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人西鬼
师徒两人走大路进入太宁镇，吴法这才知道师父一路上为何神神秘秘。
正是清晨，夏日里难得的凉爽时辰，镇子东面熙熙攘攘地办着集市，而仅仅隔了一条街的镇西，却空无一人。
赶集还有东西之分？
见吴法脸上终于露出迷惑的表情，元胜总算满意，却不多加解释。
他寻了一家客栈，进门对店家道：“一间上房。”
店家是个有眼力劲的，看得出虽面前这人穿得破破烂烂，还顶了个鸡窝头，一举一动却不似凡人。
“上房一间，二位仙人您楼上请！”
元胜咧嘴笑笑，没有纠正他“仙人”的称呼，放下一枚碎银，带着吴法往楼上走去。
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烦请准备两间上房。”
吴法回头看去，只见两个穿月白色法袍的女修站在门口，都戴了长帷帽，看不清面容。
店家为难地解释说，他这原本就是小店，上房不多，又被吴法师徒订去一间，如今也就只剩一间了。
开口说话的那名女修往吴法的方向看了一眼，明明隔着帷帽，吴法却觉得对上了视线，不由得一怔。
再回神时，女修已经移开视线，跟店家说：“那就一间吧，麻烦您。”
“灵枢教的人。”声音突然从吴法脑海中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以为是“那声音”又说话了，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元胜师父的声音。
扭头一看，元胜也盯着门口的两个帷帽女修，那俩人订好房，却不上楼，转身又出门去了。
也没见元胜张嘴，声音就再度在吴法脑海中响起，“她们摘了腰间证明身份的铭牌，但衣服布料是灵枢教才有的纹样。”
太宁镇本就是灵枢教管辖，教内弟子行事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若要住宿，也该去灵枢教专门给弟子休息的驿站，怎么还来这小店两人挤一间房？
恐怕是镇子里出了什么事，灵枢教才派弟子来暗中调查。
元胜在吴法肩上拍了一掌，开口说：“人都走了，上楼吧。”
风餐露宿，星夜兼程，吴法的修为到底还不够高，一进屋沾床就着。
他睡眠一向安静，如今甚至打起鼾来，实在是积攒了大半个月的疲惫。
在睡梦中，他仍紧紧抱着那把残剑，蹙着眉头，一副很不安宁的样子。
趁他睡着，元胜给屋里打下禁制，出门转了一圈，打探情况。
若太宁镇真的出了意外，以至于让灵枢教不得不暗中派人来调查，恐怕就不适合作为吴法历练的第一站了。
等吴法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他睡了一整天，脑子还有些昏沉。
元胜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打开窗户，招呼吴法过来看。
吴法探头一瞧，镇东市集已散，路上还有不多的几个修士，正漫无目的地闲逛，好像在等待什么。
“太宁镇是修界少有的凡人城镇，”元胜开口道，“几乎所有人口都是凡人，哪怕最有天分的好苗子，都不会选择修道……”
吴法愣了一下，这不是浪费么？
夕阳缓缓落下，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那一刻，镇东所有百姓锁门闭户，而镇西的百姓，则尽数出门，架起摊子开始劳作。
“这里没有修士，”元胜说，“有的，只是鬼修。”
寻常修士，身死则道消，不入轮回。
而凡人不同，死后魂魄化鬼，可以转世，可以修道。
历经一世爱恨情仇，对大道自然更深刻，就算修道不成，也算是多陪伴亲朋一段时光。
见鬼市开门，街上的修士们便都往镇西走去，吴法看到之前在客栈门口的那两个女修，也跨过中心街，往镇西去了。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凝视，领头的那位女修突然回头往这边看过来，视线再度对上。
明明隔着一层帷帽，吴法心里却生出些不适，在这女修的注视下，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错觉。
“走吧，”元胜招呼他，“去凑凑热闹，鬼市上怪东西可不少。”
楼下，那女修见元胜从窗口离开，才收回视线。
“时师姐，是有什么异常吗？”同伴见她突然回头，警惕地问道。
时月明微微摇头，“只是觉得那人眼熟。”
唐莹这才松了口气，本次任务虽小，却也涉及到教中圣女选拔，若出了差错，实在是可惜。
时月明笑着安慰她，让她别太紧张，只是小任务而已，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其他几位师兄弟们，明日也就赶到了。
唐莹年纪不大，心思却重，整天忧心忡忡：
“师姐你也太放松了，这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当圣女呀！白天的时候就有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一定是傅长老那一派安插过来捣乱的奸细！”
时月明一边无奈地听着这位唐师妹教训自己，一边进了镇西鬼市。
被唐莹认成奸细的元胜连打好几个喷嚏，耸耸鼻子，丝毫不慌，继续为吴法介绍鬼修的情况。
他已经查到，灵枢教之所以派人来，是为了调查失踪案，倒也不算大事。
但等到进了鬼市，元胜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鬼修的数量，比起他上次来，少了近三分之一。
这失踪案牵扯的人数，未免太多了一点。
也顾不得会不会惹祸上身，元胜散开神识，扫过整个鬼市，嘈杂的声音震得人脑袋发胀，元胜神色越发凝重。
多位他熟悉的鬼修，气息都已消失不见。
寻了近处认识的摊位，元胜过去问了两句，摊主认识他，也不隐瞒，愁眉苦脸地就开始倒苦水。
“最开始也就是一位道友突然没了，大家以为他渡劫失败，毕竟也到时候了，没多在意，可是后面消失的道友越来越多……”
摊主长得五大三粗，此时青白的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恐惧来，“中心街尽头那面镜子，都显不出他们的位置，恐怕是死于非命！”
吴法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此事麻烦，却见元胜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沉着一张脸，折了段竹片，临时起卦。
接连算了几个鬼修的所在，毫无结果，仿佛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这几个生灵。
“吴法，”元胜开口，“今日教你修道头一桩要紧事——”
吴法还没见过师父如此严肃的神情，凛然以待。
元胜说：“道义。”
正是清晨，夏日里难得的凉爽时辰，镇子东面熙熙攘攘地办着集市，而仅仅隔了一条街的镇西，却空无一人。
赶集还有东西之分？
见吴法脸上终于露出迷惑的表情，元胜总算满意，却不多加解释。
他寻了一家客栈，进门对店家道：“一间上房。”
店家是个有眼力劲的，看得出虽面前这人穿得破破烂烂，还顶了个鸡窝头，一举一动却不似凡人。
“上房一间，二位仙人您楼上请！”
元胜咧嘴笑笑，没有纠正他“仙人”的称呼，放下一枚碎银，带着吴法往楼上走去。
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烦请准备两间上房。”
吴法回头看去，只见两个穿月白色法袍的女修站在门口，都戴了长帷帽，看不清面容。
店家为难地解释说，他这原本就是小店，上房不多，又被吴法师徒订去一间，如今也就只剩一间了。
开口说话的那名女修往吴法的方向看了一眼，明明隔着帷帽，吴法却觉得对上了视线，不由得一怔。
再回神时，女修已经移开视线，跟店家说：“那就一间吧，麻烦您。”
“灵枢教的人。”声音突然从吴法脑海中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以为是“那声音”又说话了，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元胜师父的声音。
扭头一看，元胜也盯着门口的两个帷帽女修，那俩人订好房，却不上楼，转身又出门去了。
也没见元胜张嘴，声音就再度在吴法脑海中响起，“她们摘了腰间证明身份的铭牌，但衣服布料是灵枢教才有的纹样。”
太宁镇本就是灵枢教管辖，教内弟子行事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若要住宿，也该去灵枢教专门给弟子休息的驿站，怎么还来这小店两人挤一间房？
恐怕是镇子里出了什么事，灵枢教才派弟子来暗中调查。
元胜在吴法肩上拍了一掌，开口说：“人都走了，上楼吧。”
风餐露宿，星夜兼程，吴法的修为到底还不够高，一进屋沾床就着。
他睡眠一向安静，如今甚至打起鼾来，实在是积攒了大半个月的疲惫。
在睡梦中，他仍紧紧抱着那把残剑，蹙着眉头，一副很不安宁的样子。
趁他睡着，元胜给屋里打下禁制，出门转了一圈，打探情况。
若太宁镇真的出了意外，以至于让灵枢教不得不暗中派人来调查，恐怕就不适合作为吴法历练的第一站了。
等吴法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他睡了一整天，脑子还有些昏沉。
元胜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打开窗户，招呼吴法过来看。
吴法探头一瞧，镇东市集已散，路上还有不多的几个修士，正漫无目的地闲逛，好像在等待什么。
“太宁镇是修界少有的凡人城镇，”元胜开口道，“几乎所有人口都是凡人，哪怕最有天分的好苗子，都不会选择修道……”
吴法愣了一下，这不是浪费么？
夕阳缓缓落下，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那一刻，镇东所有百姓锁门闭户，而镇西的百姓，则尽数出门，架起摊子开始劳作。
“这里没有修士，”元胜说，“有的，只是鬼修。”
寻常修士，身死则道消，不入轮回。
而凡人不同，死后魂魄化鬼，可以转世，可以修道。
历经一世爱恨情仇，对大道自然更深刻，就算修道不成，也算是多陪伴亲朋一段时光。
见鬼市开门，街上的修士们便都往镇西走去，吴法看到之前在客栈门口的那两个女修，也跨过中心街，往镇西去了。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凝视，领头的那位女修突然回头往这边看过来，视线再度对上。
明明隔着一层帷帽，吴法心里却生出些不适，在这女修的注视下，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错觉。
“走吧，”元胜招呼他，“去凑凑热闹，鬼市上怪东西可不少。”
楼下，那女修见元胜从窗口离开，才收回视线。
“时师姐，是有什么异常吗？”同伴见她突然回头，警惕地问道。
时月明微微摇头，“只是觉得那人眼熟。”
唐莹这才松了口气，本次任务虽小，却也涉及到教中圣女选拔，若出了差错，实在是可惜。
时月明笑着安慰她，让她别太紧张，只是小任务而已，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其他几位师兄弟们，明日也就赶到了。
唐莹年纪不大，心思却重，整天忧心忡忡：
“师姐你也太放松了，这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当圣女呀！白天的时候就有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一定是傅长老那一派安插过来捣乱的奸细！”
时月明一边无奈地听着这位唐师妹教训自己，一边进了镇西鬼市。
被唐莹认成奸细的元胜连打好几个喷嚏，耸耸鼻子，丝毫不慌，继续为吴法介绍鬼修的情况。
他已经查到，灵枢教之所以派人来，是为了调查失踪案，倒也不算大事。
但等到进了鬼市，元胜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鬼修的数量，比起他上次来，少了近三分之一。
这失踪案牵扯的人数，未免太多了一点。
也顾不得会不会惹祸上身，元胜散开神识，扫过整个鬼市，嘈杂的声音震得人脑袋发胀，元胜神色越发凝重。
多位他熟悉的鬼修，气息都已消失不见。
寻了近处认识的摊位，元胜过去问了两句，摊主认识他，也不隐瞒，愁眉苦脸地就开始倒苦水。
“最开始也就是一位道友突然没了，大家以为他渡劫失败，毕竟也到时候了，没多在意，可是后面消失的道友越来越多……”
摊主长得五大三粗，此时青白的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恐惧来，“中心街尽头那面镜子，都显不出他们的位置，恐怕是死于非命！”
吴法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此事麻烦，却见元胜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沉着一张脸，折了段竹片，临时起卦。
接连算了几个鬼修的所在，毫无结果，仿佛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这几个生灵。
“吴法，”元胜开口，“今日教你修道头一桩要紧事——”
吴法还没见过师父如此严肃的神情，凛然以待。
元胜说：“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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