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克4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分分明明从三楼传来。我立刻看向三楼的窗子。

    透过那扇窗,三楼屋中全无异常。

    “哗——”一曲刚刚舞毕,舞厅中的人群齐齐鼓掌,相互施礼,笑声与祝福此起彼伏。他们好像都没有听到刚才的声响。

    我听错了吗?下一曲的歌声开始了,舞者们再次醉入舞梦。我告诉自己镇定,将幻听从脑海中清尽,但在曲声中,我再次听见了不和谐的声音。宴厅的方向似乎出现了嘈杂。

    这次我确信自己没有幻听。

    我看了看表,0时20分,我迅速走到走廊门口,我正好遇到了连文昌和几个人,他们从宴厅方向来,正打算赶赴楼上。

    震惊、困惑、难以置信的表情写在每个人脸上,这种表情我见得太多了。

    “出什么事了?”我问。

    “有人死了。”连文昌简短地回答,“龙先生,你在正好,能不能跟我……”

    “你不说我也会去,带路吧。”我更简短地催促他。

    带路的是一位女仆,我和众人跟着女仆登上走廊楼梯,隐隐听到楼上有人在吼叫,一路上到三楼,吼叫声也越发清晰。

    “就是那个屋子!”女仆声音和手指都在哆嗦,顺着女仆的手指,我看到三楼走廊尽头,有一扇房屋的门开着,门外站着雷金宇高大的身影,正对着围着他的几个仆从高声吼骂。

    “你们聋吗?”雷金宇高声道,“让连文昌赶紧过来,没听到吗?”

    “我在这了,雷总,您怎么了?”连文昌带我们走过去。

    “怎么了?你来得正好!”雷金宇指着屋内,“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连文昌只向屋内看了一眼,脸色就骤变了。我心中跟着一沉,凑到门口向屋内看,屋内只有一个人,正趴伏在地板正中,血液在身边扩散了一圈,那身衣裤不久前见过,是许航。

    打开所有感官我也感受不到他的生息,换言之,他已死了。

    “许航怎么会死在这?谁干的?”雷金宇咆哮道,“连文昌!你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文昌呼吸间就恢复了冷静,语气变得阴沉,“你别着急,我会处理。”连文昌在旁边仆从中招来一位:“通知门卫,关好大门,锁好所有窗户,找不到凶手,谁也不许进出。”

    仆从走后,连问昌对我说:“实在抱歉,龙先生,让你遇到了这种事,但这里可能真的需要你的意见。”

    “对了,龙先生,你不是侦探吗。”雷金宇在旁边一把抓住我,“快给我找,是谁杀的!”

    衣服突然被抓,我的杀气差点没有忍住,雷金宇松了手,看我的目光变得疑惑。我怕他察觉什么,赶紧收束心神,平静地说:“雷先生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我掏出手机,信号很差,电话打不出去,我才想起,这庄园坐落远郊。

    “连总,有对外联络的渠道吗?”我问。连文昌说,“有,庄园有座机。”

    “麻烦你先报警。这里交给我就行。”

    连文昌立刻去办了。我戴上手套,说:“大家先在门外等”,然后独自进到屋里。

    简单检查后,我很快确定尸体上只有一处致命伤,伤口在后脑,血液围绕尸体头部自然扩散,地板上其它位置都没有血。我推测,血液是在伤口涌出后,在地板上自然……

    等等。检查血液边沿时,我猛然发现一件事:血液边沿,正在缓缓扩散。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连忙仔细检查尸体上那处唯一致命伤,果然,虽然很细微,但血液还在向外流。

    “他是刚刚才遇刺的。”我仔细考量着流血的速度,对门外的人说,“时间……不超过15分钟。”

    “15分钟?这不就是刚才吗?”雷金宇反问,“这么说,宴会刚结束,许航就……”

    我看了看表,0时25分。假设凶手杀人后,为了自保而隐匿在人群的话,那么只经过这么短时间,此时此刻,凶手应该还没有出庄。

    我检查了地板上的痕迹,不出意料,什么身份特征也没有。这家酒庄的卫生维护不是一般的好,地板上一尘不染,反而给辨痕造成了障碍。

    “大家可以进来了。”我说,“不要碰到尸体就行。”

    众人围了上来。我说:“这个房间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凶手可能还在庄园里,大家最好能一起行动,不要单独乱走。”

    “你呢,侦探。”罗天明问。

    “我需要扩展搜查范围。”我说。

    “我跟你一起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自己行动也很危险。”罗天明说。

    “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你跟着我,反而容易被凶手盯上。”我婉拒了罗天明的好意。我没说的后半句是,我自诩庄园里还没有能杀我的人。

    大家退出房间时,正巧连文昌回来了。

    “连总,你回来的正好,我有几件事需要帮忙。”我说。

    “但说无妨。”连文昌立刻说,“只要我能做的。”

    “第一,我需要有人在这里保护这个房间,警方到来前不要破坏现场。第二,我需要整座庄园建筑结构的图纸。第三,我可能需要调查监控器。”

    “哪里的监控器呢?”连文昌问。

    “所有的。”我说,“这个酒庄监控能够覆盖全庄吗?”

    连文昌摇头:“监控确实有,但只在关键位置。”

    “有一部分也可以,监控很重要。”我再次强调,“连总,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拜托您和监控人员说一声,我要去查监控记录。”

    “没问题,其他人呢?”连文昌问。

    “其他人,安全起见,请大家暂且先回宴厅,我会第一时间带调查结果回去。”我对众人说。

    “你最好给我查清楚!”雷金宇看了看我,声音含霜。

    与连文昌等人分开后,我用最快速度去往主控室,调查监控记录。

    正巧此时建筑图也送来了,我仔细看去,三楼案发房间所在走廊是单向的,只有一条楼梯通往二楼,我的运气不错,二楼到三楼中间平台有一间酒具室,那扇门未关,室内的监控正对着外面楼梯,如果有人路过楼梯,监控一定能拍摄到。

    “时间呢?”监控值班员问我。

    “最早从宴会结束时开始,就是午夜0点,最晚……”我略一思忖,说,“最晚就查到此刻吧。”

    值班员很快调取了监控记录,看过记录后,我觉得天旋地转,我不得不纠正之前的感想,我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

    我回到宴厅,问连文昌:“连总,警方还有多久能抵达?”

    “庄园在远郊,外面雪大,还是夜路,虽然他们答应了会尽快,但看这个状况,恐怕……”连文昌没说下去。

    我说:“为了不放走凶手,谨慎起见,我建议大家在确定真凶后,再离开庄园,在此之前,请恕我直言,各位都是嫌疑人。”

    “也就是说,你没找到凶手是谁呗?”雷金宇的质问劈头盖脸。

    连文昌和众人都在看我,我猜我的面色一定很不好看。我咳了一声,说出结论:“凶手身份目前还确定不了,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希望大家能配合我,确定凶手身份。”

    “听你的意思,你怀疑凶手在我们中间?”张鑫斯斯文文地问。

    “我没有证据,只是出于直觉。”我解释道。

    “你这算什么?说话要负责任的,你给我小心一点!”雷金宇高声呵斥。

    罗天明问:“现在你能确定到什么程度?”

    “我能确定的,是凶手应该还没有出庄。”我回答。

    “那就没问题了,我配合。”罗天明表态,“如果凶手在我们中间,那就不是无用功,如果不在,那就缩小了范围,怎么说都是合理的。”

    “罗老板,你不能这样啊。”雷金宇蹭地站起来,指着我说,“我们又没有杀人,凭什么像一群犯人似的被他审?”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把凶手抓出来吗?”罗天明抬抬眼皮。

    “这……我……”雷金宇支吾了几声,一屁股坐回了原位。

    “我并不是要审问谁。”我解释道,“我只是希望大家配合我,请相信我,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希望尽快抓到凶手。”

    看众人都不再表示异议,我开始说出案情。

    “首先,这是一起凶杀案。死者许航,是在三楼走廊尽头房间中遇刺的。基本可以确定,那个房间就是第一现场。”

    众人没人说话。我继续道:“许航尸体上只有一处致命伤,伤口部位为整齐圆形,深度细长,从后颈向上延伸,直入脑干,尸体的血液围绕尸体头部自然扩散,地板上其它位置都没有血,推测是血液涌出伤口后,在地板上自然形成的。此外,尸体没有中毒特征,初步判断,许航是被凶手手持某种细长利器,由下向上斜插入脑后,破坏神经中枢当场致死。”

    众人望着我,目光中都有惊讶。

    “现场屋中窗子是关闭的,屋内空无一物,酒庄为了举办宴会被打扫过,那所房间也不例外,所以没能收集到凶手的遗留痕迹,也就不能确认其身份。此外,许航尸体位于屋子正中间地板上,屋内没发现打斗痕迹,尸体也没有扭打挣扎和倒地的痕迹。”

    “说简单点不行吗?”雷金宇嚷。

    “只有死者在凶手面前一直保持趴伏,直到被杀,才能办到。”我说。

    众人面面相觑。罗天明试着问道:“趁着睡觉偷袭吗?”

    “有这种可能。”我试着说出结论,“更可能的是,许航始终趴伏在地,没有反抗。”

    罗天明插嘴:“最先发现尸体的是谁?”

    “我。”赵财举了举手,开口道,他的脸色有点发白,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还有……一个女佣。”

    正在这时,宴会厅的门被人敲响,一个女仆进到屋内。

    连文昌对大家说:“这位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证人,我请她来了。”

    “谢谢。”我道谢道,用柔和的语气和女仆说:“这位女士,你不需要担心,只需要把经过客观讲述清楚,就可以了。”

    “谢谢你,侦探先生。”女仆在强行维持礼节,开口道:“我……我……”

    “别慌,还不快讲。”连文昌催促道,脸色很不好看。

    “还是我来说吧。”赵财站起来,抹了把汗,他虽然害怕,但比女仆要镇定些,“宴会结束以后,我想去参观酒庄,但酒庄很大,我怕迷路,出门时候,正好碰到了这位女佣,就拜托她,带我四处走走。”

    赵财继续道:“女佣带我到二楼欣赏大厅的舞会,二楼的窗口看不到一楼全景,女仆建议,还有三楼可以去,我们就去往三楼,可打开三楼那扇门……里面竟然……”

    “你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在地上了是吗?”我问。

    女仆点点头,恢复了些镇定,接着往下说:“是的……我……刚打开门就发现了有个人躺在地上,好像是刚被杀的,血一直在淌,一动不动,太可怕了,我和赵先生都被吓到了,等缓过神来,我拼命往楼梯方向跑,想告诉大家出人命了。赵先生叫住我,问我连老板在哪。我说连总不是在舞厅就是在宴厅,赵先生和我跑下楼梯,他去舞厅找人,我来宴厅找人,就在宴厅,我遇到了连总……我……”

    “后面的事我来讲吧。”连文昌开口,他的声音比女仆沉静得多:“女仆来的时候我正和罗老板在宴厅聊生意,我让女仆把事情讲清楚,她讲不明白,所以我要她领我们去现场,在门口遇到了赵老板来找我,赵老板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和我一同前去,在走廊遇到了张老板,伊小姐,然后是龙先生,后面的事龙先生你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除了罗老板和赵老板有人证外,其他人都……”我自言自语。

    “等等。”雷金宇有点不满,插嘴,“凭什么这么就缩小了范围?有人证了不起啊?凭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不会串供吗?这能证明个啥?”

    “雷总。”连文昌的声音像要将人碾碎,“你是说,我和我的仆人,会卑劣到和别人串供,做别人帮凶吗?雷总,你是客人,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口无遮拦!”

    “指责我们,不能帮你自己洗脱嫌疑。”罗天明似乎对雷金宇的话也十分不满,阴阳怪气道,“脏水要倒在马桶里,不能四处乱泼,如果我说是你干的,你有证据能自证吗?”

    “凭什么说是我干的?”雷金宇大声说,“监控呢?不是有监控吗,要是我干的,不是能拍到我吗?监控在哪呢?拿出来看看!”

    雷金宇提到监控时,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我。我叹了口气,说:“在楼梯平台中间的酒具屋恰好有一处监控,我已经查过了,拍到了上下楼的人。”

    大家都在等我说话。

    “赵老板和这位女仆,在0点14分时,一同走上楼,然后在0点17分时,一同跑下来。尸体发现时间,就在这段之间。”

    “监控有拍到他吗?”罗天明指了指雷金宇。

    我点头。

    大家立刻就惊悚了,雷金宇更甚,他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且慢。”我阻止大家,“雷总出现在监控中,是0点18分左右,在赵老板与女仆跑下楼后,雷总从楼梯走上三楼,脚步很匆忙。”

    “我那是去看看三楼有什么问题,我担心许航出了事!”雷金宇连忙解释。

    “那之前呢?”罗天明不解,指着雷金宇问我,“尸体被发现前,监控拍到他了没有?”

    我摇摇头。

    “那拍到的是谁?”罗天明又问。

    我摇头,说:“监控没拍到任何人。”

    “什?”大家面面相觑。连文昌问我:“监控坏了?”

    我摇头:“没有,我反复确认过,不是监控的问题,的确是没有拍到任何人。”

    “奇怪了。”连文昌吩咐旁边的仆从,“把建筑结构图拿来。”

    建筑结构图被铺到桌上,大家纷纷察看。

    “会不会,是从窗子爬进去的?”连文昌问,手指着三楼房间的窗口。那窗子与一楼二楼一样,都正对着一楼整个大厅。

    “大家仔细看一看,想要从那扇窗子进出,必须攀墙出入,如果庄园里空无一人,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我分析,“但舞会开始后一楼舞厅人满为患,当时我也在舞厅里,人多眼杂,如果有一个大活人,攀墙爬到三楼翻进窗内,犯案后再从三楼攀爬出来,那样……”

    “大厅里百分之百会有人目击。”连文昌断言,吩咐旁边仆从:“立刻去给我找人证!”

    “不用了。”我说,“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拜托舞厅仆从帮我问过了,整场舞会没人看到过有任何人攀墙。”

    “奇怪了,那个房间只有一门一窗,既没有人从窗户入室,又没有人从楼梯上楼,这岂不……”

    “没错。”我说,“缓兵之计,密室杀人。”

    屋内的气氛诡谲起来。

    “既然监控查不到。”连文昌想了想,问,“那从凶器入手呢,你说凶手一刀毙命,那是否可以说,凶手是刀术很厉害的人”?

    “这是肯定的。”我立刻答,“一刀精准地将脑干捅穿,不可能是常人。”

    “刀术这件事,能掩饰吗?”连文昌问。

    “面临压力,故意掩饰,是可能的。”我说,“但在轻松的氛围中,不经意的细节里,能力的掩饰非常困难。比如……切食物的时候。”

    气氛定格了一秒,第一个跳起来的是雷金宇,他将伊多兰护在胳膊里,厉声骂道:“放你的屁,狗X侦探!牛排切的好,这还就有罪了?荒谬,你脑子让狗吃了?”

    “我没说一定是她,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我说,“伊小姐,你的刀工,可有练过?”

    “这……”伊多兰防备地看着我,有点害怕,话说不下去。

    “够了!你吓着人家了!”雷金宇打断我,“会用刀怎么了,会用刀的人多了,对了,张鑫,你不是也会用刀来着?你们知道不,当年张鑫在我手底下时候,刀法精湛得很,街头械斗,从来都没输过,张鑫,告诉他们,你是不是也会用刀?”

    “雷哥,你这……”张鑫惊讶了半天,皮笑肉不笑地苦着脸,“你怎么把我给拎出来了,没错,当年的事,唉,算了,别提了行不行。我可不是凶手!”

    “我没说你是凶手!”雷金宇大声说,“我是让他们知道,会用刀的人多了,怎么,会用刀一定是凶手?没道理嘛。”

    我没有理会雷金宇,直接问了伊多兰:“伊小姐,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我……”伊多兰声如雪融:“西餐礼仪课,学了很久。”

    “听到没?人家学过西餐!我警告你,说话当心点!”雷金宇连忙安慰伊多兰:“妹妹,不用怕,有我在,没人能污蔑你!”

    伊多兰低下头,脸隐在刘海下面,看不清楚。

    气氛有些僵硬。连文昌咳了一声,挑起话题:“既然有伤口,凶器应该能知道是什么吧。”

    “关于这一点,很抱歉。目前还不清楚。”我解释。

    “听你的意思,凶器没找到吗?”雷金宇语气生硬。

    我点点头:“现场和周围都找遍了,下一步我会继续搜查整座庄园,但案发已经很久了,我推测凶手早已经藏匿了凶器,能找到的可能不高。”

    “藏匿凶器?怎么藏匿?”雷金宇问。

    “比如,通常来说,携在身上。”我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在座所有人的脸,但没人在表情上露怯。

    专业杀手,我心中下了结论。

    “侦探,现在,有一个能够制造密室的杀手,身携利器,混在我们中间,是吗?”连文昌谨慎地问我,我知道自己需要慎重回答,但我也只能说是。

    “那不难办了。”连文昌拍了拍手,“各位,抱歉,为了案情,接下来需要搜大家的身,请大家配合。”

    “搜身?什么意思?”雷金宇急了,“我的衣服很贵,不能碰!”

    “为了追凶,雷总,忍一忍!为了配合工作,可以从我先来。”罗天明调侃,他似乎很愿意欣赏雷金宇的窘迫。罗天明从内怀里夹出一根棒状物,拧开盖子,是一根针锥一样的锐刃,罗天明将针锥放到桌上,我认出那是开普洱的茶刀。

    罗天明将几枚茶球也放在桌上。配合搜身,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这是普洱用的茶刀,我平时都随身带着,喝茶方便。你们知道,我是个总饮酒的人嘛。”

    罗天明的搜身结束,挨着他的赵财也拿出自己的钥匙串,从上面摘下了一个东西,打开,那是一把折叠小刀,刀身不长,能开瓶盖,不难辨认。

    “我也总有应酬,习惯随身带开瓶的家伙,大家别笑话我啊。”赵财的气场远不如罗天明,仆从搜了个遍,赵财也没有被搜出其他东西。

    张鑫配合搜身,身上只有一支钢笔,仆从在手里掂了掂,张鑫声音提高了八度:“干嘛呢!小心点!”吓了大家一跳。

    “你没看这是镶钻的吗?”张鑫赶紧从仆从手里夺过钢笔,轻轻拔开笔帽,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那钢笔没什么特殊之处,唯一的锋利只有笔尖,笔帽的镶钻倒是十分闪眼。

    “张老板,你这镶钻,不怎么大啊。”罗天明远远瞄了一眼,一笑调侃。

    “罗老板,你这就不懂了吧。”张鑫恢复了寻常语气,“钻小,说明钻是真的!”

    “哈哈,有道理。”

    仆从来到伊多兰身边,刚想伸手,伊多兰后退一步,厉声呵斥:“你干什么?”

    张鑫把伊多兰拉到自己身边,对连文昌说:“连总,女孩子家,不好摸摸抱抱吧,要不,您换个女仆来?”

    “不用了。”伊多兰说,伸手拔下了自己的簪子,啪地一下扔到桌上。

    我看去,那簪的簪首是朵玫瑰,簪身细且长,若说形状,着实酷似凶器。

    没有了发簪,伊多兰黑发如瀑而垂,少了庄严,多了感性。

    下一个是雷金宇,雷金宇拒不配合。大吵大嚷,用手杖驱赶仆从。

    他的手杖吸引了我的注意,手杖的款式我认识,外表质朴,但内藏细刃,是防身的好东西。早些年在贵族间流行过一阵子,那时我还是杀手,曾练过此刃,我不喜欢需要拔出来的家伙,最后弃用了。

    “雷老板,手杖请给我看一下。”我说。

    雷金宇愣住了,然后变得十分生气,嚷道:“凭什么?这是我的东西,别想拿走!”

    “我只是辨认一下凶器。”我解释,“你的手杖,里面有刀,对吧?”

    众人的目光落在雷金宇的手杖,雷金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拒不配合,反咬我:“我没杀人,凭什么让我听你的?看到手杖就知道是刀,你说不定也是凶手!”

    “说什么胡话呢?龙侦探是凶手?你认真的么?”罗天明直摇头。

    “对。你也可能是凶手!”伊多兰突然看着我,语气怨怼,可能在怨恨我乱了她的头发。

    我心中一抖,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的三棱短刺还藏在身上。

    “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这么蠢吗?”罗天明嘲笑,“如果他是凶手,他不赶紧逃走,在这跟我们讲这么半天,拜托你们清醒一点?”

    “是谁不清醒?”雷金宇说,“好,要看我的手杖是吧,可以,给你们!雷金宇将手杖扔到桌上,拍拍手,指着我:别把他忘了,如果你们非要觉得我是凶手,那他也不见得一定不是!侦探犯案,比寻常人更厉害,许航死得这么蹊跷,我们更应该怀疑是他,对不对?”

    “龙先生,这……”连文昌看着我,眼神有点为难。

    我读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仆从来搜我的身,毫无意外,三棱短刺被搜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听到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气。

    “侦探,你……”连文昌皱眉看我,目光带着深深的疑问。

    我知道他目光的意思,扫视众人,其他人的目光也差不多。

    我的刺固然不是凶器,一来是防身之物,二来是父亲的留念。但从三棱刺本身出发,凡是看到它的人,都会毫无疑问地认为,这是一柄赤裸裸用于凶杀的利器,没有人会用这种东西防身,它过于凶戾,稍用不慎,就等同同归于尽。

    “这是我用来防身的东西。”我简短解释,随便编了个接口,“我以前曾经参过兵,练过这个。”

    “用三棱刺防身?”雷金宇盯着我,一脸不相信。

    我叹息,刚想继续解释,旁边罗天明转移了话题:“这东西不可能是凶器。”

    “怎么不可能?”雷金宇不解。

    “请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这东西的横截面,是内三角型的。”罗天明指着三棱刺上的血槽,“而且,这家伙带血槽的,要是被这玩意扎一下,别说是血,脑浆都会出来……”

    我本还想再解释,但看到大家似乎信任了罗天明的分析,我就闭上了嘴。

    我的解释越少越好,我不想我的过去被人所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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