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余波
马士英这几日也是万般操劳。
河南隐隐有能收复的迹象，马士英于是就把收复河南的重任直接委托给了自己的亲戚越其杰，并让他兼了都查院右佥都御史的职位去巡抚河南。
就连在废籍多年的杨文骢都被马士英委派去了京口当监军，作为拱卫京师的最后一层防线。
而这天正午马士英还在户部和户部尚书、侍郎在商量铸钱的大事，以苏解眼下国家财政捉襟见肘之难时。黄得功的上疏就这么不期而至，可谓是晴天霹雳。
马士英只能马上先请太仆少卿万元吉赶紧奔赴仪真去调解，随后就让户部官吏们赶紧把铸钱的事情议定实行，自己连忙带着这份奏疏去觐见弘光皇帝。
弘光皇帝得知事情原委后也没有迟疑，直接在大内就作出决定。先让曾经是黄得功上司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卢九德火速赶赴仪真去协调矛盾，并且发出旨意让督师史可法也去仪真劝解。
时下众人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弘光皇帝不由想着，如果真让黄得功和高杰就此火并，不但会让清朝看了笑话，还会让北使和谈的使团下不来台的。
同一时间，东林群贤们也获悉了这件大事。并非是他们不愿出谋划策，只是还有一件大事也不得不优先处理。
刘宗周在内阁面对高、姜两位阁老，把自己拟好的奏疏用力在桌上一拍：“两位阁老，请问这疏上的联名是签还是不签？！”
姜曰广脸色铁青，高弘图把奏疏合好放在桌上，随后站到刘宗周面前好言相劝道：“起东兄，黄澍贪墨一案事情怎样我和姜阁老目前尚不清楚。再说了这事也得将黄澍请回京后交由刑部审讯才知道个中曲直，现在人还未押到，这样草草上疏作保，是不是太草率了。”
刘宗周闻言须发尽张，转视众人说道：“诸位都是理学心学子弟，有的话我本不欲言！但是，为人臣，为士大夫，总要有所为！马阮奸佞凶势滔天，两位阁老不向皇上进言祛除奸佞就罢了；黄澍敢于在朝堂上行段秀实之事、痛击奸佞的正直君子，你们都不愿作保？难道要等到移交刑部、再被马阮捏造证据构陷之时，再行搭救？请问到时还能再搭救吗？”
随后收起了这份奏疏，夺门而去了。阳光直照，显得刘宗周的身材无比高大。
姜曰广这时才从脸色铁青中微微好转，对着高弘图说道：“他黄澍在湖广做了两年巡按，赃私狼藉，就连我都知道！按他刘宗周说的，我们不保举黄澍，就要成了和马阮同流合污的奸佞小人了？”
高弘图也连连叹气：“国家困顿，马阮大兴横财，政局浑浊不堪，我愿辞官回家著书去了。”
姜曰广也气不过：“我与你一同去相！届时我也要以身撞得奸邪头破血流！”
---
史可法此时还在筹备北伐事宜，接到这么个旨意也是错愕不堪。
因为高杰甚至都没有找史可法请示过要伏击黄得功以及攻打仪真，更不要奢谈有史可法授意了，结果就不明不白闹成这么一个局面。
关键是史可法还是从弘光皇帝这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史可法只能连写三四封信，分别痛斥高杰不先和他商量、询问高杰此事缘何而起，以及高杰都做了哪些事情、最后勒令高杰上疏道歉并且准备给黄得功赔偿示好。
写完这几封信安排人加急送往泗州后，史可法也纵马赶赴仪真。真要是两将在这时关键时候火并，这北伐还伐不伐了？
等到史可法赶到仪真的时候，已经看到万元吉灰头土脸得在黄得功府前候着了。
史可法头皮发麻，只能下马和万元吉寒暄见了个礼后立马问道：“万太仆，黄侯是什么态度？可愿罢兵平息纷争？”
万元吉只是摇头：“万某有愧，劝不住黄侯。史阁部还不知晓，黄侯的令堂也因高镇袭取仪真仙逝了，今番若劝不得两家罢兵，我大明就要有全忠、克用之祸了！”
黄得功的母亲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病逝了，对史可法而言简直算是糟糕透顶。只能一边宽慰着万元吉，一边匆匆往黄得功府上的灵堂赶去，心里盘算着只能先吊唁黄得功的母亲之后，再向黄得功宣晓大义了。
就在史可法进入黄得功府上不久，卢九德卢公公也堪堪赶到了。
在几个太监的侍候下，也从府外一脸着急的万元吉这里了解清楚了前因后果。
众小太监们一阵惊呼，连番规劝卢九德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卢九德转向众太监陈诉大义道：“你们这些奴婢好不知道理！如果让黄侯和高镇在这时候动起刀枪，和鞑子的和谈的事情就要功亏一篑了。为了大明社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都一定往里闯了！”
随后也没再要其他太监相扶，就往里走去。至于他感慨时脱口而出的“没想到还真要替高镇扛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没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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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史可法和卢九德以大义好不容易劝住了黄得功的时候，几支传信的快马也把史可法的信件送到了泗州高杰的府上。
高杰看完了信件后，脑中稍加思索，居然扭头转向了自己最亲信的幕僚：“你帮我上疏一封，就说我已经不计较黄得功和我之仇了。”
随后顿了顿，说道：“你继续写，就说为臣应当报君恩、雪先帝之耻，怎么能天天在相较高下呢？”
幕僚脸色煞白，眼下情形未定，这事要是让黄得功知道了就真要发兵交战了。
也就是幕僚提笔还在神游天外的时间，史可法在仪真留的口信居然也到了，使者匆匆向高杰传达了史可法尽速补偿黄得功的口信后也立刻退下。
高杰听完倒是直接讪笑了起来：“我还要赔偿这黄得功？”
随后拿手指点了两下这几份书信，居然又转头对幕僚说道：“传我的令，让将士选一百匹马去黄得功那谢罪去。”
然后停顿了一下，对幕僚说：“让军士们好好选，就挑那种赢弱不堪还有快死的马。”
---
得功与臣犹介介前事。臣只报君雪耻而已，安能与同列较短长哉。——高杰疏
督辅可法请进兵恢复。诏以北使方行，大兵继渡未便，命详酌行。——《南渡录》
高杰始偿百匹，皆羸瘦不堪者。解至黄营，止收其半；阁部复以二十匹强之，余三十匹渐次毙矣。高不肯补，阁部不得已，偿解三千两，复令高杰以千金为黄太母賵，憾始稍释。
南内出太祖时所积军器及新造弓矢等件，数可十万副，解赴阁部军前。路经仪征闸，黄营将士抢掠过半，督藩令箭禁不能止。
——应庭吉《青磷屑》
河南隐隐有能收复的迹象，马士英于是就把收复河南的重任直接委托给了自己的亲戚越其杰，并让他兼了都查院右佥都御史的职位去巡抚河南。
就连在废籍多年的杨文骢都被马士英委派去了京口当监军，作为拱卫京师的最后一层防线。
而这天正午马士英还在户部和户部尚书、侍郎在商量铸钱的大事，以苏解眼下国家财政捉襟见肘之难时。黄得功的上疏就这么不期而至，可谓是晴天霹雳。
马士英只能马上先请太仆少卿万元吉赶紧奔赴仪真去调解，随后就让户部官吏们赶紧把铸钱的事情议定实行，自己连忙带着这份奏疏去觐见弘光皇帝。
弘光皇帝得知事情原委后也没有迟疑，直接在大内就作出决定。先让曾经是黄得功上司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卢九德火速赶赴仪真去协调矛盾，并且发出旨意让督师史可法也去仪真劝解。
时下众人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弘光皇帝不由想着，如果真让黄得功和高杰就此火并，不但会让清朝看了笑话，还会让北使和谈的使团下不来台的。
同一时间，东林群贤们也获悉了这件大事。并非是他们不愿出谋划策，只是还有一件大事也不得不优先处理。
刘宗周在内阁面对高、姜两位阁老，把自己拟好的奏疏用力在桌上一拍：“两位阁老，请问这疏上的联名是签还是不签？！”
姜曰广脸色铁青，高弘图把奏疏合好放在桌上，随后站到刘宗周面前好言相劝道：“起东兄，黄澍贪墨一案事情怎样我和姜阁老目前尚不清楚。再说了这事也得将黄澍请回京后交由刑部审讯才知道个中曲直，现在人还未押到，这样草草上疏作保，是不是太草率了。”
刘宗周闻言须发尽张，转视众人说道：“诸位都是理学心学子弟，有的话我本不欲言！但是，为人臣，为士大夫，总要有所为！马阮奸佞凶势滔天，两位阁老不向皇上进言祛除奸佞就罢了；黄澍敢于在朝堂上行段秀实之事、痛击奸佞的正直君子，你们都不愿作保？难道要等到移交刑部、再被马阮捏造证据构陷之时，再行搭救？请问到时还能再搭救吗？”
随后收起了这份奏疏，夺门而去了。阳光直照，显得刘宗周的身材无比高大。
姜曰广这时才从脸色铁青中微微好转，对着高弘图说道：“他黄澍在湖广做了两年巡按，赃私狼藉，就连我都知道！按他刘宗周说的，我们不保举黄澍，就要成了和马阮同流合污的奸佞小人了？”
高弘图也连连叹气：“国家困顿，马阮大兴横财，政局浑浊不堪，我愿辞官回家著书去了。”
姜曰广也气不过：“我与你一同去相！届时我也要以身撞得奸邪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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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此时还在筹备北伐事宜，接到这么个旨意也是错愕不堪。
因为高杰甚至都没有找史可法请示过要伏击黄得功以及攻打仪真，更不要奢谈有史可法授意了，结果就不明不白闹成这么一个局面。
关键是史可法还是从弘光皇帝这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史可法只能连写三四封信，分别痛斥高杰不先和他商量、询问高杰此事缘何而起，以及高杰都做了哪些事情、最后勒令高杰上疏道歉并且准备给黄得功赔偿示好。
写完这几封信安排人加急送往泗州后，史可法也纵马赶赴仪真。真要是两将在这时关键时候火并，这北伐还伐不伐了？
等到史可法赶到仪真的时候，已经看到万元吉灰头土脸得在黄得功府前候着了。
史可法头皮发麻，只能下马和万元吉寒暄见了个礼后立马问道：“万太仆，黄侯是什么态度？可愿罢兵平息纷争？”
万元吉只是摇头：“万某有愧，劝不住黄侯。史阁部还不知晓，黄侯的令堂也因高镇袭取仪真仙逝了，今番若劝不得两家罢兵，我大明就要有全忠、克用之祸了！”
黄得功的母亲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病逝了，对史可法而言简直算是糟糕透顶。只能一边宽慰着万元吉，一边匆匆往黄得功府上的灵堂赶去，心里盘算着只能先吊唁黄得功的母亲之后，再向黄得功宣晓大义了。
就在史可法进入黄得功府上不久，卢九德卢公公也堪堪赶到了。
在几个太监的侍候下，也从府外一脸着急的万元吉这里了解清楚了前因后果。
众小太监们一阵惊呼，连番规劝卢九德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卢九德转向众太监陈诉大义道：“你们这些奴婢好不知道理！如果让黄侯和高镇在这时候动起刀枪，和鞑子的和谈的事情就要功亏一篑了。为了大明社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都一定往里闯了！”
随后也没再要其他太监相扶，就往里走去。至于他感慨时脱口而出的“没想到还真要替高镇扛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没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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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史可法和卢九德以大义好不容易劝住了黄得功的时候，几支传信的快马也把史可法的信件送到了泗州高杰的府上。
高杰看完了信件后，脑中稍加思索，居然扭头转向了自己最亲信的幕僚：“你帮我上疏一封，就说我已经不计较黄得功和我之仇了。”
随后顿了顿，说道：“你继续写，就说为臣应当报君恩、雪先帝之耻，怎么能天天在相较高下呢？”
幕僚脸色煞白，眼下情形未定，这事要是让黄得功知道了就真要发兵交战了。
也就是幕僚提笔还在神游天外的时间，史可法在仪真留的口信居然也到了，使者匆匆向高杰传达了史可法尽速补偿黄得功的口信后也立刻退下。
高杰听完倒是直接讪笑了起来：“我还要赔偿这黄得功？”
随后拿手指点了两下这几份书信，居然又转头对幕僚说道：“传我的令，让将士选一百匹马去黄得功那谢罪去。”
然后停顿了一下，对幕僚说：“让军士们好好选，就挑那种赢弱不堪还有快死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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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功与臣犹介介前事。臣只报君雪耻而已，安能与同列较短长哉。——高杰疏
督辅可法请进兵恢复。诏以北使方行，大兵继渡未便，命详酌行。——《南渡录》
高杰始偿百匹，皆羸瘦不堪者。解至黄营，止收其半；阁部复以二十匹强之，余三十匹渐次毙矣。高不肯补，阁部不得已，偿解三千两，复令高杰以千金为黄太母賵，憾始稍释。
南内出太祖时所积军器及新造弓矢等件，数可十万副，解赴阁部军前。路经仪征闸，黄营将士抢掠过半，督藩令箭禁不能止。
——应庭吉《青磷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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