓的高兵抓起来好酒好菜招待着先。如果高总兵本人就是这么个跋扈的主，那就展示下我们的军纪严明，把他们放出去也能帮我们造点名声。要是高总兵是岳爷爷那样的主，那我们就能把这些人送给高总兵去处置，到时候还能博个侧目。”
朱贤政呵斥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多弯弯绕绕。纵兵掠民，就是不对。我是有心想建功立业出任总兵，但保护百姓，守土一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宗元说道：“妹夫你可别凶我，你要不是个官迷，你能不管女儿的满月酒就火急火燎的跑出来剿匪立功？我家妹子都伤心透了。”
朱贤政脸色都变了，站起来就想一脚踹过去，李宗元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招惹朱贤政，看到朱贤政站起来立马猴似的弹了开来，一溜烟就跑出大帐去了。恰逢朱贤政部下把饭菜端了过来，朱贤政只能骂道这个混账，然后和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议论。
“但是说回来了，为国为家都得强军。我们泗州这一带就没有大的战事，连去年围剿张献忠我们都没蹭上，实在是担忧练出来的兵马不够强盛。两位既然都是久历沙场。我就想留着两位，一来帮我操练人马，一来是我现在还没有收养家丁，不知道两位愿不愿意？”
张老六倒是不在乎：“这两件事都没问题，只要我们方总爷不特地跑到这来传要我回去的军令，我没得问题的。”
朱贤政望向我：“我早就听说左良玉麾下骑术高超了，冯兄弟你怎么想。”
了解完大致形式以后我就对他没那么多想法了，我回答道：“你要想练骑术就去问徐州的金声桓啊，他部骑术高超的。再说了我看你们这边压根就没几匹马，练这个有啥用？不沿用着戚少保的兵书么？”
朱贤政回答道：“马肯定会有的。戚少保的兵书我自然有在用着练，但是早晚是要为国家收复失地的，没有一支骑兵总归是不行的。”
他说完后看着我，我也不呛他。对视尴尬了一会，我才想起我根本没表态，我只好窘迫得回答道：“留在你这倒是没啥问题，但是家丁就免了。你要是愿意呢，我可以做你个腹心，可以帮你奔走应付未来的高总兵。”
朱贤政看到我说做个腹心就连连点头，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二位的名字写到我这次剿匪的塘报里。冯兄弟还请你以真名相告，不行两字是化名吧？”
我把冯畏行和张宝这五个字抄写给了他，然后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个朱守备啊，我们要是跟着你干了，那个一个月的饷银有多少啊？”
朱贤政颇为警觉：“一刻兵都没当过呢寸功也未立呢就先问着饷银了？就按戚少保练兵的法子一两五钱啊。”
我接着说道：“那能先实发吗？你都不知道兄弟们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自从淮安逃出来弟兄们就没开过荤。”
朱贤政警觉到了极点：“那我去喊他们杀头牲畜给你们开荤吧。”
言至于此我只好打个哈哈。，开始埋着头吃饭。
朱贤政看我这般举措，停下了碗筷：“你要是想预支银两也不是不行，等这边尘埃落定，到时候委托你去新开镇的总兵府上帮我递送消息吧。”
得此闲差我自是满意非常。用了张老六的话回应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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辖徐、泗者，驻泗州；徐州、萧县、山砀、丰县、泗州、盱眙、五河、虹县、灵璧、宿州、蒙城、亳州、怀远各州县隶〔之〕，为经理河北、河南开、归一带招讨事。---史可法《设四镇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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