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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飞蛾扑火

    廷尉瞅着石颇,想起他曾是昭王眼前的红人,便地悄声补充一句:“有人传言,吾王龙御归天了……”

    “什么?”石颇犹如晴天霹雳,惊呆了!生龙活虎的姬遫竟然说没就没了么?

    “吾王……留下什么话留下么?”石颇不甘,犹豫着悄声又问了一句。

    廷尉摇头,悄声道:“听公公们说,吾王的遗体还没有找到,只是在沟壑里发现了吾王马匹碎片和随行的宦官的烂袍袄……”

    沟壑?不就是指峡谷么?石颇的心骤然猛跳起来。翟嬋来信说过,也当面对自己提起过昭王遭洪水袭击的事。但是,自己竟然昏了头,就从来没有想到过昭王会遇难……忽然醒悟,想起自己手里的兵符已经被太监转交回宫廷,他顿时后悔不迭,自己的兵权已经被剥夺了。

    祀夫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假冒大王的王旨,用一点赏银让他这个副大将军成了光杆司令。

    他顿感心惊肉跳,斗转星移,今非昔比,原来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想起在翟嬋面前信誓旦旦拍胸脯的场景,他很羞愧,是自己说大话了。

    当翟嬋说起昭王遇洪水袭击,他瞬间就懵逼了,被洪水裹挟而去的人还能生还么?可是,看翟嬋轻描淡写的神情,他竟然也自欺欺人了,相信吾王一定会福大命大。

    唉,时机就这么错失了啊。

    可是,即便没有错失时机,自己能怎么办?敢为翟嬋造反么?

    徒叹大局已经无可奈何花落去,他只能沮丧地宅在家里,称病闭门不出了。

    他很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拉起一帮可以两肋插刀的哥们、收罗一些能为自己卖命的士大夫?不然,再怎么突然也会事先得到一点的风声,也不至于落得孤苦伶仃,成为光杆将军吧?

    整天恐惧,寝食难安。

    祀夫连龙御归天这样的事都对自己瞒得死死的,摆明了,就是将他放在了宫廷的对立面,就是要对付就。

    事到如今,石颇只能归宿在府邸天天灌醉自己。眼不见心不烦,不去胡思乱想,心里的坎就没有了。

    但是,管家石並还是告诉了他探来的消息:吾王御驾亲征期间被逮捕、关押的囚犯也被全部释放了。

    这更触动了他的神经,不祥的恐惧笼罩住了他。

    无论姬遫做太子还是登基以后,他为了献媚昭王,参和了好多出格的事情,如蒲阪狩猎,那可是深深地激怒了许多宫廷士大夫的事情,他们很是鄙视自己的。尤其这个祀夫,平时就一直对自己冷嘲热讽。现在,昭王没了,他没了靠山,这些敢于直谏昭王的人,岂能放过他?

    麻烦的,是他现在手中已没有了“御林军”,仅有一些家卒,贸然与祀夫作对,无异于飞蛾扑火。

    只能向祀夫示弱、行贿,以求得他的关照了。干脆就闭上眼龟缩在家里吧,就当祀夫不会为难自己。

    他实在是怕了祀夫这个人,自己不经意间,军权就被他剥夺了。不知道后面在自己身上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是什么样的坎在等着自己?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人去祀夫那里探探口风,托人向祀夫求求情,望他对自己网开一面。

    在没有搞清楚祀夫对自己的态度前,自己没有必要着急、躁动,更没必要铤而走险,或许看在昭王的面子上,他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他给在宫廷走动的宦官秕子送了银子,让秕子在祀夫面前试探对他的态度。

    秕子见了祀夫后,朝他作揖道:“石颇人仗义,祀夫大夫请多关照哦。”

    祀夫嘻嘻一笑,道:“石将军是宫廷的副大将军啊,还用得着我关照吗?”

    但是,得到秕子回复后,石颇内心依然忐忑,又让好友副将蜣洪探祀夫口风。

    祀夫很严肃地让蜣洪转告石颇:“石将军若能与诸位宫廷官员协力共济,太子监国之日,即便他闭门辞爵,也不失富贵,何必自疑?这根本就是不须要疑心的嘛!”

    石颇这才稍安心。可是,自己与祀夫没有交情,他凭什么放过自己?他还是坐立不安。不由地搜肠刮肚,为自己找了几条辩解的理由:首先,他是臣,姬遫是王,臣不能不按王的旨意办事而且,身不由己。其次,他一直在王的身边保护大王,多次历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御驾亲征是昭王自己的意思,而且活捉了赤山君緈濑,挖出了内鬼单颖,可以说战果辉煌,显而易见,这里面自己功不可没。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祀夫才放过自己的吧?想到这里,他忐忑的心稍安了一些。

    天渐渐转凉了,太子继太子位和任监国的仪式正在抓紧准备中,大梁关于昭王“龙御归天”的传闻传遍了街头巷尾,百姓心神不宁、人心浮动。

    祀夫察觉到了这个情况,建议緈太后取消太子继位庆典仪式,只以昭王的名义下旨命太子监国。

    毕竟昭王只是失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将昭王失踪的事情公开与天下,以稳定社稷。

    緈太后也不信姬遫死了,这个建议很合她的心意,立即同意了祀夫的建议。

    祀夫随即命御林军各营兵马,分布在王宫的四门、大梁的城门及南北要害地带戒备,禁卫军被派出人马在城里四处巡查,抓捕妖言惑众者。

    一时间,街市间马蹄踢踏、人声鼎沸。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祀夫的预料,大梁的百姓不明就里,以为是石颇等趁“龙御归天”之机布置兵力,准备发动叛乱。一时间许多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眼睁睁地熬到天亮也不敢入睡。

    于是,关于石颇要谋反的传言不胫而走,且愈演愈烈。

    石颇的好友将军宁琮听到传言来到石颇家,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定是祀夫忌惮你在大梁御林军中的声望,决计除掉你而散发的谣言。还不如扯起护国的大旗,乘宫廷无主带领家兵打进宫去,杀了祀夫,逼緈太后封姬圉为王,将军为监国。万一不成,也可以退回义渠去。”

    石颇想到了无忌,或许应该可以借此机会扶持无忌登上王位。但是,他手里已经没有调兵的兵符,只能靠家兵。可是,万一失败了,就会被带上叛贼的罪名,会被灭九族。

    他害怕了。踌躇了一会,他想起了屴默。

    屴默是随他一起回沙海的,在御林军有军职,以往与他关系不错。于是,他请来屴默商议。

    屴默也是守城门的领兵人之一,与石颇交好。祀夫所用守卫大梁的将领中仅选用了屴默这一个昭王的宦官。

    屴默是个善于行兵打仗的人,计谋多多,石颇以往面临不决,都是依赖屴默出主意。

    之前,他曾挑头反对祀夫的安排,认为石颇也应该参与大梁防卫。所以,屴默应该能出手救自己的人。

    屴默来到石颇宅邸,听得宁琮的提议很是惶恐。虽然他对祀夫不让石颇参与大梁戒备行动,并对祀夫模棱两可、敷衍自己的话极为不满。但是,这与宁琮提议的反叛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怕了。随即,他脸上的义愤消失了,僵硬地杵在那里,没了声音。

    沉默了一会,他诚惶诚恐地道:“祀夫对石将军是有戒心的,想必已经做了充分准备,怕是有恃无恐哦。石将军一定要慎重啊。”

    “宁将军的计策无疑是以卵击石,我也不想朝这条道走。就是不知祀夫到底是什么意思?”石颇明白他言下之义,是害怕自己举兵。也是,谁愿意做一个叛贼呢?自己也不愿意。

    屴默已是满头虚汗,他惶惶地瞅着石颇问道:“要不,我先去探听一下祀夫的口风?”

    “拜托了。”见屴默这么说,石颇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朝他躬腰作揖。

    他去了。

    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石颇忐忑地等了好两个个时辰屴默才回来。

    他朝石颇解释道:“祀夫见我去很开心,说屴将军来得正好。近来因昭王未归,很多事情拿不定主意,弄得我们头都疼是了。遵昭王的旨意解散御林军、遣回原编制的大事,也多亏你们这些将军的协助才顺利办成。现在緈太后有懿旨,立姬圉为太子,并为监国。他明天将召集宫廷会议,商讨一些国家大事,请将军向石副大将军告知一下,同来宫廷来一起商量商量吧。”

    听屴默这么说,石颇松了一口气,却满腹疑虑。

    屴默见他依然疑虑,又补充道:“祀夫态度和缓,很诚心诚意的。”

    见他这么说,石颇也就放心了。

    后来,祀夫又见了石颇一次,禀告当前情形,言辞平易谦恭。石颇遂心情安舒,没了对祀夫的猜忌。

    他过起了闲居的日子,只是龟缩在宅邸,没有祀夫发话不敢出门。

    这天,他收到了翟嬋的信,这才想起,还没有把目前的状况告诉翟嬋。

    于是,他给翟嬋写了回信,告诉了他自己的状况和大梁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后无奈地表示道:无忌的大事黄了,嬋,我很愧疚。

    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地熬了十来天,石颇的回信终于到了,翟嬋惶惶地打开丝帛看了起来……越往下脸色越白,还没有看完,她瘫软地倒在地板上,脸色灰白地晕死过去了。

    惊的白莹慌忙抱住她,掐她的人中,一阵的手忙脚乱。

    翟嬋醒来了,脸色煞白,眼神呆滞,眼窝似乎也凹陷了下去。她不再哭泣,默默地倚在榻头,手无力地指指绢帛,示意围着自己的无忌去看信。

    无忌拿起了信,见白莹也盯着信,知道她也关心石颇讲了什么,就边看边给她讲了一下。

    白莹听了,顿时泪水汪汪,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曾想风光无限的御林军大将军、不可一世的禁卫军左将军,不但是一个猪队友,而且在关键时候变成了一个怂货,被祀夫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翟嬋的绝望可以想象,白莹只能陪着她流泪。

    翟嬋躺在榻上,愣愣地瞪着眼睛一夜没有合眼。王太后已经立姬圉为太子,她的无忌大势已去。但是,她非常不甘心。

    不能就这么算了!

    早上无忌起床后,愣愣地望着翟嬋,她一个晚上憔悴了许多,他为她心疼。但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石颇负我哦……”翟嬋嘴里嘟嘟囔囔的,一边嘟囔一边想着心思。抬眼,见无忌把视线聚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地再次吐槽道:“无忌,你说得对,石颇就是一个窝囊废、蠢货,不能太高看他了。我就是瞎了眼,竟然对一个怂货寄予厚望……”

    “哎呀,姐,知道他是怂货就行啦,用不着自责的。”白莹安慰她道。

    无忌也安慰道:“是,姨说得对,娘,这也是天意,不要怨天尤人了。”

    “我知道。就是不甘心而已。”翟嬋郁闷地道。

    “可是……姐,即便不甘心,我们又能怎么办呢?”白莹凄凄地问道。

    “我们去大梁。”翟嬋决然地道。说着,她从榻上下来,捋了一下头发:“莹,无忌,现在看来,只有郎逍才是真心帮助我们的人。我们去大梁找他。”

    显然,经过一夜思考,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无忌被翟嬋的话惊呆了,此时去大梁无疑是飞蛾扑火,翟嬋是疯了么?

    望着翟嬋冷峻的脸,他充满了恐惧:“可是,緈太后已经立了太子,况且,緈太后与你有旧怨,这一次昭王还杀了她弟弟,她一定更仇视你了。我们去大梁……风险很大的……”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莹,你去雇辆马车来,我们马上就走。”翟嬋吩咐完莹,蹙眉看着无忌,责怪的意味浓厚:“无忌,你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太优柔寡断了,会错过机会的的!”

    无忌忐忑地抬眼瞅着了翟嬋一眼,很不服地争辩道:“那也不能不计后果啊?”

    翟嬋坚毅的看着他,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敢于拼命,即便失败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一条命而已!不拼,像石颇一样窝窝囊囊的活着,你不也看不起么?走吧,别让娘看扁了你。只要抗争过了,死了你也是姬家的后代,也就值了。”

    翟嬋陷入偏执状态了。虽然无忌心里惶惶,很不情愿去大梁。可是翟嬋要飞蛾扑火,他也没有法子制止,只能跟着一起扑火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没有了翟嬋的庇护,他一个青赤蝉根本无法活下去。

    白莹雇的马车来了,他们上了马车,往大梁而去。

    约七百里的路,走得很慢。

    翟嬋很焦虑,却时常走神,坐在车辕上呆呆地想心思,缰绳老是松松垮垮的,也不挥鞭子催马跑,任马自由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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