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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明道扬言上绝路,暗流传信觅新途

    众人在沈绝房中,虽不是乱作一团,但是心中都有所纠结。

    古言一看到如此乱象,回想起自己父亲在自己临出家门前的嘱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护得大家周全。

    欧阳沫盯着被人下了奇蛊的林止琰,心中不是滋味,虽然清楚这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事情,但是因为家中位居疆南和中原交界处,鲭落偷入中原,药王谷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心中不免有些许自责,医者仁心,他自幼便学医行善道,母亲孙曼婵虽是一代毒圣,但没有学来丝毫下毒施蛊之法,只因为他觉得此行有悖天道。

    杨敬虽然少年心性,看着眼前一同长大的同门师兄如此模样,虽然知道他叛出同门,但是依旧很是忐忑,不知道是希望他好起来,还是希望他就此一睡不醒,免了那道江湖追杀令,也免了师门对其的苛责。

    林止烁坐在一旁远远的,没有凑在林止琰身边看自己的表哥而今的模样,他比杨敬的处境更尴尬,自己是林氏中人,又是百像门人,祖父的江湖追杀令不是开玩笑的,但眼前这个中蛊发狂的表哥也不是假的,少年人初入江湖,怎么会有那么多心思,怎么会有那么多主意。

    李喜一个不会功夫的厨子,此时只能朝着南方喃喃自语,祈祷着远在云际虚无缥缈的神灵们可以保佑武当平安。

    沈绝安静的付手在一旁看着众人,一向多话的杨敬,善良真诚的欧阳沫,通晓江湖足智多谋的古言一,心性不定的林止烁,还有那个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平时污言秽语不断的李喜,大家都在这短暂的安静里,思绪万千,而他手中的这柄不知道为何会交予他的灵犀剑,却有可能成为被众人争相抢夺的目标。

    何诗瑶此时走到沈绝旁边,搬了一个小凳子,坐了下来,看了看他,也学他的样子,看着屋内的众人。

    沈绝看何诗瑶的样子,柔声说道:“瑶儿,你在看什么?”

    “你看什么?”何诗瑶没有看沈绝,反问到。

    沈绝听到如此问题,先是一愣,不免沉吟。是啊,他在看什么,人生百相还是愁云惨雾,是每个人的束手无策还是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也许现在不是看着这些而沉思的时候,对于他们一行人而言,更重要的应该是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现在是应该想解决办法的时候了。

    沈绝的目光从何诗瑶身上收了回来,环视着大家,最终落点在了李喜身上,这个对于武当山的熟悉程度不亚于门中弟子的人:“李大哥,你们平日里刀山下采购物资的小门有没有被封锁啊?”

    李喜听到询问,停下了口中的念念有词,转向沈绝说道:“全他娘的封死了,你们这些个人有轻功飞檐走壁的好说,我们伙夫哪有这个本事,只能在这等死了吧,他奶奶的。”

    沈绝苦笑:“我们轻功好归好,但这种被封锁的地方,想飞出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古言一在旁结果话头:“如果是这种大规模的有计划的圈锁大家,那必然是不会留给我们出逃的机会,怕我们只能另辟蹊径,哪有什么小门,怕不是只有狗洞才能出入了。”

    古言一话音刚落,他和沈绝同时激动的看向李喜,异口同声的轻呼道:“狗洞!”

    “对对,李大哥,狗洞有没有?逃不出去,我们总是可以想办法去搬救兵的。”古言一连忙补上一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喜身上。

    “你们这他妈的也好歹是些个江湖上的年轻才俊,钻狗洞这种下三滥也能想得出。”这话问出,让李喜哈哈大笑,他边笑边思考道,“狗洞是没有的,我们山门的侧边有个庄子,专门养出没在山门里的那些野狗,但是我好像之前就在那边,庄子附近那边,看到过有黄仙儿出没。”

    “黄鼠狼?一般不会出没在太过于偏僻的地方,冒险跑到有那么多天敌的庄子里去,那如果不是巧合,定是有可以让他逃生的洞口。”古言一说道。

    “你们刚刚一问我,我才想起这么个事来。庄子那边距离山崖比较近,我们不会轻易往那边去,但是如果有黄仙儿在,那他妈的就说明,那边有可以从山崖离开的路子。”李喜道。

    “咳咳……”一阵痛苦而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众人的对话,林止琰在欧阳沫内力的催使之下醒了过来,虽然体内蛊毒未能拔除干净,但是好歹可以恢复意识,他抬眼看了看周围大抵都是陌生的面孔,还有林止烁、杨敬这两个同门,令他不免好奇的是何诗瑶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醒了是个好事。”欧阳沫自言自语道。

    “这里是……”林止琰有些茫然,思索片刻问了这个问题。

    “止琰师兄,你醒了,少谷主果真妙手回春啊!”杨敬对着欧阳沫夸赞道。

    “这里是武当山。”林止烁看到表哥醒来,还是忍不住上前搭话。

    “武当山?我怎么会到这来,我记得……”林止琰一动脑子便疼痛难忍,不免皱起了眉头。

    “林公子,你身上的毒蛊还没有拔除干净,你不要多动脑子,会让身体吃不消的,也不要动真气,护住心脉即可。”欧阳沫宽慰他道。

    “林止琰,我只想问你你为何叛出我们百像门?为何又落到如此境地?”林止烁虽然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并不合时宜,但是还是没有忍住。

    “止烁,我没有叛出师门,是祖父……哎,有些事我不能说的……”林止琰眼神黯淡,他自幼就是一个心事很重的孩子,林止烁虽说和他关系并不亲密,但终归是族亲,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处世,之前在寒山城,他也是他们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甚至还曾经自己外出历练,也是让当时年幼的林止烁心下佩服的,而今这副模样,林止烁心里五味杂陈。

    “他还需要休息,你们的恩仇,等到他的蛊毒拔了之后再说吧。”欧阳沫打断二人对话。

    “止烁,我爹爹妈妈他们……还好么?”林止烁没再追问,林止琰却轻声的说着。

    “你叛出百像门那天开始,五师伯就闭门不出,祖父也不再理会他,姑姑也病了,被祖父送到惊藏阁他把养病去了。”林止烁回答道。

    “惊藏也好,惊藏也好……只是爹爹妈妈他们如此恩爱,而今却因为我被相隔异地,我……”林止琰自言自语,一股睡意袭来,竟又沉沉睡去,是欧阳沫在他穴位上轻轻揉搓,助他睡去,以便恢复精力。

    “你也知道是你的原因。”林止烁看着他睡去,甩下这句话,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想的等林止琰毒被拔干净,就见他带回百像门和祖父赔罪,自己和祖父求情,看在过往的情谊,希望一切可以尘埃落定。

    经过一番思考,众人决定趣山门侧边的庄子一探究竟,此时的庭院里已然乱作一团,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人在乎他们这么一行人还背负着伤员带着一个失心疯的姑娘,何诗瑶倒也是乖巧,非常听欧阳沫的话,不知道在他们去问归比试的时候欧阳沫是怎么哄的。

    一行人来到山门的偏僻处,这里果真没人看守,只有各路野狗在不停的咆哮着,李喜之前常来这边喂食它们,在李喜的吆喝声里野狗的咆哮声逐渐降了下来,众人纷纷到处寻找那个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出入口。

    “弘王爷料事如神,你们果真在此。”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来人一身华服,长须无风自扬,内劲四溢,一看就是个内家好手。

    “虽然我也料到可能会有人来桌我们,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慕容宗主,我们几个江湖后辈,慕容宗主应该不会和我们过不去吧,这也太有损您这一代宗师的威名了。”古言一看到来者竟然是慕容奕,心道不好,只得先把一顶高帽子给他扣在头上,他知道慕容奕这个人极为重视名声,只要让他说了不会动手,自然可以对他约束几分。

    “百晓生好算计,定是料得老夫应声之后会碍于面子不对你们这些后辈动手,才出此言吧。”慕容奕缕了一下自己长须,朗声道,“这次是弘王爷要我请各位去太和宫一见,我可不能有所差池。”他刻意在“请”字上面重重的停顿了一下。

    “老狐狸。”古言一暗骂一句,随即又笑脸迎道,“弘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和欧阳大哥随诸位前去便可,其他人嘛,且让他们休息休息。”古言一看着在寻找出路的沈绝和杨敬还未出面,便只得应和着,想着拖延拖延时间,这几句话他用内力传出,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周围的人们听到,想必沈绝和杨敬也已经听到。

    “百晓生内力深厚,少年有为啊,想要用这方法震慑老夫,还是欠了几年的火候。”慕容奕没料到还有人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以为是古言一想用内力来做几分试探,他自己在本门武学上浸淫数十年,内力必然不可小觑,不过方才古言一的本事使将出来,他不由得暗自感慨,清灵谷武学的高超,这小子用不了多年便会如他父亲一般称霸武林了,幸而清灵谷一直人丁单薄,但凡多几个古言一这种资质的年轻人,他们落玄宗哪有现在《纵横榜》上五大宗门的位子,他思绪至此,也不好再多想些什么,随即回了古言一的话,“弘王爷可是说让山上各路豪杰都要到太和宫一叙,我想你们也不是很想让老夫动手吧。”

    沈绝和杨敬自然听到了古言一的传话,隐了气息藏在暗处。

    古言一暗自衡量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战力,完全没有胜算,但是如果武当门派中还有不少踏香阁中人,那战局还是有扭转的可能,现在金铃儿不在附近,那就说明她在弘王爷附近,不妨冒险去一趟太和宫,看看能不能凭借手中这一枚小小的凌香令来全身而退。

    “我们怎么会与前辈动手,我等随你而去便是,只不过这位李大哥是武当的厨子,并不是武林中人,还有这伤病员,带着也是麻烦,不如让他们在这边等候?”古言一微笑向慕容奕讨人情,要是不带着伤病员,一会应该还能毫无顾忌的与他们一战,为了能让慕容奕放松警惕,他又接着补充道,“想来弘王爷也是想要让武林归心的,这些原本就不是江湖中的人,搅到这乱局中不但没有丝毫助益,想弘王爷可能还会觉得多余吧,如果慕容前辈放心不下,也不妨留下几个人盯着他们,几个病患都是来找药王谷少谷主来看病的而已,自然不会给弘王爷惹什么麻烦,想来慕容前辈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没有决策好得罪了弘王爷,还得罪了清灵谷吧?”古言一话中有话,把各种厉害简单说的明了,顺便还把清灵谷和药王谷都搬了出来,也让慕容奕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个“江湖百晓生”并不是浪得虚名,后台和背景也是一等一的强硬。

    慕容奕沉吟片刻,故作洒脱的笑道:“百晓生所言有理,那这么些人就留在这里吧,各位随老夫走一趟。”慕容奕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瑶儿,你在这里跟着李大哥,不要乱跑,我一会就回来接你。”欧阳沫轻声和何诗瑶说道,何诗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欧阳沫自然也知晓古言一目的,没有多说什么。

    林止烁一心只想将林止琰带回百像门,虽然心中不是很情愿把他一人扔在此处,但寻思暗处还有一个杨敬,他应该会和自己一般心思,必然也会好生看护。

    “你们几个留下帮百晓生和欧阳少谷主照看病患。”慕容奕回身和几个随之而来的门人说道,一是看着不让他们乱跑,二是也借此威胁,他想的,这两个病患,一个晕倒,一个疯傻,古言一欧阳沫二人寻路逃跑之际却依旧带着,那定是关系匪浅了。

    落玄宗留下的三个门人将李喜三人看住,慕容奕带着一行人离去。

    藏在暗处的沈绝和杨敬看到几人走远,又不知道留下的三人功夫如何,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敌人在明,他们在暗,偷袭这种事,可以一试。

    “杨兄,一会我们左右包抄,我们分散他们心神,我轻功还不错,我来吸引注意力,你冲过去就藏起来,待我把几人引走,你再去救他们,你背着你师兄就好,李大哥应该可以帮忙照顾瑶儿。”沈绝耳语与杨敬说道,杨敬点了点头,没有和他争辩,他知道沈绝武功在自己之上,且还有一套精妙的轻身功夫来自保,便听了他的安排。

    沈绝安排妥帖,两人一左一右,径直向看守的三人冲去,沈绝的手里还握了一捧砂石,他们二人暗中偷袭且速度极快,三个看守之人完全没有防备,沈绝一把砂石扬出,迷了他们眼睛,灵犀剑出鞘,一招“枫林红霞”伤了一人脚踝。杨敬没有出手,直奔到距离李喜不远的草垛之后,向李喜暗示,李喜看到,连忙带着何诗瑶往他的方向奔去。

    守卫散去砂石,看到李喜和何诗瑶的动作,连忙去阻拦,沈绝见状,大喝一声:“瑶儿出手,打他面门!”何诗瑶听到沈绝的声音,极为听话的一掌劈出,这一招也是出人意料,这几个守卫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疯傻的姑娘竟然还有武功在身,自然着了她的道。

    何诗瑶内力甚微,但这一掌劈的突然,守卫也被惊到,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掌,虽没有伤到内里,脸上却火辣辣的疼。

    “小丫头你找死!”守卫气急败坏,一刀向何诗瑶砍去,沈绝和杨敬都相隔较远,怕是救援不急,刹那间李喜伸手把她推出,替她受了守卫这一刀,登时他的肚子上被砍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一地。

    “李大哥!”沈绝和杨敬同时大呼,冲向李喜,手里的长剑都直刺守卫,守卫们怎么可能让他们救人,几个人战做一团。

    沈杨二人担心李喜伤势,无心恋战,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气的不轻,自然想要手刃二人,这三个守卫功夫一般,但也不是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何诗瑶在一旁拖着李喜的身体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啊,好他妈疼啊,好他妈疼啊。”李喜大声的呼喊着。

    何诗瑶看着他血流一地,顿时嚎啕大哭,边哭边喊着“爹爹,爹爹”。想是这景象又让何诗瑶想起来了自己父亲死去的那个夜晚。

    在沈绝和杨敬的联手攻势中,守卫们都败下阵来,沈绝封了几人穴道之后连忙跑去看李喜伤势,此时的李喜已经因为伤势过重咽了气,沈绝忍住心下痛楚,帮他合上了他圆睁的双眼,在附近捡了些稻草盖在李喜身上。

    “李大哥,委屈你了。”沈绝喃喃道,然后又安抚了好久何诗瑶,她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杨敬背负上林止琰,沈绝领着何诗瑶,搜寻着新的出路。

    “前边就是悬崖了,沈兄,我们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出路。”不远处一眼望去就是武当半山的悬崖。

    沈绝叹了口气,苦笑道:“哎,李大哥的黄鼠狼打洞果然没什么太多的依据。”

    一阵清脆的铃声从不远处传来。

    “不好。”沈绝听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金铃儿已然飞身而至。

    “你在这里呀,和我去找一趟弘王爷吧,他答应了要让我娶你。”金铃儿看到沈绝,笑意盈盈。

    “姑娘,我今日没有这个心情与你讨论此事,我也想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沈绝看着眼前的曼妙女子,毅然决然的说道,他知道她是弘王爷的人,可能这样的一番说辞,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金铃儿却盯着沈绝握住何诗瑶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冷脸看着他:“原来你竟然背叛于我,那我就先杀了你们这奸夫淫妇,再自杀随你而去!”金铃儿说罢,双掌使将,直直劈向沈绝。

    沈绝没料她竟然如此行事,只得放开何诗瑶,堪堪接下她这一凌厉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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