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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双目失明

    两人如此再是抱过许久,曦瑶轻轻推开身前荣云,羞涩道:“你抱得太过用力,我直难喘过气来。(哑语)”

    荣云竟有些不知所措,游目四顾,支支吾吾道:“累得姑娘……气窒,真的……真的过意不去。”

    曦瑶颔首低眉,道:“怪羞人的,这时候你却还在喊人家姑娘。(哑语)”

    荣云蓦地一怔,这话他虽听着受用,却始终难以启口,适从片刻,方道:“那我……那我便唤你曦瑶。”

    曦瑶听后竟甜甜地笑了,荣云却再也无所适从,曦瑶晓得荣云生性冷淡,不善言谈,更不善柔情造作,便圆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哑语)”

    荣云抬头望月,憬然惊觉已是到了亥时左右,急忙道:“我一时忘了时间,咱们这就取道回村吧!”

    曦瑶见他神色略带紧张,竟不由己地窃笑了起来,心想:不知是否自己错觉,荣云已不似先前那般寡言少语,眉宇之间也不只有冰冷愁怨,反倒多了几分情感。

    曦瑶起身,荣云借由搀她,却是挽在一起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呜——

    两人行出不远,潭中再是传来一阵鱼鸣,平静水面,大鱼嘭地腾跃而起,而后钻去潭中没了踪影,却是那散碎半空的水花,月光下如雪花般耀眼。

    两人复又行回上山小道,待到了村外,终不舍地松开了彼此,然手心残留的温热,令他二人回味无穷。

    月色下,门扉之前,爷爷远远望见二人便迎了上来,斥道:“丫头,你可是疯了不成,现下已过亥时,我找遍村子也不见你二人,却是去了那山上,我还当你们遇了什么凶险!”

    荣云鲜有见爷爷如此焦急,不禁负疚更增,一旁曦瑶则道:“难得今晚月色如此美好,我们一时贪玩,便忘记了时刻。(哑语)”

    ‘美好’二字荣云看来却觉得另有所指,爷爷气急道:“你这托辞可也走心,前些时日山中遭遇狸力,怎地现在便忘却地一干二净啦!”

    曦瑶无言以辩,只得垂下了头去,却仍向着爷爷身后的院子钻了进去。

    荣云见状,砌词道:“爷爷,此事之张本却是我想看山中月色而起,便让曦瑶带我去了山上,是我有失了分寸。”

    爷爷不假辞色道:“此事你自然难逃其绺,我这宝贝孙女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首先便拿你是问!”

    荣云愕然一振,原想爷爷会碍于自己身份而姑息此事,没曾想也将自己一并数落。

    言毕,爷爷转身走入屋中,荣云呆愣许久,这才移步床榻,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内屋,曦瑶悠悠遥望窗外月色,林中场景反复品味之余,每次都令她乐开了花。

    最后,暗暗心道:娘,曦瑶今日终于懂了,你当初离去,为的并不一定是寻到爹爹,而是唯有如此,你内心才不至这般煎熬,今日,不论你是生是死,必然都是甘心的!

    想到这处,曦瑶欣慰地合上了双眼,甜甜睡了过去,屋外,荣云困意袭来,也于惬意之中沉睡。

    月色清寂,悄然俯照山村,还有村外的枫林与潭水。

    第二日,一切如常,荣云正午时分仍会院中打坐练功,下午,同曦瑶上山采药,只是两人举止愈发亲昵。

    爷爷双眼如炬,自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道:丫头性格与她娘亲若合符契,内涩之下犹带几分贞烈,此事阻挠不得。

    且丫头样貌出众却不能开口言语,多受同村乡僚耻笑,荣云神貌俊朗却身世迷离,二人也算天造地设,不如一切随缘,由他二人相处也好。

    想到这处,爷爷便干脆不去理会,只做睁眼闭眼之人。

    时令深秋,山风微寒,百木凋零,曦瑶体贴入微,早早预知,遂托斗金于龙门村捎带一块布匹,每日闲暇之余,再是操弄起了针线,不消数日,一件冬衣已是赶了出来。

    喊来荣云试穿,觉纤秾得中,修短合度,虽无以壮观瞻之雅,也有人仗裁锦而新之韵,心中颇为满足,荣云更是暗赞曦瑶之心灵手巧,这衣服犹如量体而裁。

    穿在身上,抬头望见远处山峦尽灰,尘埃一片,不禁感叹光阴飞快,不知不觉已来山村半载之久,这许多时日里,于自己身世仍一头雾水。

    言念及此,荣云再是一振,忽又忆起前几日那个怪梦,梦中,好似一阁楼之中,昏黄光线下立有一位老者,他白发苍苍,静若浮雕,自己仅能透窗望见他的后背。

    却是那老者声色沉重,悠悠来道:“荼蘼单枝一花开,尤教长悲为离人。”

    荣云苦心孤诣,也未能明白其中深意,更不知与自己身世有着何种关联,无可如何,便找来曦瑶,希冀从她那本《诗词选集》中有所突破。

    曦瑶反复斟读,犹也觉得生疏,翻遍整本诗词也未有其意相近者,这条线索也便这么断了,接连几日,都让荣云心情壅塞不顺。

    曦瑶心细如发,已是看出荣云心中所想,走来他跟前,轻轻地道:“前几日那事,可还让你念念不忘?(哑语)”

    荣云收回思绪,先是瞅了眼身上的新衣,又瞅了瞅一旁的曦瑶,道:“我只是在想,待要到得何时,才能忆起先前点点滴滴,才能晓得自己落魄至此的缘由。”

    曦瑶扶在他臂弯,宽慰道:“这段时日里,你虽是没能了解自己身世,却是身体已然好转,再也不用经日苦受锋镝,所谓阳和启蜇,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哑语)”

    荣云微微一笑,黯然之情疏散不少,多了曦瑶陪伴,也让他开朗许多。

    这一日凌晨,阴云浓重,笼盖山村,巷舍间寒风呼啸,茅草狂卷,恍如一夜入冬,令人猝不及防。

    时过卯正,天色仍不见明,内屋之中,曦瑶款款行出,爷爷也已将铺草收拾妥帖。

    搓了搓手,正欲开门,却是床榻上的荣云忽而问道:“现下天色漆黑一片,为何你们都要起来恁早。”

    爷爷头也不回地道:“现在已有卯正一刻,不早了,只是这天色阴冷罢了,快些起床吧。”

    说着打开屋门,光线也只亮了稍许,荣云坐立在床,愕然道,“为何辰时竟还黑得不见五指。”

    言毕,已然伸手摸索了起来,曦瑶奇道:“这天是黑了点,却也不像你说的不见五指,我站在这便能瞧清你模样。(哑语)”

    冷风排闼直入,曦瑶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荣云竖耳聆听,不解道:“曦瑶,你可在左近?”

    曦瑶惊疑不已,心道两人相隔两丈,为何荣云已然看不到自己哑语。

    走近几步,再起手道:“我就在这儿,你看不见我吗?(哑语)”

    荣云神情略显不安,道:“曦瑶,你在吗?”

    曦瑶口齿微张,面容惊悉,欺至床榻,伸手在荣云面前晃了一晃,却是荣云仍不见丝毫反应。

    曦瑶瞠目结舌,内心绝望,不可置信道:荣云失明了!

    甫一定念,曦瑶大脑嗡地一阵鸣响,整个身子也微微晃动了起来,心中止不住地在想:荣云好端端的为何失明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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