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雪天遭遇两个偷鸡贼

    西邻家的公鸡每天黎明都唱着一句单调的歌：“哽—哽—哽——喔——”，把全村人从饥饿的梦乡唤醒，然后它俩结伴而行，不下地面，只在房屋之上，从张家到李家，飞檐走壁；聪明的俩鸡，谁用假“鸡食”也把它们哄骗不到地面上。皂角树上的两只鸡已经是是全村最后的两只了，它们是在自我保护吗？

    福娃过来说：“唐叔，这两个多月来，母鸡不下蛋了。”

    唐国泰说：“人把能吃的都吃光了，鸡和人一样难每天的日子都难过活，不过还是常先生说的对，有鸡鸣就有活命，不下就不下吧，你留个神，防止有人把鸡偷去吃了。”

    “唐叔，我半夜醒来都竖起耳朵听着哩。”福娃看唐国泰没有全明白自己的意思，“我是说鸡真的不下蛋了，我是怕你……”

    “叔咋能怀疑你和李大姐把鸡蛋独吃了呢？有千年的邻家没有千年的亲戚，叔还能信不过你？”唐国泰说，“还是常先生说的对，说不定这两只鸡是福星，保佑村度过年馑呢？你晚上留个神，有啥动静，过来喊人。”

    民国十八年，公元1929年的秋冬，小麦没种上。地里全是干土，即使有麦种子的人家也不敢把比金子还宝贵的麦种子撂进土里。里仁邨的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一天又一天地混到了年关时分。

    这年的冬至，是农历的冬月廿二，公元1929年的12月22日，天空乌云密布，冷风嗖嗖，整整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时分，暴风雪来了。

    狂怒的西北风好像从乌云团里抱来了纷飞的鹅毛，然后又翻搅着漫天雪花，呼啸着扑向关中平原。把它们甩向每一个村庄，甩向整个原野。地上的积雪被激荡而起，扬起阵阵雪雾，气温低得连路人呼出的热气也马上结成了冰花。

    大雪把整个世界装扮成了银妆玉砌，一切都在这个时刻隐去了平日的面目，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整个村子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北风挟着雪花肆虐，光秃秃的树木在颤栗着，“呜呜呜……”地好像在哭泣，人们在寒冷、饥饿与恐惧中等来了夜幕的降临。

    福娃后院的墙不太高，墙外不远一条路横贯东西，在这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夜晚，由于雪的映照，光线并不太暗，只是没有人的声响，没有狗的吠叫，后院皂角树上的两只鸡紧紧靠着瑟瑟缩缩在树中央的横枝上。有两个黑影向后墙走来，其中一个人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