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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緈濑反了

    单颖马不停蹄、不停地换马,日夜兼程地往大梁赶。但是,紧赶慢赶的,还是比焦咄晚了一天。

    翌日一早,他顾不上睡个囫囵觉,忐忑地进宫面见昭王去了。

    奏疏递交到昭王前要经过士大夫流转阅读,显然,单颖是希望自己在奏疏还没有交到昭王案头前面见昭王。

    但是,显然他已经晚了。

    鹫烈、石颇、矶锐、塚丘和郎逍等已经聚集在姬遫周围。

    见单颖到来,不待他躬腰作揖直起身子,昭王就装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朝他道:“单颖,焦咄告赤山君緈濑‘不遵祖训,包藏祸心,招纳亡命,反形已具’。还说‘不早制,将来之患有不可胜言者’……你怎么看?”

    说不准单颖是吓的,还是走急了,他浑身上下都是汗。顾不上擦汗,他装着思索后的样子道:“回禀吾王,臣以为,焦咄的奏疏纯属诬告。”

    “怎么说?”昭王心里知道单颖有意袒护,却未料他竟敢一口否认焦咄奏疏,于是瞅着他疑虑地问道:“禁卫军核查过了?”

    “奏疏上看似言辞凿凿,却没有一点是事实依据。”单颖瞅了一眼现场跪坐的人,眼神充满了不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到来之前他们都对昭王说了些什么挑唆的话,他对昭王与赤山君的关系充满怀信心。

    单颖朝昭王躬腰作揖,信誓旦旦地道:“以前禁卫军多次查过类似的奏疏,全是诬告。除了挑拨离间的陈词滥调,没有一点新意。吾王,您忘了吗?臣认为,再也不能放纵这类的诬告和挑唆了,必须严惩焦咄,以儆效尤。”

    昭王默默盯着单颖看了好一会儿。

    他本想趁焦咄的奏疏在宫廷掀起一股声讨緈濑的声浪,好让緈太后知道緈濑有了反意,自己借机杀舅舅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不杀不能平息众怒。

    岂料,单颖甫一开口就言辞凿凿地推翻了焦咄奏疏,给的他盘算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虽然单颖以往与自己有许多趣味相投的地方,私交不错。但是,情况表明,他根本就不珍惜自己对他的器重,早已经与赤山君勾结。虽然从他内心来说,他不愿意相信。但是,这是事实。

    呆愣了一会,他忽然醒悟,果然单颖与赤山君是一伙的!他装模作样地摇起头,忐忑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直接将矛头对准赤山君,若与他算账,他非杀了他不可,那可就要开罪緈太后了。

    但是,想起了石颇说的单颖禁卫军在凤城追杀翟嬋母子的事情,他眼里冒出了煞气。在于白山夏季牧场袭击翟嬋母子的重箭来源的事是有单颖负责调查的,怪不得他说箭被土匪劫走了,原来他赤山君是一丘之貉啊。难怪赤山君会有让丫鬟潜伏仙池城守株待兔地杀翟嬋母子这样的诡计来,原来是单颖在背后给他谋划设计啊!

    这下緈濑可是人证、物证、同伙齐全了,自己可以杀緈濑了。可是,事情涉及緈太后,而且,秦军正对魏国虎视眈眈,这个时刻可以动赤山君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哦。

    现在,他一口否定焦咄的奏疏,偏袒赤山君的意图明显。但是,作为禁卫军左将军,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在场的士大夫和宦官们很难相信緈濑真会反。

    姬遫相信,单颖已经彻底投靠了緈濑。心里对单颖的戒备更浓了。

    但是,单颖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见单颖这副样子,昭王只能退了一步,装出一副相信单颖的样子道:“哦,是这样啊?只是,事关江山社稷,太重大了,寡人不能不谨慎一点。这样,还是查一下吧。查明真相,如果是焦咄诬告赤山君谋反,再惩罚他也不迟。矶锐,这事就交你办吧。另外,寡人已经将焦咄奏疏发士大夫们议处,并且请祀夫老师去了,听听他的见解再定吧。鹫烈,祀夫怎么还没有到?”

    “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吧?”太监鹫烈一脸的惶恐。

    石颇很体谅鹫烈的处境,进王宫的时候鹫烈气呼呼地告诉他,他去祀夫家敦促他到大殿面谒大王。祀夫表现的很不友善,竟然朝他调侃道:“我名义上是右相,凡事却不得与知;想歇息却每每被不允;将所思上疏给大王,奏折动辄被人乱改一气;看来我辈只能混吃混喝等死了。昭王今日唤老朽,不会是要赐老朽鹤红酒把?”

    鹫烈向来与祀夫关系融洽,这番充满挑衅味的调侃是什么意思?是冲谁来的?是针对宦官还是针对武将?石颇心中一阵忐忑。祀夫直到现在迟迟未到,不会是有意为之吧。

    他正在胡乱猜忌之际,庭前将军高声传话惊醒了他:“祀夫相国到!”

    祀夫,你终于到了!石颇松弛了紧绷的脸,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老师,焦咄奏疏赤山君有反意,你看怎么办?”没有过场白,昭王急切地进入了主题。他一向重视祀夫对奏疏提出的处置建议,虽然芈瑕已经提示祀夫是赤山君的同盟,他依然相信祀夫,毕竟祀夫是自己的老师,情同父子。尤其是这次,他真的想听祀夫怎么说,期待他有何高见?

    祀夫的脸抽搐了一下。显然,他对这个议题很意外。巡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把目光停在郎逍身上,与他对视了一下,他稳了稳神,而后盯着姬遫的眼睛,不急不慢地问道:“吾王意下如何?”

    “武官的意思,是要将赤山君抓到大梁来,严加责罚。寡人……”昭王环视一眼殿下之人。

    祀夫楞了一下,急急摇头道:“不不,这么做太过分了,如果吾王仅是怀疑就抓自己的舅舅,不利于社稷稳定。市井里会传流言蜚语,污蔑吾王不能容人,连自己的舅舅也不例外……”

    郎逍躬腰作揖道:“右相言之有理。老夫意见,请昭王派遣心腹士大夫前往蒲阪城赤山君府告诫赤山君,并收回其卫队。”

    这是一种象征性的处罚,警告的意味浓烈。

    这可是一个高招,昭王心动了。他很愿意采取这样的手段,既不会伤到赤山君,也达到了警告的效果。这样对王太后、对先王不准对王公贵族辣手辣脚的嘱咐也可以有一个交代。

    郎逍还在谈自己的判断:“现在猜忌赤山君是否会反已经没有意义,焦咄奏疏所陈述的也是事实。赤山君若想反,所依赖的就是卫队或者边军。但是,调动边军他没有兵符。祀夫相国的话很有道理,不能凭怀疑就将一个敕封重臣的抓到大梁来。但是,未雨绸缪,不管赤山君反与不反,收回他的卫队,釜底抽薪,他真想反也没有了本钱,也反不成了。”

    祀夫朝姬遫作揖,道:“老臣非常赞同郎逍司士的看法,这个法子还是较为妥当的。”

    昭王表面还是淡淡地的表情,其实心里非常赞许老师的办法。他们的高见,让感觉很是酣畅。

    石颇听了也很欣慰,姜是老的辣,按他们的法子做,赤山君非但在昭王眼里成了臭狗屎,这辈子也算玩完了。

    石颇脸上还是很严肃的,装着在听他们讲话。昭王与赤山君毕竟外甥娘舅关系,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幸灾乐祸的表现,以免引起昭王的反感。

    “可是,这么做对赤山君不公。吾王,赤山君一向对宫廷忠心耿耿,可不能冷了他的心哦。”姬遫还没有表态,单颖急了,急忙作揖道。

    姬遫将核实奏疏的事交给了矶锐,明显是对自己不信任,这时候他应该偃旗息鼓才是。

    可是,麻烦的是,事关赤山君非常看重的卫队,而平时拥戴赤山君的士大夫们都缄默了,他不得不冒险,赤膊上阵了。

    “就事论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吾王这番苦心也能冷了某人心的话,这个人的心也太孤傲了吧?说不得、碰不得,他以为他是谁?想与吾王并驾齐驱吗?”昭王还没有开口,郎逍瞥了单颖一眼,冷冷地呵斥起了单颖。

    单颖急是有原因的。他曾经为赤山君恢复卫队出了不少力,由此得到赤山君赏识,如果昭王收回赤山君的卫队,他在赤山君面前可就不好交代了。

    听了郎逍的话,单颖想接话,却张口结舌难以言明,额头的汗珠滚落了下来,慌忙地解释道:“不不,我的意思是……”

    论口舌,他自知绝不是这些士大夫的对手,他们的嘴可比他毒多了,竟然可以把他的话引伸到了这样敏感的话题上去。他害怕了,怕昭王会怀疑他,怕惹得自己一身腥,再也不敢吱声了。

    “郎逍老师说得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么。”郎逍的话说到了昭王的心坎上,他忍不住呵呵笑着叫起好来,很满意地点头道:“确实是个好主意。鹫烈你拟诏吧,派司空大夫薛元、司寇大夫林芍、宦官顾怜作为特使携旨前去,收了赤山君的其护卫,令其归还所夺民田,驱逐赤山君在大梁的交通人。两位老师,你们看行吗?”

    归还所夺民田,是剥夺了赤山君养兵的经济基础;驱逐赤山君在大梁交通人,警告的意味浓厚。

    祀夫和郎逍都点头赞同。

    “奴才遵旨。”鹫烈哈腰作揖道。

    单颖面色严峻,昭王对赤山君采取行动,显示姬遫相信了焦咄的奏疏所反映的情况。而自己竟然公开地位赤山君辩护……他对于自己今天的举动感到后怕。不经意间,自己的内衣已经全湿透了。

    他惶惶地出了王宫,今天在朝堂发生一幕是在出乎他的意外。虽然昭王只是取缔了赤山君的卫队,驱逐了緈濑在大梁的交通人员,没有对赤山君采取血腥手段。这说明,緈太后还是镇得住姬遫的,赤山君总是有惊无险,今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察觉自己惹上麻烦了,往常由禁卫军调查的事情,昭王竟然交给了矶锐去查,这显然是昭王对自己少了一份信任。

    唉,都是焦咄惹出的祸。他想好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他一定要设法取了焦咄的首级,献给赤山君。

    他躺在榻上,想着必须给赤山君写一封信,把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至于卫队,他感觉等以后舆情平息再设法恢复就是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事就算过去了。

    由于他是连夜从安邑城赶回到大梁的,而且紧接着在朝堂受了不小的惊吓,很是疲惫,躺下以后不想再动弹了,想写信的事情等明天办也不迟。

    他酣睡过去了。

    与单颖的想法一样,众人都以为赤山君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未曾想竟然发生了意外。

    驱逐赤山君在大梁交通人是由宫廷廷卫执行的。交通人叫酋矴,住在呿恙家里。廷卫们扑向呿恙家,敲开门将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酋矴。

    他失踪了。

    诡异的是,几天以后,前往蒲阪郡的特使还没有进入蒲阪郡,赤山君緈濑举兵武谏的消息就到了他们耳朵里,他立即掉头回了大梁。

    昭王三年三月十八是赤山君緈濑的生日。这天,他杀了蒲阪郡郡守等宫廷命官,起兵武谏。提出要清君侧,铲除那些主张与秦国搞对抗的朝臣与秦国议和,实现与秦的和平相处,以拯救摇摇欲坠的魏国。

    很快,特使将消息带回了大梁,震惊魏国宫廷内外。

    单颖得到消息,很是意外,惊奇赤山君为什么就突然就起兵了?

    他一直在为如何向赤山君解释卫队被解散一事伤脑筋,总不能找出一个推脱自己责任的理由,到现在还没有把信交给邮差。现在好了,不用再写信解释了这些事情了。他非常看好緈濑,緈濑在大梁的人脉很广,他坚信用不了多久,赤山君就能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入主大梁王宫。

    他内心欣喜若狂,緈濑总算起事了,魏国王宫一旦改朝换代,他就是首功,他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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