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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恩将仇报

    来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乡,吃到了温馨的刀削面,翟嬋的心情松弛了很多。

    白莹请巫师给翟嬋又诊疗了一番,买来了草药煎药,让无忌盯着她喝。

    这一呆就是十多天,翟嬋眼神恢复了常态,精神也缓过来了,却依是很疲惫的样子,整天搂着无忌沉默寡言。

    毕竟客栈不如家里这么舒适。白莹寻思,还是回草州城翟嬋的姥姥家去,那样有利翟嬋康复。但是,想起毕氏已经死了,回草州城会重新刺激翟嬋神经,也不妥当。

    她犹豫了好长时间,决定回自己的老家仙池城去,给自己父母一次赎罪机会,好让翟嬋尽快恢复健康。

    她把去仙池城的意思告诉了翟嬋。但是,翟嬋竟然吩咐她将马车往雕阴赶去。雕阴城在义渠边境,往东可以越过壶口去西河东面的北屈。

    想想北屈现在已经是秦国的地盘,在北屈也是安全的。只是,她们在北屈遭遇过杀戮,再说路途遥远,很累人。虽然不清楚翟嬋的意图。但是,见翟嬋的态度坚决,白莹便赶着马车往雕阴而去。

    到了雕阴后,他们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住了十多天,天更冷了,翟嬋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她决意继续去北屈。

    白莹很是担心,他们在北屈被人追杀过,不会再次刺激翟蝉的神经吧?

    但是,既然翟嬋坚持,白莹准备按她的吩咐决定去北屈。

    但是,在她去马厩牵马的时候,她在马厩外瞅见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疯女人,满脸的污垢,破烂的衣服,失神的眼睛如同死鱼一般瞪着自己。

    白莹吓了一跳,随即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是旻蕸。

    看她这副落魄的样子,白莹心里泛起了酸楚,放下了对她的戒备,叫她道:“蕸姐……”

    她却扭头跑了。

    白莹无奈,悻悻地套好马车,接上翟嬋母子,随后便赶着马车出了小镇,沿着西河边的小道,径直往壶口关而去。

    躲在街角处窥视白莹的旻蕸,见白莹赶着马车离开,随即进了大车铺,找到了大车铺掌柜,对掌柜大喊道:“刚才那个赶马车的人带着魏国的小王子,抓住小王子可是大功一件!”

    掌柜吃一惊,见是疯女人在说话,很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他带着魏国小王子?你认识她?”

    “我曾经和她一起伺候过小王子……”旻蕸认真地道:“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能认出她来……”

    掌柜一听急急地出了柜台欲去县衙报告。塾料却被旻蕸一把扯住了袖子,道:“让我和你一起去报官,毕竟是我发现她的。”

    掌柜狠狠地甩手,却没能将她甩开,怒了,飞起一脚将她踹翻在地,然后吩咐伙计道:“把这个疯女人拖到街上去。”

    “她这个样子,像死人差不多……”伙计上前看了一下。

    “那就扔到坟地喂野狗去。”他不耐烦的道,兴冲冲地出门,骑上马往县衙赶去。

    能抓住魏国小王子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对于举报人,肯定有一大笔银子奖赐,他不想让旻蕸共享。

    雕阴县令接到了掌柜的报告也是十分的亢奋。

    但是,掌柜不清楚马车去了那里。县令判断,小王子她们应该是回魏国去,传令衙役分别往壶口关渡口和新田城方向追击,同时命人向郡衙报告。

    此时,白莹正赶着马车走在路上,一边赶车一边把看见旻蕸的事告诉了翟嬋。

    翟嬋对旻蕸一直充满了恨意,闻听她在雕阴顿时火上心头,起了杀意。他吩咐白莹道:“我们回去。”

    白莹楞了,很疑惑:“回去?回哪里?”

    翟嬋恨恨地道:“回雕阴,找一家院子住下来。你看着,旻蕸晚上一定会偷摸着来投毒,我们这次一定要杀了她,不能让她再祸害人了。”

    白莹想起了旻蕸的歹毒禁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立刻将马车调了一个头,回到了雕阴城外,进了一个村子,开始找能够出租的院子。

    刚在租下的院子安顿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踏踏”地跑过。白莹开门张了一眼,是一群秦国县衙捕快骑着马匆匆在路上狂奔,扬起了好大一片黄尘。

    她赶紧关上了院门,回了屋子。

    “没事,是一群过路的衙役。”她朝翟嬋和无忌道。看无忌忐忑不安的样子,她很想安慰他,只是苦于没有适当话,只能搂着他亲了一下。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衙役是奉县令的命令在追捕她们。

    所以,浑然不知的她,安心地做起饭、为翟嬋煎药,自顾忙去了。

    夜晚,翟嬋和白莹悄悄地躲在了院子水井旁边,准备抓捕来投毒的旻蕸。

    旻蕸现在弱不禁风,没有其他杀人的手段。而且,她已经屡屡投毒了,翟嬋坚信,这次她一定会按葫芦画瓢,再来一次的。

    但是,一个晚上过去,天亮了,她没有出现。

    白莹以为她从善了,没有了害人之心,对翟嬋道:“姐,赤山君早就完蛋了,或许她也金盆洗手,从善如流,不再投毒了。”

    翟嬋冷冷一笑:“狗改不了吃屎!”

    时间过得很慢,总算熬到天又黑了下来,翟嬋和白莹又在水井边躲了起来。

    夜半的时候,旻蕸来了。她用匕首将门栓挑开,朝院子里探头探脑地观察一番后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然后蹲在院墙黑暗处,又朝院子四处鬼鬼祟祟地察看了一番。

    白莹气极了,这个旻蕸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瞅着翟嬋凶狠地瞪着旻蕸,她恐惧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院子里很静,旻蕸笑了,翟嬋她们看起来都睡着了。掌柜的虽然甩了自己去领赏钱了。但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她判断无忌他们应该在某个院子里隐居了下来。她只要毒死了他们,凭着尸体一样能得到赏赐。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井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然后借着月光解起布包上的绳结……就在这时,翟嬋的身影迅速地从她身后窜了上来,一棒子砸在了她脑勺上。她哼都没哼一下,软绵绵地倒在了井边。

    白莹点起了一盏油灯。

    翟嬋从旻蕸的手里拿过布包,借着油灯细细看了一下布包上的字,愤愤地道:“哼,果然是砒霜啊……”

    白莹惊得说不出话来:“嗬呦!那么一大包啊!这……这是要毒死我们几回啊?”

    “妹子,不说了,先把她捆起来。”翟嬋冷冷地道。

    “哦。”她答应着,却束手无策:“这……怎么捆啊?”

    “把绳子给我,我来……”翟嬋吩咐道。

    她把旻蕸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然后朝她脸上泼了一盆井水。

    旻蕸幽幽地地睁开了眼睛,楞了一会,忽然笑着大叫起来:“我是娘娘!我是娘娘!你怎么敢捆我?”

    “住口!”翟嬋恨死了她,愤怒地刮了她一个大耳光。

    “我就是娘娘,是当今大王封的……是娘娘,快放开我,我绕你不死……”旻蕸全然没了惊恐,大言不惭。

    “你这个毒蝎心肠的恶女,梦还未醒啊?上次无忌出事你就该死了,却死不悔改。”翟嬋撕扯下旻蕸袄袍的衣襟一块布塞进了旻蕸嘴里,厌恶地道:“下辈子别这么做恶,老老实实地做人,妃子梦不是你这种恶人能做的!”

    她拿过白莹手中铁锹,在靠院墙的地方挖了一个窄窄的深坑,然后把旻蕸往坑边拖。旻蕸好像醒悟了,哆哆嗦嗦地颤抖着挣扎着,嘴里呜呜地直叫,拼命地摇晃着头,散发盖住了眼睛,露出莹莹的泪光。

    翟嬋强行地把她拖到坑边,将她的头冲坑底推了下去,然后把砒霜也丢了坑中。

    她没有理会旻蕸徒劳乱登的双腿,一锹一锹地开始填土。

    她满怀愤怒,一锹一锹的泥土一股脑地往坑里砸。现在无忌已经失去王子地位、禁卫军还在一路追杀,与其说她是在填埋旻蕸,还不如说是她在埋葬自己的梦想。

    “姐,有土包,人家会怀疑的。”白莹胆战心惊从翟嬋手里夺过铁锹,看着坑里的旻蕸提醒翟嬋道。

    所积郁下的恶气总算宣发了一点,翟嬋也累了。她停下了手,想了一下:“那就把土堆在院子门后面去。这个院子不会马上有人入住的,我们不是租了一年么?没事的。”

    “哦。你进屋歇着吧,接下来我来干。”白莹把油灯递给翟嬋,接过铁锹,把一旁隆起的土往院子门后面送去。

    翟嬋出了一口恶气后,感觉累坏了,听白莹这么一说,嘴里嘟囔一句“就劳累你了”,把油灯放在井栏上,回屋守着无忌睡觉去了。

    就剩下白莹一个人,她瞪着土坑里使劲蹬腿挣扎的旻蕸咬紧了牙关,继续往坑里填土。可是,填着填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放下了铁锹。

    在赤山君府她们亲如姐妹,就这么埋了旻蕸,她于心不忍。

    忍不住,她开始往坑外扒拉起黄土,把旻蕸从坑里拉扯了出来。

    她已经昏迷了。但是气息尚存。于是白莹驮起她,朝院子外面跑去。

    累得气喘吁吁,来到一个沟底,她放下了旻蕸。

    她已经醒了,迷惘地瞅着白莹。

    白莹给她松了绑,拿下了堵着嘴的布块对她道:“旻蕸,赤山君反叛魏王,全家人都已经被处死了。我们也是因祸得福活了下来。你回仙池城去吧,别再做恶了……”

    说罢,她丢下旻蕸自顾回院子了。

    屋子里依然黑灯瞎火,翟嬋没有发觉自己的行动。她松了一口气,把坑填平了。

    歇了几天,白莹赶着马车带着翟嬋无忌重新上路了。

    连续喝了几天的药汤,翟嬋的精神彻底正常了。这让白莹和无忌都舒了一口气,郁闷的心情也得以放松了。

    但是,在出雕阴城门的时候,翟嬋注意到了城墙上贴着的绢帛。那是海捕文书,白莹的面容被画在了上面。

    或许已经事发多日,守在城门的衙役都懈怠了,心不在焉地看着白莹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这一圈兜下来,已经进入深秋了。他们从壶口坐船过了西河,进了北屈城,在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白莹还想回当初住过的小院子去住,翟嬋摇头拒绝了。

    时过境迁,现在北屈属于秦国,虽然魏国禁卫军不会来这儿追杀。但是秦国人也不是好鸟,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眼下避开熟人是最好的选择,住在客栈就行了。

    但是,想起城墙上贴的海捕文书,翟嬋心里有了忐忑。虽然海捕文书已经发布多日,衙役们也已经懈怠。但是,这毕竟是一把悬在她们头上的剑,还是回安邑比较妥当。

    于是,她们离开了北屈,沿西河东边的土道,经皮氏,往新田而去。

    下午,白莹赶着马车眼瞅着就到了新田,高大的城门就在眼前,回头对翟嬋道:“姐,新田到了。”

    翟嬋躺累了,闻声掀起车厢门帘出了车厢,坐在车辕上四处观望,见城门边的城墙上贴着有画像的海捕文书,她疑心顿起,赶紧吩咐白莹将马车调头,不进城了。

    白莹虽然不明白,还是按照翟嬋的吩咐调转了马车,然后勒住了马,问道:“姐,怎么了呀?”

    翟嬋担忧地道:“我看城门边贴着有画像的海捕文书,别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去瞅一眼。”

    白莹吓了一跳,很惊讶:“现在这儿是秦国地盘,魏国禁卫军怎么会来这儿找我们呀?”

    翟嬋没有理会白莹的惊诧,用一块丝巾围住脸,下车朝贴海捕文书的地方走了过去。

    还没有靠近布告,远远的她就看清了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心里一阵惊悸。

    没错,海捕文书上画的就是白莹。她被秦国衙门通缉了,一定是由于旻蕸或者大车铺掌柜向衙门的举报。那可是涉及魏国王子的大事,所以衙门发了海捕文书。

    她转头往城门走去。她心里清楚,新田是绝不能再进去了。假装路过,在城门外面虚晃一圈,重新回了马车上。

    “怎么样?”白莹急急地问道。

    翟嬋进了车厢,把无忌也叫了进去。然后道:“那是通缉你的海捕文书。我们不进城了,从乡间绕着走,回北屈。”

    白莹很纳闷:“我怎么就被衙门通缉了呢?”

    “你不是与旻蕸撞过面了么?一定是她举报了你。”翟嬋解释道。

    白莹还是不信:“可是我们一路从雕阴过来,不是没有事吗?姐,还是继续回安邑吧?”

    “再往前走就是魏国了。秦国一定会对出境人员严格盘查。到那时就危险了。”翟嬋解释道:“还是先回北屈,等风头过去再回安邑不迟。”

    白莹很后悔,心里明白,是旻蕸恩将仇报举报了自己。

    她向翟嬋坦白了自己做的蠢事,后悔给翟嬋母子带来了这么大一个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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