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点瓜种豆满地瓜蛋蛋

    这天上午，村里的人都下地了，西邻福娃一家三口也锁上了门，满地里挖野菜去了。唐国泰一大早也叫平冬梅和她的两个弟弟回平家洼帮她父亲点瓜种豆去了。

    他关上了前门，和老婆儿子把茅坑里的赃物起出来，刨到了瓦罐，揭开盖子，取出二十个大洋；然后重新盖好瓦罐盖子，埋好瓦罐，把虚土踩实在；又回填了一些赃物，再把多余的赃物用小推车推到前门外面。

    忙完了，三个人坐在屋里喝水歇息。“谷子好出苗，黄墒土还能出全苗，再过几天上会去，买种子，看行情。”唐国泰对老婆孩子说。

    “大，那咱家这钱的事能不能给冬梅说呢？”唐树春问。

    “肯定要说。冬梅是个再本分不过的娃，人又勤快，大还能活几天在世上，终究还是你们过日子；不过，让大和你妈想办法慢慢给冬梅说。”

    “嗯，知道了。大不说，我不敢先给冬梅说。”唐树春说。

    ……

    这天，唐国泰父子，常先生一家，福娃一家，和里仁邨的一伙人赶集上会去了，每家根据自己的财力和需要，买回了种子。可是，牲口市没有牲口，大概牛马不像粮食银元可以埋藏起来，牛生牛，马生马得慢慢来；要很快有集市，还得有人从外地贩牲口。

    “没有牛，还得人干，把平冬梅的两个兄弟养活过来是对的。”唐国泰从集市返回的路上，和村里人嘴上谝着闲传，心里谋划着地里的农活。

    这世道还真有否极泰来的轮回！

    谷雨之后下了一场小雨，立夏小满又是一场雨。南瓜扯蔓了，开花了，绿汪汪的南瓜蔓盖住了地面，瓜蛋蛋在叶子底下潜滋暗长，一天一个样。南瓜又特别能生，长大了的南瓜摘了，开着的黄灿灿的南瓜花又坐胎似地孕育着一个个的小瓜崽，再过几天又是一拨大南瓜。

    饥饿了一年多的人们把南瓜煮着吃，一吃就是一老碗；再变个花样蒸着吃，一人竟能咥一个。那吃起来可真是个香哇！好像苦命的孩子见爷娘，好像饥饿的老虎见牛羊，好像觅食的老鹰扑捉了肥兔，好像王母娘娘举办了蟠桃会，玉皇大帝给夹肉！这几天的南瓜吃得人人脸上有光彩，说起话来有礼仪，干起活来有力气。

    宋朝的苏轼大学士在陕西做官时曾歌颂过喜雨：“……丁卯大雨，三日乃止。官吏相与庆于庭，商贾相与歌于市，农夫相与忭于野，忧者以乐，病者以愈……”丁卯日一连三天下了大雨，官吏们在院子里一起庆贺，商人们在集市上一起唱歌，农夫们在野地里一起欢笑，忧愁的人因此而宽心，生病的人因此而痊愈。

    虽则如此，也比不上一年多的饥肠辘辘如今吃上了一顿饱南瓜，何况大地上还有满眼绿色分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