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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夜里扎纸,天亮点睛

    齐青崖睁眼,左手拿纸,右手握剪。

    屋外暴雨泼瓦,哐哐当当像是野猫蹿厨房。

    门内潮湿昏暗,竹枝,秸秆,稻草成堆,白纸,彩缎,颜料乱放。

    东南角的香案烛火摇曳,签香落灰。

    供台上,竹根狼毫歪歪斜斜的搁在砚台上,笔尖翘起,似乎沾着些暗红。

    这是哪...

    记忆涌入脑海,齐青崖花了好一阵子消化,才明白自己是穿越了。

    这里和地球不同。

    七十二年更替五代政权,乱起枭雄割据十国之地。

    今日为王,明日挂梁。

    皇朝如此,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藩镇林立,诡怪横行,淫祠野神,教派丛生。

    掠人为食,当街贩肉,屠城灭族,烟火断绝。

    饥荒、瘟疫、暴乱、镇杀,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他现在在卫国京都的一间扎纸铺内,是一名扎纸匠。

    卫国还未建国的时候,齐家就在吃这碗饭,到了齐青崖这一辈,只剩他孤零零一人。

    毕竟是做四小阴门的活,传到齐青崖已然是不容易。

    什么是四小阴门?

    刽子手、仵作、二皮匠、扎纸人。

    这四小阴门挣的是死人钱,吃的是阴曹地府的饭,打的是神诡妖邪的交道。

    而且一旦端起,就不能放下。

    一入此门,阎罗汤池,永当此役,不得更改。

    不过既然是为了讨口饭吃,谁也不想无端暴毙不是?

    所以各家都有保命的法子,也有镇煞驱邪的传家宝。

    刽子手的鬼头刀,仵作的阴阳眼,二皮匠的银针麻线。

    这扎纸匠的传家宝,就是一根金签。

    手艺到家扎出来的纸人,遇上新丧,亡故之人就会借纸人还魂,交代后事。

    然而有些泼皮来了不愿走,就要用金签戳破七窍,泄了魂魄,送还地府。

    四小阴门里,别的都直接跟死人打交道,唯独扎纸人干的身后事儿。

    但相较于前三个领皇饷的,扎纸人的活计更加内卷。

    乱世死人宛如家常便饭,扎纸铺子生意兴隆。

    都说扎纸传不过五代人,可自己都吃不上饭了,谁还去管身后事呀?

    一家治丧,全都来抢。

    齐家铺子手艺没得说,但只有他一个劳动力。

    白事又不像红事那般能提前准备,所以工期根本赶不及。

    平日里也只能接些小单子,眼见着就要揭不开锅。

    但前些天京城出了大事。

    神武大将军唯一的妻子死了。

    阳秋山的天师摆了道场,要给将军夫人做童男童女百对,车六十辆,牛六十对,其余物件若干。

    一听这个消息,京城里其余六家扎纸铺子,手上提溜着纸人纸马的样品,把管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那纸人纸马抱在怀里,额头见汗。

    当天夜里,管家就把活分派给了规模最大的安家。

    安家铺子当时便热火朝天的赶着工,点蜡挂灯,二十多个伙计捆草的捆草,调浆的调浆,忙的不可开交。

    可第二天麻麻亮,打更的路过,却发现敞着门的扎纸铺子里丁点声音都没有。

    进门一看,二十多人都挂在梁上,舌头长的能打个结。

    扎纸人死了,这活也要继续啊,那将军夫人可还等着呢。

    捞阴门的信命,都知道出了大问题,虽然将军是个不差钱的主,银子给的足,可谁也不想搭上命不是。

    于是都关门闭户,婉拒了这单生意。

    不过快刀显然比银子更有说服力。

    刀架在脖子上,你就说你扎不扎吧?

    今儿便轮到了第二大的孙家。

    你王爷家里死了人要纸人纸马,平民百姓也要啊。

    安家铺子没了,孙家铺子又被甲士围的水泄不通,余下几家不是被重兵把守,就是闭门谢客。

    没办法,只能找到犄角旮旯里的齐家铺子。

    本来打算逃跑的前身想着再接一单,凑些路费,就应下了这“四平八稳”的大单子。

    他连夜扎纸,四匹骏马,八抬大轿,两对童男童女伺候旁边。

    熬夜全部做好,准备提笔点睛,谁料想猝死当场。

    “倒霉催的。”

    齐青崖抱怨一声,思考起自己的处境来。

    天下风雨飘摇,牛鬼蛇神起祸,妖魔鬼怪也不是臆想产物,而是真切存在的。

    吃人嗦骨,剥皮吊汤,人命贱如草芥。

    再有各地势力斗凶斗狠,食人为风,以命取乐,甚至还搞出了“生地狱”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

    卫国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算是比较安稳的国家,京城更是安全,自己好歹还有一间铺子。

    不如先混着,再慢慢商量接下来如何。

    就在这时,鸡鸣三声,打断了齐青崖的思考。

    咯,咯咯——

    老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在阴门里讨活,那便是无规矩不成全尸。

    扎纸人最重要的规矩,就是“鸡鸣三声,再点眼睛。”

    因为纸人一点睛,那就通了灵,活过来了。

    齐青崖有前身的记忆,自然也有前身的手艺。

    于是走到香案面前,朝着祖师爷吴道子的画像恭恭敬敬的点了三根签香,看着青烟笔直往上,这才放心握笔。

    先画马睛,一手托着砚,一手拿着笔,稳如泰山。

    再画童女,细细勾描,手抖都不带抖的。

    最后轮到童男了。

    一气呵成,点的香连一半都没有烧到。

    齐青崖松了口气,转身把笔砚放回香案。

    “还好没出什么幺蛾...”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那三根原本笔直朝上的青烟,就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似的。

    竟然是在半空中团成了团。

    嘶——

    啦——

    宛如撕纸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里,正是他摆放纸人的地方。

    齐青崖一把握住桌子上的金签,转身盯着纸人。

    只见那红衣童男浑身煞白,脸上涂着两团胭脂,眼睛眨了眨,眼白占了大半。

    发髻摇晃,猩红双唇嗫哆。

    好像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

    心脏砰砰跳的齐青崖手握金签,想也不想便要朝着纸人眼睛扎去,哪想到太过用力,反倒是先刺进了自己肉里。

    轰的一声,万籁俱寂,时间停止。

    齐青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本画册。

    封面宽若天野,黑重重如墨,雾沉沉似灰,唯有一隅光亮。

    上绘:

    贩夫走卒,仕农商医,卜僧道吏,王侯将相。

    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再一细看,面白如煞,皆是纸人。

    正中央浮现三个古拙大字。

    《仿人图》。

    一切归寂,青光流转,存于心海。

    那图册之中,一家扎纸铺子泛起了微光。

    齐青崖动作停顿,反倒是给了纸人机会。

    就看见那猩红嘴唇翕动,纸人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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