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

    云上一山,山间一观。

    观中一阁,阁内一盘。

    黑白十九盘。

    盘边是一老一少,各穿道袍,均都是道士打扮,对坐奕棋。二人手边各有一棋盒,还有一个装了半坛酒的酒坛。

    老人执黑,青年执白。看得出此时的局势并不是势均力敌。棋盘上黑棋攻势迅猛,而白棋一直是防守为主,少有还击。

    嘭!

    老人又一次落下黑子,就如总攻前的号角,牵起全盘杀机,竟成围城之势。一直苦苦防守的白子终于无力回天,败下阵来。

    “嘿嘿,还是我这做老师的技高一筹。”

    一子落下,老人一眼都不看那棋盘。大手一伸,就把青年道士身前的酒坛拿了过来,将那半坛酒与自己的半坛酒倒在一起,然后举坛仰脖,就喝了大大的一口。

    “嗯————棋声虚阁上,酒味早霜前。”

    对面的小道士看着老道士大口喝酒,一言不发。只是坐在蒲团上保持微笑。

    老道士喝下这一大口酒,拿眯缝的眼睛打了一眼小道士,开口问道。

    “诶,我的徒儿。现在是什么季节啊?”

    小道士直起上身,拱手施礼道。

    “禀报师尊,阳春三月。”

    “嗯————既然是阳春三月,那为师我说的诗可有什么问题啊?”

    “师尊之言,怎会有误。”

    老道士放下酒坛,笑得满面含春道。

    “可为师说‘酒味早霜前’,这才是三月,哪里来的霜啊?”

    小道士闻言,站起施礼道。

    “上回说七月无雪的便是徒儿,但穿短衫在雪地里跑步的感觉,弟子可不想体验第二回了。请师父手下留情。”

    闻听此言,老道士放下酒坛,脸上满是失落,叹气道。

    “唉,无量天尊,做道士有什么意思?连自己亲亲的徒弟都和自己耍上心眼了,唉,倒不如。。。”

    “倒不如即日起剪去了这烦恼丝,皈依我佛如来罢了。”

    小道士学着老道士的腔调,双手合十,闭眼摇头。

    “滚滚滚,不尊道法的不肖弟子,为师要修炼了。”

    小道士一笑,再次深施一礼,倒退着向门外走去。来在门外,正关了门正要离开,门里又传来老道士的声音。

    “临渊,你走吧。”

    小道士的眉毛跳了一下,低下头对着门内说道。

    “是,师父,弟子这便离去。”

    “不,不是回屋,你下山去吧。”

    老道士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但还是字字听得清楚。

    “你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有这‘出世‘的道心。”

    接着是咕嘟咕嘟的喝酒声。

    “啪!”

    酒坛碎裂的声音,后面跟着老道士的话语——“都说盛世不见道,可如今的世界也不算什么太平年。便是替道祖三清行救世之责,也该让你下山去。也不必和旁人告别,趁着我要睡觉,快快下山去!”

    临渊正要说话,却觉得手里一鼓。再一张手,一块白色玉佩便摊在自己掌心。他喉头动了动,张口想说什么,最后他向后退两步,顶着如雷的鼾声,对着阁门三跪九叩,起身离去。

    。。。。。

    当天夜里,鸾海之畔。

    半轮明月当天照,一叶孤舟踏海来。

    船家靠岸,道士打扮的年轻人饮下茶水,向船家施过一礼,走下船来,大踏步向前走去。

    道士双脚刚刚踏上地面,身后船只便蒙蒙散去,再无踪迹。

    红日初生。

    元玉教内,怀箴、凌志和队长三人面对而坐,面前是茶水和些许点心。在简单的对话后,怀箴对于眼前的二位,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那么,那魔物的来由我已经明白了,二位的来意又是什么呢?”

    凌志看了看那只顾埋头吃点心的队长,心里暗骂一句,转头对怀箴说道。

    “当今新纪城的局势并不好,虽然战退了魔物,可自己也损伤惨重。前日晚间的骷髅,也只是以新纪城为目标。”

    凌志并不善辩,还要时不时停顿下来考虑措辞。

    “要是竹碧在就好了。”他想。

    “乌城与新纪城相隔甚远,中间还有万仞山相隔。他来此进犯,也是因为姑娘的身份。”

    凌志还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怀箴却摆手打断了他。

    “凌志小哥,要按这个思维走,接下来说的话听起来就会比较像是威胁了。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也就不便说了。”

    “二位作为神嫡,想守护新纪城的心情,在下理解。”

    怀箴起身来在门口,伸手指向远方的圣堂。

    “二位,乌城最高的建筑不是城主府,而是元玉教的圣堂。”

    凌志皱皱眉,看起来这件事是没那么简单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乌城的城主,也是我的教徒。这件事展开讲就太复杂了,简单来说,乌城也需要我的守护。”

    怀箴又一步步回到桌前,对二人拱手。

    “说来惭愧,老师教我多日,可今日我才知道老师是何人,也才知道我这神嫡的身份。但乌城不可一日无我,请二位海涵。”

    这一番话说完,凌志便想起身反驳。可刚一起身,就被一同站起的队长抓住了衣服。

    “吃饱喝足,多谢款待,我二人先行告辞了。”

    接着,凌志就被队长一步步拽出了大门。后面怀箴步步相送。

    “二位若是想领略我乌城风光,我必倾力陪伴。二位若要走,我也必率众相送,二位请勿推辞。”

    两人出离那元玉教内,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刚一落了脚,凌志就迫不及待问队长。

    “你觉得她说的话是不是在敷衍咱?”

    “不是。”队长摇头,从囊中取出一卷卷宗,在凌志面前摊开。

    乌城,锋国最下者也。其民贪财乐祸,多杀多争。兼城主暗弱,不敢理事。不归圣驾,不服王化。又以穷山恶水,不可讨征。只以放逐而置。

    “锋国十八城,乌城的评价是最差的。你也不想想,谁家好城取这名字。”

    队长收起卷宗,看向窗外。

    “但你看看现在,不说太平盛世吧,也是安乐度日。就是有些地痞恶霸,也得躲着他们巡逻的教徒。她对这座城的作用,比她说的只多不少。”

    听了这番话,凌志靠在椅子上摊开手。

    “得,白来。咱俩就当是出来看看河山,长长见识。”

    “也不算白来吧,至少我们确定了刚哥的神嫡的下落,日后若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听了队长的话,凌志点了点头,又说道。

    “行吧,不过回去的时候我可得买匹马骑,不和你骑什么猪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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