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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阴素阳旭

    木萧萧睡着后,一缕青烟透过窗子飘进来屋里被她吸入鼻腔。随后屋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身材矮小的佝偻老人,他们一人手持一把弯刀,一人手持一狼牙锤,两人径直走到床边,将床上的若痕抬起丢到地上又将木萧萧扛在肩头。

    “这般对待一个老人家,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些!”

    两人闻声回头看去,正看到原本应该昏死的老头正站在他们身后,霎时皆惊出一身冷汗,他们可是用的江湖上效力最好的迷香,还特地加大剂量,再厉害的人只要闻到它,怎的也要睡上一日光景才能醒来,更何况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可为什么他此刻竟像个没事人一样?而且,晚饭中他们已经给二人下过一次迷药了。

    “你……为什么……”背着木萧萧那人惊诧道。

    “雕虫小技而已!”若痕道。

    “你究竟是何人?”执弯刀的老者问。

    “你断气之前我一定告诉你。”若痕冷冷道。

    “好大的口气!”老者手握弯刀,一个闪身越到若痕身前,银白弯刀泛着凌厉的冷光自右而左向若痕削去,若痕身子微微往后一仰避开,右手为掌拦住那回转而来的弯刀,左手为拳,一拳正中老者腋下,老者哀嚎一声往后撤开。

    背着木萧萧的老妇人见状,双手将木萧萧举过头顶抡了一个圈朝若痕砸过来,若痕目光一凝,一跃而起接住木萧萧,将她横抱在怀中。而老妇人早已扯下腰间的狼牙锤朝若痕甩了过来,再靠手里的铁链将铁锤拉回去握在手里。

    “阴素阳旭。”若痕道。

    阴阳二老更是惊讶,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是谁,但对方好像对他们了如指掌,不禁骇然。可即便是害怕,但他们依旧有与之一战的勇气,随即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对若痕进行攻击,若痕手里抱着昏迷的木萧萧也只能避退,阴阳二老也想抓住这个机会解决麻烦。两人再次蓄力,一前一后朝若痕杀去,若痕脚尖点地跃起,一脚踢中一人胸口,将两人踢得往后倒去。

    趁此间隙,若痕将木萧萧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褥。

    就在这时,老妇人的狼牙锤向着若痕后背砸去,若痕闪电般转身一甩衣袖,一道白色的光自他手中飞出,只听得“哐啷”一声,火花四溅,铁锤被撞得原路倒飞回去。老妇人躲避不及,被自己的铁锤撞飞出门外,屋门也在顷刻间被砸得稀烂。

    老者一个纵身跳出屋子,将倒在地上的老妇人扶起来准备逃走。两人几个纵身跃到屋顶,还来不及逃跑,就看见前方屋顶站着一个白发老者,二人想也不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逃去。刚跑没两步,只觉脚下一紧一收,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条白色的丝带将他们的双脚牢牢锁住。阴阳二老还来不及做多思考,已是身子一倾朝院中坠去,砰砰两声巨响,两人痛苦的在地上挣扎。

    只见白发老者左手一扬,两条白色丝带“嗖”一下飞回到他左手手腕上。

    “你是邙山若痕!”老村长惊恐道,面上更是如死灰般煞白。

    “大惊小怪!”若痕道。

    “你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们,为何还要装扮成这副老者模样?”老者问。

    若痕不答。

    “你是如何知道我二人?”老者又问。

    “将死之人何来如此多问题?”若痕冷冷道。

    阴阳二老对视一眼,一人手持弯刀,一人执长链狼牙锤,奋力朝若痕挥来致命一击。

    若痕冷哼一声,手中蓄力,以掌挡之。弯刀在老者手中灵活的来回变换,但若痕的掌法更是千变万化,每一次对招都能巧妙的避开弯刀,还能恰到好处的往老者身上拍出数掌。

    而老妇人挥出来的每一锤都结结实实的砸回到自己身上,周身早已被自己的铁锤砸出了无数个窟窿,血水涓涓从窟窿中冒出来,让老妇人变成血人一个。

    老村长见同伴伤成如此,咬牙切齿,目眦尽裂,怒吼道:“若痕,我要杀了你。”话未毕,人已至。

    老者凭借自己身材矮小,使着一套奇特的步伐,专攻若痕下路,若痕节节退让,他紧跟不舍。

    若痕目光森冷,一跃而起,跃到老者身后,朝他后背踢出两脚,老者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手中弯刀也脱手而出,他快速一掌拍在地面,整个身体离地而起。只是他还来不及将掌力拍到若痕身上,那把弯刀已不知何时被若痕握在了手中。

    若痕鬼魅般快速的在老者周围飘闪了几下,就听得老者哀嚎,随即倒地不起,四肢开始不停抽搐,手腕、脚踝处也血流不止,是若痕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随后,若痕将两人提起扔到村长家隔壁一块空地上,用绳索捆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有村民在空地上发现受伤的村长和村长夫人,于是唤来所有村民。

    大家都不明白是何人这般残忍,将两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打成这般模样,如果是凶兽,又怎么会不直接吃了或者打死,而仅仅是打伤后又用绳索捆住?

    就在大家疑惑时,一个青衣男子越过人群,走到场中央两人身旁。他抬手扯下村长的长胡子,众人惊叹,他又扯下了村长的脸皮,一张皱巴巴的老人脸皮,那脸皮下藏着的竟是一张只有四十来岁的脸。青衣男子又扯下村长老婆的脸皮,下面也是一张四十不到的人脸,但他没有胡须,一双大眼睛,高鼻梁,还有白皙细腻如女子般的肌肤,但他也是个男人。

    众人被眼前景象吓得腿脚发软,面色发白。

    “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陀布村所有的失踪和屠杀皆是此二人所为。”青衣人道。

    众人更是大惊失色,眼中都是害怕和怀疑。

    青衣人扫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若是不信,你们可到村长家左侧厢房里瞧个究竟。”

    村民们虽然依旧害怕,但很快就有四五个年轻伙子组成一队朝村长家厢房奔去,几人刚打开厢房门,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他们用手捂住鼻子,闷头走了进去。

    直到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块被人撤掉的木板,那扑鼻而来的臭味正是自这木板下方传来的。

    潮湿、腥臭、黑暗是他们对这地下室的第一感觉,几人在下面摸索着,突听得几声微弱的喘息,他们被吓得缩作一团,有人点燃火折子,火光照亮之处更是让他们吓得丢了魂。

    地上铺了几张草席,草席上躺着四五个狼狈的不成人样的女子,他们要么赤裸裸,要么披着一片什么都挡不住的破衫。有的鼻青脸肿,有的凌乱不堪……

    一角落躺着三具尸体,且都是女子,一具已经腐烂,发出恶臭,另外两具也已发肿,尸斑点点。

    另一角则是两副灰白的骨头架子,看样子已经死了许多时日,尸身早已腐烂殆尽。

    最后一角则是粪坑,底下这些人吃喝拉撒全都在这,所以整个地底下都是又腥又臭的味道。

    见此番情景,下来的几人再也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好一会儿,才有一人跑去报告,其余人仍呆立原地,不知做何是好。

    直到有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哥哥……”

    几人这才强忍恶心,仔细观察,这些女子竟都是村里失踪的女性,包括林大的妹妹林小。

    而围在阴阳二老周围的村民,仍然有些不相信白衣人说的话,于是有人开口:“他们……都是人啊,怎么会将林大撕咬成那般模样,还有就是被吃干净的张望和王磊……”众人一阵低语,也对此事怀疑不定。

    青衣人一把扯掉阴素的衣衫,露出他那被自己的琅琊锤砸得稀巴烂的肉体,道:“我想林大的伤应该和他的很像吧!”

    众人见此情景,惊叹之余不忘议论纷纷。

    “这是他自己的武器砸出来的,林大林小见到的怪兽并非真正的怪兽,而正是此二人。”青衣人继续道。

    听他说完,又有人发出疑问,“那林大明明是我们自己人,他为何要配合凶手说谎?”一村民问。

    “这很简单,林大要么记忆混乱,要么身不由己言不由衷……”青衣人轻叹一声,转身对着跪在地上的阴阳二老,道:“还是你们自己来说吧!”

    阳旭艰难抬头看看白衣人,表情异常痛苦,可他又不得不按照青衣人说的去做,于是弱弱开口道:“一年前,我兄弟二人来到陀布村,曾借住在村长家,当时林大的妹妹林小正巧来村长家借东西,我们一时色心俱起,所以当天晚上就杀了村长家夫妻二人,并将他们的尸体埋在门口的柿子树下,从此我兄弟二人便乔装成他夫妻的模样在这里生活。因为有这一层身份,我们见到了很多村里的妙龄女子,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在村长家厢房下挖出一个地窖,并在林大林小出门砍柴途中,伪装成怪兽袭击了他们。打残林大,掳走林小,并将林小带回到地窖之中……”

    众人听他说完,每个人脸上都似乎结了一层冰,眼睛里却又满是怒火,都巴不得立刻就杀了他们,为村里所有受害人报仇。

    阳旭继续道:“对于林大,是因为我们告诫过他,只要他乖乖配合把陀布村出现吃人怪兽这个消息散播给你们,我们就保证他的妹妹无生命危险……”

    “那为什么你们又要将他毒哑?”青衣人开口。

    阳旭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他,心想:“他是怎么知道林大被毒哑了?”

    而青衣人明显看穿他的想法,只冷冷看着他。

    阳旭见青衣人这般阴沉沉的模样,不禁心中骇然,只好如实回答:“因为我们接二连三将村里女子都掳走,林大他似乎有了反抗之心,本来想直接杀了他的,但为了事情不被败露,我们只得做此决定,留个活口安抚村民。”

    村民的愤怒皆已到达顶峰,个个咬牙切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去厢房打探的人回来并将地窖里的事情都告知给其他村民。

    村民收到消息,也都赶到地窖里,举着火把将整个地下照亮开来。所有人不禁胆寒,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亲人居然遭受了这般折磨,而且还就在自己身边。当他们将地下室里活着的、死了的全部抬到外面,所有村民哭的哭,恨的恨,所有人都想将凶手撕得粉碎。

    青衣人只是用阴郁的眼神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人,而后径直往木萧萧所在屋子走去,众人纷纷为他让路。

    随后众人转头对场中两人,有人持刀,有人拿棍,有人用铁锹,有人用手用脚用拳头,一下两下无数下往两人身上挥去,半个时辰才愤愤然停手离开。

    村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两堆血肉模糊如烂泥般的尸体。周遭屋顶上、树干上,早已有无数只秃鹫等候在此,村民一走开,所有秃鹫展翅落到碎肉旁,争先恐后吃了起来。

    若痕来到木萧萧床边,轻轻往她额头上点一下,不一会儿,木萧萧就醒了过来。

    “师尊?你起来啦?”木萧萧睡眼朦胧,声音慵懒问道。

    若痕朝她宠溺一笑,道:“你也该起床回家了。”

    “好……”木萧萧继续慵慵懒懒道,说罢一个翻身坐起身子。

    对于阴阳二老的死,若痕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没有忘记师傅临死前交代他不要替自己报仇的话,可他又如何能放下这杀师之仇呢!

    十二年前,冬。

    这一年的雪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下得大,时间持续的久。已经连续下了五个昼夜的大雪仍在肆无忌惮的漫天狂飞,地上积雪早已漫过膝盖,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得不见一点杂色。

    颜舜同往常一样下山寻找白熙无果而归,走在这满地都是雪的路上,一步一个深坑,艰难前行。终于,在他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一栋被半掩在白雪下的木屋出现在他眼前。

    颜舜心中大喜,“可算是不会被葬身雪地了!”

    这栋木屋是一家酒馆,开在距离灵水镇十几里以外,是这方圆十里唯一的可宿地。以往每次颜舜外出归来都会进到酒馆与老板相谈一番,若是天色已晚,便留宿于此,若时候尚早,便在此小酌二两再行回山。一来二去,颜舜同这酒馆老板相熟相知,便成了老朋友。

    颜舜跨上台阶,抖抖身上的霜雪,推开酒馆大门进去,一阵阵暖气瞬间将他包裹其中,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颜舜走到一张桌前,还来不及脱掉身上的蓑衣,酒馆老板便匆忙上前招呼:“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颜舜心中疑惑,自己以往每次到来,老板从不会同自己这般讲话,他看看面前神情有些慌张的老板,再瞧瞧周围几张桌前零散坐着的客人,他也瞬间明白此时并非是在此停留的时机,于是他故作着急道:“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先走先走。”

    说罢转身往门口走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门被“砰”一声关上,挡了他离开的脚步。

    颜舜不由暗叹一声,心道:“走不了咯!”

    “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呢?”刚才还坐于桌前的客人,此时已经站起身往颜舜这边走了几步。

    颜舜转头对酒馆老板低语:“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会儿,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可是你……”老板急道。

    “我没事,去吧。”颜舜道。

    老板听话,转身往屋外跑,还不等他打开门,一颗黝黑的钢珠径直朝他脑后飞去,千钧一发之际,颜舜轻易将那钢珠夹在二指之间,怒言:“这似乎与你们六侠客所树立的大义之名相悖呀!”

    话间,又有一人朝酒馆老板射出一道暗器,那暗器却只是一滴酒,酒滴正正击中酒馆老板百会穴,老板直挺挺往屋外倒去,就在他头部快要着地之际,一根青色丝带自颜舜手腕飞出缠住老板腰身,将其一整个往屋里拽回,再被轻放到角落。

    方才抛出酒滴那人倏然一笑,道:“也罢,留他做个见证也好。”随即对颜舜轻蔑道:“你既然知道我等身份,那应该知道我们便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略有耳闻。”颜舜淡淡道。

    那人轻哼一声,“那你也就该明白,今日就将是你的死期!”

    ……

    邙山,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正焦急地往山下奔去。走着走着,他远远瞧见雪地里似乎躺着一个人,于是他加快步子朝地上那人奔去,可因为积雪太厚,他的每一步都跨的十分艰难。

    等他将面朝下趴在雪地里的人翻个面后,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把利刃,他声音颤抖,“师傅……”

    颜舜衣衫都已被血水浸透,身下的白雪被鲜血染红,身体也早已僵硬。若痕手掌抵在颜舜后背,往他身体注入一道内力才让颜舜身体稍有缓和。

    颜舜睁眼看到眼前人,艰难撑起一个笑容,“痕儿,你来了…”

    若痕鼻头一酸,“师傅,我带你回山……”说罢就将颜舜背在身上,跨步往邙山而去。

    “痕儿,别费这精力,为师不行了。”颜舜断断续续说着。

    “不会的师傅,长老们会有办法救你的。”

    “痕儿,为师有些话要交代你,你先放我下来。”

    “有什么话等回了邙山再说。”若痕没有依言将其放下,而是将他搂得更紧,脚下步子也迈的更急了。

    “痕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新一任邙山掌门了,要好好守护邙山……”

    “我不要做什么掌门,我也守护不好邙山……”

    “哎……”颜舜微叹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替为师去完成……替我…找到白莫寒的女儿白熙,保护好她……”

    “师傅,你能不能少说点话?我找不到……我找不到……”若痕嘶哑着声音,可他仍然在控制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你一定……能找到她的……还有…不要报…仇…”颜舜话语落地断开,也再不会被重新连接起来。

    若痕身体一僵,整个人呆在原地,搂住颜舜的双手也在刹那间失去所有力气,怎么也没有办法将慢慢下滑的颜舜往身上移一点,可他依然没有放手,没有将他的师傅放下。

    若痕呼吸缓而重,一直强忍的眼泪也在顷刻间滑出眼眶,他双腿一软,朝地上跪去。

    很久很久,若痕终于撑起身子,将颜舜重新背好,慢慢往邙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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