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叶师兄（1）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在这场等待中，有人等来了新生，有人等来了死亡，还有人仍在等待……
……
丁酉年丙午月丙子日，农历五月廿四，当日五行：涧下水。
星墟，未名星域，蛮荒，山海。
是夜，弦月高悬。
寥廓长天下，莽苍大地上，此处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唤作“山海”。
何谓“山海”？
山是重重的山，岭是叠叠的岭，无数山岭重重叠叠，却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中浪潮，故谓之“山海”。
而此时此刻，山海中某座山的山巅上，有一道人影风中独立。
月光下，山巅上，山风中，那个人抬起了头。
却是一名青年，一名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袭一身月白素净劲装的青年。
青年立于山巅之上，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当是时，山巅上有山风轻起，山风起于西北，山风袭来清爽，山风似欲涤荡山巅站立之人心里的所有不耐烦。
是的，青年不耐烦了。
青年在等人，可他等的人还没来，而他又真的等了好久好久，所以他不耐烦了。
“他们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吗？”
清爽的山风中突然混进来这样一句抱怨。
风中，山巅上的青年抬头望月。寥廓长天里，那月皎皎，那月同地球上所见的太阳一般明亮，那月还像地球上所见的“瑶台镜”一般能引人遐思。
望着月，山巅上在等待着谁的青年的遐思被引动。
那月到底经历过多少沧桑年岁？那月到底藏着多少神秘往事？那月是否也在等待谁的到来？
“呵～～”
山巅上的青年摇了摇头，山风中他轻叹。
他没想出来什么，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毕竟，谁又能真正知道寥廓长天里那月的心事？
虽然他的确不知道那月的心事，但他能知道自己的心事，而他确实有很多很多的心事，只是他现在自己的心事什么都不想想，他现在只是在等待，他现在只是想自己等的那些人怎么还没来。
他等的烦了。
他现在在等待，而等待会让人心里生出很多情绪，生出的是诸如烦躁一类的情绪，而现在，他就很烦躁。
于是，山巅上的青年点了一根“烦躁”，他用食指和中指的指侧夹住那根“烦躁”，然后，他狠嘬了一口。
“烦躁”是青年现在的心情，“烦躁”也是青年自制的“心事”。
青年自制的“心事”很像香烟，但“心事”不是香烟。
心事”的外形是纸卷成长约120mm，直径内约10mm的圆桶形条状。而圆桶形条状里还塞有丝状黄褐色植叶，所以这样的“心事”和地球上的香烟真的很像，但“心事”真的不是香烟。
青年会自制香烟，他在地球时就自制过，选用合适的烟叶、香精、黄豆、蜂蜜、麦芽糖和酒等原料，他做出过香烟。可他在星墟自制的“心事”确实不是香烟，因为他制造“心事”时选用的配料就和自制香烟时大不相同。
“心事”像香烟，而“心事”又不是香烟，可点燃时“心事”也会冒烟，既然如此，“心事”称作“烟”也是不妨事的。
事实上，这名青年自制的“心事”也是一包一包的，每包“心事”里20根“烟”，只是每根“烟”都有其特定的名字，诸如“烦躁”、“寂寞”、“无奈”等等隐含他心情的特定名字。
而现在，青年点的是一根“烦躁”。
青年狠嘬了一口“烦躁”，待到“烦躁”的烟气过了肺，他才徐徐呼出一片白色烟雾。
被呼出后，白烟就散到了山风里，而随之消散的，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青年内心的烦躁情绪。
看着烟在风中消散作虚无，青年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心里烦躁的时候就该像这样来根华子，像这样嘬两口再吐出去，心里的烦躁不就少很多？可惜那个老家伙什么都不懂，可惜什么都不懂的他还强迫自己戒了烟……
想到这里，青年又摇了摇头。
至少在这里我还是自由的，至少在这里我能痛快地大口抽烟。
青年这样想。
是的，青年没光临星墟的时候是不抽烟的。应该说，他本来是抽烟的，但因为他的职业，因为他身边一个强迫他戒烟的老者，他不得不戒了烟。
但现在，他站在星墟的山海蛮荒，他在等待着谁到来的时候，他等的心里烦躁了，而刚好身边还没有人强迫他戒烟，所以他能来上这么一根。
爽。
终于得偿所愿，青年有点乐了，而他先前等人时心里生出来的烦躁也确实消去了许多。
但青年心里清楚：消去他心里烦躁的，不是因为他抽了根“烦躁”，而是他抽的时候心里安静下来后想到的那些人和那些事。那些人那些事就在他的心里，那些人那些事要慢慢涌上他的心头，那些人那些事马上钻进他的脑海……
青年晃了晃脑袋，他把那些人那些事从头脑里粗暴驱赶。
说好什么都不想想的，说好只是安静等待的。
青年什么都不想想，他就想安静等待，他只在等的烦躁的时候点了一根“烦躁”。
月光下，山巅上，山风中，青年独立山头，等待中他安静吐烟。
当不记得是第几次，青年把视线投向十步开外的一处虚空，看到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时，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烦躁，但他心里却多出了其他的什么情绪。
约定的地方就是这里，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可约定的人却还未到来。
还没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等的人里有戈多？
莫名其妙的，青年这样想。然后他又嘬了一口右手手指夹着的“烦躁”。
呼出的烟朦胧过人的视线，然后散进了山风，最后才消失不见。这烟存在过，这烟又好像从没有过存在。
青年突然感觉手指上夹着的“烦躁”不香了，因为他莫名地感觉到寂寞。
当等待的人一个人等了太久时，他早先等待时心里生出来的烦躁不耐都要散去，因为一个人等待时是没有交流的，因为一个人等待总会让人感受到孤独，所以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没去想的青年现在感觉到寂寞了。
烦躁也要寂寞啊。
他突然这样想，然后他点了一根“寂寞”。
他本来什么都不想想的，可他现在感觉到寂寞了，而寂寞本来是无解的，但人却能想出典当一些回忆来驱赶寂寞，因为寂寞很冷，而人的回忆却带有温度，所以人的回忆能温暖自己的寂寞，所以他现在开始想他本来不想想的事情。
于是，青年想想那些温度够暖的事情，他想到了。
“寂寞”的烟在燃烧，寂寞的青年想到了那个老头。
老头是谁？
老头不是谁，老头是青年的师傅，中医师傅。
想起来老头，青年感觉自己心里的寂寞淡去了很多。于是，青年继续想，他想起还在地球时初见老头的那个秋天。
彼时时值立秋，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13个节气，更是秋天的第一个节气。是时，孟秋初始，暑去凉来，梧桐树开始落叶，因此有“落叶知秋”的成语。
因为心血来潮，他突然想爬山去看那年山上的第一场落叶，于是他背上行囊，独自一人上路，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青年知道，很多人都想放下眼前的苟且，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想去看看诗和远方。但他们都不行，因为他们只是想，他们没有去做，而且他们身边还有着太多的牵挂，所以他们做不到放下眼前的苟且，他们不能说走就走，他们也看不到诗和远方。
那些人应该会很羡慕能说走就走的青年，但能说走就走的青年很多时候也会很羡慕他们。
刚好那天，青年就羡慕他们。
事实上，自从成年后离开孤儿院，青年就一直都是一个人，而那一天他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收拾心情和行囊，一个人带上心情上了路，一个人领着心情看到山，一个人拉扯心情登了顶。
当一个人在山上扎好宿管帐篷时，山上秋叶还未开落，于是青年决定留下来等待，等那年第一场落叶的唯美风光。
那一次等待青年没等太久，可青年等来的不是第一场落叶，而是第一场秋雨。
一帘秋雨绵绵，朦胧了整个世界。
然后，那场秋雨里，他淋了点雨，后来他又受了寒，病来如山倒。
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发烧是什么经历？
很多人不知道，可青年知道，虽然他早已忘掉那时的难过难受难以忍耐，但他还记得自己曾有过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只一个人，一个人没有牵挂，可一个人的他也没有人会来牵挂。
所以只能等死了？所以就这样结束了？所以外面的世界开始落叶了吗？
躺在帐篷睡袋里，青年觉得很遗憾，因为他还没有告诉过世界自己的名字。
后来是漫长的等待，他等待谁能发现自己，又或者，他等待在谁发现他前先来一步的死亡。
等待中他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了许多。
可胡思乱想的他还是没等到谁，蜷缩在睡袋里的时候，他很无助。
他等待过谁的到来，但后来他无助，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盯着头顶的帐篷篷布他已经什么都不想想。
“哎……”
“我……我姓叶……我叫……”
帐篷里没了声响时，外面的世界才开始落叶。
落叶亦无声。
……
在这场等待中，有人等来了新生，有人等来了死亡，还有人仍在等待……
……
丁酉年丙午月丙子日，农历五月廿四，当日五行：涧下水。
星墟，未名星域，蛮荒，山海。
是夜，弦月高悬。
寥廓长天下，莽苍大地上，此处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唤作“山海”。
何谓“山海”？
山是重重的山，岭是叠叠的岭，无数山岭重重叠叠，却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中浪潮，故谓之“山海”。
而此时此刻，山海中某座山的山巅上，有一道人影风中独立。
月光下，山巅上，山风中，那个人抬起了头。
却是一名青年，一名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袭一身月白素净劲装的青年。
青年立于山巅之上，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当是时，山巅上有山风轻起，山风起于西北，山风袭来清爽，山风似欲涤荡山巅站立之人心里的所有不耐烦。
是的，青年不耐烦了。
青年在等人，可他等的人还没来，而他又真的等了好久好久，所以他不耐烦了。
“他们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吗？”
清爽的山风中突然混进来这样一句抱怨。
风中，山巅上的青年抬头望月。寥廓长天里，那月皎皎，那月同地球上所见的太阳一般明亮，那月还像地球上所见的“瑶台镜”一般能引人遐思。
望着月，山巅上在等待着谁的青年的遐思被引动。
那月到底经历过多少沧桑年岁？那月到底藏着多少神秘往事？那月是否也在等待谁的到来？
“呵～～”
山巅上的青年摇了摇头，山风中他轻叹。
他没想出来什么，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毕竟，谁又能真正知道寥廓长天里那月的心事？
虽然他的确不知道那月的心事，但他能知道自己的心事，而他确实有很多很多的心事，只是他现在自己的心事什么都不想想，他现在只是在等待，他现在只是想自己等的那些人怎么还没来。
他等的烦了。
他现在在等待，而等待会让人心里生出很多情绪，生出的是诸如烦躁一类的情绪，而现在，他就很烦躁。
于是，山巅上的青年点了一根“烦躁”，他用食指和中指的指侧夹住那根“烦躁”，然后，他狠嘬了一口。
“烦躁”是青年现在的心情，“烦躁”也是青年自制的“心事”。
青年自制的“心事”很像香烟，但“心事”不是香烟。
心事”的外形是纸卷成长约120mm，直径内约10mm的圆桶形条状。而圆桶形条状里还塞有丝状黄褐色植叶，所以这样的“心事”和地球上的香烟真的很像，但“心事”真的不是香烟。
青年会自制香烟，他在地球时就自制过，选用合适的烟叶、香精、黄豆、蜂蜜、麦芽糖和酒等原料，他做出过香烟。可他在星墟自制的“心事”确实不是香烟，因为他制造“心事”时选用的配料就和自制香烟时大不相同。
“心事”像香烟，而“心事”又不是香烟，可点燃时“心事”也会冒烟，既然如此，“心事”称作“烟”也是不妨事的。
事实上，这名青年自制的“心事”也是一包一包的，每包“心事”里20根“烟”，只是每根“烟”都有其特定的名字，诸如“烦躁”、“寂寞”、“无奈”等等隐含他心情的特定名字。
而现在，青年点的是一根“烦躁”。
青年狠嘬了一口“烦躁”，待到“烦躁”的烟气过了肺，他才徐徐呼出一片白色烟雾。
被呼出后，白烟就散到了山风里，而随之消散的，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青年内心的烦躁情绪。
看着烟在风中消散作虚无，青年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心里烦躁的时候就该像这样来根华子，像这样嘬两口再吐出去，心里的烦躁不就少很多？可惜那个老家伙什么都不懂，可惜什么都不懂的他还强迫自己戒了烟……
想到这里，青年又摇了摇头。
至少在这里我还是自由的，至少在这里我能痛快地大口抽烟。
青年这样想。
是的，青年没光临星墟的时候是不抽烟的。应该说，他本来是抽烟的，但因为他的职业，因为他身边一个强迫他戒烟的老者，他不得不戒了烟。
但现在，他站在星墟的山海蛮荒，他在等待着谁到来的时候，他等的心里烦躁了，而刚好身边还没有人强迫他戒烟，所以他能来上这么一根。
爽。
终于得偿所愿，青年有点乐了，而他先前等人时心里生出来的烦躁也确实消去了许多。
但青年心里清楚：消去他心里烦躁的，不是因为他抽了根“烦躁”，而是他抽的时候心里安静下来后想到的那些人和那些事。那些人那些事就在他的心里，那些人那些事要慢慢涌上他的心头，那些人那些事马上钻进他的脑海……
青年晃了晃脑袋，他把那些人那些事从头脑里粗暴驱赶。
说好什么都不想想的，说好只是安静等待的。
青年什么都不想想，他就想安静等待，他只在等的烦躁的时候点了一根“烦躁”。
月光下，山巅上，山风中，青年独立山头，等待中他安静吐烟。
当不记得是第几次，青年把视线投向十步开外的一处虚空，看到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时，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烦躁，但他心里却多出了其他的什么情绪。
约定的地方就是这里，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可约定的人却还未到来。
还没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等的人里有戈多？
莫名其妙的，青年这样想。然后他又嘬了一口右手手指夹着的“烦躁”。
呼出的烟朦胧过人的视线，然后散进了山风，最后才消失不见。这烟存在过，这烟又好像从没有过存在。
青年突然感觉手指上夹着的“烦躁”不香了，因为他莫名地感觉到寂寞。
当等待的人一个人等了太久时，他早先等待时心里生出来的烦躁不耐都要散去，因为一个人等待时是没有交流的，因为一个人等待总会让人感受到孤独，所以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没去想的青年现在感觉到寂寞了。
烦躁也要寂寞啊。
他突然这样想，然后他点了一根“寂寞”。
他本来什么都不想想的，可他现在感觉到寂寞了，而寂寞本来是无解的，但人却能想出典当一些回忆来驱赶寂寞，因为寂寞很冷，而人的回忆却带有温度，所以人的回忆能温暖自己的寂寞，所以他现在开始想他本来不想想的事情。
于是，青年想想那些温度够暖的事情，他想到了。
“寂寞”的烟在燃烧，寂寞的青年想到了那个老头。
老头是谁？
老头不是谁，老头是青年的师傅，中医师傅。
想起来老头，青年感觉自己心里的寂寞淡去了很多。于是，青年继续想，他想起还在地球时初见老头的那个秋天。
彼时时值立秋，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13个节气，更是秋天的第一个节气。是时，孟秋初始，暑去凉来，梧桐树开始落叶，因此有“落叶知秋”的成语。
因为心血来潮，他突然想爬山去看那年山上的第一场落叶，于是他背上行囊，独自一人上路，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青年知道，很多人都想放下眼前的苟且，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想去看看诗和远方。但他们都不行，因为他们只是想，他们没有去做，而且他们身边还有着太多的牵挂，所以他们做不到放下眼前的苟且，他们不能说走就走，他们也看不到诗和远方。
那些人应该会很羡慕能说走就走的青年，但能说走就走的青年很多时候也会很羡慕他们。
刚好那天，青年就羡慕他们。
事实上，自从成年后离开孤儿院，青年就一直都是一个人，而那一天他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收拾心情和行囊，一个人带上心情上了路，一个人领着心情看到山，一个人拉扯心情登了顶。
当一个人在山上扎好宿管帐篷时，山上秋叶还未开落，于是青年决定留下来等待，等那年第一场落叶的唯美风光。
那一次等待青年没等太久，可青年等来的不是第一场落叶，而是第一场秋雨。
一帘秋雨绵绵，朦胧了整个世界。
然后，那场秋雨里，他淋了点雨，后来他又受了寒，病来如山倒。
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发烧是什么经历？
很多人不知道，可青年知道，虽然他早已忘掉那时的难过难受难以忍耐，但他还记得自己曾有过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只一个人，一个人没有牵挂，可一个人的他也没有人会来牵挂。
所以只能等死了？所以就这样结束了？所以外面的世界开始落叶了吗？
躺在帐篷睡袋里，青年觉得很遗憾，因为他还没有告诉过世界自己的名字。
后来是漫长的等待，他等待谁能发现自己，又或者，他等待在谁发现他前先来一步的死亡。
等待中他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了许多。
可胡思乱想的他还是没等到谁，蜷缩在睡袋里的时候，他很无助。
他等待过谁的到来，但后来他无助，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盯着头顶的帐篷篷布他已经什么都不想想。
“哎……”
“我……我姓叶……我叫……”
帐篷里没了声响时，外面的世界才开始落叶。
落叶亦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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