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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进言

    五月十七,新落成的马府,终于在中午迎接到了刚离开阁部回来的主人马士英。

    “圆海兄,圆海兄。”马士英甫一进门就看着自己的妻弟杨文骢开始呼喊自己的好友阮大铖的台甫。

    “兄长,阮先生有事外出了不在府上。”杨文骢一边迎着马士英进正房一边回答道。

    马士英略为一怔:“发生了何事?”

    “还不是阮先生之前应了钱牧翁燃灰之请,让李沾兄为钱牧翁上了疏这件事。结果陈良弼也进疏检举牧斋先生不可用还参了李沾兄。现眼下李沾兄和阮先生都在诚意伯府上商议对策呢。”杨文骢不紧不慢的回答。

    马士英听完了以后喊来下人帮忙宽衣继而说道“确有这般事情,那就先等圆海兄回来吧。”

    杨文骢接着说道“兄长还有一事容小弟禀报”

    马士英倒显得气度稳重了起来说:“自家兄弟你直说就无妨了”

    “早间的时候同乡旧人田仰上门拜访了,也是希望能念在同乡之情给他寻一份差事。这是他留下的玛瑙玉,还言事成必有重谢。小弟委实推脱不过。”

    马士英听闻一下头疼不已,随后看向杨文骢手中捧着璀璨的玛瑙玉。心中不免燃起一通怒火:“这田仰好生不知趣,前朝贪墨成风吏治腐败我本就欲好好整顿了,他还这时候送到我手上来,却是不知死活!”,于是拿起了这玉就要往地上摔去,但是又迟疑了好一会。吓得本来要来帮马士英宽衣的下人只敢远远躲开,也不知道这位新朝首辅大人雷霆之威会不会牵涉无辜。

    但也就只过了一小会,马士英高高举起的手便慢慢放下,把玉放到了桌上,并百无聊赖打发下人先帮自己宽衣,还示意自己的妹夫杨文骢坐下。换了衣服,屏退了下人后马士英才慢慢和杨文骢说道:“龙友,内兄也不瞒你,是内兄心中有气。”

    “可是袁继咸入朝一事?”杨文骢试探得问道

    马士英点了点头,嘲弄得说道:“你可知这个老叟入见时都奏对了什么?他居然说他虽驽笨,居然要奉六龙为澶渊之行!”

    便是杨文骢也吃了一惊:“岂有奉大位不到三日之天子就御驾而出的?”

    马士英继续说道:“正是这般道理!姜阁老只能答'以虽不是今日就要行澶渊之事,只是需要日日提心'糊弄过去了,随后其人又和圣上说什么左良玉虽忠,然而所部非孝子贤孙。又说什么无功而伯,跋扈而伯还怨我引高杰过河是一大过...”

    杨文骢只是从马士英的片段信息中就大概听出来袁继咸说的大致内容了。一切还是昨天圣上准了史可法设置四镇的奏疏,在江北把中都分出了淮、扬、凤、庐四个军政,分别依次隶属刘泽清、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四人外,还加封了黄得功为靖南侯、左良玉为宁南侯、高杰兴平伯、刘泽清东平伯、刘良佐广昌伯。而且还加封了史可法为督师,总督四镇。

    袁继咸此言就是刻意在说四镇无功,四镇无功则马士英也无功,反而引高杰过黄河南下还是一过。而他袁继咸自己劝育左良玉还能约束其部下,如果自己一走,这些本来就不是孝子贤孙的左良玉部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祸事来。还劝皇上澶渊一行,隐隐有把比作寇准的含义!自己当倒端是一副大公无私披肝沥胆的模样!

    马士英转而说道:“兵事,凶也。就算陛下也愿行澶渊之事,不做战略草草行事就想对李逆行天罚,和儿戏有何区别?”

    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何况朝中哪有用度去行兵事?”

    杨文骢也默然,就连不在官场的他都知道。国家税赋一加再加,但有剩余都全部解送京师了。留都这边能有剩余都算是万幸了,而当今天子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钱财。国家之贫窘迫如此,这袁继咸如此言语其用心实在是难测,怪不得自己姐夫要去找阮先生商议了。

    马士英叹了一口气,对杨文骢继续说道:“你下午就应了田仰,淮扬巡抚路振飞不是母丧要丁忧去官了么,你就让和田仰说让他兼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去巡抚淮扬吧。”

    杨文骢有点担心自己兄长会不会犯了健忘症,因为他前番发怒时还说道不可再有行贿贪墨之事要整肃官场,因是问道:“请恕文骢愚钝,兄长,田仰所说的重谢还要再提吗?”

    马士英撇了他一眼:“自然要他给,你和他妥善商议,收到的银两当夜就解送大内,以充国库。新朝依始,实在是万般困难,处处需要银两。只能先如此苏了困局。日后再行整顿之事了。”

    马士英看着略显落寞的杨文骢:“龙友我知道你心中抱负,但是姐夫这十几年一直寓居南京,后来凤阳任职府上也没设什么人,今日要你充当我府上的管家,是屈了你的大才了。只要国家有难,我一定会推举你出来为国效力的。”

    “兄长这说的是什么话,文骢早就视兄长为兄。而且文骢本来就喜好山水诗画,无意庙堂之高。能帮兄长分到一份忧,已经是文骢之幸了。”

    看着这么懂事的妹夫,马士英难得露出欣慰的表情。而杨文骢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思索了半天还是想乘着马士英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把自己白天在外面听到坊间流传的“李纲在外,秦桧在内”说了出来。

    这么一说,马士英登时大怒,于是把怀里揣着的一份题本砸在了桌上,示意让杨文骢自己看。

    杨文骢还以为是和自己相关,差点就跪下给马士英要请罪了。在偷偷瞄到上面是袁继咸的“中兴疏”,于是赶紧站了起来打开慢慢读了起来。

    “宋之高宗,亦号中兴;然上不得与武丁、周宣、光武比烈,次亦不得与唐肃絜盛者,知人善任使弗讲也...”杨文骢看着就砸吧出不对劲了,念着念着就失声了,反而朝马士英问道:“这这是何意啊?”

    因为题本上赫然写着“高宗则不然。知李纲、赵鼎之贤而不能用,用而不能信;以小人参之,卒令沦落以老。其始终所信任者,惟黄潜善、汪伯彦、秦桧、汤思退之徒;以致主势日卑、亲耻不雪,腼颜臣仇为万世笑。其得偏安一隅,犹幸尔。“

    “这是何意?我初时也不解,本来是想回来和圆海兄参详下的。”马士英冷笑道。“听你所说坊间之言,这意思还不够昭然若揭吗!他这是借着民间的传言把史可法比作李纲,吹捧自己是贤而不能用,用而不能信的赵鼎了!而且史可法和我在拥立之事上还算对我有所提点,这就是把我比作了受到过李纲和赵鼎恩惠过的秦桧,把高阁老姜阁老还有张阁老比成了黄潜善、汪伯彦、汤思退之辈!如果我所料非差,”马士英气的站起来拍了桌子一声暴喝:“民间的流言,就是他有意散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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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准备动身前往江北去扬州开府的史可法也收到国子监学生陈方策的上书,看着疏中提到的“如不即破贼,则贼主夷客,旷日粮匮,不无望我接济。夷兵深入,策应渐遥;愚民无知,附贼日益。贼不遽歼,夷将孤注,不无望我救援。贼兵糜烂,自成授首;夷兵得志,劳着功成,不无望我犒赉。贼一溃败,必走西秦;夷兵不穷追,势将南向,不无望我安顿;似未宜缓图,所以待夷兵也。”感慨道:“确实是正论。”

    心中也隐隐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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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仰,阁臣士英梓里;从废籍超擢。---李清《南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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