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试牛刀

    深夜，钟鸣鼎躺在竹床上（农村一种用竹棍连接在一起的床板），听着外面的蛐蛐声，想着白天发生的怪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既然他们都说那不是病，医院里也检查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书准备准备明天的上课内容吧。

    钟鸣鼎翻了个身，伸手去够书架上的书，却不小心把一摞书都扯翻倒在床上，一本古朴的破书正好掉在他的面前，《全真略要》！

    钟鸣鼎来莲子村也四五个月了，好像早就忘了这本书的存在。他突然想起临走时爷爷说的话“医生看不了的东西，这本书里的招，八成管用！”

    钟鸣鼎将信将疑的翻开《全真略要》，扉页上署名王喆，道号重阳子，南宋末年人。王重阳这个人他是知道的，看过射雕英雄传的人都知道，这个王重阳是全真教的教主，武功天一第一，有七个弟子，称为全真七子，都是武功高强的人物，又翻了十多页，里面记载的居然是一些道家术法，还有治鬼驱邪的招，有些术法居然还有图像注解，这都哪跟哪啊。难道这王重阳不仅武功高强，还会治鬼驱邪？虽然心里一百个不相信，但是钟鸣鼎还是鬼使神差的翻了下去。

    看着看着，突然一段话吸引了钟鸣鼎的注意，虽然都是拗口的文言文，但是对于BJ师范大学古汉语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来说，毫无压力，这段话用现代白话文来解释就是：冲身，分为恶鬼冲身和仙畜冲身，恶鬼冲身一般是死前有冤屈，死不瞑目，死后带有怨气的魂魄，不愿意投胎转世，天长日久就会变成恶鬼，但是这种恶鬼不会主动离开他的葬身之处，除非接触到活物的阳气，才会依附其身，被依附者，身体会越来越虚弱，体弱则阳虚，如果身体阳气不足或者身体虚弱的时候，尤其是晚上阴气重的时候，那么他身体内的阳气就压制不住恶鬼的阴气，就会像那个刘二叔那样，身体被恶鬼所控制，力大无穷，刀枪不惧；如果死者尸身正好埋在至阴之地，历久而不腐，接触活物的阳气，便会起尸，祸患无穷；而仙畜冲体，则是修仙的灵兽畜牲，借人体修行，雄兽会选择身体健康外貌俊朗的年轻男子，而雌兽会选择年轻貌美的女子，因为仙畜修得正果会化为宿体人形。常见的仙畜有蛇，狐狸，刺猬，黄鼬等等。

    下面还有一段冲体的破解法门，大概意思是用铜钱粘上鸡血，或者童子血，印在被冲体的人的脑门上，铜钱从古到今经千万人手，是阳气最重的金属，而鸡血和童子血，又是至阳的液体，所以用粘了鸡血或童子血的铜钱，可以克制恶鬼。而仙畜冲体，身上带有妖气，寻常的至阳之物已经不管用，需要以煞气破之，尤以宝刀名剑为佳，煞气越强的刀剑，效果越好。

    钟鸣鼎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喜的是村里就有现成的相同症状，我用这里的招试一试不就行了？反正就算治不了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还能印证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那就是病！治好了皆大欢喜，为民除害，简直是一举两得！

    第二天一大早，钟鸣鼎给孩子们放了一天假，便急急忙忙的跑进刘村长的卧室，拉起还未睁眼的村长一边比划一边问道：“刘三叔，你家里有铜钱吗？就是那种中间有孔的，古代的。”

    刘国良揉了揉眼睛，问道：“是钟老师啊？这么早就起来了啊？你要那行子干嘛？你三婶的针线盒子里好像有几枚，你去找找，就在那床头柜上。”

    钟鸣鼎跑到床头柜打开针线盒，果然发现了几枚乾隆通宝，抓起铜钱招呼都没打就往外跑去。刘国良嚷道：“慌啥恁？跟鬼催的似的，你婶做饭去了，待会吃了饭再去上课也来得及啊，这个点有的孩子都还没起床咧！”

    钟鸣鼎道：“三叔，我要去给二叔看看病，说不定能治好。”

    本来还在床上睡着懒觉的刘国良一听说钟老师要去给刘二牛看病，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吼道：“你个小泡子子（河南方言，指代睾丸，骂人的话，通俗来讲大致相当于小王八羔子），七八个人都按不住他，你去给他瞧个啥屁，不要命了你？给我回来，好好教你的书，他犯他的病，哪一天蹬腿了那东西自己就走了，用不着冒险去治！”

    钟鸣鼎道：“三叔，你就让我试一试吧，他这种症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说不定就治好了呢？你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治不好？”

    刘村长上下打量了一下钟鸣鼎，问道：“伢子，你真能治那种东西？镇西头的那个郝老道也来过一次，摇了摇头就走了，连他都治不了那行子，你有啥能耐敢说去治？”

    钟鸣鼎还是想亲自验证一下，执拗的道：“三叔，就算治不了也没啥损失啊，我就是去看看，如果治不了我扭头就走总行了吧？绝对不给村里添麻烦。”

    刘村长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同意了，披了衣裳到村委会用喇叭喊了起来，说是钟老师要给刘二牛看病，青壮年到刘二牛家门口集合，随时帮忙。

    村里的人一听说钟老师要给刘二牛看病，别说青壮年了，平时那些胆子小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跑了过来，给刘二牛家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心想这政府还真是关心劳苦大众，不仅派人来教书，还管治病。

    钟鸣鼎让刘二牛的女儿刘月兰把她家里那只报晓的大公鸡给宰了，将铜钱扔到装鸡血的碗里，又让村民把磨盘和麻绳给驮了过来，随时准备捆人。可能是大白天，阳气重，刘二牛并没有犯病，他听说钟老师要给他看病，高兴的不得了，还招呼女儿刘月兰给钟老师倒水。

    钟鸣鼎跟刘二牛聊了一些家常话，又问了刘月兰上过学没有等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趁刘二牛不备，突然掏出一枚粘过鸡血的铜钱印在了刘二牛的脑袋上，那刘二牛突然嗷的一嗓子，就像是被打了一记重拳一样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然后腿不弯曲，竟然像僵尸一样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伸出手就朝钟鸣鼎掐了过来！正好掐在了脖子上！钟鸣鼎瞬间就感觉到无法呼吸了，只能用手去掰刘二牛的手，这一掰不要紧，触手之处，只觉掐自己的那双手坚逾金石，冷如寒铁，用指甲抠都抠不动，那绝对不是人类或者说生物的力量和触感！情急之中，猛的咬破了舌尖，噗的一声，连痰带血吐了刘二牛一脸。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那刘二牛被喷了一脸货真价实的童子血，立刻松开了钟鸣鼎，不停的哆嗦嚎叫了起来。说起来这钟鸣鼎都已经二十三四岁了，却依然是童子之身。

    围观的人早就准备好了，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趁着刘二牛无力还手的时候，将他给捆了个结实，还专门栓到了太阳底下的磨盘上，也不知道这一招是谁教的，果然不一会刘二牛就老实了，嚷着肚子饿了要吃饭。太阳是天下至阳之气，一切妖魔鬼怪在太阳底下都无处遁形，想必那行子在太阳底下呆不了，已经暂时回到棺椁之中了。

    大家一看钟老师真的能治这东西，纷纷夸了起来，刘村长的大儿子刘得柱围着钟鸣鼎只打转，像个马猴一样咧嘴笑道：“大城市来的大学生就是厉害啊，不但会教书，还能治鬼，真是年轻有为啊，前途不可限量！”

    这都哪跟哪啊，钟鸣鼎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是响应国家号召来支援国家教育事业的，现在居然被当成了跳大神的，还是年轻有为的神汉！不过刚才发生的这件事，却已经完全动摇了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吗？

    钟鸣鼎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真的是鬼怪作祟的话，那么那个东西只不过是阴气受损，被迫回到埋葬之地采补阴气去了，它随时还可能会回来，毕竟刘二牛这个宿体它用了这么多年，已经适应了他身上的阴阳二气，绝对不会轻易舍弃。

    钟鸣鼎跟在刘村长身后，有些丧气的道：“三叔，都怪我，不仅没治的了那东西，反而激怒了它，在刘二叔下次犯病之前，必须除了它，否则后患无穷！”

    刘村长转过身，背着手道：“伢子，那东西已经成了气候，它不会离开的，但是也不会要了二哥的命，你已经很厉害了，在请的那么多先生里面，你是坚持时间最长的，其他的先生都是吐着血走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道行，前途不可限量啊，好好干！”说完又在鞋底敲了敲烟袋锅子，背着手离开了。

    夜里无事，为了找到彻底根除恶鬼的法子，钟鸣鼎又看起了那本《全真略要》，其中一段话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大致意思是说，死玉（质地和品相非常差的玉）是盛装魂魄最好的容器，品相越差，效果越好。但是需要使用道法将身体上的恶鬼魂魄逼出体外，道行高深者，可以直接将这些魂魄打出被冲的人体封入死玉。然后将死玉深埋或者扔到常人碰不到的地方，尤其是深海之中，以绝后患！

    钟鸣鼎又往下翻了一页，这一页上画了不少符咒，其中有一张叫做泄阴符，还有使用方法：仍然是蘸上鸡血或童子血，贴在恶鬼的脑门上，如果恶鬼还没成多大气候，会被直接泄了阴气，它就无法再附在人体内，将死玉塞进恶鬼的嘴里就可以收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