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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红衣当配白裳

    木萧萧的房门被人蛮横地一掌推开,她也被这哐啷哐啷的开门声给惊醒,她微微仰起头看向门口,却依旧没有要起身离开窗边的意思。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身着青白衣衫,看上去应该是这邙山的弟子,木萧萧只看了他一眼,又将下巴托在手背上,眼睛看向窗外。

    “师尊让你到听雨找他。”那男孩道。

    “听雨?怎么听?在哪里听?”木萧萧微微侧头看向男孩,傻乎乎问道。

    男孩白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朝屋外一个方向指去,“隔壁那间,师尊叫你。”

    “哦”,木萧萧姗姗然应到,慢条斯理起身走出屋子,径直往踏雪隔壁走去。

    “咚咚咚”,她用指关节在听雨门上敲了三下,随后将手拢到袖子里,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进”,屋内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只短短一个字,就将木萧萧将睡欲睡的神思拉了回来,她依旧揣着手,用胳膊肘去撞开门走了进去。

    “说吧,要我干什么?”木萧萧问。

    若痕听她这貌似有些不耐烦的口气,只是眉头微皱,抬眼瞥了一下她,又低头写着什么。

    木萧萧看若痕没理会自己,觉得他在耍架子,故意叫自己过来又什么都不说,有点欺负人。她不耐烦的瘪了瘪嘴,甩头欲走,刚转身,好巧不巧的撞上从屋外进来的男孩,那男孩嫌弃的看了一眼木萧萧,却发现木萧萧也正以同样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二人递给对方一个白眼,随后默契的各走一边。

    “槐襄,把东西给她。”若痕继续低着头说道。

    “是,师尊。”槐襄微微欠身应是,转身将一个包裹递给同样停下脚步的木萧萧。

    木萧萧接过包裹,用手捏了捏里面的物什,软绵绵的,似是衣物类的东西。

    “槐襄,以后活计都交给她,你就专心练功,切不可耽搁。”若痕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站直身子对槐襄说道。

    槐襄闻言,行礼称是,随后看了木萧萧一眼就出门练功去了。

    槐襄走后,若痕将需要做的事情统统告诉给木萧萧,他只顾安排,木萧萧只顾翻白眼。听他说完,木萧萧早已一个头两个大,全全一副萎靡不振、要死不死的样子。

    若痕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木萧萧那难看得要死的表情,继续缓缓道:“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下山。”

    木萧萧震惊至极,面色铁青,握紧双拳,强忍着怒气,“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丫鬟,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若痕面不改色,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木萧萧听得咬牙切齿,偏过头拒绝:“我不干了!”说罢,转身欲走。

    “你可以选择不干,只要你现在把欠我的债还完,随时可以走。”若痕的声音平静无波澜,却听得木萧萧七窍生烟,她幽怨的斜瞅着若痕,因过于生气而此起彼伏的身子微微抖动着、用力过大而发白的指关节咔咔响了几声,怨气如鬼魅般围绕在她周身。若痕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明知道自己前面站着一个被气得快要爆炸的人,可他依旧淡然自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木萧萧憋着一肚子怒火瞪了好一会儿,她以为若痕会稍微有些动容,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她越是生气,他就越是毫不在乎,她越用力反抗他,他就越是开心。半晌,木萧萧觉得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才愤愤然转身,踩着满腔怒火离开,一路骂骂咧咧回到踏雪。

    ……

    一个着上衣海棠红、下裳浅云白,身形纤瘦的女子正蹲在洗衣池旁专心揉搓着衣衫,她将衣裳袖子用臂绳固定好,露出纤细的手臂,偶尔拿起捣衣杵往衣衫上拍打,她乌黑的长发编成一个辫子绕过瘦削的肩头垂到胸前,一根红色发带打成一个好看的结绑在发尾,像一只漂亮蝴蝶停留在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上,美丽动人。炎炎烈日当空而照,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热浪,晶莹的汗珠挂在姑娘额头,她清了清手,捧了一滩清水往自己脸上抹去。

    自木萧萧初上邙山至今已有三月时间,每天都得呆在邙山寸步不能离,除了将自己的活干完,哪里需要人手哪里就会有她的身影,她会死皮耐脸接下其他人需要清洁的外衫,会帮助外门弟子挑水浇菜,厨房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在忙里忙外。所以,整个邙山落弦峰弟子对她都格外好,有弟子下山历练或者办事回来,多多少少都要给她带些各地名吃特色、新奇玩意儿,厨房里专门负责食膳的师兄们也会每天给她留着吃食,供她肚子饿时前去消遣。

    虽然木萧萧只是若痕的丫鬟,可在众人心中,已然将她当做小师妹,而木萧萧自己,也唤其他人为师兄。

    “萧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一个青白衣衫的男子飞也似的几步跨到木萧萧身旁,激动的向她展示手里的东西,木萧萧抬眼瞧见他,欣然一笑,起身将手放到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伸手接过男子递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姑苏最有名的枣泥糕,是我此番外出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特地带些给你尝尝。”男子呵呵一笑,颇为得意。

    男子是邙山云染的徒弟,是大家的五师兄,叫黎本生。

    木萧萧掀开油纸,一股淡淡的香甜味瞬间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黎本生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木萧萧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说不了话,只一个劲儿点头,她将手里的糕点递给黎本生,黎本生用手推了推,“我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木萧萧吃完一块,将糕点重新打包好放到一边,再度蹲下身子洗衣服。黎本生也在她身旁蹲下,目不转睛盯着她瞧,似有心事却欲说还休,半晌,才忸怩道:“萧萧,你知道七夕是干什么的吗?”

    木萧萧摇了摇头,手上动作丝毫不见停顿。

    “这七夕呀,是象征爱情的节日,女孩子们在这个晚上,坐看牵牛织女星,向织女乞求巧手,更乞求婚姻巧配。婚姻是决定女孩子一生幸福的终身大事,所以,世间痴情女子会在七夕当晚,也就是明天晚上,对着星空祈祷自己能遇佳配、婚姻幸福美满……”

    黎本生自顾自在那儿讲了一大堆七夕节的由来、习俗……可木萧萧大多都没能听进去,就选择性的听见了什么痴情女子、遇佳配、幸福美满之类的。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木萧萧问。

    黎本生被木萧萧这漠不关心的语气给激到了,索性将手里的剑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平时可是最爱干净的一个人,从不会将自己置身于他认为不太干净的任何地方,何况他现在还穿着一身白衣。

    木萧萧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他也顺着木萧萧的目光看向自己堆叠在地上的白色衣摆,而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对木萧萧道:“这能没有关系吗!你说这世间桃李年华的姑娘千千万,哪个不希望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嫁得如意郎君。更何况师妹你天生丽质,长得这般俊俏娇艳,更应该觅个雅客知音相伴终身,你说是不是?”

    “那黎师兄你说说,是不是每个姑娘都去虔诚祈祷,就都能如愿以偿?”木萧萧问

    “十有八九……”

    “哦,那邙山附近,可有比较热闹的地方?”

    “有啊,山下的灵水镇,每逢七夕,镇上水灵灵的姑娘都会到红桥上许愿,那些隔岸观摩的男子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就会将提前准备好的同心结送给那姑娘。那姑娘若是同样倾心于那男子,就会将自己的同心结反送给他。”

    “那如果人家姑娘不喜欢呢?”

    “不喜欢,不喜欢就行礼辞别呗,这是两厢情愿的,又不能强买强卖。”黎本生说起这些,口齿流利、侃侃而谈,他貌似研究了很久,已经掌握了精髓。

    “那五师兄你的同心结准备好了吗?”木萧萧装作不经意地问他。

    “当然准备好了……”黎本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原本白净的脸唰一下绯红一片,“萧萧,你套我话。”

    黎本生会有如此反应,早在木萧萧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显得格外淡定,她停下手上动作,笑盈盈看着黎本生,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见心思被木萧萧道破,黎本生只好坦诚告知,“她叫米儿,只是……萧萧,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兄如果不是看中了哪家姑娘,又怎么会如此熟悉灵水镇的七夕礼节习俗,据我所知,师兄最见不得污秽之物。灵水镇依水而建,现下又是多雨时节,每日来往于灵水镇的人不计其数,自然少不了拖泥带水的来,被大家踩来踩去,大街小巷自是泥泞不堪,师兄又怎么会常去那种到处是泥脚印的地方呢!还有,你在这儿苦口婆心对我说了这么多,表面上是在劝我下山寻找雅客知音,可实际上,只不过是想找个人陪你去壮壮胆而已,师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木萧萧眨巴着一双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睛望着黎本生。

    黎本生嗫嚅道:“丝毫不差……”

    “同心结给我看看。”木萧萧道。

    踟躇半饷,黎本生才将一个编结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同心结放在她手心。木萧萧细细看了一会儿那个算得上丑陋的同心结,面色难看:“这同心结你好意思送出去吗,这也太难看了!”

    黎本生一听,脸皮绷了绷,“真的吗?”

    “嗯”

    “那萧萧你快帮我重新弄一个。”黎本生说得着急。

    这让木萧萧有些为难,她皱了皱眉无可奈何道:“师兄,我从小就是乞丐,对这些东西根本一窍不通,你还是赶紧另外找个手巧的人帮你再弄一个。”

    说完木萧萧端起洗干净的衣裳要走,身后却传来黎本生有些着急的声音,“那萧萧,明天……”

    木萧萧停住身子转身,手里依旧端着装满衣衫的木盆,“为了黎师兄幸福的未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当在所不辞。这种促人良缘、成人之美的事情,我本不该推诿扯皮,可是师兄知道,没有掌门师尊的允许我是下不了山的。”过后还不忘抛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黎本生一怔,他确实只想着拉木萧萧下山给自己壮胆子而忘记这件事了,虽说他很不想放弃这个光明正大向米儿姑娘表达情谊的机会,可师尊的话他又不敢违背,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木萧萧早就想下山逛逛去了,此番若是能找到机会溜出去,既能帮黎师兄壮壮胆子,又能到美女如云的灵水镇看看,看看那些水灵灵的姑娘们比之培城红楼里的姑娘,哪个更胜一筹。

    “明日酉时,你到山门前那棵李树下等我,若我酉时一刻还没出现,那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师兄你便自行下山吧。”

    木萧萧已走出去老远,身后再次传来黎本生的声音,这次却是带着些开心和激动,“萧萧,师兄爱你。”

    木萧萧头也不回,只冲他摆摆手,“我也爱你,师兄。”

    “能带我下山玩的人,我自然爱啦。更何况,我是去帮黎师兄寻找幸福,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木萧萧盘算着,明天得找个什么方法溜出去呢?

    ……

    夜半,云染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似在找什么东西,许久,他长叹一声堪堪坐下,手肘不甘心地在桌面轻轻砸了一下。他眼睛到处看,生怕一不小心找漏了某个犄角旮旯,看着看着,他噌一下起身,趁着夜黑悄悄出了房间,一路鬼鬼祟祟来到一座小楼前。到了楼前,他也不着急进屋,而是悄悄隐身到屋侧一棵树下,借着夜色和繁茂的枝叶将自己藏起来。他这般躲藏将近一刻钟时间,确定楼内楼外无人,这才几个闪身来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进去,又轻轻将门合上。

    到了屋内,云染这才长呼一口气,挺直身子。端出好一副板正之姿,自言自语道:“来此地,还得偷偷摸摸来偷偷摸摸走,当真有失身份!”说罢,他将折扇往腰后一插,身子一弓,像个小贼一般开始寻找。

    许久,他喃喃道:“怎么没有呢?”他立直身子,用手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正在这时,“吱呀”一声,门不知被谁推开,云染立即屏息静气,快速在一口大水缸后藏起来,定神往门口瞧着,心下想着:“我到要看看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偷跑来厨房干什么。”

    门口处那人同样是偷偷摸摸来的,只见她轻手轻脚进到屋里,又轻手轻脚将门合上,蹑手蹑脚来到灶台前,掀开一个蒸笼合上,再掀开一个再合上,最后终于在掀开第三个蒸笼时,从里边拿出来一个白乎乎的馒头,端出一碗梅菜扣肉来。

    她刚转身准备走,余光却瞥见水缸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她想看个真切,便压弯身子往前探去。云染躲在水缸后看着木萧萧的一举一动,这下瞧她伸头一直往自己这边瞅,忍不住抽出折扇往那伸过来的头上敲了一下,“看什么看,别看了。”

    木萧萧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够呛,不禁欲开口大呼,云染见其样子,深知若是让她喊出来,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都毁了。于是在木萧萧声音出口前,她快速闪身到她身后,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别喊,别喊,千万别喊……”

    木萧萧辨出这人声音正是若痕的师兄、落弦峰二把手云染的,这才压住嗓子直点头,云染见她消停下来方才把手撤开,问道:“大晚上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木萧萧把手上的食物举到他眼前,“有些饿,来找点吃的。你又来做什么?”

    云染立即将身子立得板正,轻咳一声以饰尴尬,“有些渴,来找点喝的。”

    “那我替你烧壶茶?”木萧萧问

    “不…不用…不用了。”云染吞吞吐吐道。

    “那要不,给你温壶酒?”木萧萧继续问。

    云染听到温酒二字,眼睛一亮精神一振,有些兴喜,但又不确定木萧萧所说是真是假,只好小心翼翼问道:“可…可以吗?”

    木萧萧明知云染并非真的口渴,所以才说出替他温酒那样的话来捉弄他一番,她以为他会继续伪装,没曾想他竟毫不犹豫问可以吗,于是木萧萧也毫不犹豫拒绝,“不可以。”

    “可是你都说了。”云染语气略微有些可怜,巴巴瞧着木萧萧。

    原本邙山并不禁酒,山上有自己酿的也有师兄们各处带回来的好酒,木萧萧刚来那会儿吃饭前偶尔都会喝上一点,可一个月前,师尊突然下令将所有现有的酒通通扔掉,不可再酿,不可往山下带酒回来,所有人不可饮酒。

    这对其他人来说无甚大事,可对于嗜酒如命的云染来说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于是他这里藏点那里藏点,每天偷偷拿出来一小壶解解馋,一直喝到今天才将自己藏的酒喝完。晚上他实在是馋酒馋得不行,才会偷偷摸摸到厨房寻找,不曾想第一次来就被木萧萧撞见。

    木萧萧见他如此,也是装作顾虑甚多思虑良久才缓缓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云染斩钉截铁道。

    “明日七夕,我想下山。”木萧萧道。

    云染微微皱起眉头,思虑良久。

    木萧萧见他犹豫,转身欲走,“既然为难,那我们便自己想自己的办法吧。”

    云染念酒许久,见木萧萧要走,赶紧拉住她的衣袖,“不就是下山吗,我答应你。”

    木萧萧听后心情大悦,转身对云染桀然一笑,“成交。”

    “那我的酒呢?”云染问。

    “这里没有,你且先回屋去,我去取了送给你。”说罢,她快步跑出厨房往自己屋里跑去,云染不知她要去哪里取酒,只好依她所言,回屋里去等。

    木萧萧回到踏雪,走到床边,将被褥挪到一边,掀开一块床板,从里面取出来一个酒葫芦,抱起来便往云染住处跑去。木萧萧也有藏酒,只不过没有云染藏的多,现在只剩唯两壶,一壶藏到床板底下,一壶被她用一根绳子挂到临崖的窗户外边。

    到了云染的住所望月,木萧萧将酒壶置于门槛处,轻敲了两下房门,后快速跑回踏雪。云染听到有人叩响门扉便知是木萧萧送酒来,他打开门不见有人,只有一壶酒放在门口,他取了酒独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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