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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相逢

    夏去秋来,木萧萧的身体又恢复往日模样,常常冷一阵热一阵。她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于是告别石家只身一人踏入茫茫雪原。她独自熬过月余时间,这期间,身体隔三差五就要翻江倒海一次,她也就跟着受尽折磨一次。

    最近这几天,木萧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个山洞,以便死后埋身。这山洞大约可容纳五六人同住,洞口狭小,却仅容一人通过,可避风雪猛兽。

    虽说管不了身后之事,生前却不能让自己太遭罪,木萧萧趁着病痛还没发作,从外边拾捡些木柴,在山洞里燃起一堆火取暖。她正端坐闭目养神,洞里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只有呼吸和柴火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相互映衬。

    突然,似有一阵凉风袭来,木萧萧心里一阵悸动,身体猛地开始抽搐颤抖,接着就是那不绝于耳的腾蛇吼声穿破耳膜,那声音充斥着木萧萧整个脑袋,雷声滚滚一般震耳发聩,一阵连着一阵的剧痛从头顶往脚底心传来。

    木萧萧全身血液开始沸腾如烧壶里滚烫的开水,从上往下冒着烟,燃烧着她每一处经脉,灼着每一寸肌肤,就如无数把匕首一刀一刀划破皮肤一般,由内而外的痛。

    木萧萧半趴在地上,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苍白,她的身体不断颤抖,空气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变得凝重而压抑。她一手紧紧抓住裙角,一手扣着地,似要将大地抠出个窟窿方能减轻些痛苦,她的眼睛瞪大,瞳孔收缩,汗水咕噜咕噜从额头上冒出,嘀嗒嘀嗒落到地上。

    不过短短半刻未及,木萧萧整个人已被汗水浸透,她感觉自己正处在蒸笼里,一层接一层的热浪扑面而来,席卷着周围一切事物,滚烫的气体在她喉咙里流淌,让她喘不过气来,多呼吸一下都像是在将烧红的铁烙一口口往肚子里咽。

    一刻过去,那血液灼烧的感觉慢慢淡了,木萧萧知道接下来便是极寒极冷。

    片刻后,刚刚还被汗水浸湿的衣裳,顷刻间就结上薄薄一层冰。她搭在肩头的发丝也在短时间内蒙上了薄薄一层白霜,刚刚还翻腾的热液瞬间凝固,阻塞了她所有血管经脉,如火烧如刀绞的剧痛,此刻已然变成如冰封的冰块,在顷刻间砰然碎裂的疼,一阵接着一阵。而后,体内两股力量在相互冲撞,完全不受控制,一股冷若冰霜,一股热如烈火,让她冷一阵热一阵,剧痛难忍。

    这一刻,冷与热的力量在他体内达到了巅峰,她感到自己仿佛要被撕裂成两半,全身痉挛不止,在这冰火两重天里生不如死。这种痛苦持续了许久许久,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住,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她不想再痛苦下去,于是挣扎着爬起身,撞向石壁,想要结束掉自己这短暂可悲的一生。

    ……

    时间不知过了几时几分,木萧萧眼睛由黑暗变得混沌,再慢慢变得模糊到清晰。

    “醒啦!”

    “多美好的声音啊!”木萧萧听着这熟悉美妙的声音,心中暗叹。她悠悠将头转向声源处,看到一个熟悉且让她思念至深的身影。

    他温暖的眼神,让木萧萧鼻头一酸,泪水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她只得用力向上撑起眼皮,不让泪水掉下来,她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了,死了也要做梦,于是低低念叨:“我想他竟想到死了都能看到吗?”

    “对不起,我来晚了。”若痕坐于床头,帮木萧萧掖了被角,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还有,你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你难道忘了吗?”

    木萧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不相信自己现在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于是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当痛感自脸上传来,她再也忍不住哭喊:“师尊……”

    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在喊出师尊二字之后,通通被发泄出来,她蜷进若痕怀里哭了一场。

    此刻,她不想管自己是不是李里口中的魔女,也不想管自己究竟还剩多少时日,她只想永永远远陪在若痕身边。

    ......

    木萧萧醒来之时,已没有皑皑白雪,没有刺骨寒风,已是春暖花开之际。他们所在的地方屋舍前方是一汪翠绿的湖,湖边有几棵花繁的桃树,屋子后方是一片翠绿的竹林,因为开窗就能瞧见倒映在湖面的树树桃花,所以这间屋子被若痕取名叫做桃影。

    木萧萧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她本应该早就死了的,可现在不仅活了下来,就连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于是就去问若痕。

    从若痕口中得知,此前他下山就是为了到雪山之巅寻一位名叫白发仙翁的老者,那白发仙翁有一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丹,待他寻得仙丹回到邙山之际,却发现木萧萧早已不在邙山,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于是若痕又开始茫茫人海寻找之路。这一寻便又是一年,待寻到木萧萧的时候,她早已气绝不知多时,所幸若痕已取得丹药,才救得她命。

    木萧萧本以为从李里手下捡回一条命,就将永远消失在若痕的世界。可若痕历尽无数磨难,将自己从培城带回,又辛辛苦苦为自己上雪山寻药,再苦寻自己一年之久,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再次从他身边消失,他又会寻自己多少年!

    “所以师尊,我当真是白莫寒的女儿,你苦寻找十余年的白熙对吗?”木萧萧问。

    “是。”若痕道。

    木萧萧虽然早已做好准备接受这个事实,可亲耳听到若痕说出来,她还是感觉如天塌下来一般。她心如绞痛,“我既是白莫寒的女儿,那便是整个江湖乃至整个天下的敌人,我又如何能以邙山弟子自处?如何能守在师尊身边?”她暗暗思忖,“那如今师尊传我武艺,想必也是以防有朝一日我身陷险境之时,会有一式保命之法吧?”

    木萧萧发誓不能让师尊因为自己而再受到伤害,她想像若痕保护自己一样保护他,所以她每日沉迷于习武,朝起舞夜半寐,誓要有一技之长。如此,木萧萧练功,若痕则练厨,他日日为她做饭,偶尔抽个闲暇回到邙山,日复一日。

    若痕如往常一般回邙山,以前他都是以七日为限,七日必回,可这一次已有半月还不见归来。木萧萧心里着实着急,只好出了桃影,前往邙山去寻。

    在前往邙山的途中,经过一片竹林,木萧萧的马儿突然受惊,她来不及勒马,就被拔地而起的绊马索绊倒,马儿也被勒翻在地。从竹林上方竹叶深处砸下一方竹排,竹排上尖锐的竹竿将她的马儿扎了个通透,哼唧几声就断了气。

    不等她伤感,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支竹竿,如箭雨一般朝她刺来。木萧萧上下翻身躲避开,来不及喘息片刻,又从竹梢上跃下来十余人将她团团包围。这些人个个身着黑色夜行衣,把脸包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生怕被人瞧出个所以然。

    木萧萧认为自己并不认识他们,至于他们为何要埋伏至此围杀她,她更是不知道。而那些黑衣人也根本不会给她任何问话的机会,一窝蜂举剑朝她刺去。若不是这两年在若痕的指导下她学了些功夫,恐怕在他们一起冲过来的时候,木萧萧就被捅了无数个窟窿。

    刚开始她还应付得顺手,每一次强有劲的攻击也都能一一化解,奈何他们人多势众,两两配合,与她展开车轮战。如此时间越久,她便越觉吃力。

    在与这群和黑衣人相斗的过程中,木萧萧发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其中两人的剑招。她一边接招一边回想,良久,脑海里终于浮现出去年九月九邙山试武大会上,有一位双子峰的师兄用来比试时所用的正是眼前此人的剑式。

    “难道当真是邙山的人要将我赶尽杀绝吗?”木萧萧心下暗想,趁间隙问道:“你们是邙山的人?”

    那群黑衣人只是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又举剑刺来,只是这一次,每个人的剑气都无比凌厉,每一招都是要将木萧萧往绝路上杀。

    木萧萧接得艰难,左支右拙,终是功夫不到家,一人难敌众手。她周身被刮了无数条伤口,虽不致命,依旧疼得难以忍受。好在她的衣服原本就是内里橙色外衫朱红,看不出来鲜血冒出的模样,她便借此来强装镇定。

    就在她与众人停战对峙之时,不远处走来两个女子,一人身着紫色广袖长裙,两条弯弯的锁骨静静嵌在脖子下方,雪白的肌肤,傲人的身姿,妖娆的款款而来,此人正是李里。与往日邙山装扮相比,属实是妖艳了太多太多。

    另一个则是一袭红衣如烈火燃烧,身姿挺拔,神态自若,梳着高高的发髻,好一副利索飒爽风姿。此人木萧萧不认得,她与李里并肩而来,两个人两种风姿,若是换个环境,换个身份,她二人定是迷倒万千人的存在。

    李里边走边用双手缓慢鼓掌,嗤笑道:“真是没想到啊,你不仅苟且得一条小命,还学会一身本事,不愧是若痕看重的人。”李里啧啧叹息,“只可惜你生不逢时遇到了我,该是怎样的结局,还得是怎样的结局,你逃不掉的!”说罢,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与她现在这一身装束好不恰当。

    “你到底想怎样?”木萧萧咬牙问道。

    “想怎样?”李里斜目看了她一眼,森然道:“想你生不如死。”

    “这女人定是疯了。”木萧萧暗想,可眼下她着急寻找若痕,断不能与她相斗被捉去,于是她转身跃上竹梢欲逃走。

    “想走,给我拦住她。”那一群黑衣人听得李里下令,纷纷拔步追赶而来。

    许是木萧萧学艺不精,加之又受了些伤,很快又被他们拦住去路。

    “既然跑不了,那便拼一回命吧。”木萧萧简单盘算了一回,提剑回身向李里刺去。因李里刚刚也追着木萧萧而来,此刻两人离得并不远,只是几步距离。李里许是没料到木萧萧会突然举剑向自己发难,她躲闪不及,被木萧萧刺进侧腰,却不及伤她性命。

    木萧萧轻挑剑尖划过她腰身,李里腰上玉带速然落地,裙衫也破了些,木萧萧本不是有意让李里难堪,此刻倒像是她故意这么做的一样。

    李里瞳孔骤然放大,惊讶中更显愤怒,怒吼道:“木萧萧,我要杀了你。”她也顾不上衣衫呈现何种状态,抽出长剑与木萧萧相斗在一起。

    李里步步紧逼,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砍在木萧萧身上一样,疯狂发泄着心中愤恨。而木萧萧自知不敌于李里,只得到处躲避,在趁与她近身时一点点削去她的衣裙,无数回合下来,木萧萧把李里的衣裙削破了不少,发髻也被长剑挑散。此刻像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若是她在脏些乱些的话。

    而李里此刻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木萧萧,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只见她双目紧闭,一手握拳一手持剑,散下的长发也像是被惹怒了一般飘扬不停。而后她猛睁开眼,蓄足力,狠狠一剑朝木萧萧劈来。这一剑不是真正的剑,而是一道剑气,木萧萧奋力往一旁躲闪,但还是被伤及。就连身后围堵木萧萧的两个黑衣人也难免遇难,重伤倒地不起。

    正待李里再次蓄力准备攻上时,一旁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红衣女子朝木萧萧扔来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子,正正打在木萧萧心口。

    红衣女子轻叹一声,道:“真费事!”

    而后木萧萧便感心口疼痛不已,四肢酸软无力,支撑不住便伏地不起。

    李里见状,癫狂朝木萧萧杀来,被红衣女子拦了,她道:“你真想让她就这么痛快的死了吗?”

    听言,李里也终是稳住情绪,伸手接过一个黑衣人扔过来的罩衫系在腰间,整了整头发,肃言道:“带走。”

    于是木萧萧被捆了四肢,扔在一匹马背上,再用麻绳将她与马儿捆在一起,怎的也动弹不得。如此,她再一次被颠簸一路,来到一个小寨里,寨里人瞧见这一行人,皆是朝那红衣女子作揖问好“当家的。”

    红衣女子也是一一摆手回应,每每越过木萧萧身侧,所有人都不住打量这个被五花大绑的陌生人。

    直到她被扔在一间柴房里,才摆脱那些无数双奇奇怪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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