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事

    睁开眼睛，寂躺在铺满干草的石床上，狭窄的洞穴中只摆放着一张床，一个小石凳，除了这两样东西外也摆放不下其它多余的东西了。

    随着意识的清醒，身体传来的绞痛让寂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哼，这种感觉如同身体里被装满了无数有着棱角分明的石块，这些石块不停地在他的体内搅动。

    但这样的疼痛寂早已经习惯了，今天正好是他被病痛折磨的第十年，同样也是他躺在这张床上的第十年。

    一缕早晨的阳光穿透门缝，落在了石床的边沿，那是寂最喜欢的阳光，温暖又令人平静。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望着门缝外的世界，寂如此想到。

    可是那关闭的木门却像是一道枷锁，仅管它残破不堪，一道微风都能让其晃动起来，但寂却没有办法打开这道枷锁，哪怕只是伸手触摸这缕照射进来的阳光都办不到。

    病痛让他的身体没有一丝活动的可能，全身上下除了疼痛，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最严重的时候就连呼吸都让他感觉如鲠在喉。

    就在寂想着今天会是谁来带自己出门散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洋洋的能量在身体里融化，渐渐地流向四肢百骸，就像那驱散冰冷黑暗的光芒，身体依旧疼痛，但却有了缓解。

    白韵在双眸中一闪而过，寂发现自己的六感变得异常敏锐了起来，门外传来的声音、空气中湿润的感觉以及淡淡的气味，包括自己体内的感官……一切都清晰了不少，就像一下子脱胎换骨了一样。

    好半天，寂才适应了这种神奇的变化，他下意识尝试着活动自己的手，强烈的剧痛突然传来，但寂的脸上却在愣神片刻之后露出了笑容，因为他感觉到了手指在动，哪怕这根手指只是轻微的动作都会带来异常的疼痛。

    在这十年里，寂的忍耐力也变得极其强大，对于这点疼痛也许旁人早已经放弃了，但对于寂来说根本没法和自己所忍受过的病痛相比较。

    寂不停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内心满是兴奋，因为直到现在他才感觉这具身体真正属于自己，只有现在他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寂突然看向那透过阳光的木门，随后目光就坚定了下来，只见他双手在颤抖中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相应的关节就会发出咔嚓的声响，持续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到达极限，全身犹如刀割与火烤，双手在不停颤抖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失去力量或者断裂。

    仅仅片刻，寂的额头就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可寂不在乎，他已经熬了整整十年，如今突然有这样一个让自己行动的机会，如果就此躺下而错过，回到曾经的生活，还不如就此毁灭算了。

    习惯了疼痛便不再害怕受伤与死亡，曾于绝望中行走，所以为希望付出一切也不惜。

    但支撑的手臂最终还是失去了力量，显然他太过虚弱了，想要以婴儿的力量支持如今的身体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已经微微起身的他从石床翻落下来，冰冷且坚硬的地面如重锤敲打身体，强烈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无法保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每一次呼吸都让自己的喉咙与肺部产生一阵疼痛，但他却依旧开心地笑着。

    他终于触碰到了那缕穿越阻碍而来的阳光，于遥远的高空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也是寂第一次没有依靠外力触碰到自己最喜欢的阳光。

    十年的沉寂，终于看见那抹光芒。

    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慢地向着门口挪动，用爬的方式。

    汗水大颗大颗地落下，寂的衣服早已经被浸湿，露在外的肌肤因为用力过度而呈现异样的紫红色，但那股充斥全身的暖流给予了他前进的动力。

    终于，寂来到了门边，依靠木门旁不规则的岩石墙面，同时伴随着身体发出的咔嚓声，他缓慢地站起身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木门，寂颤抖地伸出手，在欣喜的眼眸中慢慢推开了门。

    阳光迎面落在寂的脸上，天空清澈蔚蓝，白云随风而行，底下入眼就是石块与泥土铺平的广场，足有五米多高的石墙将整个广场包围起来，石墙上有着不少拿着武器的族人正在巡逻。

    石墙外的森林树木冒出了头，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顶端，远处的山脉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真实感，就像是巨大的怪物匍匐在那里，即使不曾动弹，却也让人心生恐惧。

    石墙内是族群的领地，族群以一座山岩开凿出来的洞穴为居所，狩猎各种野兽和种植简单植物，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森林里。

    这个时候，谁都还没有注意到一个虚弱的身影打开了门，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