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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妹为诉肺腑 勇燕草因例行权

    此时家中比先更热闹了多少。涵潇见新嫂嫂果然是个绝色人物,又极爱说话。枝思妍先前也听说涵潇性情为人。双方互回过一份见面礼,交谈来往,竟不象外头自幼失妣之人一样寡高难亲,却是个温厚可疼的人。而且府中风气严明,事物皆井井有条,可见这位小姑子手段可称奇。因此又怜又爱。每日或饭后,或晚间,思妍便过花园来,与涵潇坐一处,或看书下棋,或作针黹,倒也十分舒心。叙起年庚,竟是同月不同日,整大了四岁,越发高了兴,更是谈天论地起来。一日早起,思妍正梳洗,子浩倚床因笑道:“我实在受不得了。这到底是给我做正经奶奶的,还是给我妹妹那女孩儿家找好姐姐来了,满嘴里说的是什么?这个姐姐那个妹妹随便乱喊。”枝氏听了,笑道:“怎么连小妹的醋都要吃?咱们大大小小说说笑笑,才见得比人好呢。”子浩道:“你们俩个一处通气。什么好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凡添两句就是罗里吧嗦,惹人见怪。多早晚你搬去她玉鸾院住吧,我这里留不住喽。”枝氏听说,便说道:“这话是挤兑我呢。”子浩笑道:“这会子不说你说谁?”枝氏笑啐了一口,跑过来床边拿手锤他,反被搂住了怀擒住了手,顿时羞红了脸。枝氏的陪嫁丫鬟文杏坐在房外门槛上,听见里面姑爷的大笑声。接着杏奴拿着一大红请笺进来院里,文杏一见他便问道:“你跑了来作什么?”杏奴忙把请帖与她,道:“这个是同咱们一直交好定国府送来的长孙满月帖,请奶奶姑娘一起过去热闹热闹。”文杏听了,拿了帖子,转身去了。半刻功夫,手里仍拿出帖来,先叫一小丫鬟吩咐道:“送到那边花园里给姑娘看去。”次后方命人备贺礼。

    彼时,皇后下赐人参燕窝等大补诸药,还遣那院判看望。随行还有一位司薄女官,先送来一张花笺,是中宫下邀京城女眷高台赏花帖。一时看完,涵潇心内了然,此宴会是为太子选妃而办。皇后怕她称病推托,故让其院判同行。于是命人放下帷幔,请院判进来问诊一回。太医起身向女官说道:“现已渐大好,只是不宜劳累罢了。”女官点点头,笑道:“皇后娘娘居深宫,仍一直记挂着小姐,还请小姐切莫推辞花宴。”涵潇笑道:“民女微薄之身,何敢让娘娘挂齿,一邀必至。”说毕,大家都一笑,一行去了。过会霜雪进来回道:“大奶奶打发人来送尚府满月酒帖子来了。”说着拿了帖上来来看。涵潇道:“我已知道了,送回给嫂嫂罢。”燕草因道:“他们尚府去无为观打了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跪香拜佛,昨晚才完。只听他们说真真热闹极了。”涵潇点了点头,问道:“把府中帐单都理出来了吗?还有后楼梯的钥匙拿来,也清出个单来,如今本应是嫂嫂当家立纪的。”燕草答道:“这是我早料着了。昨儿带着人往后楼上点了大半日,也开写出来了。等姑娘先过了目好送去。”涵潇一笑,点头不语。

    晚间,枝氏带着文杏走了过来,只见观芳园里,桃李半放不放,丛飞翩翩粉蝶。芳树压雕栏,娇花笼浅径。二人叹赏移步前来玉鸾院,落坐献茶闲话。涵潇道:“嫂嫂自然知道,我有偕生之疾,三天两头病倒也不说,还耽误不少事,着实不成体统。不过如今嫂嫂进来,将这些交过嫂子,我也好放心偷闲养病了。”枝氏忙道:“妹妹又过谦了,我才刚进来多久?何曾这样快接过经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妹妹好。”涵潇笑道:“嫂嫂的意思,小妹猜到了,是怕难以服众。若说料理不开,我同嫂子好了这几日,还不明白?那岂不是看走了眼。我想了这几日,除了大嫂嫂,再无人可当家了。”枝氏心中为是高嫁,府家处高梁锦绣,怕自己早担家务又料理不起,被人见笑。今见涵潇苦苦的说,心中已活了几分,却又眼看着燕草出神。燕草笑道:“姑娘这巴巴的求着,大奶奶就依了罢。”枝氏道:“我可能么?”燕草笑道:“有什么不能的,不过是里面照管照管,账本里头多得是规矩份例呢。奴婢不才,也帮着姑娘协理了好些事务。若是有大奶奶不知道的,把我们叫来问问就是了。”枝氏见说得有理,便不出声。霜雪见她默许了,来陪笑道:“可好了,我们姑娘再不用日夜对着那劳什子帐本,算来算去。大奶奶再不来接这大任,咱们可要累哭死了。只好求好奶奶,可怜可怜我们罢!”说着假意拿手去抹眼泪。看得满屋子里人笑起来。涵潇便命人取了平国府的对牌钥匙帐本单目来,命燕草接送与枝氏。见她心下有活动之意,笑说道:“此时也管不得许多了,横竖早晚也是要交到嫂子手上的。”燕草早向涵潇手里接过对牌来,强递与文杏了。枝氏道:“你们都这么说,我就照看照看,有了事,打发人来喊你们,你们可不许推托。”燕草霜雪等都连声应了。然后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才出去。

    次日四更天,枝氏象往常一般先送了林子浩上朝,回到房内整妆梳洗,闻人报:“燕草姑娘来了。”只见燕草带了一个留了头的小丫头,那丫头手托了碟一副金头面走进。燕草笑道:“姑娘知道奶奶第一天理纪,让我跟过来给奶奶梳妆。我来得可正巧了。”说着笑着接来文杏手上的抿子,在后面帮枝氏抿头,文杏瞟了一眼漆碟,上面整齐摆着一顶金丝䯼髻,一支镶宝石王母驾鸾金挑心,前后镶宝石凤纹金满冠,金桃花顶簪,一对镂刻双凤穿花金掩鬓,金嵌玉花钿儿,两对桃花金裹头,还有一对赤金缠珍珠耳坠。论做工精湛,堪称精美绝伦。燕草一面将头发绾完佩戴好金丝䯼髻。一面道:“自古说‘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奶奶这幅银玲珑草虫头面有些抓头发,还是用这金丝的按压实才好。”一一戴上,又亲自捧小圆镜看,果然光彩照人。枝氏一点即通,向她笑道:“你说的是,是我太过潦草了些。这样的人家,连小姑子也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也该仔细谨慎些好。”燕草笑道:“并非是我们想这样,可世上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时节,也须穿着那鲜明衣帽,打扮的齐整才好。”口里说着,手上也没停下来,麻利的插好压鬓。枝氏看着镜前的自己,笑道:“小姑子敬我信我,一来就同我好的,又将这大任交与我。我心里疼她都不知道怎么说呢。”燕草笑道:“这下好了。只不过现在虽已入春,到底还有些凉。奶奶这身衣服略单薄,还是换件能压住风的再去正厅理事罢。”枝氏点点头,由文杏扶着往后边换了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锦衣,下穿盘锦镶百花马面裙。领着燕草文杏出了竹影院门,走来了正厅坐了。

    林府各管事婆子媳妇见她身后还跟着燕草,无不恭恭敬敬一同在下行礼问安。文杏心中道:“难怪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前几时哪里见他们这些老人这样规规矩矩。”这里献毕茶水,燕草便接过递上来的花册,按名查到。各管事人都已到齐,只有枝氏一房陪嫁龚瑞家的没到。即令传来。因这婆子仗着自己是得脸陪嫁,又见自家姑娘向来宽厚,不免昨儿晚间同几个管事媳妇喝多了些酒,但她自己托大也并不拿这点名当回事。过了良久才晃晃悠悠走来,见自己姑娘旁边还站了个燕草,才露出点张惶恐难的神色。但又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个微得脸的小毛丫头,现在是自己姑娘管事,她还能伸过手来发落自己不成?因笑道:“奴才今儿来迟了一步,求奶奶饶过。”她不知道,原先在府里的老人哪能不知道小姐身边这位燕草姑娘的厉害,心下皆跟明镜似的。如今正要找几件事来开例作筏子,好出一两件榜样来,可巧这傻婆子不通,就先碰这钉子来了。不知道会如何整治,更有一出好戏登场,个个都幸灾乐祸的瞧着她。枝氏只擎杯喝茶,并不理会。燕草见状,冷笑道:“我说是谁误了,原来是你啊。这也难怪,你原是个老妈妈,又比她们得体面,所以才夜赌滥饮,视规矩如无物。”那龚婆子见枝氏不搭腔,慌了神,忙道:“昨晚间家里有一喜事,才贪了几杯,倒头就睡了,更不知道什么是夜赌。晚来并不是有意存心如此,求姑娘饶过初次!”枝氏抿嘴看向燕草,她不已似平常和颜悦色模样,硬板着张凌眉冷面嗤笑道:“这一天正事还没见开始,你就误了时间,编了一箩筐子谎来搪塞人却再行得很。”喝命道:“我也懒听你说这借口,还耽误奶奶管事时间。直带下去,打二十板子。”话毕,就有两个粗使婆子来拉她。龚婆子哪里肯从,推开跪地,大声喊道:“谁敢动我!我可是枝府的陪房,哪里轮到你们作主!”说着便急跪派到枝氏身旁,抱住她的腿苦喊道:“姑娘救我。我可是姑娘带来的人,她要打我岂不是在伤姑娘的脸面。”枝氏抿嘴,冷笑道:“我今日就是观世音菩萨,也得按规矩办事。老妈妈既然这么想枝府,领了罚之后就着人送回罢。”又向燕草道:“不用顾我,我虽粗鄙愚昧,却也知道一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因我头一次宽了,日后就难管别人了,还是现开发的好。”登时转过脸去,也不肯看那婆子哀嚎神情。燕草听说,更是冷下声来喝道:“你们都是瞎子吗?叫奴才往主子身上拉扯,再加她五板。还不快拖下去打!”众人听了,又看这两位都冷面冷口,知是恼了,不敢怠慢,拖人的拖人。

    那龚婆子还想张口说些甚么,被一旁的青桃用抹布填了嘴,七手八脚的被人拿了下去。燕草瞧见她俏丽干净,又十分机敏,便叫她上前,问她叫什么名字,青桃都据实答了。燕草笑道:“好得很,如今奶奶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手。不如跟着文杏一起管些事罢。”青桃听了,欣喜若狂,如何不肯?忙上来给枝氏嗑了个响头,又和文杏彼此见过。那龚婆子拉出去照数打了,被扶进来回复谢恩。哪里受过这待遇,那股部已经血肉模糊。枝氏其他几房陪嫁都吓得白了脸,生拍下一个挨板子的就是自己,也唯唯诺诺。燕草道:“如今奶奶理府中诸事,话要说清了,明儿再有拿乔作大的,赏三十大板。往后叠加,若有想得赏的,就尽管误。”说完,向文杏青桃道:“你来监管,按人数来发放执事牌。青桃在一旁发放事物罢。”文杏不禁暗自叹服,怪道是,真人不露相。有这样杀伐决断的贴身丫鬟,不知她姑娘有多历练老成了。枝氏笑道:“替我多谢谢你家姑娘,若不是她派了你来,我难行这一步路。”燕草亦笑道:“奶奶有甚么好怕的,要我说咱们府里人员也冗杂了,也该同定国府取取经。打发些碎嘴心大的闲人出去。奶奶知道,姑娘本来病体,那里照看得这些?保不住忽略了。姑娘没行到的,大奶奶行到一一查革。头一件,与咱们府有益;第二件,也不枉奶奶待我们姑娘的情义了。”枝氏笑道:“好丫头!真怨不得你姑娘偏疼你!本来无可指摘之事,如今听你一说,我倒要找出两件弊病来斟酌斟酌,不辜负你这话。”后枝氏因嫌青桃两个字拗口,又见她心地纯良,克尽职守。同文杏竭力尽忠,遂更名绣桃。

    这些婆子媳妇们都悄悄的议论说:“大家省事罢,别安着没良心的主意。连奶奶家陪房都讨了一顿好打,咱们又是什么得脸的?”都一边悄议。此时里面二人议定,每日早晨,燕草皆到竹影院东边的三间小花厅上去会齐办事。因枝氏也不肯落人口舌,接手府中事物,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时时小心,处处谨慎。赏罚进迁,有理有据。只四五天后,几件事过手,府里下人渐觉枝氏精细处不让涵潇,更兢兢业业。只涵潇大担己卸,自在养病无甚忧虑。虽不出门,然采薇常来与她说话相伴,心情愉悦,渐渐气色也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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