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海棠篇（上）
我五岁便被卖给了张婆子，当时大雪纷飞，冷得要命。
“父亲我求求你！不要卖掉我，我会好好干活的，求你不要卖掉我！”我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雪地里拼了命的哭着给父亲磕头。
父亲听后厌恶的踹了我一脚，然后接过了张婆子给的一吊钱。母亲只是伸着脖子看给了多少钱，然后嫌弃的说道：“赔钱货，才值这一点儿。”
之后，张婆子就绑着我和几个岁数与我差不多的小孩来到了大街上叫卖。
好几个孩子因为挨不过这酷雪而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我抬起头看着冰凉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的落下，心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凉薄的物件。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已经被冻的没有了知觉。一双大手抬起了我的脸庞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掰开了我的嘴巴检查我的牙齿。
“还不错，这个多少钱？”那人问道。
张婆子嬉皮笑脸道：“哎呦，李妈妈，每次这好货都能够让您先遇着！看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就给你开个最低价，怎么样？”语罢她便伸手比划了个数。
李妈妈看后摇了摇头，说：“再便宜点。”
“我的妈妈诶！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再便宜我可就要亏本了！”
李妈妈听后摆弄着我道：“你瞧瞧这丫头面黄肌瘦的，个又不高，这不好让我找下家啊。”
“行吧，那您给个爽快价！”王婆子道。
李妈妈比了个数，王婆子看后咬了咬牙道：“你可真是我的亲娘诶！拿走吧拿走吧！”
李妈妈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银子，“这就对了嘛，我下次还来照顾你家生意！”
我麻木的看着她们把我当成一件不会说话的死物买卖，一时间竟分不清拔凉的究竟是雪还是心了。
后来李妈妈就带着我来到了坊间阁，她将一把琵琶送到我手中道：“拿好，这可是你以后吃饭的东西！”
我低眉看了看手中的琵琶，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又不是筷子，该如何吃饭呢？
她拉着我的胳膊将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是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女人。
李妈妈将我拉到了身前笑道：“王阿嬷，劳您教导了。”
王阿嬷低头打量着我，随后点了点头。李妈妈看后脸立马笑开了花，她掐着我道：“还不快点叫人，叫王阿嬷！”
我疼的眼睛里闪出了泪光，但我没敢哭，只是弱弱的朝她喊了句：“王阿嬷...”
后来我才知道，这坊间阁有八个阿嬷，每个阿嬷带七个小孩，带着我的王阿嬷是几位阿嬷中脾气最差的。
第一日，她拿着长长的鞭子在我们之间来回走道：“想必我的脾气大家应该都知晓吧，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别想着偷懒，否则我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听到了吗？”
“是。”我们道。
“没吃饭吗？”王阿嬷甩了一下鞭子道。
“是！”我们大声道。
王阿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继续道：“我现在给你们取一些贱名先用着，等以后你们自己有本事了，自然会去大的坊子取新的花名。”
她走到那些人面前道：“你，小虫儿，你叫小风儿...”最后她走到了我的面前道：“你就叫小鱼儿。”
小鱼儿，就是我。
我刚开始学习琵琶的时候连怎么抱琵琶都学不会，王阿嬷知道这件事情后就不让我吃饭，罚我抱着和我一样高的琵琶在雪地里跪着。
“连琵琶都不会抱，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就在这雪地里老实跪着，直到跪到会抱为止！”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小孩大声道：“看什么看，谁不好好练习就跟她一个样儿！”
那些小孩们颤抖着道：“是，王阿嬷。”
我看着眼前白皑皑的雪地，心想着老天爷是不是也住在这么白净的地方？
不知道跪了多久，我的腿上开始结冰，牙齿也开始不自主的打颤。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我低头一看，是血滴，我的鼻子在呼呼的流血。
后来我就昏了过去，或许我也要去天庭和老天爷一样住白净的地方去了。
事实上，老天爷自己一个人住都嫌挤，他是不收我的。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三天后。
小虫儿朝外喊道：“小鱼儿醒了，快去告诉王阿嬷！”她转头看着我道：“你真命大，王阿嬷说你要是再不醒就把你扔到山林里面喂野狼吃了。”
我眼角的泪缓缓的落到了枕头上，也许对我来说，被扔到山里喂野狼要比继续生活好太多了。
“王阿嬷。”小虫儿站起身恭敬的喊道。
王阿嬷走到我床前，指着我道：“有气儿了？小贱蹄子这三日什么都不干，白白的躺在床上三天，老娘还以为你归西了呢！醒了还不快起来练琵琶？”
“是。”我挣扎着下了床，拿着琵琶开始和乐妓学习。
接下来的日子，我弹琵琶弹得手指血肉模糊，弹的不分昼夜，小虫儿说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一年中坊间阁会抽出三四个月让所有的孩子进行统一管理练习，这么做说是为了未来几年的考核。
三年后，考核到来了，它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严酷。
王阿嬷看着我们道：“从今年开始，我们每年都会有一次考核。大家也知道我们坊间阁现在有56个备选乐妓或舞妓，可我们最后只要十二个人。”
“你们知道被淘汰的人会怎么样吧？”她那张大脸突然出现到我的面前笑道：“要是被淘汰了就只能被卖到下三流的妓馆去咯，那气味那条件，有你们受的！”
“好好练习吧。”王阿嬷转身拿着鞭子走了。
我控制不住的扶着杆子大口的呕吐起来，小虫儿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我道：“你没事吧？”
我朝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突然有些犯恶心。”
她拍着我的后背忽然叹了口气，她看向远边的天空道：“这就是我们的命。”
命吗？我不相信这就是我的命。
自这之后，我比以往更勤奋的练琴。因为我不仅想活着，我还想干干净净的活着。
第一轮考核很快就到来了，我看着下面的八位阿嬷，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
一位阿嬷看后摇了摇头道：“下一位——”
“等一下！”我张嘴朝着发颤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确实不晃了，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弹起了琵琶。
等到下台后我才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低头看去才发现手上被咬的那块肉往下耷拉着，差一点就被我咬掉。
在这场考核中，我留下来了，小虫儿也留下来了，可是小风儿却被送了出去。
“你够狠的啊，我们可是靠手吃饭的。”小虫儿边替我包扎着手边道。
我笑了笑，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了吃饭的意思。
我看向她问道：“小风儿被送去哪了？”
“谁知道呢，她被送走的时候哭的可惨了。”小虫儿叹着气道：“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肯定可以坚持到最后的。”我对她道。
她的眼光闪了闪，握着我的手笑道：“还好有你。”
我们两个人就相互笑着对视，在昏暗的童年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光亮。
随着时间的流逝，考核经过了三轮，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
近期，我发现小虫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小虫儿，你干嘛呢？”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她忽然抖了一抖，转头看着四周说道：“小鱼儿，我好像听见了小风儿在喊我们出去呢，她说外面可好玩了。”
我皱着眉说道：“小风儿在两年前就死了。”
“她没死，她喊我们出去呢，你听你听！”她胡言乱语道。
我看着她越来越憔悴的面容，鼻头有些酸。我上前一步抱住她道:“小虫儿，有我呢。”
她在我怀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说：“小鱼儿，我们逃走吧。”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的正常。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她点了点头，“我再也受不了日复一日的练琴，再也受不了阿嬷的打骂，我更受不了狗屁劳什子考核的折磨！”她有些疯魔的用满是老茧的手指揪着自己的头发道。
“小虫儿，小虫儿！”我用力扳下了她揪着头发的手，哄着她道：“好，我们走，我们明天就走！”
“真的啊？”她的眼神露出了希冀的光亮，“你跟我一起走吗？”
我含着泪点头道：“我跟你一起走。”
“好，太好了。”她抱住我道：“这样我们就能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了！”
我们相约了明日晚上子时在西门见，可是当晚却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变故。
“父亲我求求你！不要卖掉我，我会好好干活的，求你不要卖掉我！”我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雪地里拼了命的哭着给父亲磕头。
父亲听后厌恶的踹了我一脚，然后接过了张婆子给的一吊钱。母亲只是伸着脖子看给了多少钱，然后嫌弃的说道：“赔钱货，才值这一点儿。”
之后，张婆子就绑着我和几个岁数与我差不多的小孩来到了大街上叫卖。
好几个孩子因为挨不过这酷雪而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我抬起头看着冰凉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的落下，心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凉薄的物件。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已经被冻的没有了知觉。一双大手抬起了我的脸庞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掰开了我的嘴巴检查我的牙齿。
“还不错，这个多少钱？”那人问道。
张婆子嬉皮笑脸道：“哎呦，李妈妈，每次这好货都能够让您先遇着！看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就给你开个最低价，怎么样？”语罢她便伸手比划了个数。
李妈妈看后摇了摇头，说：“再便宜点。”
“我的妈妈诶！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再便宜我可就要亏本了！”
李妈妈听后摆弄着我道：“你瞧瞧这丫头面黄肌瘦的，个又不高，这不好让我找下家啊。”
“行吧，那您给个爽快价！”王婆子道。
李妈妈比了个数，王婆子看后咬了咬牙道：“你可真是我的亲娘诶！拿走吧拿走吧！”
李妈妈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银子，“这就对了嘛，我下次还来照顾你家生意！”
我麻木的看着她们把我当成一件不会说话的死物买卖，一时间竟分不清拔凉的究竟是雪还是心了。
后来李妈妈就带着我来到了坊间阁，她将一把琵琶送到我手中道：“拿好，这可是你以后吃饭的东西！”
我低眉看了看手中的琵琶，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又不是筷子，该如何吃饭呢？
她拉着我的胳膊将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是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女人。
李妈妈将我拉到了身前笑道：“王阿嬷，劳您教导了。”
王阿嬷低头打量着我，随后点了点头。李妈妈看后脸立马笑开了花，她掐着我道：“还不快点叫人，叫王阿嬷！”
我疼的眼睛里闪出了泪光，但我没敢哭，只是弱弱的朝她喊了句：“王阿嬷...”
后来我才知道，这坊间阁有八个阿嬷，每个阿嬷带七个小孩，带着我的王阿嬷是几位阿嬷中脾气最差的。
第一日，她拿着长长的鞭子在我们之间来回走道：“想必我的脾气大家应该都知晓吧，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别想着偷懒，否则我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听到了吗？”
“是。”我们道。
“没吃饭吗？”王阿嬷甩了一下鞭子道。
“是！”我们大声道。
王阿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继续道：“我现在给你们取一些贱名先用着，等以后你们自己有本事了，自然会去大的坊子取新的花名。”
她走到那些人面前道：“你，小虫儿，你叫小风儿...”最后她走到了我的面前道：“你就叫小鱼儿。”
小鱼儿，就是我。
我刚开始学习琵琶的时候连怎么抱琵琶都学不会，王阿嬷知道这件事情后就不让我吃饭，罚我抱着和我一样高的琵琶在雪地里跪着。
“连琵琶都不会抱，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就在这雪地里老实跪着，直到跪到会抱为止！”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小孩大声道：“看什么看，谁不好好练习就跟她一个样儿！”
那些小孩们颤抖着道：“是，王阿嬷。”
我看着眼前白皑皑的雪地，心想着老天爷是不是也住在这么白净的地方？
不知道跪了多久，我的腿上开始结冰，牙齿也开始不自主的打颤。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我低头一看，是血滴，我的鼻子在呼呼的流血。
后来我就昏了过去，或许我也要去天庭和老天爷一样住白净的地方去了。
事实上，老天爷自己一个人住都嫌挤，他是不收我的。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三天后。
小虫儿朝外喊道：“小鱼儿醒了，快去告诉王阿嬷！”她转头看着我道：“你真命大，王阿嬷说你要是再不醒就把你扔到山林里面喂野狼吃了。”
我眼角的泪缓缓的落到了枕头上，也许对我来说，被扔到山里喂野狼要比继续生活好太多了。
“王阿嬷。”小虫儿站起身恭敬的喊道。
王阿嬷走到我床前，指着我道：“有气儿了？小贱蹄子这三日什么都不干，白白的躺在床上三天，老娘还以为你归西了呢！醒了还不快起来练琵琶？”
“是。”我挣扎着下了床，拿着琵琶开始和乐妓学习。
接下来的日子，我弹琵琶弹得手指血肉模糊，弹的不分昼夜，小虫儿说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一年中坊间阁会抽出三四个月让所有的孩子进行统一管理练习，这么做说是为了未来几年的考核。
三年后，考核到来了，它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严酷。
王阿嬷看着我们道：“从今年开始，我们每年都会有一次考核。大家也知道我们坊间阁现在有56个备选乐妓或舞妓，可我们最后只要十二个人。”
“你们知道被淘汰的人会怎么样吧？”她那张大脸突然出现到我的面前笑道：“要是被淘汰了就只能被卖到下三流的妓馆去咯，那气味那条件，有你们受的！”
“好好练习吧。”王阿嬷转身拿着鞭子走了。
我控制不住的扶着杆子大口的呕吐起来，小虫儿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我道：“你没事吧？”
我朝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突然有些犯恶心。”
她拍着我的后背忽然叹了口气，她看向远边的天空道：“这就是我们的命。”
命吗？我不相信这就是我的命。
自这之后，我比以往更勤奋的练琴。因为我不仅想活着，我还想干干净净的活着。
第一轮考核很快就到来了，我看着下面的八位阿嬷，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
一位阿嬷看后摇了摇头道：“下一位——”
“等一下！”我张嘴朝着发颤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确实不晃了，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弹起了琵琶。
等到下台后我才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低头看去才发现手上被咬的那块肉往下耷拉着，差一点就被我咬掉。
在这场考核中，我留下来了，小虫儿也留下来了，可是小风儿却被送了出去。
“你够狠的啊，我们可是靠手吃饭的。”小虫儿边替我包扎着手边道。
我笑了笑，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了吃饭的意思。
我看向她问道：“小风儿被送去哪了？”
“谁知道呢，她被送走的时候哭的可惨了。”小虫儿叹着气道：“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肯定可以坚持到最后的。”我对她道。
她的眼光闪了闪，握着我的手笑道：“还好有你。”
我们两个人就相互笑着对视，在昏暗的童年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光亮。
随着时间的流逝，考核经过了三轮，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
近期，我发现小虫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小虫儿，你干嘛呢？”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她忽然抖了一抖，转头看着四周说道：“小鱼儿，我好像听见了小风儿在喊我们出去呢，她说外面可好玩了。”
我皱着眉说道：“小风儿在两年前就死了。”
“她没死，她喊我们出去呢，你听你听！”她胡言乱语道。
我看着她越来越憔悴的面容，鼻头有些酸。我上前一步抱住她道:“小虫儿，有我呢。”
她在我怀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说：“小鱼儿，我们逃走吧。”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的正常。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她点了点头，“我再也受不了日复一日的练琴，再也受不了阿嬷的打骂，我更受不了狗屁劳什子考核的折磨！”她有些疯魔的用满是老茧的手指揪着自己的头发道。
“小虫儿，小虫儿！”我用力扳下了她揪着头发的手，哄着她道：“好，我们走，我们明天就走！”
“真的啊？”她的眼神露出了希冀的光亮，“你跟我一起走吗？”
我含着泪点头道：“我跟你一起走。”
“好，太好了。”她抱住我道：“这样我们就能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了！”
我们相约了明日晚上子时在西门见，可是当晚却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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