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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夺道而走

    清楚自己死到临头,除了舌头还能动,已没法表示愧疚……忽然石颇将舌头放在了牙齿之间,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从没有脸腮的牙缝里中涌了出来,他的头垂下了。

    看石颇咬舌自尽,翟嬋很悲痛,她从车辕上跳下,松开了缰绳,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捻着肉穿过人群,离开了十字街刑场,随后坐上了车辕。

    她心在滴血。

    手中捏着肉,一阵阵的恶心袭来,她强忍着,手颤巍巍的。

    但是,手指却没有松开手。

    “石颇负我……石颇负我……”忍不住,她喃喃地嘀咕起来。

    白莹见马车动了,带着无忌挤到了车辕上,从翟嬋手中过缰绳。翟嬋怔怔地看着前方,手指捏着肉,还在喃喃地叨咕:“石颇负了我……石颇负了我……”

    白莹让翟嬋坐进车厢她也没有理会。

    这让路边值岗的禁卫军军士感到好笑,盯着翟嬋的马车直到不见踪影依然是笑嘻嘻的。

    韦宝带着两个禁卫军在巡街,见值岗军士满脸憋不住的笑意,奇怪地顿住了脚,露出了一丝友好的微笑:“小兄弟,什么乐子啊?这么好笑?”

    军士乐呵地道:“刚才经过的那辆马车,两个太监带着一个小太监,一路嚼着石颇的肉一路嘀咕‘石颇负我、石颇负我’。像是一个怨妇在哭街,呵呵呵……”

    “你怎么知道是太监啊?”

    “那还不好认啊?男人的服饰,女人的相貌,细皮嫩肉的……”军士立即答道。

    也对,太监就是这么回事。韦宝点点头,转头想离开,感觉又不对头。一个太监能与石颇结下什么恩怨?竟然愤恨地买了一块石颇的肉?

    想到这里,他又转回头,掏出了汪珏的画像给卫兵看:“像这个人吗?”

    卫兵看了一眼,很惊奇:“呀,还真像嗳!像那个捏着肉的太监。”

    “马车往哪儿走了?”韦宝顿时兴奋起来。

    军士手指前方:“往北门方向去了。”

    韦宝急急地朝两个随从禁卫军挥手:“走,我们追上去看看。”

    他们匆匆朝北城门方向追去。

    在十字街呆了太长的时间,都过晌午了,已经耽搁不少路程。白莹很急,催马一路小跑出了大梁北城门。

    她的心很慌乱,翟嬋的眼神直愣愣的,让她感觉很不寻常,这种眼神像是野兽要吃人的目光啊。

    无忌则松了一口气,他们母子能从禁卫军围困中侥幸逃脱,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虽然翟嬋神志有点不清。但是,只是受刺激的缘故,调理一番自然会康复的。

    此时,电闪雷鸣,天色黑沉下来,噼里啪啦地落下了粗大的雨滴。

    “姐,要下雨了,你和无忌赶紧到车厢里去吧?”眼看要下大雨,翟嬋却坐在车辕上不动弹,白莹勒住马怯怯地朝翟嬋道。

    “姐?”白莹拉了她一把。

    她醒悟似的扭头看着白莹,手中的肉也掉在车辕下去了:“啊?昭王,你是……对我说啊?”

    白莹惊讶地看着翟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温顺柔和,她的话却让白莹毛骨悚然。

    雨开始下大了,顾不上多想,白莹赶紧抱着无忌拽着翟嬋的手钻进马车厢里。

    雨点敲打在马车车厢顶上,“砰砰”作响,很密集。

    白莹掀开后窗帘,看了一下雨势,是瓢泼大雨。

    她担忧地看着翟嬋,小心地问道:“姐,一会儿我们往哪儿走啊?”

    翟嬋愣愣地看她一眼,笑吟吟地道:“昭王拿注意就是了,我听昭王的……”

    坏了,翟嬋受刺激太大,脑子失常了。白莹心里暗暗叫苦,有束手无措的感觉。

    无忌朝白莹摇摇手,然后把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脸上歪了一下头,示意白莹不用紧张,让翟嬋睡觉就好。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梁,危机基本上已经解除,他的心情安稳了下来。只要能在安全的地方呆下来,翟嬋的病不难治愈。

    白莹只能拿过一只蒲团给翟嬋当枕头,让翟嬋躺下了。

    雨点声小了许多,白莹看了一眼后窗外,雨中有五六匹马匆匆地向她们这儿赶来。她定睛细看,发现骑在前面的那个人是个独眼人,看似很面熟。驚然回过神来,她大吃一惊,这不是那个被屠贤镖师射瞎了眼睛的禁卫军头目吗?

    来不及多想,她拿起车厢地板上放着的弓和箭递给翟嬋,手指后窗大喊道:“姐,快,快杀了骑马的人,他们是来杀我们的!无忌快随我来。”

    无忌也非常惶恐,还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了一劫,看来事情并不想自己的想象那样,翟嬋刚才在刑场一定露出了破绽。

    他被白莹扯到了车辕上,然后把无忌紧搂在怀里挥鞭大喝道:“驾!”

    她忽然醒悟,那些躲在商铺院子后面的禁卫军就是为了抓翟嬋母子的啊,可恶的郎逍!

    前面的道路出现了岔口,想也没有想,她扯紧了左边缰绳,马车往北奔去。

    这是他们来的时候所走的路。她往后看了看,后面的人马已经距离她们不足十米了,赶紧的,她又狠狠地甩了一鞭子,嘴里急吼吼地喝道:“驾驾!”

    马车朝前狂奔。但是,后面的马蹄声已经很近,连呵叫的“停车”声也传了过来。

    白莹绝望极了。跟着,他们的箭飞过来了,叮叮咚咚地扎在车厢顶上。

    怕箭扎到无忌,白莹把无忌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支箭从车厢后窗里飞出,冲在头里的禁卫军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翟嬋出手了。

    韦宝根本就没有想到翟嬋会朝他们射箭。他以为翟嬋就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怨妇,抓她就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见有人中箭摔下马,他慌乱中立刻勒住了了马,下马躲在了马身后。

    其他几个人也察觉情况不妙,也纷纷勒住了马,却比韦宝的躲避速度慢了一拍,还没有下马,未料到第二支箭紧跟着从车厢里飞了出来。又一个禁卫军翻身落马。

    白莹激动万分,翟嬋还真是有一手好箭法啊!

    其他人不敢追了,纷纷下马往马身后面躲。

    白莹趁机又狂抽起马屁股,一会儿马车就将追来的人马甩在了烟雨中。

    无忌看着马车去的方向,那是往沙海方向,那是拱卫大梁军事重地,魏军屯军最多的地方,这么走下去被禁卫军堵住就麻烦了。他慌神了,扯着白莹的衣袖猛拽,手往相反的方向指着道:“掉头走!掉头走!”

    但是,白莹已经急昏了头,根本就不理解他的意思,还一个劲地喝叱他:“坐好,别拽我。”

    他急得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翟嬋,她掀起车厢门帘,看着无忌的动作,立刻叫了起来:“昭王快停车。”

    白莹勒住了马车,回头看着她:“姐,怎么啦?”

    翟嬋笑着道:“昭王,前面是沙海,是王师屯兵的地方,我们不能再往前了。他们几个一定会在后面跟着的,也一定会派人回去报信的。所以,这么跑,前堵后追,我们是跑不掉的。”

    原来是自己慌不择路,白莹慌了,连忙问道:“那怎么办?”

    翟嬋举起弓:“掉头回去,往小黄城走。放心,昭王,凭我的本事,我一定能将那些拦着我们的人全射杀了,夺路而去……”

    对啊,杀了他们才能摆脱他们!白莹恍然大悟。可是,人家还有好几个人吶。她犹豫了。

    翟嬋又急急地叫了起来:“快啊!”

    白莹横下心,咬着牙将马车掉了一个头,往原路返回。

    无忌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不再啼哭了。

    没走了多久,白莹就发现了先前一直跟着他们的两匹禁卫军的马。但是,韦宝却不见了,一定是报信去了。

    他们也察觉到了返回来的马车目的不善,勒马持刀伏在马上,将身子躲在马脖子后面,眼睛紧紧地盯着马车以提防车厢里射出来的箭。

    白莹将马的速度放慢了,踢踢踏踏地任马自己往前走。很近了,躲在白莹身后的翟嬋立即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射在一匹马的脖子上,它嘶叫着抬起了前腿,接着轰然倒地。

    翟嬋紧跟着又拈弓搭箭,说时迟,马车已经到了另一个禁卫军身边,他挥刀就朝翟嬋砍。无忌见状条件反射般地挥手把手中的黄豆朝他撒去,来了一手撒豆成兵。

    禁卫军被这突袭惊了一跳,慌忙闪身躲避,发现扔到他脸上的是无关痛痒的黄豆。但是,就在他稍一愣神的档口,翟嬋趁机朝他射了一箭,却扎在了他臂膀上。

    他慌了,忍住痛策马就跑,转眼与马车交叉而过。翟嬋飞快地又拈弓搭箭,跳下马车,转身追过去就是一箭。

    箭射在马屁股上,人摔下了马。

    她追将过去一箭射穿了他的胸,然后转身走到先前倒下的那匹马跟前。马上的禁卫军被倒下的马身压住了脚正在挣扎着抽脚。翟嬋一句话也不说,也将他的胸射了透穿。

    然后她紧跑几步上了马车,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恶气:“嗨呀,爽快!”

    夺道成功,而且翟嬋变得神采奕奕,白莹欣慰地笑了:“姐,你好了呀?”

    “好了?”翟嬋一脸的懵逼:“什么好了呀?”

    白莹楞了楞,怕再刺激翟嬋,转了话题道:“我们怎么走啊?”

    无忌结结巴巴地接话道:“郎逍……郎逍一定会派兵……在我们回安邑的道上截我们……安邑回不得。”

    “也对,郎逍一定会这么做的。妹子,我们去郁郅吧。前面路口左拐,先去小黄城,然后去黄池,从卷城过河水浮桥,过野王城一路西去。然后从皮氏过西河浮桥……”她下意识地道,脑子里只想回家,嘴里清晰地说了回家的路。然后,她抱起了无忌,很开心地道:“呵呵,今天无忌的一手撒豆成兵可真帮了我大忙。无忌有出息了,文武双全哦!”

    无忌乐呵呵的,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黄豆给翟嬋看:“娘……我还有……以后我一定会打翻他的……我行的……”

    “哦,无忌一定会练成真正的撒豆成兵,会成为一个大将军是吧?”翟嬋夸赞地问道,一脸深感自豪的陶醉。

    “嗯。”无忌使劲地点点头。

    “看把你能耐的……”白莹瞧着无忌认真的样不禁咧嘴笑出了声。

    她让翟嬋进车厢去躺着,看她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的,白莹十分的担忧。

    走了一会,马车与一队列队奔跑而来的禁卫军擦肩而过。这队禁卫军人数很多,显然是得到韦宝的报告从大梁出来增援的。

    白莹内心十分恐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那些死了的禁卫军军士,会立刻掉头来追赶的。

    她急了,急急地挥鞭驱赶起马来。无忌看白莹不顾一切地催马飞奔,朝白莹嚷道:“姨,干什么这么急啊?不急的。”

    “不急?”白莹一边赶车,一边急急地道:“小祖宗,你刚才没有看见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那队禁卫军么?他们一直埋伏在十字街刑场周围的铺子后面,就是等着抓我们。我去洗手的时候看见了。现在他们出了城,肯定是得到了那个独眼龙报信,很快就会发现那些死了的禁卫军,然后就会朝我们追来了……驾!”

    无忌笑了,道:“就他们这些奔跑的人,跑了一会肯定就没有劲了,即便发现死人也会认定我们要逃回安邑,会往沙海方向追。姨,放心吧,等其他禁卫军骑马赶来,我们早就跑得没有影了。”

    “哦。”白莹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还是紧催马车快跑,天黑之前进了百里之外的小黄城。

    在小黄城歇了一晚。

    见识了翟嬋射箭的本事,白莹用一件袄裙改成了一个袋子,用于放弓和箭盒,弓箭是没法藏起来的,只能设法掩人耳目了。

    翌日一早,白莹按翟嬋用过的方式画瓢,把马车赶到了一个大车铺,与店老板讲了要尽快赶到皮氏城的要求。皮氏现在是秦国的地盘了,她想那儿才是安全的地方。

    与店老板谈妥了银子,马车出发了。

    与来时一样,快马加鞭,途中换马,日行夜宿,在第七天,他们赶到了皮氏城。

    结了账,马车夫赶着马车掉头回去了。

    这七天晚上白莹都会在客栈借灶火给翟嬋熬药喝,翟嬋的病情有了很大的缓解。

    看太阳还老高,白莹道:“姐,我们租辆马车,继续往郁郅赶吧?”

    提起郁郅,翟嬋来了一点精神,她点头又摇头:“去吧,在那儿呆一阵,然后回北屈城。”

    翌日,过西河浮桥到了籍姑城。

    歇了一晚,白莹重新买了一辆马车,带着翟嬋母子赶往了郁郅。随后,他们在郁郅附近镇上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换上了义渠厚厚的长皮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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