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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明灾祸

    司徒诚铄带着手下闯入红梦舞厅,他刚刚在警察厅接到报案,邱老板的儿子邱日冬被人绑架到了这里。

    他们迅速的冲了进去,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舞女挥着手绢拉走喝酒喝到神志不清的客人,识趣的避开,省的惹火上身。司徒诚铄拉住一个端盘子的侍应生,向他询问详细的情况。

    根据侍应生磕磕绊绊的描述,他们跑到三层“金针菇”室门前,司徒诚铄轻轻耸动着鼻子,敏锐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他俯下身子突然跳起,一脚踹开了门。

    血腥味儿直扎入他们的鼻腔,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他走到尸体旁边半蹲下来,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尸体的颈动脉,确定人已经没了。

    尸体还保留着余温,估计是刚死不久,却不是邱日冬,他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房间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不顾耳边回荡着的大声欢快的音乐,司徒诚铄的手下们开启了地毯式搜索。

    司徒诚铄细细的观察着,尸体没有外伤,嘴唇一片鲜红,上颚糊着的都是血,他扒开尸体的嘴唇,口腔里还满是浓稠的血液,他周围的血看上去就像是他自己吐出来的一样。

    若这人和他一样皆是修炼之人,倒也好说。可经过一番试探,他确定这个人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他站了起来,同手下一起搜寻线索。

    当他再一次经过尸体旁边,他发现了血泊中有一张红纸。

    他眉心一跳,走过去小心翼翼的用右手将红纸拿出,是一张小小的星星剪纸,一个星星包着一个星星。

    因为它的颜色与血的颜色太过相似,一时竟没发现。

    他抬起头看着四处寻找的手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拇指抹净了上面的血,摩挲其余四指淡化血红直至露出原先的土黄,不动声色的将剪纸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头儿,有什么线索没有?”孙两钱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什么问题,凑到他身边拍打着他的肩膀问。他淡定的晃了晃左手的食指,“没有。”

    孙两钱“哦”了一声立马换了个地方,既然他们的头儿都没有查出什么异端,那他这个马大哈就更不可能发现什么了。

    其他警察陆续起身,纷纷摇着头。

    “钱太多了,有时也是一件祸事儿。邱老板这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严临大发感慨,顺口打趣一句,“看来我穷点儿也是件好事儿。”

    “老严啊,除了警服,你还有过冬的衣服了么?”年纪较小的庄议怼了他一句,严临一拳打在他胸口上,笑骂道:“滚一边去,你小子净说些不中听的话。”

    “大家都仔细搜索过了么。”司徒诚铄缓缓开口,他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吵闹的场面安静下来。“都看过了,头儿。”

    “庄议留下来和我一起处理尸体,其他人就先回去吧。”听了头儿的发话,其他人都纷纷作鸟兽散。

    正好也到了午餐点儿,他们冲下了楼,寻找着熟悉的小吃摊坐下开吃。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诚铄与庄议才下楼,庄议以被狼狗追赶的速度跑去吃饭。

    司徒诚铄倒没那么着急,站在一个小水果店面前,左右转身张望来来往往的人群,右脚的皮靴一抬一抬,厚实的鞋底拍打着雪面,扬起雾气般的白尘。

    小巷的那一头出现一个穿着警装的身影,那人的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厚厚的黑色围巾,长出来的部分被寒风吹得哆嗦,浑身上下裹的严实,连脸的颜色都分辨不出。

    远远的只能看见一双弯着比常人睁开还要大的眼睛,向外透出软如蚕丝的笑意。

    司徒诚铄瞥了眼绑在腰上的红葫芦,抓住两头紧了紧绳子,使它更加牢固,为了安心似的拍了两下。

    这双眼睛可是对宝儿。“哟呵,你这葫芦可是好东西。”面前的男人指了指他腰间红绳绑着的葫芦,胳膊曲起,搭在椅子上十分随意,后脑勺靠在椅背上磕出动静。

    “红檀木做的是吧?不用普通葫芦装水,估计是怕用久了裂纹。你看你的两只手,厚茧子都集中在右手上,左手光滑干净,肯定没有下地做过农活,可瞧你这身上的衣服,也不像个家境落魄的少爷,”

    他弹了个舌,眼角弯成胖胖的月牙,恰到好处的靠近与司徒诚铄之间的距离,胳膊搭在腿上,“我当真好奇,你当警察前是什么身份?”

    “诚铄,这次的队伍是你来带呀?”面前人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林云门急匆匆的从警察厅里赶出来,搂着诚铄的肩膀拐到了一旁的烧饼铺。

    说实在话,他对这次的安排不太满意。他是一个喜欢展示自我的人,因此他有些嫉妒诚铄。

    但他也是头一回看见诚铄如此萎靡不振,所以作为朋友,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揪心。

    司徒诚铄的脸上露出了满心的疲惫,看出林云门的担忧,摆了摆手,用着与他所说的内容完全相反的语气道:“我真没事儿。”

    “你还敢再敷衍我一点儿么?”林云门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手捂着脸颊连连叹气。

    这小子什么都往心里憋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啊。

    正当他望着盛有茶水的杯子发呆时,突然被砸在面前的烟盒和火机吓到。

    待他反应过来,扭头一看,嘿,诚铄手里捏着刚刚点燃的烟,被呛得不停的咳嗽,脸涨的通红。

    林云门急得一拍桌子,“司徒诚铄!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不坐我对面去了,把我烟拿来!不许抽!”他赶紧伸手去抢。

    司徒诚铄咳得没什么力气,指间的烟毫不费力的被林云门夺走,狠狠地摁灭在木桌上,木桌上被烫了一个黢黑的点儿,严重影响了美观。

    林云门捏着他的脸晃来晃去,非常头疼的问道:“有什么烦心事儿你就说呀,都这么大人了,还不会说话不成?”

    要知道诚铄向来讨厌烟味儿,如果有人在他旁边抽烟,他一定会大皱眉头。

    林云门对此深有体会,在自己的好烟被扔了几次流了数不尽的辛酸泪之后终于长了记性,他这是得有多发愁才会想要抽烟。

    他时常怀疑司徒诚铄脑子有坑,一生气郁闷就逼着自己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不过抽烟还是第一次,所以他没有防备。

    老天,这不就是白白折腾自己么?

    林云门由捏脸改为揉脸,“唉,你也不必太苛待自己,太钻牛角尖儿了真不是好事儿,这案子是挺邪门,连你都找不出线索,可见它的难度不小啊。”

    司徒诚铄拍开林云门那只作孽的爪子,眼中情绪的复杂让林云门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烟塞给诚铄,也想着要不要一巴掌把诚铄拍醒。最后他还是选择给诚铄倒了一杯茶,动作小心地推到他的面前。

    司徒诚铄抿了一口茶,抬手落下重重的将茶杯磕在木桌上,木桌浸湿了一片,茶杯也空了。林云门脸上肌肉紧绷,咬着牙又给他满上。

    司徒诚铄喝完那一口茶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怀疑这件事跟我的师父有关。”

    “哈哈,那你可就多心了,”林云门盘腿坐在长椅上,拍着大腿大笑,“据我所知,老高那怂货可不敢找邱老板的麻烦……”

    “不是老高,我说的是,陈镯然。”司徒诚铄头一次直呼师父名讳,有些拗口。

    林云门猛地刹住了笑声,双手掉落在膝盖上,先是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想想诚铄他也不是随口胡诌的人,况且这涉及到他最亲近的人。

    但林云门确实对他的推测感到不可思议,“你是说浩源道长?你难道有线索吗?”

    司徒诚铄沉重地点点头,他早已没了品茶的耐心,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倒不是说人是她杀的,只怕这事与她有不小的牵扯。我打算抽空跟她联系一下,问问具体情况。”

    “如此甚好……哎哎哎,你这小子眼睛怎么老往我这烟盒上瞟?赶紧喝你的茶去!”

    林云门大幅度摆着手,差点砸到司徒诚铄的脸上,又提起茶壶赶紧给他续上满满的一杯,“多喝茶,好好洗洗你脑子里那些古怪的想法。”

    “我先出去转转,透透气。”司徒诚铄喝完茶以后转身要走,“可以,那你必须把饼子给我带上,才吃半个,你当你是六七岁的小姑娘啊?”“成成成,听你的。”

    司徒诚铄衣兜里揣着林云门塞给他的饼子出了门,路上满是积雪,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从另一个兜里掏出那张星星剪纸,为了验证他心中的想法,他把星星剪纸放入手心,双手合十,握在一起,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道:师父,北平下雪了,你还好吗?

    随后他将剪纸揣回兜里,又拍了拍,折回去找林云门了。

    大街上吵吵闹闹的,有叫卖声有砍价声,有欢笑声有大骂声,全搅和在一块儿。

    大道上的妇女偏多,走在路上,脸上皆是一副发愁过度的麻木,只有在买菜的时候才平添了几分生气。

    好不容易买到糖人的小孩子开心的一蹦一跳,裤腿上溅上了几片脏兮兮的雪水也毫不在意回家会不会挨打。

    年纪较大的老人步子较慢,在冰滑的路面上走的很稳,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扒拉半天爬不起来,周围人无人去扶,再冷漠的注视老人的狼狈地蜷缩,太难堪了。

    而他身着的这身警服,足以将他与周围炽热的人间烟火隔绝得彻底。

    司徒诚铄与林云门回到警察厅,进了不同的门。司徒诚铄拉开旧木柜门,手指翻动里面的东西,拿出笔记本摆在桌上,用钢笔做这次案件的记录,整个人犹如浸泡在一片深深的海域,周围无比的安静。

    当他合上笔记本再度抬头时,天色已经昏黄,此时的冬日阳光带着少有的暖色,穿过轻薄的窗帘,有些小气的撒在办公室里的一小片区域。

    他的目光移到了窗沿,忽然发现上面有一个雪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近了窗户。

    他俯下身来看,这个雪人也就一个半拳头的高度,两个雪球搭在一起,下面的雪球插着两只干枯的小树枝,上面的雪球镶嵌着两颗小沙粒,后面还贴着一张红色的星星剪纸。

    小雪人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就那么盯着他看。

    他的食指轻轻的放在雪人的脑袋上,脑海里忽然钻入一道熟悉的声音,没了往常的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少有的、轻微的波澜。

    “我自然是过的好的,你这是,想我了?”

    司徒诚铄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她是看不见的,于是“嗯”了一声。

    对面一阵沉默。属实怪不得,他长大以后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她应该是很吃惊的吧。

    “那,我去找你。”司徒诚铄听了这话感觉身体里有个小人儿在敲打着他心里的墙壁,酥酥的,带着孩童般的俏皮,缠绕着丝丝温柔的暖意。

    一如初春岸边的柳枝划过刚刚破冰的湖面,掀起轻微的颤动,回荡着一片水纹。

    他的眼里闪动着细碎的光,嘴角也不知不觉的带上了可爱的弧度,“好啊。”

    天色已晚,林云门来到司徒诚铄的办公室去取资料,看到桌子上薄薄的一摞纸,他走过去大致翻了翻,确定是有关这次案件的分析。

    正当他拿起来这些资料推门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一阵砸窗户的声音。

    他一开始以为是小孩子扔雪球砸到了窗户,也没太在意。

    要出门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不大对劲,这里是二楼,就算是真的砸着了声音也不应该这么连贯。

    他转头一看窗户,的确看见了雪球,但像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一样,没有掉下去。

    他面色凝重的走近窗户,这一看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数不清的雪球从地面叠到二楼,长长的一串跟珍珠项链似的,在寒风中摇晃。最顶上的雪球一个劲的敲打窗户,就像门外的人在催促屋里的主人开门一样。雪球串儿底下有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坤道。

    坤道等了一会儿,双手忽然抓住了雪球串儿,没等他反应过来,坤道已经顺着雪球串儿爬了上来。他与她正好对视上。

    她在寒风中大幅度的摆荡,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去。眼睛清澈而深沉,一如她身后将月光和闪星隐藏的苍黑色的夜空。

    “你好,”坤道先开口,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指了指窗户,“劳驾,能开个窗么?”

    林云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用力过猛的推开窗,寒风一下子灌进来,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陈镯然轻盈的跳进了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反手顺便将窗关上,“你看见司徒了么?”

    她搓着冻的很冰的手,目光飘忽,定在窗台的一株绿油油的植物上,开门见山道。

    林云门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很快便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哦……他大概是去解手了,您就是浩源道长?”

    陈镯然歪了歪脑袋,眉毛上扬,颇有些意外眼前的小警察知晓她的身份。

    “是的。不过没必要用‘您’字来称呼我,因为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再者我又不是你师父,叫我陈姐就行。”她面不改色的说谎。

    这小子估摸着是信了,点点头。陈镯然虽是头一回来,却很自然的坐到了司徒诚铄的座位上,耐心等待。

    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来回缓慢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嗒嗒”声,阖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感觉下一秒就会倒在桌子上与周公畅所欲言。

    司徒诚铄推开门,看见陈镯然先是愣住,然后有些激动,他快速来到陈镯然面前,就差没直接抱住她了,“师父,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他的吃食还没准备全呢。

    “也还好吧?司徒,有什么事儿的话你就直说。”她略抬眼皮,脑袋一转盯着他的眼睛看,目光轻柔却又不容置疑。

    司徒诚铄的手背打在额头上,无奈的笑了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师父啊,“行。师父,邱日冬和你是什么关系?”“同母异父的弟弟。”

    见他一脸疑惑,她解释道,“我前不久才与他相认,你不认识他正常。

    我给过他一个可以传声的戒指,要是有危险可以联系我。昨天他用了,我就去救他了。

    他现在还在我那儿休息,为了让你放心,我还留下了一张星星剪纸,你不是也看见了?”

    “那绑匪师父你是怎么处理的?”“当然是打晕啊,你们警察不也会过来的吗?”她用手支着下巴,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语气带有一丝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死了。”听了这话,陈镯然来回敲打的手指停住了,面上仍旧淡淡的,语调也没什么起伏。

    “所以怀疑到我身上了?”司徒诚铄连忙道:“我自然相信师父,这次叫您来是想请您帮下忙。绑匪死的有些诡异,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像极了走火入魔而死。”

    “何以见得?”陈镯然眼睛完全睁开,手臂自然的放在桌子上,脸色沉了下去。

    “死者身下的血是他自己吐出来的,这点我可以确定。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查出中毒的痕迹。”

    听完司徒的陈述,陈镯然轻咬着下嘴唇,手捏着下巴,站起身来回踱步,鬓角的碎发也随着她的步伐波动着。

    “能在短时间内吐血而亡,这种情况的确很像走火入魔,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司徒,你现在能带我去一趟红梦舞厅么?”

    “成。”

    夜晚为舞厅这朵娇嫩的罂粟提供了充足的养分,她舒展开自己血红的花瓣,散发着罪恶的气息,吸引着蚂蚁和蚜虫在她脚边作揖跪拜。

    林云门和司徒诚铄带着陈镯然,进入这飘浮着歌声与酒气的地方。

    司徒他们身上穿着的警服就是通行证,所以他们很是顺利的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阴森森的,没人敢进来,这间房间没有费这个麻烦通电开灯。

    这对于陈镯然来说是件好事,黑暗反而更方便她的发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细节,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血腥味儿变得不再那么新鲜,掺杂着夜色的冰凉。

    陈镯然闭上眼睛,跟她睁眼时看见的场景有所不同,墙上画满了金色的符咒,符咒的边缘描摹着红色的细线,犹如一张大网将房间全部笼罩,可只有一瞬便消失了。

    “我们来晚了,”陈镯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周围实在太过于朦胧,他们看不清她的脸色,“这里的法阵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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