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岱山有河
四人屏息凝神等了一会儿，没见任何人从里屋出来。
六娘却站起身来，让出一条凳子，对着虚空笑着，“你坐吧，我站着就好。”
见吴法等人只是盯着凳子不出声，她似是才意识到什么，“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说话了，你们聊吧，槐生，茶水煮在炉子上了，等水滚了你给提下来，别像之前那样老是忘记。”
她走到屋门口，回头抿着唇笑，“我家去了，明天再来……给你收拾屋子。”
然后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的四人面面相觑，元胜犹豫着开口：“应该不是只有老道老眼昏花，看不到人吧？”
时月明摇摇头，那凳子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柳槐生。
唐莹抱住自己双臂，苦着一张小脸，“鬼修这么邪性吗？还是说那位六娘疯掉了？”
吴法的位置正对里屋的门，木门半掩着，里面的桌上摆放了些东西，看着眼熟，好似在师父的桌上见到过。
“那是什么？”吴法开口问道。
时月明起身走到门前，眯眼看了看，认出似乎是个卦象，回身对元胜者盈盈行礼，“请元胜卦师分辨一番，桌上的卦象是什么意思？”
元胜便不客气地推门进去，打眼一瞧，“上乾下坎，讼卦么，利见贵族王公，不利涉水渡河。”
天在上，水在下，天水隔绝，流向相背，事理乖舛。
看完卦他才后知后觉，惊道：“你怎知老道是谁？”
时月明却是看向吴法，笑里带着几分狡黠，“吴法师徒二人，离开汜郡，不知所踪，却不想是来了此处。”
吴法蹙着眉，并不觉得自己见过这位女修，“你，认识我？”
“世上口含天宪的，可找不出第二人，”时月明道，“小公子，您比自己想象的出名多了。”
是先前那句打听失踪案情报的话暴露了。
吴法看向让自己开口的师父，却见他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嗯，这星象……”
窗外浓云遮月，哪来的星象。
吴法替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看回身前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女修，寻思着开口说点什么，“时前辈……”
却见时月明在自己唇前竖起一根食指，“嘘，可不敢让吴小公子唤我名号，还请小公子别瞎说话，已是万分感激。”
她是听说了吴法说杀老太师的事迹的。
吴法悻悻收声。
那边元胜终于看完星象，背着手，一副高人姿态，“讼卦也不算什么大凶，顶天是个不吉，多小心稳重些就是，那柳槐生总不至于因为这卦象而死吧？”
四人再度陷入迷茫。
吴法思踱着，乾为天，在上利见贵族王公；坎为水，在下不利涉水渡河……
河？
什么河？
柳槐生的母亲似乎曾提及，他失踪之前，很紧张地念叨着：河来了。
见其他人还没意识到，吴法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描述，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河来了……”
然后河真的来了。
湿润的气息从脚底泛上来，还没等众人反应，就已成汹涌，浪头打过来，将他们卷进河中。
然后河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洇入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才被冲到岸边。
时月明最先起身，环顾周遭，见几人都在，才松了一口气，去把唐莹扶起来。
然后元胜也吭哧着爬起来，却见吴法还躺着，“坏了，这小子还不会屏气！”
他忙施法拎起吴法的脚，倒悬着控了控水，终于把吴法甩醒了。
元胜见他哼唧出声，这才把他放下。
“咚”的一声，让时月明和唐莹都为之侧目。
吴法在水里淹了一圈没什么大事，反而是上岸后，险些被师父拎起来头朝下摔死了，找谁说理去。
元胜讪讪地笑，“为师知道你头硬，肯定不会磕出毛病来。”
毕竟是能直接往青罡石板上磕的头。
吴法抿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他们被冲上岸的地方，大约是地底的某一处空腔，四面都是完整的石体，却有几条粗壮的根系穿透石壁，出现在空腔，又向下扎去。
岩洞沿着河流延伸，而河水泛着莹莹蓝光，照亮了这片空间。
时月明在石壁上摸了摸，“不像是开凿出来的，多半是天然而成，”
她收回视线，又看向吴法，幽幽叹了一声，“都提醒吴小公子不要瞎说话，小公子为何还突然来此一句？”
吴法连咿呀带比划，不敢再说一个正经的字眼，却无论如何都描述不清自己的发现。
“你说的话，全都会成为天宪是吗？”时月明终于寻了一个空档，打断他的比划。
吴法点点头。
时月明思考片刻，又开口道：“那……若你不是“说”，而是“问”呢？”
问！
吴法突然透彻，他阐述的都会变成事实，而他提问的……天道不回答。
于是他终于能“问”出他的发现。
第一句，问得小心翼翼：“师父说的可是，上乾为天，下坎为水？”
四人紧张兮兮地防备着，见周围没有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吴法继续问道：“若讼卦不利涉水渡河，而柳前辈失踪前曾说‘河来了’，那他说的河……会不会就是这条河？这又是什么河？”
时月明若有所思。
唐莹一脸茫然。
元胜却踹了吴法一脚。
“老道就说你小子该学卦，多有天分啊！学什么破剑！”
腰间佩剑的时月明和唐莹，突然就觉得自己被鄙夷了。
回归问题本质，这是什么河？
元胜拿出罗盘，试图测算个方位出来，却见盘上的指针转得像是抽了风。
他一言不发地将其收回。
好在吴法上学堂时，虽然不出声不落笔，夫子教的东西却不曾忘记，此时搜肠刮肚，也翻出一些关于“河”的典故：
“是不是有个传言，死者魂神归岱山，岱山有河，名忘川？”
修界确实有这个传言，也确实有一座岱山，但岱山所在的齐郡干旱近千年了，平时下点雨都难得，怎么可能有河？
世人只以为那句话是以讹传讹罢了。
唐莹磕磕绊绊地开口问道：“若这是岱山的忘川河，我们现在是被河冲到了齐郡？”
吴法脑海中没由来地跳出一个念头：这河还挺长的。
毕竟，太宁镇隔着齐郡，足有八千里。
六娘却站起身来，让出一条凳子，对着虚空笑着，“你坐吧，我站着就好。”
见吴法等人只是盯着凳子不出声，她似是才意识到什么，“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说话了，你们聊吧，槐生，茶水煮在炉子上了，等水滚了你给提下来，别像之前那样老是忘记。”
她走到屋门口，回头抿着唇笑，“我家去了，明天再来……给你收拾屋子。”
然后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的四人面面相觑，元胜犹豫着开口：“应该不是只有老道老眼昏花，看不到人吧？”
时月明摇摇头，那凳子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柳槐生。
唐莹抱住自己双臂，苦着一张小脸，“鬼修这么邪性吗？还是说那位六娘疯掉了？”
吴法的位置正对里屋的门，木门半掩着，里面的桌上摆放了些东西，看着眼熟，好似在师父的桌上见到过。
“那是什么？”吴法开口问道。
时月明起身走到门前，眯眼看了看，认出似乎是个卦象，回身对元胜者盈盈行礼，“请元胜卦师分辨一番，桌上的卦象是什么意思？”
元胜便不客气地推门进去，打眼一瞧，“上乾下坎，讼卦么，利见贵族王公，不利涉水渡河。”
天在上，水在下，天水隔绝，流向相背，事理乖舛。
看完卦他才后知后觉，惊道：“你怎知老道是谁？”
时月明却是看向吴法，笑里带着几分狡黠，“吴法师徒二人，离开汜郡，不知所踪，却不想是来了此处。”
吴法蹙着眉，并不觉得自己见过这位女修，“你，认识我？”
“世上口含天宪的，可找不出第二人，”时月明道，“小公子，您比自己想象的出名多了。”
是先前那句打听失踪案情报的话暴露了。
吴法看向让自己开口的师父，却见他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嗯，这星象……”
窗外浓云遮月，哪来的星象。
吴法替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看回身前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女修，寻思着开口说点什么，“时前辈……”
却见时月明在自己唇前竖起一根食指，“嘘，可不敢让吴小公子唤我名号，还请小公子别瞎说话，已是万分感激。”
她是听说了吴法说杀老太师的事迹的。
吴法悻悻收声。
那边元胜终于看完星象，背着手，一副高人姿态，“讼卦也不算什么大凶，顶天是个不吉，多小心稳重些就是，那柳槐生总不至于因为这卦象而死吧？”
四人再度陷入迷茫。
吴法思踱着，乾为天，在上利见贵族王公；坎为水，在下不利涉水渡河……
河？
什么河？
柳槐生的母亲似乎曾提及，他失踪之前，很紧张地念叨着：河来了。
见其他人还没意识到，吴法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描述，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河来了……”
然后河真的来了。
湿润的气息从脚底泛上来，还没等众人反应，就已成汹涌，浪头打过来，将他们卷进河中。
然后河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洇入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才被冲到岸边。
时月明最先起身，环顾周遭，见几人都在，才松了一口气，去把唐莹扶起来。
然后元胜也吭哧着爬起来，却见吴法还躺着，“坏了，这小子还不会屏气！”
他忙施法拎起吴法的脚，倒悬着控了控水，终于把吴法甩醒了。
元胜见他哼唧出声，这才把他放下。
“咚”的一声，让时月明和唐莹都为之侧目。
吴法在水里淹了一圈没什么大事，反而是上岸后，险些被师父拎起来头朝下摔死了，找谁说理去。
元胜讪讪地笑，“为师知道你头硬，肯定不会磕出毛病来。”
毕竟是能直接往青罡石板上磕的头。
吴法抿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他们被冲上岸的地方，大约是地底的某一处空腔，四面都是完整的石体，却有几条粗壮的根系穿透石壁，出现在空腔，又向下扎去。
岩洞沿着河流延伸，而河水泛着莹莹蓝光，照亮了这片空间。
时月明在石壁上摸了摸，“不像是开凿出来的，多半是天然而成，”
她收回视线，又看向吴法，幽幽叹了一声，“都提醒吴小公子不要瞎说话，小公子为何还突然来此一句？”
吴法连咿呀带比划，不敢再说一个正经的字眼，却无论如何都描述不清自己的发现。
“你说的话，全都会成为天宪是吗？”时月明终于寻了一个空档，打断他的比划。
吴法点点头。
时月明思考片刻，又开口道：“那……若你不是“说”，而是“问”呢？”
问！
吴法突然透彻，他阐述的都会变成事实，而他提问的……天道不回答。
于是他终于能“问”出他的发现。
第一句，问得小心翼翼：“师父说的可是，上乾为天，下坎为水？”
四人紧张兮兮地防备着，见周围没有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吴法继续问道：“若讼卦不利涉水渡河，而柳前辈失踪前曾说‘河来了’，那他说的河……会不会就是这条河？这又是什么河？”
时月明若有所思。
唐莹一脸茫然。
元胜却踹了吴法一脚。
“老道就说你小子该学卦，多有天分啊！学什么破剑！”
腰间佩剑的时月明和唐莹，突然就觉得自己被鄙夷了。
回归问题本质，这是什么河？
元胜拿出罗盘，试图测算个方位出来，却见盘上的指针转得像是抽了风。
他一言不发地将其收回。
好在吴法上学堂时，虽然不出声不落笔，夫子教的东西却不曾忘记，此时搜肠刮肚，也翻出一些关于“河”的典故：
“是不是有个传言，死者魂神归岱山，岱山有河，名忘川？”
修界确实有这个传言，也确实有一座岱山，但岱山所在的齐郡干旱近千年了，平时下点雨都难得，怎么可能有河？
世人只以为那句话是以讹传讹罢了。
唐莹磕磕绊绊地开口问道：“若这是岱山的忘川河，我们现在是被河冲到了齐郡？”
吴法脑海中没由来地跳出一个念头：这河还挺长的。
毕竟，太宁镇隔着齐郡，足有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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