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海棠篇（中）
“小虫儿，阿嬷们喊我们往院子里去。”宋阿嬷手底下的乐妓道。
我听见声音后收拾着包裹的手猛然一颤，立马将包裹塞到了被子里面。我故作镇定的问她道：“阿嬷们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道：“快些去吧，别让阿嬷们等着。”
我点了点头，看向了被子里的包裹，心想着既然阿嬷喊的是所有人，那小虫儿应该也会去，到时候两个人再另选个日子逃跑。
于是我便跟着乐妓去到了院子里。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踏进院子就一眼从众人里面望见了被围在正中间绑在树上的小虫儿！
“姑娘们都来了吧？”王阿嬷说道：“大家都好好看看这个贱蹄子，大半夜在房间内想收拾东西逃跑，还好让我抓了个现行！”
“说！你还有没有同伙？”她死死的捏着小虫儿的脸道。
小虫儿望向了人群中捂着嘴巴满眼泪光的我，她朝着王阿嬷吐了一口口水道：“呸，一口一个贱蹄子，殊不知你自己才是最贱的那个！”
“啪！”王阿嬷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我还给你脸了？来人，给我掌嘴！我说不停就不许停！”
“看到了吗？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以后都给我仔细着点！”她对着下面一帮姑娘说道：“行了都回去吧，真够晦气的！”
身旁的姑娘逃似的离开了现场，我却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亏你平时是个聪明人，现在怎么就跟个糊涂蛋一样？滚吧你王阿嬷，我下辈子可再也不要遇见你了！”小虫儿大喊道。
“她怎么还能说话？快打烂她的嘴！”王阿嬷气急败坏道。
我深深地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跑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我松开手大哭了出来。
小虫儿说那句话是想让我快走，她不想连累我。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被子里的包裹，想着自己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我一夜没睡，待到丑时的时候，悄悄摸摸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我走到院子里，发现不知道这是换了第几位姐姐了竟然还在掌小虫儿的嘴。
我跑过去，拿出怀里的碎银子给她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再打了，让我跟她说会儿话。”
那位姐姐接过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道：“快点啊。”
“好。”我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看着小虫儿肿胀不堪的脸，她的鼻子和嘴冒出的血都将上衣浸红了一大片。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触碰她但却又怕碰疼她，我哽咽着说：“小虫儿...”
她已经被打的意识不清了，她的嘴里只模糊的说道：“可粥...”
我凑近她的嘴巴才听明白她说的是快走。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小鱼儿吗？”王阿嬷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我的身子猛然一僵，心都不知道该如何跳动了。
她先是走到那个姐姐身边给了她一巴掌道：“贱蹄子！还不快拿出来！”
乐妓姐姐哆嗦着将袖子中的银子交到了她手里。
王阿嬷接过银子看向她道：“还不快滚？”
她立马脚底抹油似的跑走了。
我打着颤转头看向她道：“王阿嬷...”
她扯着肥胖的脸直笑道：“素日里我知晓你们两个是玩的最好的姐妹，但我没想到你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走过来双手使劲的拧着我的耳朵道：“说！你哪弄来的银子？”
我吃痛哭出声道：“这都是我这几年里攒的。”
“还有没有了？”
“有，”我哭着道：“在我房里。”
她听罢才松开手说：“哼，小贱蹄子，还不快带我去拿？”
我抬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小虫儿，立马带着王阿嬷去我房间里拿银子。我将我所有的碎银子都给了她，“王阿嬷，这是我全部的家当，这些都给您，您可不可以把小虫儿放了？”
王阿嬷咬了一口碎银子，喜上眉梢道：“要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放了她。”
我听着这个天文数字，心里拔凉，“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要不我先打个欠条，等以后有银子了再还给你。”
“哼，以后？”她冷笑一声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她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子说道：“看在这个的份上，我保你一条命，日后可千万别再想着去看她！”
王阿嬷说罢便扭着浑圆的臀走了出去。
我脚发软的跪在了地上，看着漫漫无际的黑夜止不住的流泪。
自这天之后，王阿嬷开始命人每天拿着板子打小虫儿的腿，打昏过去就泼盆凉水，醒了继续打。
我在弹琵琶的时候总能听到小虫儿凄惨的叫声，我手指发颤眼睛里面含的都是泪，可我不敢哭。
三天后，我再也没有听到她凄厉的叫喊声了。
“我的天啊，你瞅瞅那副惨样，我都快吐了。”一个乐妓捂着鼻子说道。
我扒开茫茫的人海跑上前去，只看到毫无声息的小虫儿被一张破草席子给裹了起来，腰部以下都是空的。我死死的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往日的好友一动不动的被裹在一张破席子上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房间，也不知道小虫儿的尸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我只知道我生命中唯一的光，破灭了。
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坐到了天黑。
等到夜深了，我才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柜子里的白绫。卑贱的人就连自杀也是见不得光的。
我颤抖着踩上了板凳，含着泪将自己的脖子放到了白绫上面，就在我要蹬开板凳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窗子前飞了过来，将我扑倒在地。
我惊恐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鼻子闻见了一股鲜血的味道，这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受伤昏迷了。
我费力的将他拖到了自己的床上，回头看了眼挂在房梁上的白绫，走过去将它扯了下来给男人包扎伤口。
这些都做完后，我开始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这个人的五官不算精致，但很耐看。可他为什么偏偏会在我自尽的时候出现呢，我想他应该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我的人吧。
他就那样昏迷了两日，这两日他没办法吃饭，我就一直喂他喝一些清水。
我的床铺被他沾染的都是血，有一日我偷偷摸摸的蹲在院子里洗床单，不巧却被王阿嬷发现了。
她看着满是血的床单道：“怎么回事？”
我紧紧地攥着床单，支支吾吾道：“是葵水...”
“哟，小鱼儿来葵水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她走过来蹲下身捏着我的下巴道：“这表示你可以接客了。”
我被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蹲倒在地。
王阿嬷看着我这副姿态笑出声来，她站起身边扭着边道：“不好好练琴就只能当个下贱妓女被千人上万人骑。”
我死死的攥着手，似乎感受不到指甲扎进肉里的疼痛。我又偏头看向了盆子里的血水，忽然有些犯恶心，可是这次不会再有人给我递手帕了。
我忍着呕吐的欲望将床单洗净，然后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桌子上的琵琶，伸手将它拿了过来。我的手指飞速的拨着琴弦，手指头被划破了也不介意，我脑海里想起了王阿嬷说的话，于是我弹得越来越快，曲调也越来越高昂。
忽然“啪”一声，琴弦断了，这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的抱着琵琶大哭起来。
“咳咳。”床上传来了声响。
我停止了哭泣，满脸泪痕的看向床上的那个男人，他坐了起来。
我有些害怕的抱着琵琶往后退去，他抬眼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又抬眼看了看我，他伸出手对我比划一些什么。
我看不懂，也不理解他什么意思。
最后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巴，我才看见这个男人竟然只有半截舌头！
我心下一惊，离他离得更远了。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害怕，他下了床拿起桌子上的笔砚写道：“谢谢你救了我，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笑着将写的字举给我看。
我看了看他写的字，又转头看了看微笑着的他，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又写：“我叫苏铁，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声回答道：“我叫...小鱼儿。”
“你的名字真可爱。”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接触，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我渐渐的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渐渐的忘记了他是什么身份。
他说他是一名刺客，他还和我说这次就是因为被追杀才误跑进了我的房间。至于他的半截舌头是他的主公亲自给他剪断的，因为只有哑巴才能保守得住秘密。
我听后笑着跟他说：“可你还有双手会写字啊。”
他也笑了笑写道：“要是主公砍断我的双手，我就没办法给他效力了。”
我想了想也是，又问道：“这里这么多房间，你为何偏跑进了我的房间？”
“只有你的房间开着窗子。”
他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那日的情形。其实我平日里是不开窗子的，只不过那日我准备上吊自尽，听说上吊的人会大小便失禁，所以我才提前打开了窗户。
我看着他的眉眼，心想着难不成这就是缘分？
我听见声音后收拾着包裹的手猛然一颤，立马将包裹塞到了被子里面。我故作镇定的问她道：“阿嬷们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道：“快些去吧，别让阿嬷们等着。”
我点了点头，看向了被子里的包裹，心想着既然阿嬷喊的是所有人，那小虫儿应该也会去，到时候两个人再另选个日子逃跑。
于是我便跟着乐妓去到了院子里。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踏进院子就一眼从众人里面望见了被围在正中间绑在树上的小虫儿！
“姑娘们都来了吧？”王阿嬷说道：“大家都好好看看这个贱蹄子，大半夜在房间内想收拾东西逃跑，还好让我抓了个现行！”
“说！你还有没有同伙？”她死死的捏着小虫儿的脸道。
小虫儿望向了人群中捂着嘴巴满眼泪光的我，她朝着王阿嬷吐了一口口水道：“呸，一口一个贱蹄子，殊不知你自己才是最贱的那个！”
“啪！”王阿嬷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我还给你脸了？来人，给我掌嘴！我说不停就不许停！”
“看到了吗？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以后都给我仔细着点！”她对着下面一帮姑娘说道：“行了都回去吧，真够晦气的！”
身旁的姑娘逃似的离开了现场，我却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亏你平时是个聪明人，现在怎么就跟个糊涂蛋一样？滚吧你王阿嬷，我下辈子可再也不要遇见你了！”小虫儿大喊道。
“她怎么还能说话？快打烂她的嘴！”王阿嬷气急败坏道。
我深深地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跑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我松开手大哭了出来。
小虫儿说那句话是想让我快走，她不想连累我。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被子里的包裹，想着自己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我一夜没睡，待到丑时的时候，悄悄摸摸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我走到院子里，发现不知道这是换了第几位姐姐了竟然还在掌小虫儿的嘴。
我跑过去，拿出怀里的碎银子给她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再打了，让我跟她说会儿话。”
那位姐姐接过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道：“快点啊。”
“好。”我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看着小虫儿肿胀不堪的脸，她的鼻子和嘴冒出的血都将上衣浸红了一大片。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触碰她但却又怕碰疼她，我哽咽着说：“小虫儿...”
她已经被打的意识不清了，她的嘴里只模糊的说道：“可粥...”
我凑近她的嘴巴才听明白她说的是快走。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小鱼儿吗？”王阿嬷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我的身子猛然一僵，心都不知道该如何跳动了。
她先是走到那个姐姐身边给了她一巴掌道：“贱蹄子！还不快拿出来！”
乐妓姐姐哆嗦着将袖子中的银子交到了她手里。
王阿嬷接过银子看向她道：“还不快滚？”
她立马脚底抹油似的跑走了。
我打着颤转头看向她道：“王阿嬷...”
她扯着肥胖的脸直笑道：“素日里我知晓你们两个是玩的最好的姐妹，但我没想到你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走过来双手使劲的拧着我的耳朵道：“说！你哪弄来的银子？”
我吃痛哭出声道：“这都是我这几年里攒的。”
“还有没有了？”
“有，”我哭着道：“在我房里。”
她听罢才松开手说：“哼，小贱蹄子，还不快带我去拿？”
我抬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小虫儿，立马带着王阿嬷去我房间里拿银子。我将我所有的碎银子都给了她，“王阿嬷，这是我全部的家当，这些都给您，您可不可以把小虫儿放了？”
王阿嬷咬了一口碎银子，喜上眉梢道：“要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放了她。”
我听着这个天文数字，心里拔凉，“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要不我先打个欠条，等以后有银子了再还给你。”
“哼，以后？”她冷笑一声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她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子说道：“看在这个的份上，我保你一条命，日后可千万别再想着去看她！”
王阿嬷说罢便扭着浑圆的臀走了出去。
我脚发软的跪在了地上，看着漫漫无际的黑夜止不住的流泪。
自这天之后，王阿嬷开始命人每天拿着板子打小虫儿的腿，打昏过去就泼盆凉水，醒了继续打。
我在弹琵琶的时候总能听到小虫儿凄惨的叫声，我手指发颤眼睛里面含的都是泪，可我不敢哭。
三天后，我再也没有听到她凄厉的叫喊声了。
“我的天啊，你瞅瞅那副惨样，我都快吐了。”一个乐妓捂着鼻子说道。
我扒开茫茫的人海跑上前去，只看到毫无声息的小虫儿被一张破草席子给裹了起来，腰部以下都是空的。我死死的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往日的好友一动不动的被裹在一张破席子上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房间，也不知道小虫儿的尸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我只知道我生命中唯一的光，破灭了。
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坐到了天黑。
等到夜深了，我才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柜子里的白绫。卑贱的人就连自杀也是见不得光的。
我颤抖着踩上了板凳，含着泪将自己的脖子放到了白绫上面，就在我要蹬开板凳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窗子前飞了过来，将我扑倒在地。
我惊恐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鼻子闻见了一股鲜血的味道，这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受伤昏迷了。
我费力的将他拖到了自己的床上，回头看了眼挂在房梁上的白绫，走过去将它扯了下来给男人包扎伤口。
这些都做完后，我开始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这个人的五官不算精致，但很耐看。可他为什么偏偏会在我自尽的时候出现呢，我想他应该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我的人吧。
他就那样昏迷了两日，这两日他没办法吃饭，我就一直喂他喝一些清水。
我的床铺被他沾染的都是血，有一日我偷偷摸摸的蹲在院子里洗床单，不巧却被王阿嬷发现了。
她看着满是血的床单道：“怎么回事？”
我紧紧地攥着床单，支支吾吾道：“是葵水...”
“哟，小鱼儿来葵水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她走过来蹲下身捏着我的下巴道：“这表示你可以接客了。”
我被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蹲倒在地。
王阿嬷看着我这副姿态笑出声来，她站起身边扭着边道：“不好好练琴就只能当个下贱妓女被千人上万人骑。”
我死死的攥着手，似乎感受不到指甲扎进肉里的疼痛。我又偏头看向了盆子里的血水，忽然有些犯恶心，可是这次不会再有人给我递手帕了。
我忍着呕吐的欲望将床单洗净，然后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桌子上的琵琶，伸手将它拿了过来。我的手指飞速的拨着琴弦，手指头被划破了也不介意，我脑海里想起了王阿嬷说的话，于是我弹得越来越快，曲调也越来越高昂。
忽然“啪”一声，琴弦断了，这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的抱着琵琶大哭起来。
“咳咳。”床上传来了声响。
我停止了哭泣，满脸泪痕的看向床上的那个男人，他坐了起来。
我有些害怕的抱着琵琶往后退去，他抬眼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又抬眼看了看我，他伸出手对我比划一些什么。
我看不懂，也不理解他什么意思。
最后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巴，我才看见这个男人竟然只有半截舌头！
我心下一惊，离他离得更远了。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害怕，他下了床拿起桌子上的笔砚写道：“谢谢你救了我，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笑着将写的字举给我看。
我看了看他写的字，又转头看了看微笑着的他，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又写：“我叫苏铁，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声回答道：“我叫...小鱼儿。”
“你的名字真可爱。”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接触，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我渐渐的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渐渐的忘记了他是什么身份。
他说他是一名刺客，他还和我说这次就是因为被追杀才误跑进了我的房间。至于他的半截舌头是他的主公亲自给他剪断的，因为只有哑巴才能保守得住秘密。
我听后笑着跟他说：“可你还有双手会写字啊。”
他也笑了笑写道：“要是主公砍断我的双手，我就没办法给他效力了。”
我想了想也是，又问道：“这里这么多房间，你为何偏跑进了我的房间？”
“只有你的房间开着窗子。”
他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那日的情形。其实我平日里是不开窗子的，只不过那日我准备上吊自尽，听说上吊的人会大小便失禁，所以我才提前打开了窗户。
我看着他的眉眼，心想着难不成这就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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