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Z国万里无云,朗朗乾坤。

    十二月下午的太阳难得暖洋洋的,照在教学楼上,路过的学生成群结队打打闹闹,一派青春的气息。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几乎没人去听美术老师又讲了什么构图,全聚在一圈讨论的热火朝天。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好多小重点都在办冬季运动会,怎么就咱们学校什么节目都没有。”第一排的曲成趁着美术老师低头玩手机,一脸郁闷地回头低声说。

    他人际关系很广,所以对这方面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往日没个正形的体委邹也矫揉造作地双臂交叉在胸前,摇头晃脑浮夸道:“谁说没节目的?咱们高二前两天不是在一个小公众号里开了一个校花投票吗?我还是榜首呢。”

    “咦,别扭了,都知道你以562票稳居第一了。你也是出息,全校找不出第二个比你阴柔的。”他后面的男生皱着眉撇撇嘴,推他肩膀故作嫌弃。

    邹也一脸娇羞,转过头抛了个媚眼:“说不准就有小姑娘喜欢我这型的呢,我也算是一米八黑皮大帅哥了。”

    一旁的何州恍然大悟,扭头就要和同桌分享自己的见解,却见他那平日除了吃就是睡的同桌此时急匆匆地扒拉着桌肚。

    “哎!干嘛呢你!”他伸手扒拉人。

    安橘顺势转了过来,甩了一下狗啃一样的头发,手里还攥着书包,嘴里叼着一块面包,腮帮子鼓鼓的。

    看起来鬼鬼祟祟像是偷地瓜的。

    安橘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翘起兰花指从座位里捏起一本崭新的五三放进书包里:“快放假了,怎么能不学习呢?我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还有笔袋怎么能不带呢?”他又轻轻捏起笔袋的拉链放进敞开的书包。

    “还有笔记本也要带——”

    他越说越来劲,从课本到上礼拜买的苹果全都装了个遍。

    何州:“……”

    他顺手从安橘书包里拿了个苹果直接啃了一口:“不是,你要出嫁啊?放哪门子假啊今天周日刚返校。”

    周围人笑成一团。

    曲成笑的前仰后合,喊了一声第三排淡定转着笔看着桌上练习册的女生:“澈姐!澈姐!你怎么看!”

    被叫作澈姐的短发女生扔下笔,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别整不值钱那一出,真男人就是要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出嫁——要我说你们几个也纯是作业少了。都别讲了,下节课语文老师要默写琵琶行。”

    众人一阵如梦初醒的哀嚎,也不讲闲话了,个个转过去如临大敌地审视着桌上的语文课本。

    “曲成,你座位上那是什么玩意儿,棉被?”后座人没隔几秒就踹了一下前面的凳子,“都搭在我腿上了,收拾一下啊。”

    曲成皱成苦瓜脸:“别提了,我妈在网上买的,说最近降温得穿个大一点的羽绒服。结果她直接给我买成了最大号,我穿上比发开了的馒头还胖,里面完全中空活像充了气,穿上学当被盖。”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一群男生又闷头笑到一起,棉被侠曲成。

    顾以澈无奈笑了笑,又重新低下头看着那道碰壁的物理题。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还是毫无头绪,心下决定等到下课去问班里的年级第一浩哥。

    她成绩不算差,属于那种不怎么认真学习全仗着脑子还不错基础也不错的半吊子选手。不过也正是因为脑子仅限于还不错,一直卡在年级三四十十。

    这次在物理上有点执着也纯粹因为物理老师对她寄予厚望——即使她也不知道这厚望的由头在哪。

    她偏头看了看窗外,天生敏感的体质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这样明丽的天气下藏着乌云。

    课间她终于听懂了那道题,也和何州一起恶毒地瓜分了安橘的零食。

    ……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天已经渐渐昏暗,地上的人影变化无端。

    “小洁,圆规借我用一下。”她笑嘻嘻地转头叫了一下后座女生。那是一个规规矩矩有些内向的小女孩,抿着嘴僵硬地笑了一下点点头递了过去。目光有些怯意,一看就是不善交际的社恐。

    顾以澈接过来时手抖了一下。她这一下午总是莫名觉得心慌,而且随着夜晚的靠近,这种不安愈演愈烈。

    ……

    晚课前半节考了个试,后半节自习。她最好的朋友樊莹莹从隔着好几列的位置上偷跑过来换到她旁边,两人低着头耳语。

    “哎,我最近买的小说周边都到了。”顾以澈眼神闪烁。樊莹莹来了兴致:“脆皮鸭吗脆皮鸭吗!快给我看帅哥!”

    顾以澈狗狗祟祟侧着身子将书包夹层打开,露出里面一摞海报色纸明信片。樊莹莹立马凑上去兴致勃勃看着她翻看,时不时看见绝美画风简直恨不得贴上去。

    “废话,”顾以澈耸耸肩,“不知道你澈姐只看脆皮鸭吗。”

    两个人挤在一起看了好一会,头都不抬。前面的邹也意有所指地一个劲清嗓子,顾以澈抬头瞥了他一眼。

    邹也向后靠了靠,沉声说:“别玩手机了——刚刚德育在咱教室后门站了十分钟呢。”

    樊莹莹闻声也抬起了头:“胡说八道什么,没带手机,看明信片呢。”

    邹也努嘴:“我不信。”

    顾以澈无语,顺手抽出一张烫金拍立得怼到他眼前。

    ……

    这个城市里,英语和日语分科。三班的班主任教日语,今晚在日语教室看晚课。

    毕竟是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私立高中,临放学前要在走廊整队,再由科任老师统一送出教学楼。

    日语分层班就跟在三班后面。顾忌着那位事精班主任,大家都不敢闹太大动静,顶多凑在一起咬耳朵。

    变故突发。

    后来顾以澈无数次想起这一晚,仍是觉得像一场梦。

    像一场毫无逻辑光怪陆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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