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樊莹莹今天你是我爹
日光躲不开稀薄的云，于是像个嗔怪的姑娘隐隐现现。光芒剜上教学楼的一角，像是隔开了阴阳。
两人满载而归，带着厚厚一沓的照片。四个人锁好门靠在洗手台边翻找起来。
都是一些泛黄的老照片，边缘荡漾着被岁月打磨过的齿痕，破旧又珍贵。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不同的背景、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故事。可这些久远的历史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封存，太多人早就遗忘了那些记忆，只有记忆本身记得。
照片大多能看清脸，有挽着自己爸爸妈妈的全家福，也有和伴侣朋友的纪念照。
一张接着一张，四个人各捧一小摞仔细分辨，感觉眼睛已经不太够用了。
樊莹莹把自己手上的一摞看完，随意一瞥安橘手边的一张，伸手去够。“在这。”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对襟布衣黑色长裤的女孩，扎着双麻花辫，留着齐刘海。眼神看上去有点拘谨与内向，脸红红的，抿着嘴微笑，双手抱着一个文件袋一样的东西。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录取通知。
“卧槽，”顾以澈低呼出声，“樊莹莹今天你是我爹。”
樊莹莹缩了缩脖子，蓝色的高领毛衣衬得她的脸精致又小巧。
她心知在找线索这方面靠其余几个根本靠不住，伸手收了他们几个人的照片，又问何州要了支笔。
“你们几个想一会怎么安排，我先分分照片。”她用无名指和小指夹开笔盖，趴在墙上在照片背面写对应的名字。
何州感动得不行，矫揉造作地抹了把眼睛：“感谢我莹莹姐姐救了我的眼珠子。”
莹莹姐姐也很配合：“yue，真恶心。”
……
顾以澈严肃地说：“现在的计划是安橘和何州进去，安橘去问刘小洁题，何州在背后随时准备用刀捅，我和莹莹站在后门口随时准备支援你们。有问题吗？”
何州：“没有。”
安橘：“收到。”
樊莹莹：“1。”
顾以澈：“钝角。”
目前在计划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可是几个人明显都有心事。
何州闷闷不乐，慢悠悠地踢着旁边的墙，睫毛低垂，脸上看不出喜忧，平添了几分惆怅。
旁边的安橘撞了一下他的肩：“这是怎么了？难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好难受。”何州张了张嘴，“尽管刘小洁跟我不是很熟，但是我一会确实要去杀一个善良老实的同龄女生，心里有点过不去。”
顾以澈靠在门上闭目养神，内心也是百感交集。她在想，说不定昨天晚上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可以带着他们逃走的。
说不定他们原本是可以不用经历这些的。
如果他们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她可能真的要以死谢罪。
都是高二的学生，好歹接受了十年专业教育，该懂的道理都懂。其实他们知道在这个情况下没有人会因为他们杀了被鬼附身的人而治罪，更何况这并不是真正的世界，那些人也早就面目全非。
可是活了十六七年，即使法律不能将他们定罪，他们的内心道德也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何州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有时候做事也优柔寡断，没有安橘的机灵也没有顾以澈的果断。
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学习差，不是不分黑白。
“别太有负罪感，都是生活所迫。”安橘拍拍他的肩，却觉得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不是第一个要突破人性的人，自己也不是敏感的何州。
屋子里又回归寂静，只是这寂静之中隐藏了太多的迷茫。
我们从不知道大难临头时该何去何从，我们只有残存的勇气和信念。
……
该来的总是会来。
说起来很奇怪，三班里并没有一位老师在上课，可坐着的十几只鬼都约定俗成似的机械性地学习。看着教室里一幅幅曾经熟悉甚至亲密的面孔，四个人没人会不动容。
下课铃响起，班里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出了班级门。往日里每一个小团都会传来欢声笑语，可今天只有一群机器人似的安静。
可能鬼也想不通吧，人类之间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讲。
安橘踩着点，趁刘小洁刚起身就率先敲了敲后门一路溜进去。
顾以澈猜的对了七八分，刘小洁的精神状态是目前为止全班鬼最好的一个，所以在回答完照片后是可以沟通的。
“刘小洁，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上课前问你一道题。”安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无异，毕竟在闹鬼第二天直面接触发疯女鬼放在谁身上都会崩溃。他余光一直瞥向一旁，确定何州是否准备好伺机行动。
刘小洁一抬头，煞白的小脸上还沾着飞溅上去的干涸的血迹，唇角干裂，眼睛里带着空洞，简直像是岛国恐怖片的校园小女孩。
“好啊，”她用力扯了扯嘴角，“你有照片吗？”
来了。安橘觉得自己戏感炸裂：“没有啊，哪里有照片啊？”
他咽了一口吐沫，只觉得自己攥着笔刀的手在不停颤抖。
女鬼低下头认真地读起了题。何州深吸一口气，握着刀一步跨进后门，贴着教室后的储物柜慢慢向前挪，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道题是典型的双抛……”女鬼的声音变得嘶哑，像是混着老旧CD里断断续续传来的电流声，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她居然真的握着笔在题下方空白处画着草图，何州很快就到了她三步远的地方。
樊莹莹二人还蹲在门外观战。她伸手扯了顾以澈一下，贴着她耳朵说：“咱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第一次下海就拿刀啊？是不是太血腥了点。”
顾以澈轻笑一声，调侃道：“那你想让他们拿什么？用鞋带把鬼勒死？用小勺子把鬼怼死？我还想给他们拿把菜刀呢，手起刀落倒是快，但是估计鬼就尸首分离了，我都怕吓着他俩。”
“菜刀靠谱啊！如果咱们有机会去食堂得整几个啊！但是天天这么溅一身血是不是也不太好啊，就没有什么可以杀人不见血的方法吗？”樊莹莹看着屋内两人一鬼的极限拉扯：“他们怎么这么磨叽？当自己拍武侠片等机位特写？”
“杀人好方法，这话你得问警察；不见血好方法，这话你得问杀人狂。我又不干这个，闲的没事研究那些有用没有用的干什么。”顾以澈嘴角抽了抽。
“那下毒呢？”樊莹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旁边人皮笑肉不笑：“下什么毒？砒霜？rush？这群鬼现在一不上厕所二不喝水三不吃饭的，声音传播还得有介质呢。难道你想让我挨个掰开他们的嘴把毒药往里面吹？”
樊莹莹狠狠脑补了一下澈儿翻着白眼挨个掰开嘴下毒的场面，直接笑成振动模式。
而且那鬼可能还不太配合，万一咳嗽一声全扑澈姐脸上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以澈：“……”
顾以澈：“笑你妹呢。”
屋里三个生物还在殊死拼搏。何州几次要举起胳膊一刀扎下去，结果这倒霉女鬼动个不停，他又不敢靠的太近怕暴露。而安橘根本一个字装不住，一直找机会给何州递手势。
可何州原本就手抖，再配上这么个移动靶子，气的他几度想直接从这女的头上劈。
一道题都讲完了，安橘听没听懂不知道，反正这鬼是要出去上课了。
“听懂了吗？我要去上体育课啦。”女鬼一副客套模样，安橘演出一个字没听懂的样子试图拖延时间。
两人目光一对，安橘一把摁住刚站起身的女鬼。
女鬼当即大惊失色，扭着身体向后转，同时用指甲去抓安橘的手，一向后转对上了高举着刀的何州。
“你们……干什么！”
安橘一脚踹倒她的桌子借力压着她的身体，何州迅速上前两步，胳膊狠狠向下一落，刀刃寒光乍现。
第一刀扎偏了，从后背插到卡死在心窝的位置。女鬼发出一声幽怨的惨叫，何州双手握住刀柄一抽，再向左边心脏捅去，刺了个对穿。
女鬼苍白的脸突然完全没了血色，妄图挣脱的头也再抬不起来，心口的血染红了校服的一片前襟，拔出刀时刀上还带着猩红的血和黏连的肉丝。
顾以澈一双白净无暇的双手放在嘴前，嘴唇微动，开始念第一遍往生咒。
她知道你两辈子都在为学业而活，她会祝福你，下辈子，学业有成工作顺利。
两人满载而归，带着厚厚一沓的照片。四个人锁好门靠在洗手台边翻找起来。
都是一些泛黄的老照片，边缘荡漾着被岁月打磨过的齿痕，破旧又珍贵。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不同的背景、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故事。可这些久远的历史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封存，太多人早就遗忘了那些记忆，只有记忆本身记得。
照片大多能看清脸，有挽着自己爸爸妈妈的全家福，也有和伴侣朋友的纪念照。
一张接着一张，四个人各捧一小摞仔细分辨，感觉眼睛已经不太够用了。
樊莹莹把自己手上的一摞看完，随意一瞥安橘手边的一张，伸手去够。“在这。”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对襟布衣黑色长裤的女孩，扎着双麻花辫，留着齐刘海。眼神看上去有点拘谨与内向，脸红红的，抿着嘴微笑，双手抱着一个文件袋一样的东西。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录取通知。
“卧槽，”顾以澈低呼出声，“樊莹莹今天你是我爹。”
樊莹莹缩了缩脖子，蓝色的高领毛衣衬得她的脸精致又小巧。
她心知在找线索这方面靠其余几个根本靠不住，伸手收了他们几个人的照片，又问何州要了支笔。
“你们几个想一会怎么安排，我先分分照片。”她用无名指和小指夹开笔盖，趴在墙上在照片背面写对应的名字。
何州感动得不行，矫揉造作地抹了把眼睛：“感谢我莹莹姐姐救了我的眼珠子。”
莹莹姐姐也很配合：“yue，真恶心。”
……
顾以澈严肃地说：“现在的计划是安橘和何州进去，安橘去问刘小洁题，何州在背后随时准备用刀捅，我和莹莹站在后门口随时准备支援你们。有问题吗？”
何州：“没有。”
安橘：“收到。”
樊莹莹：“1。”
顾以澈：“钝角。”
目前在计划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可是几个人明显都有心事。
何州闷闷不乐，慢悠悠地踢着旁边的墙，睫毛低垂，脸上看不出喜忧，平添了几分惆怅。
旁边的安橘撞了一下他的肩：“这是怎么了？难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好难受。”何州张了张嘴，“尽管刘小洁跟我不是很熟，但是我一会确实要去杀一个善良老实的同龄女生，心里有点过不去。”
顾以澈靠在门上闭目养神，内心也是百感交集。她在想，说不定昨天晚上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可以带着他们逃走的。
说不定他们原本是可以不用经历这些的。
如果他们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她可能真的要以死谢罪。
都是高二的学生，好歹接受了十年专业教育，该懂的道理都懂。其实他们知道在这个情况下没有人会因为他们杀了被鬼附身的人而治罪，更何况这并不是真正的世界，那些人也早就面目全非。
可是活了十六七年，即使法律不能将他们定罪，他们的内心道德也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何州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有时候做事也优柔寡断，没有安橘的机灵也没有顾以澈的果断。
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学习差，不是不分黑白。
“别太有负罪感，都是生活所迫。”安橘拍拍他的肩，却觉得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不是第一个要突破人性的人，自己也不是敏感的何州。
屋子里又回归寂静，只是这寂静之中隐藏了太多的迷茫。
我们从不知道大难临头时该何去何从，我们只有残存的勇气和信念。
……
该来的总是会来。
说起来很奇怪，三班里并没有一位老师在上课，可坐着的十几只鬼都约定俗成似的机械性地学习。看着教室里一幅幅曾经熟悉甚至亲密的面孔，四个人没人会不动容。
下课铃响起，班里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出了班级门。往日里每一个小团都会传来欢声笑语，可今天只有一群机器人似的安静。
可能鬼也想不通吧，人类之间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讲。
安橘踩着点，趁刘小洁刚起身就率先敲了敲后门一路溜进去。
顾以澈猜的对了七八分，刘小洁的精神状态是目前为止全班鬼最好的一个，所以在回答完照片后是可以沟通的。
“刘小洁，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上课前问你一道题。”安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无异，毕竟在闹鬼第二天直面接触发疯女鬼放在谁身上都会崩溃。他余光一直瞥向一旁，确定何州是否准备好伺机行动。
刘小洁一抬头，煞白的小脸上还沾着飞溅上去的干涸的血迹，唇角干裂，眼睛里带着空洞，简直像是岛国恐怖片的校园小女孩。
“好啊，”她用力扯了扯嘴角，“你有照片吗？”
来了。安橘觉得自己戏感炸裂：“没有啊，哪里有照片啊？”
他咽了一口吐沫，只觉得自己攥着笔刀的手在不停颤抖。
女鬼低下头认真地读起了题。何州深吸一口气，握着刀一步跨进后门，贴着教室后的储物柜慢慢向前挪，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道题是典型的双抛……”女鬼的声音变得嘶哑，像是混着老旧CD里断断续续传来的电流声，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她居然真的握着笔在题下方空白处画着草图，何州很快就到了她三步远的地方。
樊莹莹二人还蹲在门外观战。她伸手扯了顾以澈一下，贴着她耳朵说：“咱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第一次下海就拿刀啊？是不是太血腥了点。”
顾以澈轻笑一声，调侃道：“那你想让他们拿什么？用鞋带把鬼勒死？用小勺子把鬼怼死？我还想给他们拿把菜刀呢，手起刀落倒是快，但是估计鬼就尸首分离了，我都怕吓着他俩。”
“菜刀靠谱啊！如果咱们有机会去食堂得整几个啊！但是天天这么溅一身血是不是也不太好啊，就没有什么可以杀人不见血的方法吗？”樊莹莹看着屋内两人一鬼的极限拉扯：“他们怎么这么磨叽？当自己拍武侠片等机位特写？”
“杀人好方法，这话你得问警察；不见血好方法，这话你得问杀人狂。我又不干这个，闲的没事研究那些有用没有用的干什么。”顾以澈嘴角抽了抽。
“那下毒呢？”樊莹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旁边人皮笑肉不笑：“下什么毒？砒霜？rush？这群鬼现在一不上厕所二不喝水三不吃饭的，声音传播还得有介质呢。难道你想让我挨个掰开他们的嘴把毒药往里面吹？”
樊莹莹狠狠脑补了一下澈儿翻着白眼挨个掰开嘴下毒的场面，直接笑成振动模式。
而且那鬼可能还不太配合，万一咳嗽一声全扑澈姐脸上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以澈：“……”
顾以澈：“笑你妹呢。”
屋里三个生物还在殊死拼搏。何州几次要举起胳膊一刀扎下去，结果这倒霉女鬼动个不停，他又不敢靠的太近怕暴露。而安橘根本一个字装不住，一直找机会给何州递手势。
可何州原本就手抖，再配上这么个移动靶子，气的他几度想直接从这女的头上劈。
一道题都讲完了，安橘听没听懂不知道，反正这鬼是要出去上课了。
“听懂了吗？我要去上体育课啦。”女鬼一副客套模样，安橘演出一个字没听懂的样子试图拖延时间。
两人目光一对，安橘一把摁住刚站起身的女鬼。
女鬼当即大惊失色，扭着身体向后转，同时用指甲去抓安橘的手，一向后转对上了高举着刀的何州。
“你们……干什么！”
安橘一脚踹倒她的桌子借力压着她的身体，何州迅速上前两步，胳膊狠狠向下一落，刀刃寒光乍现。
第一刀扎偏了，从后背插到卡死在心窝的位置。女鬼发出一声幽怨的惨叫，何州双手握住刀柄一抽，再向左边心脏捅去，刺了个对穿。
女鬼苍白的脸突然完全没了血色，妄图挣脱的头也再抬不起来，心口的血染红了校服的一片前襟，拔出刀时刀上还带着猩红的血和黏连的肉丝。
顾以澈一双白净无暇的双手放在嘴前，嘴唇微动，开始念第一遍往生咒。
她知道你两辈子都在为学业而活，她会祝福你，下辈子，学业有成工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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