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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拂袖要走

    田文曾入秦国,出任秦国宰相。

    不料,这事引起了秦国一些臣僚的妒忌,担心他与齐王同宗,任秦国宰相,谋划事情必定是先替齐国打算,如此,秦国与虎谋皮而已。

    一时间谬论四起,秦王很是惶恐不安。于是,他非但罢免了田文的宰相,还把他囚禁起来,图谋除掉田文,以免被他国所用。

    塾料,田文通过门客“狗盗”、“鸡鸣”的帮助逃离秦国,回齐国后担任了齐国宰相。他对秦王给予自己的羞辱耿耿于怀。由此结下了怨恨,让齐国渐渐与秦国有了嫌隙。

    前年,秦国威逼、利诱魏、韩、齐共同连横反击楚国攻韩庸氏为名,遣庶长奂攻楚,大破楚军,斩首三万,杀其将景缺,攻占了襄城。

    襄城地处方城北,与宜阳邻近,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楚怀王恐惧,为拉拢齐国,破坏秦国的连横,命太子横到齐国做质人,与齐结好。

    秦王还想维持与齐国的关系。殊不知,此时,齐国对秦国的策略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名义上是秦国盟国,其实已经在暗中准备对秦国下手了。

    田文是个眦睚必报的人,为了报复秦王他积极运筹攻秦事宜,很快,三国联军乘秦军在楚国久战疲惫之际,向秦国发起了进攻。

    “这就是改变韬光养晦策略的由来。”祀夫介绍完了,瞅着姬遫解释道:“在改弦易辙过程中,由于太子殿下一直在外未归。但是,事情又很急迫,拖延不得,所以就请吾王先做决策了。这点还请殿下谅解。

    不过,臣还是要提示殿下一点,魏国一直是一个敢作敢为、敢为人先、行事光明磊落的国家,历来受各诸侯敬重。

    眼下虽然在与秦齐角逐中虽然落了下风,却不能说就此一蹶不振了,它的英雄本色还在,不管结局如何,魏国一直是个有声有色的国家。

    在这一点上,臣希望殿下能起表率作用。而所谓韬光养晦的暧昧策略,与魏国的本性格格不入,这个策略不要也罢!”

    祀夫的话让姬遫如雷贯耳、震耳发聩,顿时从迷惘中醒悟过来。对,魏国一直是一个有声有色的国家,应该有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气概。

    他一直以为父王改变策略是由于祀夫蛊惑的结果,却原来是祀夫抓住田文想伐秦的契机,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后选择啊。

    反思自己率性地外出寻找无忌,不但落入黑鸩的圈套,无暇顾及朝政,而且对祀夫无端猜忌,实在是有失一个储君的风度,他很羞愧。

    说实在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祀夫一直在寻找与齐国结盟的机会,尤其难得的是这个难得的机会竟然还真被他抓住了。

    他朝祀夫作揖道:“孤很赞同老师的合盟抗秦策略。这个策略可比原先的韬光养晦策略强多了,有精气神。说实在,那个策略无非是卑微地示好秦国而已。

    孤让老师失望了,年纪不大就搞什么韬光养晦策略,缺少斗志,孤很汗颜哦。

    老师放心,孤一定配合老师、田文打好攻秦这一役。”

    祀夫欣慰地笑了,道:“太子从来就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但是,这一次却让老夫劳心劳力地费了很大的精力,在老夫看来一定是有隐情的……”

    “老师说对了。正是有隐情,是很严重的隐情。”姬遫急切地解释道:“据立候府调查,宫廷里隐藏着一个代号叫黑鸩的秦国间谍。排查的结果,认为这个间谍应该蛰伏在东宫,藏在孤的身边。

    孤滞留北地不归大梁,故意与老师顶牛,就是不想回宫廷参加朝政,以免泄露宫廷机密。

    此外,孤分析,黑鸩失去情报来源会非常着急,一定会谏劝孤回宫参与朝政。所以,黑鸩一定是给孤写谏劝信的人之一。”

    听姬遫这么说,祀夫笑了起来,摇头:“能够藏身在东宫,说明这个间谍不是一般的间谍,城府很深,一段时间失去情报渠道,不会影响他心态的。太子,你想当然了……”

    “就是,孤醒悟后非常惭愧。”他沮丧地点头承认了。随后道:“但是,孤非常不甘心,他藏身孤的身边,对魏国的危害太大。

    所以孤还有一个请求,请老师成全。”

    “太子请说。”将姬遫一本正经的样子,祀夫也肃穆起来,瞅着他作揖道。

    “孤考虑,为了防止魏国宫廷情报泄露,这段时间的宫廷朝会孤就不参加了。对外就以想不通为什么要改韬光养晦策略为由。”

    “可是太子总有想通那一天的时候。到时候你怎么躲黑鸩?”祀夫幽幽地笑了起来。

    “将来的麻烦,只要将黑鸩挖出来,就迎刃而解了。”姬遫很有信心:“现在关键是筹集、运送粮草支援前线,就请老师在朝会上以这个由头指责孤一番,说作为太子,面对秦与三国的战争袖手旁观也太说不过去了,看太子在吾王面如何交代?

    这样,孤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主要的精力全部用在筹集、粮草往前方运送、支援联军作战去了。”

    祀夫笑了:“太子为了躲避这个间谍是煞费苦心哦。可是太子总有一天要继大位的,躲得过去么?”

    他虽然笑着,却是满脸的忧郁。显然,他对东宫出现间谍非常不安,这会危及姬遫的生命安全。

    “这次攻秦,我军势如破竹,秦军一定急于了解我军情报。孤想趁这个机会,让他给秦军传送假情报。”姬遫对祀夫谈了自己的意图。

    姬遫分析道:“只要这个黑鸩对宫廷朝政不知情,孤就可以故意在东宫散布一些假情报让他传回咸阳。等我军在函谷关取得了大捷,秦国一定怀疑他被我们收买了,看这个黑鸩在魏国宫廷还怎么混下去?”

    “那,既然你拿定了主意,暂时就这样了。”祀夫总算紧皱着眉头答应了。

    但是,他还是担心姬遫的安全,忐忑地问道:“但是,黑鸩会不会狗急跳墙,对殿下采取不利行动啊?”

    “老师放心,现在孤是不会随便出宫的,对东宫的警戒也强化了,官员或门客求见,孤都会以不干孤的事为由一概拒绝,有空闲就在东宫寻欢作乐。届时,老师也可以来大殿指着一番孤的……”

    祀夫这才露出了笑意。

    沟通完,他们各自忙碌了起来。

    联军中虽然以齐军为主力,魏韩兵力不多不多。由于联军主力是齐军,他们远从齐国赶来,携带的粮草有限。所以,粮草保障就由地理位置靠近秦国的魏韩承担了。

    姬遫担负筹集粮草、运输事宜,他总是借着探望襄王的名义去大殿处理,以襄王的名义下旨,以掩盖粮草运作的细节。

    粮草筹集难度不小。但是,齐军的粮草供应还是要全力保障的。所以,他很忙,为了掩盖自己的忙绿,他将事务交给了祀夫手下的几个官员去处理,自己在东宫玩乐,以掩饰自己对合盟抗秦策略的态度。

    现在战场上的战斗很顺利,齐军的战斗力不同凡响,加上将军匡章的卓越指挥,三国联军动作凶猛、攻势凌厉,先是在崤函走廊一线与秦军展开了鏖战,后逐步将战线往西推进,正一步一步地剑指函谷关。

    姬遫忐忑的心也放了下来。齐军的战力果然不同凡响,老爹的眼光果然厉害。

    联军攻击秦军以后,魏韩的粮草运输隔几日便会跟随部队往前线运送粮草。

    但是,联军兵临函谷关后,进攻的势头反而缓和了下来,迟迟没有攻取函谷关。这让姬遫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打进函谷关呢?

    一晃一年过去了,函谷关战斗一直没有新进展。

    从北地回大梁露面后,姬遫原本打算在战争结束后去安邑看望无忌的。没有料到,齐、韩、魏三国对秦国的进攻竟然没完没了,一直还在打。

    忙于安排粮草供应和防止黑鸩窃取宫廷情报,他根本就无暇去安邑探望无忌了。

    他心里清楚,襄王将緈王后禁足,是为防止她向緈濑透露宫廷已经掌握緈濑追杀翟蝉母子的证据,从而导致緈濑铤而走险,是采取的临时措施。目的是为了保持魏国政局的稳定,以专心地参与对秦国的战争,并不意味不着放弃惩处緈濑了。

    但是,禁足緈王后让姬遫心里很不舒服。

    母后是自己的亲娘,父王将她禁足他是不情不愿的,他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父王能腾出手来惩处緈濑,好恢复母后的自由。

    可是现在,对函谷关的进攻战进展竟如此缓慢。战事不结束,父王就不会对内进行整肃。因为这场战争关系魏国生死存亡,一切以稳定魏国政局为主。

    姬遫对父王的决断非常理解。但是却很绝望。緈濑杀翟嬋母子,涉及谋杀王室人员,行为超越了他的权限,明显越轨了。

    父王迟迟没有对緈濑进行处罚,就这么拖着,明显是要包庇他。这么下去他将来岂不是要反了天?

    姬遫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尽管内心十分着急,他面上还是松松垮垮的,在大殿里喝酒、看乐女跳艳舞、和宦官比试武艺,甚至跑到敞厅也众亲门客一起玩斗蟋蟀,论输赢。

    芈瑕也很关心战场走势。他虽然反对改弦易辙。但是,事已至此,他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以免局势失控,避免魏国滑入深渊。

    但是,姬遫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对芈瑕的话很不屑,道:“滑入深渊又能怎样?反正是祀夫搞出来的,那烂摊子还得由他去收拾,干我何事?”

    他信任芈瑕。但是,黑鸩就在东宫,他不能不加以防范。

    芈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

    粮草运往前线是瞒不了人的,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数量,运去了哪里?

    很多人在东宫敞厅议论起粮草供应联军的事情,芈瑕听了很不安,特意来了大殿与姬遫面谈。

    他认为,为齐军提供粮草的开销很大,魏国短期还能维持,长此以往,根本没法承受如此高昂的开支。他提醒姬遫攻秦战争必须速战速决,以免生变。

    以免生变?姬遫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楞了一会,他醒悟了芈瑕的言下之意,是怀疑齐国是打着联军进攻秦国的幌子赖在魏国,让魏韩两国来豢养齐国的军队,这样一举两得,既可以抑制秦国的东进,也可以消耗魏韩的粮草,让魏韩彻底成为齐国的附庸。

    这次的合纵攻秦由齐国宰相孟尝君田文出面组织、齐国将军匡章负责指挥,战场的情况自己也不清楚,能不能速战速决他也茫然。目前前线激战正酣,这个时候任何人贸然向祀夫提起这个问题,无疑有在联盟内部煽风点火的嫌疑,是不妥当的。

    而且,联军是齐国打头阵,是要死人的。齐国与秦国远隔千山万水,人家付出生命代价为魏韩扫除安全威胁,魏韩付出粮草不也是应该的么?

    可如果如芈瑕话下之意,齐国是借口抗秦蚕食魏韩呢?他顿感不寒而栗。

    可是凭着对老师的信任,老师在这方面不可能没有考虑,是不可能中了齐国圈套的。

    而且质疑来自东宫,只能说明黑鸩急了。

    他警觉地嗅觉到,东宫的黑鸩忍耐不住了,芈瑕的疑问证明,黑鸩已经在设法挑唆合盟的关系、打探粮草运输的情报了。

    他忽然有了兴奋感。

    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做任何事情的,更不能有任何的犹豫,他淡然地摇头,冷淡地道:“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先生知道的,孤与祀夫已经划清了界线,对什么合盟抗秦的策略不感兴趣,更不想插一脚。你是想用这些疑问来吓唬孤的么?告诉先生,没用,孤一点兴趣都没有。先生以后也不要将这些信息告诉寡人,影响孤玩耍的雅兴……”

    这话将芈瑕呛得哑口无言,只得怏怏地回敞厅去了。

    其实姬遫很感动芈瑕的提醒。这两年芈瑕对魏国的贡献很大,尤其是一改合纵连横策略为韬光养晦的暧昧的策略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不仅给魏国带来了和平,也获取了不少的土地。现在策略已变,作为倡导者,他有沮丧是正常的。但是,他没有自暴自弃,依然心系魏国的发展,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而且,芈瑕的疑虑是现实的,确实必须加以关注的。

    但是,面对黑鸩开始的挑唆,他灵机一动,察觉到算计黑鸩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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