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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黑鸩乍现

    楼庳望着姬遫犹犹豫豫的样子,很是不以为然,斩钉截铁地朝他强调道:“翟嬋留在王宫,肯定会遭緈王后算计,后果是难免一死。所以她的安危没有其他法子可想,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王宫。”

    姬遫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继续在殿里踱起方步。

    “臣建议殿下早日下决断,毕竟这是关乎魏国子嗣的大事,以免夜长梦多……”楼庳继续劝道。

    夜长梦多的话让姬遫收住了脚步,他楞楞地点头道:“孤知道了。先生忙去吧,容孤再想想。”

    “臣告退。”楼庳作揖,出门去了。

    姬遫看着楼庳出门,很惊异他没有提及他自身的安危问题。作为流言蜚语中的中伤对象,父王如果对他有猜忌,他难逃一死。

    必须向父王说清楚楼庳是自己很倚重的人,是左膀右臂,必须要好好保护他。

    他思忖着,去了殿后面的房间。

    翟嬋趴在榻上,卢巫师已经将她伤口都处理好了,惨白的脸上全是乌青块。感觉魏遫进来,她侧头瞪着红肿的眼睛望着姬遫进屋,急切地问道:“太子有办法了么?”

    他跪在榻边蒲团上坐了下来,看着她道:“是。你是个聪明人,也已经看出来了吧?王后容不下你。而且,这些王宫贵族和朝官士大夫摆明了要闹事,是要胁迫父王处死你。这些人打着为江山社稷着想的旗号,虽然平时人模像样的满口仁义道德,害起人来,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她听着没有吱声。

    他忐忑地瞅着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并且这样的人还很多。孤总不能让禁卫军将他们全杀了吧?”

    她的脸呈现出灰心丧气的样子,伤口似乎也让她疼得撕心裂肺,她默默地流起泪来。半晌,才咬牙弱弱地叹息道:“那,太子的意思,是保护不了贱妾了,贱妾只能去死了?”

    “胡说。”姬遫生气的打断了她的话,道:“孤的意思是,王后是后宫的主宰,孤很多事情是插不进手的,是没法保护你的。说起来,也是很无奈的事。

    但是,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孤考虑暂且将你送回你娘家郁郅城去躲一阵,正好可以将孩子生下来。而且由你娘家人照料你,孤也放心。至于母后,待我去慢慢说服她。一俟王后态度软化,我立刻接你们回宫。”

    “你是这样打算的啊?”翟嬋明白了,忧郁地道:“但是,义渠也不太平……”

    “是,在宫外危险依然存在。但是,总比呆在宫里强。”他无奈地道。惹不起,只能躲了。

    “奴婢就不明白了,王后为什么就不认自己的王孙呢?”翟嬋认可了姬遫的安排,却是不甘,忍不住吐槽道:“难道她寂寞惯了,不希望被老姬家子孙打扰么?”

    “唉,母后怎么会不希望姬家子孙兴旺呢?孤在东宫收容了这么多奴婢,她就从来没有反对过,还不是希望孤开枝散叶么?”姬遫叹息地摇起了头,道:“可惜,这么多年了,孤只有姬圉这一个王子。现在你让孤又得了一个王子,这是老天的眷顾啊。

    母后对你的疑窦,是不知道哪个奴才在她的面前乱嚼舌头,说你曾经是楼庳的小妾,她这才担心姬家的血脉被污染了。所以,才把你看着红颜祸水。”

    “可是贱妾什么时候嫁过楼庳啊?他不过是以纳妾的名义将我买下,把我从义渠带到了魏国,然后献给了太子殿下。”翟嬋很委屈,眼睛瞅着他道:“太子第一次临幸贱妾的时候,妾可是见了红的……”

    “所以孤坚信不疑地相信,你肚子里怀着孤的骨血。”姬遫疼爱地拍拍她的手背道:“孤相信,用不了多久,孤一定能说服王后,把你接回宫的。”

    很无奈的事情,不出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翟嬋叹了一口气,认命了。

    经历了一次鬼门关,她累坏了,放下了心思,虽然伤很痛,依然困乏地闭起了眼睛,睡了。

    很快,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姬遫探头看翟嬋,见她已经睡着了,不禁苦笑了一下。卢巫师说得对,翟嬋的身体素质好,情绪很稳定,有临危不惧的秉性,是一般女人所不具备的。

    看着酣睡的翟嬋,他想好了把翟嬋送走的计谋。

    回到殿堂,在里面转了一圈,拿定了注意,吩咐太监道:“把石颇给孤找来。”

    “诺。”太监掀开棉帘出去了。

    石颇是郁郅城人,与翟嬋是同乡。由石颇出面安排翟嬋回家乡去应该是最妥善的安排,而且石颇与当地的义渠郡县衙关系密切,可以确保翟嬋万无一失。

    姬遫正想着,石颇进来了,朝他躬腰作揖。

    “石将军,你知道这些竹简里都说了些什么吗?”他急急地拍着呈给国君的竹简,看着石颇道:“都是些要求父王杀了你、翟嬋和楼庳的……现在,翟嬋已经难以在王宫容身了。”

    石颇肃穆地道:“臣的头颅本来就属于太子的,什么时候要,取走便是。但是,翟嬋娘娘一介女流,那些人干嘛与女人过不去啊?太过分了!”

    石颇知道太子非常宠幸翟嬋,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将军这样说,孤很欣慰。”姬遫很满意石颇的态度,就想把翟嬋安排出宫的计划告诉他。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忽然感觉有些不妥。石颇是翟嬋的老乡,对翟嬋进宫的过程也是知根知底的,也应该是细作嫌疑人之一。他经常进出太子府里,具备散布流言蜚语的条件,就不能是受命混进太子府的细作吗?

    想到这点,他的心惊悸地抽搐了一下,石颇不会是那个可恶的细作吧?

    忐忑地犹豫了好一会,他对石颇道:“我想了一下,编谎言诬陷翟蝉的人细作一定是对翟嬋知根知底的人。不然,他不可能知道翟嬋是以楼庳小妾的名义从义渠来到的大梁。所以,这个细作很可能也是来自义渠。但是,王宫里除了田将军,几乎没有来自义渠的人。田将军,你怎么看这件事?难道是那个细作要嫁祸你吗?”

    石颇懵逼了好长一会时间,摇头道:“我无法为自己分辨什么。确实,我很了解翟嬋,而且还是我鼓动她哥哥将她献给了殿下、安排楼庳先生送到的大梁。要说知根知底,除了她家人,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她。所以,我对殿下的怀疑无法辩解。”

    看石颇坦坦荡荡的样子,姬遫打心眼里排除了对他的怀疑,朝他抱歉地摇摇头道:“孤信任你,所以有疑虑就说了。或许,这个细作是通过其他途径,比方朋友、老乡那里了解到了翟嬋的一些情况的?”

    石颇愕然,疑惑地道:“可是翟嬋从遥远的义渠来到大梁王宫,王宫里那会有什么朋友、老乡?除非是那个细作去义渠了解了。”

    姬遫楞了一下,默认了石颇这个看法。确实,细作背后的国家派人去义渠打探翟嬋的事情是顺理成章的。

    他放下了对石颇的怀疑,道:“这样,你安排一下,等翟嬋伤好就悄悄地出宫,把她送回娘家去。这样既能避王宫里的风头,又可以顺利地生孩子,那些妖言惑众的人也就鞭长莫及了。记住,这事一定要保密,除了你,孤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到郁郅城以后一定要把翟嬋安顿好,她的安危孤就全部托付给你了。”

    石颇躬身作揖,道:“太子殿下如此信任臣,臣自当殚精竭虑,确保翟嬋娘娘安全……”

    “这点孤绝对信任你。”姬遫蹙眉,很是担忧道:“问题是怎么把翟嬋安全地送到郁郅城去?她来的时候是假扮成楼庳小妾,总不能再让楼庳带她回义渠吧?孤可不想让他知道翟嬋的去向……”

    “臣明白。关键是怎么瞒天过海,将翟嬋送出宫去?只要进入义渠境内,其他的事情由臣来想办法解决。”石颇想了一下,继续对姬遫解释道:“现在魏国与秦国关系不错,函谷关对魏国人检查也不严格。臣可以假扮商人的带一批货去秦国,让翟嬋女扮男装混在镖师中过函谷关。秦国与义渠之间是不设防的,这样翟嬋就可以自由地去郁郅城了。”

    姬遫眉头依然紧锁,对这个建议颇为疑虑:“这个……秦国是个野心很大的国家,历代的君王也一直惦记东进中原图霸天下,现在的昭襄王更甚。他与我们魏国缓和关系,一方面是为了对付齐国的军事威胁,另一方面也有宫廷内部争权的因素。如果被他们发现你们利用行商夹带其他人出关,会不会影响两国关系啊?”

    “太子不必担心,眼下魏秦两国关系不错,贸易往来很频繁,想必秦国是不会难为商队,应该是客客气气的。”石颇不以为然笑道:“所以,只要我们守好秘密,翟嬋混在镖师队伍里,身份是不会暴露的……”

    姬遫听他这么不经意的解释,想起了矶锐对古玩铺掌柜的怀疑,对石颇有了深深的忌惮,他真的可以信任他么?

    石颇似乎是个简单的人,皮糙脸恶,处处透着山野粗鄙的野气,外表看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西北汉子。可是人不可貌相,他能与单颖结识并投到自己门下,说明他就是一个有抱负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是秦国的细作呢?

    但是,想起在古玩铺时,石颇奋不顾身地解救自己,他摇了摇头。有抱负不代表没有忠诚,石颇在自己危急时刻的表现,已经表明了他的忠诚,他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虽然他对石颇抱有疑虑。但是,与翟嬋留在王宫中相比,风险不足为虑。而且,社稷为重,翟嬋时刻处于威胁之下,他这么心烦意乱的,也没有办法冷静地应对来自诸侯强国的挑衅。

    他瞅着石颇暗自叹了一口气,吩咐他道:“行,孤决定了,去秦国的日子就定在翟嬋可以起身活动的日子。唉,孤的东宫就是一个漏风的筛子,什么秘密都守不住。像这次,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向外泄露了翟嬋入宫的细节……算啦,不说这些了。卿,你记住,翟嬋的事情只有你知道,一定要保密,确保翟蝉的安全,让她太太平平地产下孩子……”

    “诺。”石颇一脸严肃地作揖,告别了。

    望着石颇离开,楞了一会,姬遫又悄悄的进了卧室。翟嬋还在睡着,一脸的平静。

    他静心坐了一会,安顿好翟嬋的去处,他心情轻松了不少,感觉必须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想父王说一下。于是,起身向大王殿走去。

    刚要宦官进殿通报,宦官就让他进殿了,说是襄王吩咐的,太子到了立刻觐见。

    姬遫进殿去了。他明白,宫里关于翟嬋怀孕的流言蜚语已经喧嚣了一阵子,大臣们的奏疏想必已经在父王面前累了一大摞了,父王不心焦才怪。

    襄王见姬遫来了,立即让他上到王台,在案前的蒲团上相对跪坐。然后挥手撤去所有宦官和侍卫,两人私下交谈起来。

    首先,姬遫断然否认了这个翟蝉孕后进宫的流言,道:“儿臣与翟嬋第一次的时候是见了红的,父王别信流言蜚语。”

    襄王点点头,笑道:“难以置信,你母后竟然到东宫闹了一场……其实,你母后的恼怒是有原因的,你那两个夫人都出自她娘家緈氏家族,她不想緈家以外的人有魏家后代。所以你那个怀孕的奴婢就成为了她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让寡人疑惑的,她怎么就认定那奴婢坏得不是太子的骨血的呢?”

    姬遫撇了一下嘴:“就像父王说的,母后愿意相信这个流言蜚语……”

    襄王打断了他的话:“太子觉得流言蜚语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是吧?不感觉蹊跷么?”

    姬遫皱眉,父王的担忧正是他的担心所在,一张俊俏的脸充满了疑惑与忐忑。

    襄王瞅着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寡人知道你一向不愿意受王宫规矩束缚,喜欢勾栏听曲、夜宿花楼,所以也没有限制你出宫。只是寡人也纳闷,太子后院的美人难道比不上那些花楼娼妓?现在竟然黏上了一个狄绒奴婢……唉,难怪你母后恼火。从这点来说,王后的恼怒也是有情可原。”

    “儿臣不喜欢中规中矩……夫人是奶奶指婚的,我当时就有话在先,特讨厌。说实话,儿臣对緈家人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姬遫见父王为母后说话,不满地嘀咕道。

    但是,父王话里的意思,是有人搭准了王后的脉搏,故意捏造这个谎言激怒王后的?他的心悬了起来,禁不住联想起古玩铺里针对自己的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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