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御前奸细
田重远心想自己既然担了护驾之责，若被那奸细留在身边，定然坏事。于是向太宗皇帝禀报一声，退出来，立即挨个召集手下将士，细细询问逃亡兵卒之事，许诺知情者，定有重赏。他细细观察诸人颜色，果然见一名辎重兵神色犹豫，欲言又止。田重远屏退左右，只留下他一人，问他当时情形。
那名士卒道：“小人也不知所说是否有用。当时两位大人前来传令，出示了御林军指挥使的公文和田重远的来信，众人深信不疑，个个兴高采烈收拾行装。两位大人一前一后，监督众人启程。小人负责军中辎重，拆装营帐乃是分内之事。小人先将车辆备好，待到来到后营帐篷前，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人就是苗大人，他说的是：‘看你小子挺有眼力劲儿，知道把我请入帐中安坐，又来侍奉茶水，我不忍心看你送死，且指点你一条生路。我们此来，实是奉命将你等抓捕归案。你们的首领田重远，在中山城中救走一名叫韦豹的辽国奸细，想要投奔辽国，被指挥使大人拿获，一番拷问，招出你们在此，因此差我等前来捉拿你们。到了指挥使大人营中，你等哪里还有命在？此事你须要守口如瓶，万万不可向他人说起，否则我立即取你性命。帐外有一匹马，你趁人不备，骑了逃命去吧。’另外一人不住磕头称谢。将军恕罪，小人听了，当时也是吓得魂不附体，轻手轻脚走开，便想着也要逃走，可没有马匹，又怎能逃脱？便是侥幸逃脱，又能去那里？跟着大军到了离家千里之外，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语言又不通，便是要饭也困难重重。除了死心塌地跟着大军打仗，没有别的出路。想到这里，索性认命，心想那指挥使大人也未必会将我们一个个尽皆杀死。
过了片刻，只见帐中悄悄跑出一人，却是军士祁老六，他偷偷上了苗大人的马，拼命便逃。他刚走不久，苗大人忽然大叫着捉拿逃兵，这下小人可就糊涂了。”
田重远心中却是雪亮，微笑道：“你说下去。”
那名士卒道：“当时营中一阵混乱，苗大人的马是千里马，咱们军中的又哪里追的上？苗、吴二位大人商量了，只好由苗大人便骑了吴大人的马，前去追赶祁老六。吴大人则继续监督我们收拾行装。苗大人去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夺了他的那匹马，带了祁老六的首级，回到营中，然后大家伙儿便跟着二位大人来到这里。小人这颗心一直悬着，直到见到您，最终在这里安顿下来，才放了心，却一直想不明白，苗大人为什么要骗祁老六。”两人说完，田重远即去找傅容商议，临行前取出一锭金子，赏给了那名军士。
田重远寻机将此事告知傅容。傅容听后大惊，道：“这姓苗的八成便是奸细，只是在下新晋护卫副统领，若那姓苗的抵死不认，再摆起老资格，可不好处置。”当即和田重远找到高怀朗商议。
高怀朗对二人说道：“事情紧急，只好报知陛下定夺。趁陛下现在歇息，可先令那军士写下供状，少时呈上。”
二人依言照办，等太宗皇帝醒来，呈上供状。太宗皇帝不动声色，在供状上寥寥几笔，写下“你害祁老六，暗中作祟，可知纸包不住火。”交给傅容，吩咐道：“此人现在正当值，再过一会儿便要有人轮替。你将供状放到他房中，再派人盯住他。”又对田重远说道：“爱卿去传旨，各人收拾行装，埋锅造饭，待命出发。”田重远领诺而去。
待到饭熟，太宗皇帝进完御膳，听得帐外傅容求见，当即宣入。
傅容向太宗皇帝禀报一声，令两名护卫将苗领班押到御驾前，喝道：“还不速速招来。”
苗领班道：“我辜负圣恩，身犯不赦之罪，死有余辜，纵然心中追悔莫及，已然迟了。所以没有自尽，就是为了在死前将所知道的告诉陛下。”
太宗皇帝森然道：“又是襄阳王？”
苗领班点点头，道：“一年前，小人父亲阴差阳错，居然得罪了贵妃娘娘，被投入顺天府死牢，小人当时绝望无助，知道转眼间只怕便要家破人亡。襄阳王不知如何得知此事，向娘娘求情，一家人皆得保全。小人身份所限，不敢随意进出王府，便让父亲散尽家财，备了礼物前往拜谢，王爷只是让府中人温言谢绝，并将小人父亲送回家。小人知道这是天大的恩赐，无以为报，只是向那名家人磕了一个头，心中知道从此这条命便是王爷的了。”
太宗皇帝皱起眉头，道：“此事朕倒不知情，若真有冤屈，勾决之时，朕自会问你，给你做主。”
苗领班道：“陛下圣恩，更令小人无地自容。只是小人当时却不敢想为了此事惊动陛下，更令娘娘不快。”
太宗皇帝轻叹一声，喃喃道：“朕对她的宠爱确实多了些。”
苗领班继续道：“后来小人在高粱河护驾，乱军之中被数人围攻，眼看就要丧命，有一名禁军校尉前来相助，杀退敌人。那校尉居然便是襄阳王那名家人，交给小人一张纸条，便去追杀敌人。他走后，小人看那纸条，竟然写着要小人报襄阳王之恩，相机行事，阻止陛下进入中山城，若是御驾进了中山，则小人全家不保。
小人左右为难，又不敢将此事说了出来，心中想着既是相机行事，若没有机会，日后便被问起，自可说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阻拦御驾？后来见中山知府不让陛下入城，知道他必定也是得了襄阳王授意，心道如此倒免了自己担那弥天大罪。怎料周将军定计要智取中山城，若是成功，自己便无推脱回缓余地，一时鬼迷心窍，便犯下大错。”
太宗皇帝怒道：“你哪里是鬼迷心窍，分明是狼子野心，胆大妄为。你杀了祁老六，周尧儒更是被你害得家破人亡，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苗领班摇了摇头，只是叩首。傅容问道：“你还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
苗领班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不然为了减轻自己一丝罪责，自然是知无不言。”
太宗皇帝令傅容传旨，将苗领班带下去按律治罪。
田重远传令已毕，回到屋中。太宗皇帝道：“二位爱卿，襄阳王自绝于朕，自绝与祖宗，自绝于天地。朕与他恩义已绝。你们对下一步如何打算？有话直言无妨，”
傅容道：“陛下，照常理，我们启程北上，这二百多里路程，不到一日便可到涿州大军之中。这么浅显的事情，襄阳王怎么会想不到？难道他私下的势力发展壮大，已经可以抗衡陛下的大军？这倒不大可能。所以襄阳王下一步要干什么，臣还要再斟酌斟酌。”
田重远道：“傅大人所言不错。我们能想到的，只怕襄阳王也能想到。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险，自然是谋划好了的。陛下，臣以为襄阳王孤注一掷，赌得便是我们过不去北面这二百里官家大道。”
那名士卒道：“小人也不知所说是否有用。当时两位大人前来传令，出示了御林军指挥使的公文和田重远的来信，众人深信不疑，个个兴高采烈收拾行装。两位大人一前一后，监督众人启程。小人负责军中辎重，拆装营帐乃是分内之事。小人先将车辆备好，待到来到后营帐篷前，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人就是苗大人，他说的是：‘看你小子挺有眼力劲儿，知道把我请入帐中安坐，又来侍奉茶水，我不忍心看你送死，且指点你一条生路。我们此来，实是奉命将你等抓捕归案。你们的首领田重远，在中山城中救走一名叫韦豹的辽国奸细，想要投奔辽国，被指挥使大人拿获，一番拷问，招出你们在此，因此差我等前来捉拿你们。到了指挥使大人营中，你等哪里还有命在？此事你须要守口如瓶，万万不可向他人说起，否则我立即取你性命。帐外有一匹马，你趁人不备，骑了逃命去吧。’另外一人不住磕头称谢。将军恕罪，小人听了，当时也是吓得魂不附体，轻手轻脚走开，便想着也要逃走，可没有马匹，又怎能逃脱？便是侥幸逃脱，又能去那里？跟着大军到了离家千里之外，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语言又不通，便是要饭也困难重重。除了死心塌地跟着大军打仗，没有别的出路。想到这里，索性认命，心想那指挥使大人也未必会将我们一个个尽皆杀死。
过了片刻，只见帐中悄悄跑出一人，却是军士祁老六，他偷偷上了苗大人的马，拼命便逃。他刚走不久，苗大人忽然大叫着捉拿逃兵，这下小人可就糊涂了。”
田重远心中却是雪亮，微笑道：“你说下去。”
那名士卒道：“当时营中一阵混乱，苗大人的马是千里马，咱们军中的又哪里追的上？苗、吴二位大人商量了，只好由苗大人便骑了吴大人的马，前去追赶祁老六。吴大人则继续监督我们收拾行装。苗大人去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夺了他的那匹马，带了祁老六的首级，回到营中，然后大家伙儿便跟着二位大人来到这里。小人这颗心一直悬着，直到见到您，最终在这里安顿下来，才放了心，却一直想不明白，苗大人为什么要骗祁老六。”两人说完，田重远即去找傅容商议，临行前取出一锭金子，赏给了那名军士。
田重远寻机将此事告知傅容。傅容听后大惊，道：“这姓苗的八成便是奸细，只是在下新晋护卫副统领，若那姓苗的抵死不认，再摆起老资格，可不好处置。”当即和田重远找到高怀朗商议。
高怀朗对二人说道：“事情紧急，只好报知陛下定夺。趁陛下现在歇息，可先令那军士写下供状，少时呈上。”
二人依言照办，等太宗皇帝醒来，呈上供状。太宗皇帝不动声色，在供状上寥寥几笔，写下“你害祁老六，暗中作祟，可知纸包不住火。”交给傅容，吩咐道：“此人现在正当值，再过一会儿便要有人轮替。你将供状放到他房中，再派人盯住他。”又对田重远说道：“爱卿去传旨，各人收拾行装，埋锅造饭，待命出发。”田重远领诺而去。
待到饭熟，太宗皇帝进完御膳，听得帐外傅容求见，当即宣入。
傅容向太宗皇帝禀报一声，令两名护卫将苗领班押到御驾前，喝道：“还不速速招来。”
苗领班道：“我辜负圣恩，身犯不赦之罪，死有余辜，纵然心中追悔莫及，已然迟了。所以没有自尽，就是为了在死前将所知道的告诉陛下。”
太宗皇帝森然道：“又是襄阳王？”
苗领班点点头，道：“一年前，小人父亲阴差阳错，居然得罪了贵妃娘娘，被投入顺天府死牢，小人当时绝望无助，知道转眼间只怕便要家破人亡。襄阳王不知如何得知此事，向娘娘求情，一家人皆得保全。小人身份所限，不敢随意进出王府，便让父亲散尽家财，备了礼物前往拜谢，王爷只是让府中人温言谢绝，并将小人父亲送回家。小人知道这是天大的恩赐，无以为报，只是向那名家人磕了一个头，心中知道从此这条命便是王爷的了。”
太宗皇帝皱起眉头，道：“此事朕倒不知情，若真有冤屈，勾决之时，朕自会问你，给你做主。”
苗领班道：“陛下圣恩，更令小人无地自容。只是小人当时却不敢想为了此事惊动陛下，更令娘娘不快。”
太宗皇帝轻叹一声，喃喃道：“朕对她的宠爱确实多了些。”
苗领班继续道：“后来小人在高粱河护驾，乱军之中被数人围攻，眼看就要丧命，有一名禁军校尉前来相助，杀退敌人。那校尉居然便是襄阳王那名家人，交给小人一张纸条，便去追杀敌人。他走后，小人看那纸条，竟然写着要小人报襄阳王之恩，相机行事，阻止陛下进入中山城，若是御驾进了中山，则小人全家不保。
小人左右为难，又不敢将此事说了出来，心中想着既是相机行事，若没有机会，日后便被问起，自可说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阻拦御驾？后来见中山知府不让陛下入城，知道他必定也是得了襄阳王授意，心道如此倒免了自己担那弥天大罪。怎料周将军定计要智取中山城，若是成功，自己便无推脱回缓余地，一时鬼迷心窍，便犯下大错。”
太宗皇帝怒道：“你哪里是鬼迷心窍，分明是狼子野心，胆大妄为。你杀了祁老六，周尧儒更是被你害得家破人亡，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苗领班摇了摇头，只是叩首。傅容问道：“你还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
苗领班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不然为了减轻自己一丝罪责，自然是知无不言。”
太宗皇帝令傅容传旨，将苗领班带下去按律治罪。
田重远传令已毕，回到屋中。太宗皇帝道：“二位爱卿，襄阳王自绝于朕，自绝与祖宗，自绝于天地。朕与他恩义已绝。你们对下一步如何打算？有话直言无妨，”
傅容道：“陛下，照常理，我们启程北上，这二百多里路程，不到一日便可到涿州大军之中。这么浅显的事情，襄阳王怎么会想不到？难道他私下的势力发展壮大，已经可以抗衡陛下的大军？这倒不大可能。所以襄阳王下一步要干什么，臣还要再斟酌斟酌。”
田重远道：“傅大人所言不错。我们能想到的，只怕襄阳王也能想到。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险，自然是谋划好了的。陛下，臣以为襄阳王孤注一掷，赌得便是我们过不去北面这二百里官家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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