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程刚
程猛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了一副景象。
一座银色大殿前的道场上，一位身着黑衣衣裤的女孩子正在迎着朝霞吞吐灵气，眸光开阖间，身形虚实交映，俨然是在演练某种秘法。
柔顺的黑发，狭长的睫毛，倔强的眉，鲜嫩的唇，以及那双在阳光下如渊潭一般的黑亮眸子。
岁月怅然，伊人依旧。
程薇一如当年上山那般，年岁如同定格在了十四五岁，时光不曾在她的相貌和心境上铭刻下痕迹，只是整个人多了丝不肯屈服的意志...
以及只有程猛看出的，那深埋在心底的孤独和悲伤。
“程薇......”
程猛口齿轻启，身躯一阵摇动，不知多少年后再拼出这两个字，让他一时间感觉有些恍惚，看着那道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身影，再见到，曾经和她经历的一切仿佛还停留在昨日。
“还活着......还活着......哈哈哈哈哈......”程猛一动不动的看着程薇，眼中一片模糊，突然大笑了起来。
“爸，您看到了么，程薇她...她还活着！”
与此同时，绿色草帽被苍老的身影送出，飘飘而来，程猛接过，泪水顿时汹涌而出。
多少年了，多少事了，多少的心酸和苦泪，所有的所有在程猛见到程薇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唯一让他悲伤与难过的是，自己的老爸因为那件事备受了煎熬，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委屈和指责。
摩梭着手中的绿色草帽，看着眼前这个相隔了不知多少距离的女孩，程猛心中在此刻下定了一个决心。
————我要带她回来！
这个时候，程猛才明白，自己对程薇早已不是单纯的喜欢了，他又有些不懂了，这种羁绊让他迷惑。
“她在哪？”程猛开口问道，眼中光芒四射，有一种摆脱了迷茫的清澈和坚定。
“渺苍，旅行者教会，虚空幻界。”
灵潮意志刚说完，这处奇异空间便一阵震动，有即将瓦解的征兆。
而灵潮意志本身亦在消逝，一缕缕星光自其周身弥散着，正在归化于虚空中。
“我亦将行使我的使命......回归......”苍老的身影随即开口，迷雾翻涌间，随着灵潮意志一起缓缓融于虚空中。
“回归，回到哪里？”
程猛大惊，连忙问道，自己还没有向他讨教如何去到渺苍的方法，这处空间竟然就要崩溃了。
“回到......渺苍......遗......”
断断续续的从前方传来，再看去，只有袅袅的薄雾四散而飘，渐而不见。
“轰！”周遭无形壁垒上的神异纹络断开，构筑的空间支离破碎，彻底瓦解。
“汪明！”见此情景，程猛连忙扑向汪明，但是却晚了一步，刺目的白光淹没了他，他被轰了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
再次回到了山腰处，程猛正后悔不迭的时候，他身前的黑色山壁霞光一闪，飞出来了一道身影，落在了他的身边不远处。
四周的场景有些狼藉，布满了焦黑的痕迹，有大片的草木焚烧着，残木断枝遍地，似乎有战斗发生过。
不过惊人的是，山体依旧圆润，地面亦平整，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无形之中仿佛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保护着这座大山。
“汪明！”看着汪明也出来了，程猛大喜，正要惊喜地跑过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为什么......是你？”
声音从身后的一棵大树上传来，惊得程猛猛地转身，厉声道：“是谁！”
“为什么是你，程猛......”
粗壮的树干后面，一个披头散发，眉心淌血的人出现了程猛的面前。
他面目狰狞，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凌乱的发丝下，那双如深渊的黑色双眸正闪烁着凌厉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竟是‘山神’。
不同的是，当下的他不再是从前那般枯瘦，而是身材修长，比例完美，破碎的衣服展露出看得见的白皙而健壮的肌肉线条。
“你是......‘山神’？”程猛注意到了他又脏又破的衣服，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也是被巨响吸引到这里的么？”
等等......有些不对劲，他如果刚才也在富山附近，应该也受到了灵潮的冲击才对，可为什么相貌没有像我一样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程猛边问着，边悄悄向着依旧昏迷的汪明移动着，他察觉到了面前的‘山神’有些不对劲，不仅样貌没有丝毫的变化，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思路清晰，目光凌厉，完全不复从前的痴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问了......什么问题？”
眼前的‘山神’和从前判若两人，直接无视了程猛的问题，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一步一步向着程猛迈过来，宛若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听此，程猛顿时瞳孔骤然一缩。
他是怎么知道我问出了问题？！
“你不是山神，你是到底是谁？”
程猛如临大敌，默默地在积蓄力量，此时已然退到了汪明的身边，悄悄地看了一眼地上依旧在昏迷不醒的汪明后，抬起腿给了他一脚。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汪明依旧依旧紧紧闭着双眼，和植物人一般无二。
程猛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将手中的草帽戴在头上，准备随时扛起汪明逃跑。
“我在问你......问了什么问题！”
突然，‘山神’好似有些不耐烦了，一声喝问如晴天霹雳，同时一股气势自其周身激荡而出，扑杀向程猛。
程猛骇然，这股气势压盖而来，几欲让他窒息，浑身的骨节嘎吱作响，整个人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好在他意志力颇为惊人，在经过灵潮的洗礼之后，精神力和体质都有了显著的提升，身躯一阵摇晃后，勉强抗了下来。
“我没有理由告诉你，你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神山附近，到底有什么目的？”程猛咬牙道。
“猛子，别逼我。”‘山神’开口，一个在程猛耳中无比熟悉的嗓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什么，你......”听到‘山神’这么叫自己，听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程猛不禁愣在了原地。
“你......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只见粗大的树干后面又走出来一个眉心亦在淌血的身影。
仔细看去，他的手掌上悬浮着一个透明的光球，里面是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身形一会模糊一会真实，正在不断地撞击着球面。
“不...不可能！”当看清这个身影的面貌之后，程猛身躯巨震，恐惧和震惊溢满了眸子中。
来人竟是他的亲哥哥，程刚。
“告诉我，猛子，你到底问了什么问题，我不想伤害你。”
程刚来到‘山神’的身边，和他并排而立，望向前方不远处的程猛。
黄昏下，他的样貌不再苍老，而是恢复到了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黑发披散着，随风飘动，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眉心处一滴滴艳红而灿烈的血正在缓缓淌落，显得有些狰狞和恐怖。
这个时候，程猛才发现两个并排而立的身影是如此的相向，身高、骨相、体格、气质...无一不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程猛心神摇颤，险些站立不住，一时之间想到了太多，父母、亲情以及幼时和老哥的打闹，亲热，被他疼爱的场景一一浮现在了脑海中。
再看去，眼前的老哥是如此的陌生，但相处了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程刚实在太过熟悉与了解了，心中更是明白，这的确就是自己的亲哥。
“哥...是你么，这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程猛失声道，语气有些颤抖。
“你还看不出来么？”程刚将额前的乱发缕了上去，并适当收敛了一下自己迫人而恐怖的势，摇了摇头道，“也罢，事到如今，再装下去早就没有必要了。”
程刚闭上了眼睛，将手中装着虚蛇的球放进自己的怀里，心念一动间，身旁的‘山神’便换作了一道流光没入了他正在不断淌血的眉心。
再次睁开眼睛，程刚那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一些血色，眉心的血液也有停止的迹象。
程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眸光一阵颤抖，后背的冷汗不知何时早已打湿了他的衣服。
“如何，看明白了么？”
看着自己的弟弟那不断颤抖的身躯，程刚有些凄惨地笑道：“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么，付出了多少么？”
“为了杀掉从山顶过来的那些肮脏的蛀虫，我刚才甚至主动解放了劫锁，差点连自己都身死道消，但是却根本没有用，灵潮早就选中了你和汪明。”
“果然.......就如同传说的一般，灵潮不可测，一旦你有念想了，那你一开始便就错失了机会，哈哈哈哈哈哈......”
程刚说着说着，开始捂着脸大笑起来，将眉心处凝固的鲜血抹得满脸都是，夕阳下有种疯魔的迹象，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悲凉的自恨。
笑着笑着，程刚猛地抬起头，情绪一下子收敛住，看不出喜怒，向着程猛慢慢走了过来，嗓音低沉沙哑道：“我们毕竟兄弟一场，你告诉我，你问了什么问题，我不会杀你。”
程猛从失神中回过来，二话没说，转身一把扛起汪明就要逃跑。
然而，刚迈出去一步，他就定在了原地，随即便看到了一只苍白而细腻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要去哪，猛子，见到哥了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么，我可是这个世界上你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啊。我说了不会杀你就绝不会杀你，你这种举动让哥很寒心。”
“你不是我哥，放开我。”程猛转动眸子，动弹不得，看向一脸淡漠的程刚，咬牙说道。
程猛虽然不知道程刚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心中却有种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亲哥是不是像那些修仙小说一样被某位大能夺舍了。
程刚嘴角勾起，淡淡道：“你是要回去见妈么，想要投入她的怀抱寻求安慰么，还是打算带着她一起逃跑？”
一听到程刚提到老母亲，程猛眸光一阵颤抖，而后绽放出无比愤怒的光芒，狠狠地骂道：“程刚你这个畜生！”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哪位存在安排在这里的棋子了，告诉我，不然村里子的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程刚那对深潭一般的眸子凝视着程猛，冰冷至极，让程猛身心一阵发寒。
“我......”程猛嘴角一颤，略微的沉默后，面带复杂的说道，“我问了程薇的下落。”
......
随着程猛道出，便是漫长的沉默。
程刚深深的看着程猛，许久没有开口，直到两分钟后，程猛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又能动了，但是他却呆在了原地，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他感受到了眼前的程刚整个人似乎遭遇了极大的打击，浑身所散发出的气质大变，眸光更是彻底暗淡了下去，不再咄咄逼人。
不知为何，程猛忽然察觉到曾经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又回到了程刚的身上。
“你走吧。”程刚不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盘坐在了地上，手指并剑，刺入了自己的眉心处，拿出了一个球状物件。
那球状物件呈现黑白两色互相交织流转，透发出一种古朴大气，且时不时地有奇异的波动传来，和早前黑袍人出现时的那种波动有些相像，但又大相径庭。
低头看着这个球状物件，程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由衷地感到了一丝疲倦。
“我要走了，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了。”
程刚没有看程猛，默默开口，短暂的停顿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绿色小瓶，里面看上去有几十粒丹丸。
他将小瓶放在了脚边，对着程猛说道：“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受到灵潮的影响从而回返岁月，如果没有的话，你就把这瓶丹丸给她，可延续她半百寿命。”
说完，也不再管程猛拿不拿这瓶丹丸，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双手摊开放在自己的丹田前，指尖相对，掌心亦朝向天，眉心处一道玄光随即射出，冲击在悬浮在他眼前的球状物件上。
顿时，球状物件一震，而后破碎，化作了大量的黑白二气，如水银般倾泻而下，自头顶到双脚浇灌在了程刚身上，很快便将他彻底淹没。
只是眨眼的功夫，等到程猛再看去时，原本程刚所立身之地，只剩下了一瓶绿色小瓶，在黄昏下闪烁着点点晶莹而孤寂的光泽，绿意盎然。
一座银色大殿前的道场上，一位身着黑衣衣裤的女孩子正在迎着朝霞吞吐灵气，眸光开阖间，身形虚实交映，俨然是在演练某种秘法。
柔顺的黑发，狭长的睫毛，倔强的眉，鲜嫩的唇，以及那双在阳光下如渊潭一般的黑亮眸子。
岁月怅然，伊人依旧。
程薇一如当年上山那般，年岁如同定格在了十四五岁，时光不曾在她的相貌和心境上铭刻下痕迹，只是整个人多了丝不肯屈服的意志...
以及只有程猛看出的，那深埋在心底的孤独和悲伤。
“程薇......”
程猛口齿轻启，身躯一阵摇动，不知多少年后再拼出这两个字，让他一时间感觉有些恍惚，看着那道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身影，再见到，曾经和她经历的一切仿佛还停留在昨日。
“还活着......还活着......哈哈哈哈哈......”程猛一动不动的看着程薇，眼中一片模糊，突然大笑了起来。
“爸，您看到了么，程薇她...她还活着！”
与此同时，绿色草帽被苍老的身影送出，飘飘而来，程猛接过，泪水顿时汹涌而出。
多少年了，多少事了，多少的心酸和苦泪，所有的所有在程猛见到程薇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唯一让他悲伤与难过的是，自己的老爸因为那件事备受了煎熬，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委屈和指责。
摩梭着手中的绿色草帽，看着眼前这个相隔了不知多少距离的女孩，程猛心中在此刻下定了一个决心。
————我要带她回来！
这个时候，程猛才明白，自己对程薇早已不是单纯的喜欢了，他又有些不懂了，这种羁绊让他迷惑。
“她在哪？”程猛开口问道，眼中光芒四射，有一种摆脱了迷茫的清澈和坚定。
“渺苍，旅行者教会，虚空幻界。”
灵潮意志刚说完，这处奇异空间便一阵震动，有即将瓦解的征兆。
而灵潮意志本身亦在消逝，一缕缕星光自其周身弥散着，正在归化于虚空中。
“我亦将行使我的使命......回归......”苍老的身影随即开口，迷雾翻涌间，随着灵潮意志一起缓缓融于虚空中。
“回归，回到哪里？”
程猛大惊，连忙问道，自己还没有向他讨教如何去到渺苍的方法，这处空间竟然就要崩溃了。
“回到......渺苍......遗......”
断断续续的从前方传来，再看去，只有袅袅的薄雾四散而飘，渐而不见。
“轰！”周遭无形壁垒上的神异纹络断开，构筑的空间支离破碎，彻底瓦解。
“汪明！”见此情景，程猛连忙扑向汪明，但是却晚了一步，刺目的白光淹没了他，他被轰了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
再次回到了山腰处，程猛正后悔不迭的时候，他身前的黑色山壁霞光一闪，飞出来了一道身影，落在了他的身边不远处。
四周的场景有些狼藉，布满了焦黑的痕迹，有大片的草木焚烧着，残木断枝遍地，似乎有战斗发生过。
不过惊人的是，山体依旧圆润，地面亦平整，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无形之中仿佛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保护着这座大山。
“汪明！”看着汪明也出来了，程猛大喜，正要惊喜地跑过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为什么......是你？”
声音从身后的一棵大树上传来，惊得程猛猛地转身，厉声道：“是谁！”
“为什么是你，程猛......”
粗壮的树干后面，一个披头散发，眉心淌血的人出现了程猛的面前。
他面目狰狞，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凌乱的发丝下，那双如深渊的黑色双眸正闪烁着凌厉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竟是‘山神’。
不同的是，当下的他不再是从前那般枯瘦，而是身材修长，比例完美，破碎的衣服展露出看得见的白皙而健壮的肌肉线条。
“你是......‘山神’？”程猛注意到了他又脏又破的衣服，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也是被巨响吸引到这里的么？”
等等......有些不对劲，他如果刚才也在富山附近，应该也受到了灵潮的冲击才对，可为什么相貌没有像我一样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程猛边问着，边悄悄向着依旧昏迷的汪明移动着，他察觉到了面前的‘山神’有些不对劲，不仅样貌没有丝毫的变化，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思路清晰，目光凌厉，完全不复从前的痴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问了......什么问题？”
眼前的‘山神’和从前判若两人，直接无视了程猛的问题，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一步一步向着程猛迈过来，宛若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听此，程猛顿时瞳孔骤然一缩。
他是怎么知道我问出了问题？！
“你不是山神，你是到底是谁？”
程猛如临大敌，默默地在积蓄力量，此时已然退到了汪明的身边，悄悄地看了一眼地上依旧在昏迷不醒的汪明后，抬起腿给了他一脚。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汪明依旧依旧紧紧闭着双眼，和植物人一般无二。
程猛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将手中的草帽戴在头上，准备随时扛起汪明逃跑。
“我在问你......问了什么问题！”
突然，‘山神’好似有些不耐烦了，一声喝问如晴天霹雳，同时一股气势自其周身激荡而出，扑杀向程猛。
程猛骇然，这股气势压盖而来，几欲让他窒息，浑身的骨节嘎吱作响，整个人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好在他意志力颇为惊人，在经过灵潮的洗礼之后，精神力和体质都有了显著的提升，身躯一阵摇晃后，勉强抗了下来。
“我没有理由告诉你，你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神山附近，到底有什么目的？”程猛咬牙道。
“猛子，别逼我。”‘山神’开口，一个在程猛耳中无比熟悉的嗓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什么，你......”听到‘山神’这么叫自己，听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程猛不禁愣在了原地。
“你......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只见粗大的树干后面又走出来一个眉心亦在淌血的身影。
仔细看去，他的手掌上悬浮着一个透明的光球，里面是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身形一会模糊一会真实，正在不断地撞击着球面。
“不...不可能！”当看清这个身影的面貌之后，程猛身躯巨震，恐惧和震惊溢满了眸子中。
来人竟是他的亲哥哥，程刚。
“告诉我，猛子，你到底问了什么问题，我不想伤害你。”
程刚来到‘山神’的身边，和他并排而立，望向前方不远处的程猛。
黄昏下，他的样貌不再苍老，而是恢复到了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黑发披散着，随风飘动，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眉心处一滴滴艳红而灿烈的血正在缓缓淌落，显得有些狰狞和恐怖。
这个时候，程猛才发现两个并排而立的身影是如此的相向，身高、骨相、体格、气质...无一不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程猛心神摇颤，险些站立不住，一时之间想到了太多，父母、亲情以及幼时和老哥的打闹，亲热，被他疼爱的场景一一浮现在了脑海中。
再看去，眼前的老哥是如此的陌生，但相处了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程刚实在太过熟悉与了解了，心中更是明白，这的确就是自己的亲哥。
“哥...是你么，这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程猛失声道，语气有些颤抖。
“你还看不出来么？”程刚将额前的乱发缕了上去，并适当收敛了一下自己迫人而恐怖的势，摇了摇头道，“也罢，事到如今，再装下去早就没有必要了。”
程刚闭上了眼睛，将手中装着虚蛇的球放进自己的怀里，心念一动间，身旁的‘山神’便换作了一道流光没入了他正在不断淌血的眉心。
再次睁开眼睛，程刚那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一些血色，眉心的血液也有停止的迹象。
程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眸光一阵颤抖，后背的冷汗不知何时早已打湿了他的衣服。
“如何，看明白了么？”
看着自己的弟弟那不断颤抖的身躯，程刚有些凄惨地笑道：“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么，付出了多少么？”
“为了杀掉从山顶过来的那些肮脏的蛀虫，我刚才甚至主动解放了劫锁，差点连自己都身死道消，但是却根本没有用，灵潮早就选中了你和汪明。”
“果然.......就如同传说的一般，灵潮不可测，一旦你有念想了，那你一开始便就错失了机会，哈哈哈哈哈哈......”
程刚说着说着，开始捂着脸大笑起来，将眉心处凝固的鲜血抹得满脸都是，夕阳下有种疯魔的迹象，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悲凉的自恨。
笑着笑着，程刚猛地抬起头，情绪一下子收敛住，看不出喜怒，向着程猛慢慢走了过来，嗓音低沉沙哑道：“我们毕竟兄弟一场，你告诉我，你问了什么问题，我不会杀你。”
程猛从失神中回过来，二话没说，转身一把扛起汪明就要逃跑。
然而，刚迈出去一步，他就定在了原地，随即便看到了一只苍白而细腻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要去哪，猛子，见到哥了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么，我可是这个世界上你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啊。我说了不会杀你就绝不会杀你，你这种举动让哥很寒心。”
“你不是我哥，放开我。”程猛转动眸子，动弹不得，看向一脸淡漠的程刚，咬牙说道。
程猛虽然不知道程刚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心中却有种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亲哥是不是像那些修仙小说一样被某位大能夺舍了。
程刚嘴角勾起，淡淡道：“你是要回去见妈么，想要投入她的怀抱寻求安慰么，还是打算带着她一起逃跑？”
一听到程刚提到老母亲，程猛眸光一阵颤抖，而后绽放出无比愤怒的光芒，狠狠地骂道：“程刚你这个畜生！”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哪位存在安排在这里的棋子了，告诉我，不然村里子的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程刚那对深潭一般的眸子凝视着程猛，冰冷至极，让程猛身心一阵发寒。
“我......”程猛嘴角一颤，略微的沉默后，面带复杂的说道，“我问了程薇的下落。”
......
随着程猛道出，便是漫长的沉默。
程刚深深的看着程猛，许久没有开口，直到两分钟后，程猛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又能动了，但是他却呆在了原地，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他感受到了眼前的程刚整个人似乎遭遇了极大的打击，浑身所散发出的气质大变，眸光更是彻底暗淡了下去，不再咄咄逼人。
不知为何，程猛忽然察觉到曾经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又回到了程刚的身上。
“你走吧。”程刚不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盘坐在了地上，手指并剑，刺入了自己的眉心处，拿出了一个球状物件。
那球状物件呈现黑白两色互相交织流转，透发出一种古朴大气，且时不时地有奇异的波动传来，和早前黑袍人出现时的那种波动有些相像，但又大相径庭。
低头看着这个球状物件，程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由衷地感到了一丝疲倦。
“我要走了，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了。”
程刚没有看程猛，默默开口，短暂的停顿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绿色小瓶，里面看上去有几十粒丹丸。
他将小瓶放在了脚边，对着程猛说道：“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受到灵潮的影响从而回返岁月，如果没有的话，你就把这瓶丹丸给她，可延续她半百寿命。”
说完，也不再管程猛拿不拿这瓶丹丸，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双手摊开放在自己的丹田前，指尖相对，掌心亦朝向天，眉心处一道玄光随即射出，冲击在悬浮在他眼前的球状物件上。
顿时，球状物件一震，而后破碎，化作了大量的黑白二气，如水银般倾泻而下，自头顶到双脚浇灌在了程刚身上，很快便将他彻底淹没。
只是眨眼的功夫，等到程猛再看去时，原本程刚所立身之地，只剩下了一瓶绿色小瓶，在黄昏下闪烁着点点晶莹而孤寂的光泽，绿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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