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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落木萧萧花似雨

    厄剑戒炩一人得意满满往亡魂岭赶去,同他一起上昆仑之巅抢取还魂丹的三人,两个死在了白发仙翁手上,一个在下山途中被他用来躲避雪崩当了垫脚石。

    亡魂岭一间残破庙宇之中,早已站定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持一把大刀,刀长约有五尺,刀身呈深黑色,刀背厚实却流畅,刀刃锋利得仿佛可以轻易地割破一切。刀身上刻有半截竹子图案,和那刀本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刀柄部分用粗糙的兽皮包裹,手握部分镶嵌着几颗獠牙。持刀人身材魁梧,肌肉结实,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眼神中透露出冷酷和阴险。此人正是破竹刀农沛。

    而另一人则是一位道人,他身着灰色道袍,袍摆轻轻飘动,仿佛与风合为一体。他外表看起来高雅脱俗,给人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他面容清瘦,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宛如古松般苍劲。他眼角微微下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高傲和冷漠,仿佛一切人性和情感都被他斩断。

    他便是“人人不识他,他却知所有”的灰衣道人曼陀子。

    当年江湖集义齐上邙山的六侠客,便是厄剑戒炩、破竹刀农沛、灰衣道人曼陀子、铁掌怪人欧阳靖和阴阳二老阴素阳旭,邙山颜舜便是死于这几人之手。

    如今,阴素阳旭在陀布村被若痕所擒,遭村民活活打死,铁掌怪人欧阳靖却又是无甚踪迹。当初名震一时的江湖六侠客如今只有三人还聚在一起。

    戒炩脸上略显疲惫,得意忘形却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一掌拍碎破庙的大门,趾高气昂走进去,一脸得意的笑着。

    “让我二人在这破地方等这许久,你还好意思笑!”农沛将手里的大刀往那地上一杵,双手搭在刀柄顶端,对戒炩怒目而视。

    戒炩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那白发仙翁那么好对付吗!若是换你去,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码事!”

    农沛冷哼一声,不屑道:“人不行倒怪路不平!”

    “你……”戒炩气的咬牙切齿。

    两人差点又要大打出手。

    这时候,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灰衣道人曼陀子终于开口,“你把白发仙翁杀了?”

    戒炩这才堪堪控制住怒火,道:“留了最后一口气,让他死的痛苦些,现在也该断气了。”

    “够狠!”农沛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戒炩道。

    三人一路斗嘴一路策马南行。

    他们之所以上昆仑之巅抢那还魂丹,是因为十三年前几人和邙山颜舜那一场厮杀,颜舜虽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但却让他们的武功从那之后便停滞不前,无论如何修炼,功力皆不进反退。在他们即将退化成废人之际,一个黑袍人找到他们,不仅帮助几人重回巅峰,还亲自为几人量身定制送了一套武功秘籍供其修炼。自那以后,他们便以黑袍人马首是瞻,甘心为他做任何事,这次的昆仑山取药,便是那黑袍人给他们的任务。

    ……

    冬之萧瑟,肃杀寂静,只有凛冽的北风在耳边呼啸,刺骨凛冽。阳光努力穿透稀薄的云层,却只能带来微弱的温暖,根本无法驱散严寒。

    三人三骑正穿过一片李树林,马蹄踩在枯叶上咔哧咔哧作响。李树脱去繁茂的叶子,光秃秃的枝条伸向灰白的天空,像是无数只干枯的手臂在挥舞。偶尔有几只鸟儿掠过天空,留下一串串孤单的影子。远处的山峦也被白雪覆盖,显得此景更加孤寂和冷漠。

    突然,马儿嘶鸣不已,四蹄乱踏,身体颤抖不停,骑马人猛地勒住马缰绳稳住身子,才看到他们前方一棵光秃秃的李树上正立着一个人,他脚尖轻点树枝,负手而立,静默地看着眼前几人,他正是若痕。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戒炩冷笑道。

    “阁下是何人,为何拦我等去路?”农沛问道。

    若痕淡淡道:“要你们命的人。”

    戒炩冷哼一声,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竟敢说如此猖狂的话?”

    若痕依旧淡然,但此刻的他早已下了杀心,不光是为了取药救木萧萧性命,也是为给师傅颜舜报仇,更何况他们今天还杀了白发仙翁,怎么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若痕道:“我只知道,今日过后你们便是死人了。”

    “好大的口气!”破竹刀农沛早已等得不耐烦,现在又听到这人这般狂傲的口气,更是忍无可忍,他手掌一拍马鞍,身体从马背上腾起,破竹刀也在刹那破空斩向树枝上的若痕。

    若痕轻轻借了点枯树的力,身体便轻盈地跃到另一棵树上,他刚才所站立的那棵树,此时已经被破竹刀劈成两半歪倒向两侧。

    农沛见自己满力的一刀劈了个空,心里不禁更是愤怒,他再次扬刀一劈。若痕腾空而起的同时,手腕上的白色缎带飞出,幻化成一柄修长精巧的剑,长剑自他身侧转向前方,又自下而上,一道银白色的剑气随着他长剑挥舞的方向,向着农沛劈来的刀迎了过去。农沛远远感受到那道剑气之威力,大感不妙,想要收势却是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破竹刀刚触到那道剑气,农沛只觉虎口生疼,双臂发麻,接着便是全身的肉像是被绞成碎末般疼痛难忍,他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几丈远,落地后单膝跪地,刀尖插进地下十几寸才勉强撑住身子,嘴角渗出的鲜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是狼狈。

    而若痕依旧气定神闲,仿佛方才不是与人对了一招,只是将一件轻飘的物事打飞出去而已。

    农沛暗暗叫苦,他从来不曾在任何人的手下如此不堪过,只一招就差点送了性命,胜负欲在这一刻也彻底被点燃。

    这个时候,戒炩口中又悠悠飘出一句,“别人只一剑就差点要了你的命,真是丢脸!”说罢厄剑出鞘,一个纵身跃到农沛身边。若是换做平时,农沛早就恼羞成怒,言语武力齐上阵讨个心欢了。可这个时候他自是没有精力去理会戒炩,方才那一剑的威力,只有他亲自接下才懂得其中可怕之处,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不简单,你小心些。”农沛开口提醒了一下戒炩。

    戒炩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他哪里不简单。”说罢,两人各执己刃杀向若痕。

    破竹刀、厄剑纷纷与若痕的晓霁相碰在一起,火光四溅,铿锵声不止。

    破竹刀,破竹刀法,刀法如其名,势如破竹。农沛刀法霸道至极,无论是劈、砍、刺、抹还是崩,刀刀直指要害,令人望而胆寒。

    戒炩手中的厄剑,幽幽泛着墨黑色的浓重气息,仿佛有一条黝黑的蛇缠绕在长剑周身,剑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是来自地狱深渊,带着无尽的冷酷与肃杀。

    戒炩的剑法叫做“诡”。正如其名,剑法诡异多变,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蛇行蜿蜒,让人眼花缭乱。他的每一次出剑,剑身所过之处,都伴随着一道黑色剑气划过,犹如一条条黑色巨蛇脱笼而出,吞噬掉周围所有生物。四周的枯叶被剑气激得飘然而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道。

    这期间,无论农沛戒炩二人如何猛攻猛打,刀法如何霸道要命,剑法如何灵敏诡谲,身形又是如何变幻莫测,在若痕面前仿佛都成了跳梁小丑,每一招每一式都被他轻而易举就化解掉。

    三人相斗数十回合,戒炩这下才终于明白农沛那句“此人不简单”究竟不简单在何处。

    农沛因为刚开始硬接下若痕一剑受了内伤,加之破竹刀本身有一百三十斤重,一顿猛攻下来早已体力耗尽,虚汗淋漓,他的喘息也越来越急促。

    短暂调整片刻,两人相视一眼,再次一左一右,一刀一剑,一霸道一诡谲向若痕攻去。厄剑横刺至身前,若痕竖剑将其挡住,同时侧身躲掉右边刺来的破竹刀,并借躲刀之势,一掌拍在农沛肩头,横撑起身子踢出两脚。

    戒炩见他此势,欲回剑相抗,但若痕速疾,在他回剑之前已狠狠踢在他头部。戒炩被踢得往一旁踉跄几步,脑袋嗡嗡作响,呆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农沛左砍一刀,右挑一刀,再平刺一刀,都未能伤若痕半点,心中气急,他咬牙蓄力,握着破竹刀的手指关节泛白,他将内力通通倾注在刀身,用尽全力朝若痕挥出致命一刀。一道暗绿色的刀影从他手里的破竹刀上闪电般窜出,直逼若痕。

    风止刀芒收,一截青白色残缎飘然坠地,随之而来的是重物倒地的砰然声。

    谁也没有看清农沛是怎么死的。

    戒炩看着地上同伴血糊糊的尸身,两眼通红,面色惨白,握着厄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整个人如同一棵历尽狂风骤雨的树苗般摇摇欲坠。他大喘几口粗气,将厄剑竖在胸前,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剑身,顿时,无数条毒蛇般的黑色气体从厄剑剑身飘出,盘旋在戒炩头顶,围绕在他腰上、缠着他的四肢,看上去格外诡异恐怖。

    只听他大喝一声,“戮。”

    那些黑蛇般的黑色气体顿时四下飞散,将周围原本清明的天压得乌泱泱一片,若痕被围在中间,无数条“黑蛇”从四面八方冲向他。

    若痕以剑砍之,但晓霁每次只要与“黑蛇”相触,那“黑蛇”就会化作一团黑烟弥漫散开,原本模糊的周围也会被笼罩的更加黑暗。

    他的每一次攻击,力量都无声地消失在空气中,无法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他轻轻合上双眸,侧耳倾听,耳边到处充斥着呼呼声,若痕闭目靠着听觉躲避。

    突然间,他身形一闪,手里的剑突然变了样子,成了两条似云雾一般飘渺的白纱,一条化作一道白色剑影朝一方黑雾飞去,一条在他周围画了一个圈后又变回晓霁被他握在手中。

    黑暗中只听得铿锵一声,似乎是兵器相撞在一起,接着若痕快速闪入黑雾中,一招“离影”使出,戒炩左腰、右腰、左胸口、右胸口、喉咙处已被刺了个遍。他周围只留下五个白色人影在慢慢淡去,随着白影消失,戒炩终于倒地不起,黑雾也在他气绝的刹那飘散干净。

    若痕叹一口气,长剑直指蔓陀子,道:“该你了。”

    曼坨子原本紧绷的脸皮被强行撑起一个不自然的狞笑,他道:“颜舜的徒弟果然不一般,可是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若痕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扯动一下,他眼神陡然变得森冷,身子腾空而起,挽出几朵剑花,剑气朝曼陀子飞去,所落之地都被斩出一条深沟。

    曼驼子几个跃步躲开,挥起拂尘与若痕相缠在一起。

    那拂尘变幻莫测,似刀剑般刚猛凌厉,又似水般柔软缠绵,看似轻盈,却隐藏着千钧之力。

    ……

    若痕发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取曼陀子咽喉,曼陀子慌张挥动拂尘,堪堪化解掉那道剑气。紧接着,他反手一挥,一束强大的拂尘丝线划破空气,直取若痕面门。若痕眼神一凛,迅速侧身躲避,同时挥剑反击。

    晓霁从曼陀子丹田处往上划去,眨眼间,一条红色血流就溢了出来,曼陀子低头查看伤势之隙,若痕旋身到他身后,随手一挥长剑,曼陀子后背又留下一道剑伤,若痕点地而起,倒立朝曼陀子拍出一掌,曼陀子举掌来接。

    两掌相碰之际,一层银白色的能量波自二人手掌处传出,轰然往四下散开,激起一片尘埃。若痕掌心内力浓聚,曼陀子抵挡不住欲逃跑,可他若是轻易收势,就会被若痕直接压进土里,无奈只得苦苦支撑。

    “不行,这样下去就算不被他打进土里,也会因为内力不济被撑爆……”曼陀子心下暗暗叫苦。他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他将自己十成的内力统统提到手心,奋力朝若痕拍出一掌,与此同时,若痕也加大力度往下一压,随后在空中腾出一个后空翻落地站稳。

    曼陀子被震飞出去几丈远,狂吐出两口鲜血,艰难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视死如归的神色,道:“今日就算我死,也要拉上你陪葬。”随即暴喝一声,被甩在地上的浮尘飘然而起,尘尾脱离尘罩的束缚,无数根银丝四下散开,像一根根银针无坚不摧。

    只见曼陀子双手摩擦比划两下,掌中冒出一团紫色光晕,那光晕自他掌心飞出,洒遍横飘在空中的银丝。那银丝像是被人附了魂,齐刷刷飞向若痕,若痕一边躲避,一边斩断飞来的银丝。

    趁着曼陀子蓄力之际,若痕暴喝一声,“枯木逢春。”与此同时,将晓霁以雷霆万钧之势深深插进土里,空气被挤压得发出尖锐的声响,大地仿佛在呻吟、颤抖,裂缝如同一道道黑暗的魔爪在地表上蔓延开来,越来越深,越来越长。

    这时候,一缕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和春天的气息,所有过冬的李树纷纷摇曳起来,原本枯黄的枝干开始冒出无数淡绿色的花骨朵。而后毫不犹豫地争先恐后绽放,像是害怕自己落后一步,就无法追上自己喜欢的阳光一般。

    一时间,整片树林被树树李花染得雪白,白色的花瓣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阴沉的天也在这一刻被点亮,每一朵花都像一个羞涩的少女,轻轻随风起而摇曳身姿,微笑着向世界展示她的美丽。

    花开瞬间,若痕将长剑从地中拔起,横劈一剑,口中念道:“万树飞花。”那些开得正茂的树树白色李花,一朵朵从枝干上脱离,围绕在他四周,形成一层白色屏障,为他挡住密密麻麻的银丝。

    那些银丝穿过白色花朵,顷刻间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软绵绵的飘散下来,再也没有被曼陀子催动起来。

    “是我小看你了。”曼陀子道。

    “是你高估了自己。”若痕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试试我这一招。”

    曼陀子手里握着没了丝线的尘柄直指青天。所有银丝突的往天空窜去,刹那间又如银针一般蹭蹭往下落,划破空气,带着肃杀之气往若痕射来。

    若痕道:“刚好我也有一剑。”他挽了两个剑花,刹那间,千树李花往他身边汇聚而来。“这一剑,我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落木萧萧花似雨。”话音刚落,若痕手腕抖转,长剑挥出,无数李花随着他挥剑的弧度汇聚流转,然后剑雨一般朝曼陀子斩去。

    这一剑所过之处,银丝停在半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世间万物停留在若痕剑气挥出之时。

    这一剑,剑气斩过曼陀子颈部,银丝落地,一切恢复正常。

    最后,只有漫天李花飘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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