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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暗流

    姜鹏海早上当值的时候,已经听说皇上醒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御前。

    薛彬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但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眼神和姿态也不再像从前了。但他此刻依旧一副九五之尊的样子,四平八稳。

    另一边,林握瑜应付走了庄先生,转过来看云之彬的人世好戏。

    “朕叫你审的案子,审的怎么样了?”薛彬喝着人参鸡汤,慢条斯理的问。

    姜鹏海心想这大病初愈,就听到那些事儿,会不会受不了刺激?眼珠儿转着正吱吱呜呜,薛彬发话了。

    “你别担心,我已经猜到了,薛攀八成不是我的儿子。他那个孱弱的样子,哪一点像我?”

    姜鹏海不敢搭茬儿,但也不敢不据实已告,于是侧目说:“臣审得,那地道,是云顶十四年挖的,挖地道的人已经都不在了,但有一个曾经挖过地道的人的儿子现在尚在裴府,所以才审出来的。裴沐并不知道此人的父亲曾经参与过挖地道。”

    “云顶十四年,皇后在后宫秽乱了十九年!”薛彬果然没动怒,反而哈哈大笑,“太子人呢?”

    “太子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裴府上下下狱了。自那日起一直在宗庙祈福。”

    “裴沐没有送信给他?”

    “裴沐的朋党已经上了奏章,陛下没醒,对外只是称病,并未说明,所以他们暂时也没办法。”

    “你再去给太子选个妃吧。看看谁家愿意嫁女儿。”

    “是。”

    薛彬沉吟了一下。姜鹏海抬头看看他的脸色,试探的点了一下,“至于逃出宫的……”“找到了吗?”

    “没有线索,所以还在找。”姜鹏海很小心。

    “那就接着找吧。”薛彬也没当回事儿。

    姜鹏海隐隐觉得哪儿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薛彬已不是从前的薛彬了。

    “藏娇阁废了吧,不够清雅。最近的温泉在哪儿?”

    “在十里地以外的碧泉山。”姜公公纳闷儿怎么打起了温泉的主意。

    薛彬沉吟许久,“选十个二十个无亲无故手脚麻利不识字的内侍太监,你亲自调教。少让他们接触其他的内侍和宫人。黄药师呢?”

    “皇上要传黄药师?”

    “你先宣他来。朕有事要吩咐他。”

    黄药师还没来,薛彬想起来刘四一。

    “刘四一有盯着帕米尔王子和谦雅公主会面的事吗?”

    “帕米尔王子已经在三天前和谦雅公主于临夏公主府见过了。昨日帕米尔王子已离开大周地界。因着没您的指令,刘四一只是记录在案,没有行动。”

    “你叫刘四一立刻启程前往临夏,亲自面见谦雅公主,告诉她朕已经知道她和帕米尔王子见面的事了。母子相见,本是人之常情,朕不怪她。但是她没有上报,就是她的不对了。让她警告帕米尔王子,如果再想着报仇的主意,朕让他永远见不着娘!”

    “是。”

    “告诉谦雅公主,如果帕米尔王子愿意认祖归宗,朕赐他以母亲封地临夏的“夏”为姓,由她母亲亲自起个名字,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回来看母亲,想住多久住多久。”

    “皇上仁爱!”

    “张集呢?”薛彬突然想起来。

    “张集倒是一直在暗中调查裴家出了什么事,不过还没想到后宫的事上。”

    “张贵妃还在禁足吗?”

    “整个后宫都封了起来,张贵妃没有什么途径跟家中联系。”

    “很好。让张贵妃到御花园走走,你带人去查查她宫里有没有什么异样。整个宫里给我悄声没息的都盘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道暗河。居然都挖到朕后院了,朕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黄药师这时候到了。姜公公知趣的撤了下去办差。

    薛彬开始了新一轮的筹谋。

    雍城王宫里,玉奴还没醒来,萧楚雄已经练了几回块儿了。有个小内侍躲在墙角偷看了半天,春心萌动,咿咿呀呀的假装吊起嗓子唱起歌儿来了。

    “谁在那儿?”萧楚雄一声大喝。

    小内侍虽然想得到关注,但也没曾想会被大吼一声,吓得立刻不敢出声了。

    “王兴!给我死出来!”萧楚雄大声嚷嚷着,“看看你当的好差!”

    王兴吓得赶紧跑过来问有何吩咐。

    “进宫的时候我给你说什么?给我重复一遍!”

    “这……您说……夫人最重要。”王兴想了半天,猜到估计又是惹了夫人,才能有这么大的火气。

    “那怎么会有人在这儿卖弄才情想要勾搭孤?”他突然用上了自称,“就这一条,你都办不好?!孤要你何用?”

    “奴才这就去带人彻查,保准让宫里不会再有第二个。”王兴头都大了,心想不知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冒犯这条大忌讳?差点儿害自己也倒了霉。

    “还敢说再?你脑袋不想要了?”他举了举手中的铁,那肩臂上大块儿大块儿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王兴看着直哆嗦,“奴才保证不会有了!王上绕了奴才吧!”

    萧楚雄看也不看,径直往宫中走去。

    玉奴睡的很香,夜里不知道被折腾了几回,此刻连梦都没力气做。萧楚雄忍不住捏捏她的脸,没反应,亲了亲,还是没反应。无可奈何,拉开被子,欣赏她的身体,好想抱抱,又怕自己身上汗还没干,弄脏了玉奴。

    明明已经都如愿以偿了,还是不够满足。随时随地爱的要发疯,爱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一次次的索吻索爱,让玉奴怕到想逃。虽然萧楚雄一直在极尽温柔的取悦她,想以爱和身体的愉悦来让她渐渐摆脱对情事的心理阴影,但被侵犯过的伤害就如同潜藏着的一匹恶狼,随时都会出来咬她一口。哪里有女人能面对这个心结?没有过阴影的女人,可以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有过阴影的女人,一辈子都在检视自己够不够冰清玉洁。即使是面对爱人,升起的爱欲也让她们无所适从,陷入自审自查是否道德是否贞洁的漩涡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是不是错了。她岂止不能面对自然的欲望?她连自己那美丽的生命本该被尊重被善待都不敢去想。

    但他不能强行要玉奴改变这些,况且,也改变不了。玉奴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忍受一切,能满足他的,一定都尽量满足。潜意识里依旧是严重的不安全感,觉得一切爱与温暖都来自于自己违心的承受,只有尽力喂饱他,他才会一直这样爱自己下去。萧楚雄何尝感受不到?他的玉奴,已经遍体鳞伤,心上一个又一个大窟窿,填不满,补不平。一般女人在男人面前受了伤,还有个娘家做退路,而她正是因为在娘家无立足之地,才会被不在意的送出去被伤害。这样的腹背受敌,即使有他斜刺里穿出来,拉她出困局,也没法让她那么快就可以坚信:自己值得被他如此爱着。两个无能为力的人,形成了奇特的平衡。一个欲望排山倒海,一个以满足他的欲望为偿还,籍此缓冲对突如其来的万般宠爱的不可置信。如果说,白文启摧毁的是玉奴对男欢女爱的心态,那玉奴的爹娘摧毁的是玉奴做为一个正常人的自信。否则,这么美又这么才华横溢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觉得被爱如此不真实呢?因为她就没有被爱过呀!连生她养她的爹娘都不爱她,让她怎么相信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会无条件的爱她?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只能是为了得到她的肉体,如同白文启。出于自我保护,玉奴从来不会主动想起白文启,但他的阴影却几乎盘踞了玉奴的整个世界,以至于她在面对任何温和的笑脸时,都会下意识的在心里怀疑,会不会,下一秒衣冠就撕掉,露出禽兽的本来面目?她真的没有办法再相信任何人。

    一个女子受过侵害,差不多一生就毁了。毁掉的不是名誉,是对肉体关系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儿。但爱恋、婚约,统统建立在肉体关系的基础上。被侵犯如同刨了这一切的根基。如若被曾经信任的熟人侵犯,那伴随一生的便是对所有人的恐慌和对善意止不住的怀疑。而爱她的那个男人,其实也在慢慢的被摧毁。比如萧楚雄,明明是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涌起无尽的爱,但因着爱欲的汹涌,感受到她是在忍受而非在享受,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担心他撕掉假面露出恐怖的“真容”。这让他总会觉得自己也像是一个暴徒,在用欲火烹煮着玉奴小心收藏好的纯洁。如若不是他在懂得肉体欲望前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玉奴,他可能很快就会被这种情绪弄得怀疑自己,最终崩溃。

    每次玉奴沉睡的时候,他看着她美丽的面庞,纯洁的身体,虽然天人交战,受欲望折磨,可是也给了他冷静的时间,让他暗暗想明白这一切。还好,他从小饱受疼爱,满心阳光,从来都不会放弃,也不会绝望。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不是吗?在一起才不过十二天,无论是心灵的改变,还是肉身的体验,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好。“我要和玉奴在一起一辈子,我一定有信心把她医好。”萧楚雄默默在心底立下誓言。他冥思苦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给玉奴的新惊喜,忽然有了灵感,大步流星往制衣局走去。

    宫内的制衣局最近忙的不可开交,萧楚雄的王袍需要赶制很多件。他洁癖,又每天都要练武练块儿,出汗多,又挑剔,想要的花色又不同。玉奴还好,没有封号,不需要穿翟衣,正如了她的意——她嫌翟衣丑。萧楚雄进了制衣局,出了一个新难题,等他说完想要的,一下子就把制衣局全体懵了个鸦雀无声。

    等萧楚雄再回到寝宫,已经上午了,点心已经送上了桌,他探头看了一下,玉奴居然还没醒。他纳闷儿,凑过去摸摸她的鼻息,倒是很均匀,趴在旁边观察了半天,看明白了,坏笑着把手伸到玉奴肚子上挠了过去。

    玉奴果然大笑不止,她其实醒了,但是听见树熊进来,又开始装睡。如何把他喂饱,成了玉奴现在最头痛的难题。她眼波一回避,萧楚雄立刻就明白了她在怕什么。

    忽然的沉默,有点尴尬。

    “今天想怎么玩?”他打破了沉默,“起来吃点东西,趁着天气好,在宫里好好玩一天。”

    “真的?”玉奴瞬间开心起来。

    她的开心,也同时熄灭了他心里的一盏火苗。果然只要不碰她,她就是开心的。

    “快开动你的小脑筋,想想有什么好玩的!”嘴上很期待,心里却难掩失落。

    “那不如咱们比赛骑马吧,这王宫这么大,不用来赛马可惜了。”玉奴摩拳擦掌。

    两个人在宫里肆意狂奔起来。

    因着顾惜玉奴之前小小的撕裂,萧楚雄一直用马车带她出门,居然忘了玉奴自小在西域长大,最善骑马。且她的体重比萧楚雄轻许多,马儿驮着她,又轻松,又顺遂,赢过萧楚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萧楚雄看见玉奴大汗淋漓,开心的大叫“我赢了”的样子,打从心底满足,哪怕让她赢一辈子都可以。

    王兴来传午膳,菜上桌前,带来一个好消息。

    “皇上有令,温泉引入宫劳民伤财,在温泉所在地修一个行宫,倒还可行。图纸绘好,如果圣上满意,可以批复兴建。”

    “有这等好事儿?”玉奴大喜过望。

    “又不是给他的,干嘛要他满意?”萧楚雄没好气。

    “王上,他是君您是臣,这面子上的尊荣还是得给够是不是?”王兴开导他,“冬日的梅园,已经批了,奴才下午就去买梅树。”

    “我改主意了,光要梅园不够趣致。”玉奴若有所思,根本没看到王兴那精彩的表情,“岁寒三友,松竹梅混栽,有苍翠,有花香,有摇曳生资,这才比较有层次。以梅为前景,以松为背景,以竹为客景。交相辉映,就这么定了!”

    王兴还没张口,就被萧楚雄瞪了一眼,他忙改了口,“都听夫人安排。”

    “栽好了,夏天梅子任你吃个饱!”玉奴喜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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