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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血溅小院

    衙役开心地扯开嗓子唱起小调,自然的就像山野林间的水、田边小路上的风:“……羊肚子儿那个手巾,三呀三道道蓝。我的那个二妹子儿,真呀真好看,你把你的哥哥心搅乱。山丹丹那个花儿呀,就呀就地开,你有什么心事呀,你就说出来。你呀你不开口我心明白……”

    他的嗓音略为沙哑,充满磁性,苍凉而又高昂,曲调高处雄劲刚烈,曲调平缓时浑厚、坚实,转折处如云天裂帛,低回处如巨石夯土。

    翟嬋和毕氏都被他的歌声所吸引,莫名的,她们仿佛又听到了离开草州时候那个马夫的小调。

    “大哥,你咋唱得这么好听呢?”一曲唱罢,白莹由衷地赞叹道。

    “妹子,喜欢听啊?我以后常给你唱。”衙役嘿嘿地笑道。

    白莹应该是害羞了,闷了半天才弱弱地吱声道:“尽瞎说,什么叫常给我唱?我们很熟吗?”

    衙役楞了一下,迟疑着解释道:“我们当然很熟啦……别看你围着披巾我还是能认出你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我是牛青,住在你们小山儿村山后的坝岭村的,你不记得了?”

    白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哦”了一声。

    “想当年,我听说你害怕爹娘把你卖了竟然跳河了……后来听说,你被救起以后还是卖给了王府……我听了好难过哦,好几天都没有合过眼……好揪心……”牛青很心疼白莹,口不择言地道:“你不知道,那几天,我整个人都傻掉了……唉,妹子,好歹事情都过去了……前几个月我看见你与另一个姑娘一起进了城门,还怀疑自己眼花了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那么漂亮、水灵……哎,你怎么回这儿来了?赤山君府放你回家了么?”

    白莹跳河自杀过?无忌听了很震惊。白莹也真够苦命的,女孩在雄起年代地位很贱,父母可以决定了她们的命运,整个社会风气就是这样。拿命抗拒父母?傻不傻啊?真死了,岂不太悲催?

    无忌充满了好奇,想继续听白莹的解释跳河的事,却失望了。

    “谢谢你……牛哥。”白莹显然不愿意再提这件事。

    “你的脸怎么了?被人欺负了?”牛青早就注意到她眼角上的伤,忍了一会,终于憋不住了问了。

    “没事,自己摔了一跤。”白莹轻描淡写地道。

    “哎呀,你也太不小心了。”牛青很心疼。

    “说了没事了。”白莹显然不愿意再提。

    “哎,先前我看见那个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了,她在那儿卖菜呐。好像就是她告诉孟县尉你们来了。”牛青很兴奋,却很疑惑,问道:“她怎么没和你一起走啊?”

    “道不同嘛。”白莹淡淡地道。

    “什么意思?”牛青楞了一下问道:“我看你们以前很亲密的么?”

    白莹叹了一口气道:“人是会变的。”

    “哦。”牛青无语了,随即换了话题,问道:“你……过的好么?”

    “挺好。谢谢。”

    “谢什么哦,看你这么生分!”牛青不以为然,却也无奈。随后关切地道:“妹子,看你现在的样子,和原先的性格可完全不一样了哦!原先你和我说话,叽叽喳喳的没个完……现在,你好像很淡然了……也是哦,成大姑娘了……呵呵……回小山儿村了么?”

    “有什么可回的?”白莹烦心地瞅了他一眼道:“他们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过自己的骨肉,我死了都懒得替我收尸……我还要热脸贴冷屁股么?”

    听白莹说出这样的话,无忌心里很疼,她的父母竟然这样冷血么?

    “唉,不能这么说哦,他们虽然把你卖了。但是,毕竟是你父母……”牛青似乎理解不了白莹的心情,还想劝说一番。

    “不,从离开家那一天起,他们就不是了。”白莹断然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恨恨的语气不容他再开口。

    牛青讪讪地笑了一下,嘟囔着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闷头赶起了车。

    只是就一会儿时间,很快他就憋不住了,悄悄地偷看了白莹一眼,弱弱地问道:“莹妹,你现在有婆家了么?”

    白莹的脸红了,没有吱声。

    见白莹一副羞怯样,牛青的胆子大了起来,道:“其实,我……我早就看上……你了。”

    白莹被惊了一跳,脸红得如碳火,嘴里埋怨道:“牛哥,你瞎咧咧什么呢?”

    “是真的。”牛青放开了胆子,豁出去了,道:“自小时候起,我就向我爹娘说过,我一定要娶你回家!”

    “你……你怎么不说刚生下来就想娶我啊?”白莹气急败坏地白了他一眼。

    “可能生下来就喊过了吧!”牛青坏坏地笑,道:“我还记得你还是个小丫头的样子,天天跟在你娘身后,时不时清鼻涕冻得老长……”

    “瞎说,你才清鼻涕老长呐。”白莹不高兴了,唬起了脸。

    “嘿嘿,说着玩嘛,别生气哦。”牛青嘻嘻地赔笑道:“自从你开春的时候重新在仙池城出现,我的魂就丢了,一直守在城门前,就希望能看到你。有一次你回城晚了,被关在城门外,躲在城门外的门洞里避寒风。我不忍心,就犯了规矩,偷偷地开城门连带着铺盖将你抱进城去。谁知道你打瞌睡还紧攥着擀面杖,迷迷瞪瞪的劈头盖脑地砸了我一顿……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你忘了么?换着其他姑娘,人家肯定抱着我脖子连说‘对不起’,或者亲一下表示歉意。你却脸红到脖子,连个屁都没有放……”

    “呸,想的美!”白莹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翻起白眼转了一圈,问道:“那人就是你么……”

    “可不是我么?”牛青大为不满,撇了一下嘴道:“为这,你还托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叫旻什么来着?哦叫旻蕸,给我送来了一大包葵花籽呐,忘了么?呵呵,想想那时,我真幸福。兄弟也很羡慕我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说我早晚会娶了你。”

    “真不要脸,竟然对一个小姑娘起歪心事……”白莹无语,挑着理鄙视他。

    “其实你也不小啦。你没有看见么?很多你这样年纪的人都有自己的孩子了。”牛青不在意地笑道:“不过,人和人不一样,我……”

    “好啦,别扯啦!”白莹真不高兴了。她被卖进赤山君府,眼界自然也开了,牛青一个大头兵,还和她父母挨得很近,她没有一丁点的动心。

    “看你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太伤我心了。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就是忘不了你。你说,这是不是缘份啊?我想好了,这次仗打完,如果我还有命活着的话,我准备让媒婆上你家提亲!可是,你已经不认他们了,我只能直接向你说了。呵呵,妹子,你好好想想哦!”牛青只当她是害羞,依然滔滔不绝地说,末了嘴里蹦出了一句仙池城土话:“亲蛋儿,亲来嘎嘎的(宝贝,太喜欢你了)”

    翟嬋笑了,掀开车厢门帘看了一下他俩,白莹头低垂着,羞怩的连眼帘都垂下了,若不是披巾围着的掩饰,估计就是一个大红脸。

    “牛青,你有孩子了么?不会是让我妹妹做小吧?”翟嬋问道。

    “没有没有!”他扭头看了一下翟嬋,赶紧撇清翟嬋的怀疑,道:“我们家不富裕,我只要莹妹子一个就够了。”

    翟嬋呵呵地笑,道:“是这样啊?那如果仗打完你还有命的话,你就去小山儿村白家提亲去吧。顺便告诉她家人,说莹妹子跟她姐去大梁了,什么时候回来……要看她的心情了。莹妹子,对吧?”

    白莹点点头,道:“对着呐。”

    “大梁?”他楞了一下,道:“是魏国都城啊?好远哦!不会不回来了吧?”

    “这要看你的表现啦。”翟嬋呵呵笑道:“你心里有她,她自然会回来。”

    无忌听得出来,翟嬋的目的是通过牛青的口告诉白莹父母,白莹已经离开了赤山君府。

    “我当然心里有她。”牛青兴奋地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得勒得勒地跑了起来。他一边赶车,一边嘴上喋喋不休地道:“妹子,我们说好了哦,我会一直等你的。”

    白莹却低着头一声不吭。

    无忌忽然觉得牛青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白莹根本就没有看上他。他也没有看上牛青,与开过眼界的白莹相比,两人明显不相配。他忽然开心了起来,他的内心就是不希望白莹嫁人。

    天气转阴了,乌云密布,山雨欲来。牛青不停地催马狂奔,一路急急地往草州城赶。

    白莹被颠得很难受,不由地埋怨道:“干嘛这么急啊?我们不赶时间的。”

    “哎呀,妹子,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是怕遇上土匪啊。”牛青瞅了她一眼,惶惶地道:“你没有看见路上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么?早到早安心哦。驾!”

    说着,他冲马屁股狠狠地又抽了一鞭子。

    听牛青这么一说,看着空荡荡的路,白莹的心悬了起来。土匪可都是奸淫烧杀、无恶不作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遇上他们,要比当年自己被卖了更可怕。她有了恐惧感,把嘴紧紧地抿住了。

    义渠马脚力非凡,竟然一气奔走了六十里路,牛青见马没劲了,换了一匹马,把翟嬋的马拴在路边草丛的石头上,又急急地赶起了马车。

    “这马就这么放着呀?”白莹担心地回头瞅马:“不会丢了吧?”

    “没事,我回来的时候再带回仙池城,就让它在这儿歇着,吃点草。”

    午餐也没有停车,每人啃了点馅饼充饥

    车厢里已经没有白莹可坐的地方,不可能被白莹抱着,无忌知趣地没有再闹,乖乖在翟嬋或者毕氏的怀里躺着,昏昏睡去。

    牛青用老办法又换了一次马。这次换的是一匹棕色义渠马,高大威猛。

    在天黑下来以前,牛青把马车赶到了郁郅城的护城河边。

    但是,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高高挂起,城门紧闭,城墙上各个垛口的刀枪寒光闪闪,一派浓烈的肃杀气氛,草州城已经戒严了。

    牛青朝守护吊桥的士兵招手喝喊道:“哎,兄弟,我是仙池城的牛青啊!”

    守桥的士兵们个个板着脸,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护城河边的马车。

    面对众人的凝重、压抑的神情,翟嬋顿感不妙,心头隐约的有了恐惧,别是封城了吧?

    牛青又扯开嗓子吼喊了一次。

    “哎啊,是牛兄弟啊?”城墙上终于有人应声了:“从哪儿来?”

    “仙池城。”牛青急不可耐地挥手高喊:“请兄弟快放吊桥。”

    吊桥吱吱呀呀地放了下来,马车过了护城河。随即,城门也打开了,牛青顾不上和值哨的衙役言语,挥挥手径直地将马车赶进了草州城。

    翟嬋将这一起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禁起了疑窦,难道是草州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许进,不准出?

    看来草州城防备的级别很高,城内已经动员民众登记外来人员,户户在清理门户,防止土匪渗入城里,可以说已经全民皆兵。

    见城里到处是巡逻的士兵,城墙上的士兵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翟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草州已经准备就绪了。

    她掀开了车厢门帘喊道:“牛兄弟,停车吧,就不耽误你了,你赶快往回走。这几个馅饼你带着路上吃。路上小心点哦。”

    “也好。”牛青下了车辕,解开拴在车厢后面架子上的最后一匹胡马缰绳,跨上了胡马。他接过翟嬋递给他的馅饼,催马往城门走去,回头冲白莹挥手道:“妹子,早点回来哦,我会等着你的!”

    很快他就在城门洞里消失了。

    翟嬋笑着瞥了一眼白莹:“人家向你告别,你怎么唬着脸不理人呢?”

    白莹很不高兴地道:“我为什么要理他?脸皮老厚的人,懒得理他!”

    翟嬋无奈地摇摇头,上了车辕,将马车往大车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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