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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有家难回

    涂清是个闲赋在家的人,他竟然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姬遫大吃一惊,却疑惑不解,直愣愣地盯住了他的脸。

    涂清却不在意姬遫的疑惑,继续直言不讳地编排起祀夫,一副肃穆、认真的神情样,似乎自己是亲历者一般:“宫廷百官也不是全部都是祀夫的人,至少吾王继位以后,已经剪除了不少祀夫的羽翼。所以,朝官们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吾王没有立太子,一旦吾王有恙,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难免有争位夺嫡的事情发生,那可是血流成河、国破山河碎的事啊!他们理所当然地会反对。可是,御驾亲征比蒲阪狩猎更危险,朝官们怎么就闭嘴了呢?”

    “就是。”芈瑕不知道涂清说这番话的意图是什么,只能插话晦涩地问姬遫道:“吾王知道原因了么?”

    姬遫顿时郁闷、恼火起来,道:“緈濑反叛以后,祀夫领着朝官拟了一个与赤緈濑谈判的方案。这让寡人怒火中烧。寡人刚继位不久,緈濑就急不可耐地跳将出来举兵武谏。如此挑战寡人的权威,他们竟然要寡人与緈濑去谈判。分明是逼寡人向緈濑交权!所以寡人发了狠话,不许谏阻!否则,斩。”

    “臣一直担心吾王会屈服于宫廷士大夫。”芈瑕笑了起来,道:“没有想到吾王竟然如此坚定的坚持御驾亲征。其实,御驾亲征的好处很明显:吾王手里掌握了一支精锐部队,有力地保障了吾王自身的安全,是一个妙招啊。”

    “是啊。”涂清很是赞同芈瑕的说法,笑着点头:“尤其是吾王的一句狠话:劝阻者,斩。呵呵,掷地有声啊。一下子就震慑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芈瑕说蒲阪狩猎让昭王掌握了一支军队,这确实与石颇当时的初衷相符合。他竟然一眼看穿了自己的用心?石颇很是忐忑。

    姬遫没有吱声,他不信祀夫会这么做,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很是郁闷。

    石颇和鹫烈被昭王先前的一番对芈瑕说的歉意话弄懵逼了,昭王派芈瑕携兵符来蒲阪城平叛竟然隐瞒了所有人?

    除了芈瑕,在场的人都被昭王的深藏不露镇住了,对昭王的手段钦佩不已。昭王这么老谋深算,对于收拾大梁宫廷的政局也一定是胸有成竹。

    芈瑕分析道:“表面看,御驾亲征是吾王态度坚决才成行的。其实,也是祀夫的故意放纵。是他压制了宫廷官员的发声。因为他希望吾王能离开大梁去平叛緈濑。因为他认为吾王必败无疑。那他在吾王亲征失败回大梁的时候,就可以紧闭城门,配合緈濑里应外合了。”

    昭王对芈瑕的危言耸听有点懵,怯怯地问道:“两位爱卿,你们一个说寡人掌握了一支精锐部队,保全了自己的安全;一个说,寡人一下子震慑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把这一切的幕后主持人归结到祀夫……寡人很忐忑,难道祀夫真的有胆为虎作伥么?”

    “这事,臣以前特意提醒过吾王。”芈瑕微微一笑,道:“吾王忘了么?”

    “可是,那只是先生的分析、判断,不是据以事实的推理。”昭王瞅着芈瑕,显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表示了不信的态度。

    “嗯,芈瑕大夫提醒过吾王啊?”涂清忽然大悟,很是佩服芈瑕的先见之明,随后不解地望着姬遫问道:“那,吾王,你怎么就不信芈瑕先生的提醒呐?那可是真知灼见哦。”

    忽然,姬遫对他们俩的一唱一和有了疑窦,他们的目的好像不纯。可是,涂清和芈瑕以前并不相识,谈不上是密谋好的吧?

    他放下了疑窦。

    可是,听涂清话的意思,他也怀疑祀夫参与了反叛?姬遫心里很是疑惑,瞅着他道:“涂老将军也认为祀夫与緈濑是一伙的么?”

    “那是。老朽虽然致仕廿多年了,距离宫廷有一段距离,许多事情反而看得更清楚了。吾王,祀夫把持朝政几十年了,在朝中势力很大,再加上他自诩在魏国资格老,贡献甚大,又是吾王的老师,早就以教师爷自居了。但是,随着吾王登基,却裁撤了他一些的心腹官员,或许就从那时起,他就有了立王子为太子,拥立赤山君监国的想法,以达到重新把持朝政的目的。”

    芈瑕瞅着姬遫,装起了郁闷,道:“臣分析,祀夫和他的拥趸现在到处煽风点火,说臣参与了反叛,就是想趁机削弱臣的权利,孤立吾王。一来报复臣粉碎了緈濑叛乱,二来趁吾王得胜归朝、思想麻痹之际,突袭王宫,杀了吾王,解救緈濑,实现改朝换代。臣的探子报告说,大梁已经关闭了城门,守军严阵以待。吾王,既然緈濑的叛军已经被剿灭,他这是要防谁呢?”

    “什么?有证据么?”昭王大吃一惊,“嚯”地一下站起身来,非常不信地瞅着芈瑕,祀夫已经有了叛逆举动?

    石颇和鹫烈也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涂清严肃地附和道:“如此,按芈大夫的判断,吾王的危险就在眼前啊。”

    姬遫很懵逼,不想相信芈瑕的话,显然他的判断是依据传言来的。但是,他一直信任有加的涂清也是这么看,那一定不是空穴来风。这让他禁不住有了胆颤心惊的后怕。

    忍不住他瞅了石颇一眼,问道:“爱卿,你怎么看?”

    石颇楞了一愣,想起了祀夫处置緈濑有反叛迹象时的表现,疑惑地道:“可是,当初蒲阪郡守举报緈濑有反心的时候,祀夫可是提出了解散緈濑卫队这样的釜底抽薪解决办法。他……”

    “可是,这恰恰证明了祀夫的虚伪,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芈瑕迅速地插话道。

    虽然石颇的话被芈瑕打断了。但是,姬遫还是想起了当时祀夫的表现,心里有所触动。

    想起上次与芈瑕在宫廷大殿的密谈,也亏了芈瑕瞒天过海,以军垦解决边军粮草为由取得了虎符,才及时粉碎了緈濑的反叛,没有给緈濑一伙打内战的机会。

    但是,这绝对与祀夫无关。他心里认定了石颇的判断。

    可是,想起緈濑的反叛,姬遫就气不打一处来,脑门的火蹭蹭地窜了起来,真想立刻就宰了緈濑。

    芈瑕和涂清的一席话,将他的怒火引爆了。

    他决定了,立刻让芈瑕赶回大梁,以辅助祀夫管理朝政的名义监督祀夫,打击那些可能出现的反叛分子,把那些针对自己的阴谋彻底粉碎掉。

    但是,芈瑕却摇头了,沮丧地道:“吾王,现在在下进大梁很危险,很可能被禁卫军拘捕的。毕竟单颖经营禁卫军多年,追随他的死硬分子众多。再说,祀夫又被緈濑收买了,那些宫廷百官也卯着要劲救他……”

    姬遫听芈瑕这么说,心立刻颤了起来,有了立刻将緈濑挫骨扬灰的冲动。这个该死的緈濑,连累的寡人连大梁王宫都回不去了?顿时,他怒火迸发了,两眼露出了寒光:“寡人手里握有御林军,还怕他们造反么?”

    涂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怕的问题,恐怕是已经反了啊。”

    想起石颇刚才的话,姬遫清醒了,连连摇头道:“不不,寡人推行的是仁政,碰上一点事就大开杀戒,这不是对寡人莫大的讥讽么?而且是在寡人自己的土地上,这绝对不行。寡人的江山社稷、寡人的臣子,绝不可刀兵相见!”

    涂清无语了,一脸无奈地瞅着芈瑕问道:“那,如何是好?”

    “吾王就是仁慈。所以,局势才坏到了如此地步。”芈瑕感叹,朝涂清苦笑道:“若吾王听从臣的建议,何来今日的危局啊?不过,这也是吾王让臣叹服的品德。”

    涂清争辩道:“可是祀夫能给吾王机会么?恐怕不到城墙下就被弓箭射倒了。”

    “这倒是不会。”芈瑕摇头道:“祀夫不可能一直封城门。如果吾王押着緈濑到了城下,城门一定会打开。但是,从里面冲出来的人一定会杀了吾王,抢走緈濑……”

    “他敢?”姬遫还以为芈瑕会说出一个另外的可能,却不料他说得比涂清描述得更寒心。

    姬遫真的担忧了,尽管脸上依然色厉内荏,内心已经非常忐忑了。

    姬遫陡然有了绝望的伤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郁闷地问道:“难道寡人真的是有家难回了?”

    芈瑕肃穆地分析道:“祀夫是很器重緈濑的,早就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而且,緈濑又特疼爱姬圉。姬圉已经十七了,与緈濑很亲近。如果祀夫杀了吾王一定会推姬圉接替吾王。姬圉继位后会怎么做?一定是赦免緈濑,请緈濑监国!那祀夫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宰相,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显然,緈濑就成了他成败的关键。”

    涂清脱口而出道:“必须宰了他!”

    “是的。”芈瑕非常赞同的道,语气不容置疑:“既然吾王不愿意兵戎相见,那就先不回大梁,让王师屯兵沙海城威慑大梁。这样,大梁的危险局面也就会稳定下来。”

    “芈大夫考虑的真周到啊。”涂清听着芈瑕的安排,连连点头。

    “好歹吾王有一个芈瑕。”涂清瞅着姬遫,后怕地捂住心窝,缓了一口气,夸了芈瑕一番:“他比吾王六万御林军厉害多了吧?吾王刚出大梁,他就把緈濑反叛的火苗给掐灭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吾王的危机已经过去,祀夫还没有被抓捕,参与反叛的人还没有得到清算。吾王,你必须迅速行动了。否则,那些与赤山君有勾结的人会寻机暗杀你,或者那个被拘押的赤山君就会换成了你……”

    自己确实幸亏有芈瑕才躲过一劫。姬遫颤栗了,想象着被人赶下位去的凄惨,他对自己的仁慈有了后悔,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矶锐求见。”他失魂落魄地重新跪坐,还没有理出头绪,就听门外太监喊了起来。

    矶锐来了?矶锐深夜前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昭王挥手让所有人离开了。

    芈瑕与涂清躬腰作揖地告辞了。

    鹫烈和石颇也下去了,他们很忐忑,芈瑕和涂清的话让他们颤颤惊惊,失魂落魄。

    姬遫表面还算平静,其实已经愤懑难抑了。

    涂清的话让他想起了翟嬋在郁郅和北屈城遇到的杀戮。他一直怀疑宫廷里有秦国的间谍,想不明白,这些官吏为什么会背叛自己,背叛魏国?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出了问题啊,是官吏们对即将失去国家的绝望,导致了他们离心离德。现在,他们竟然冲着自己杀来了,真当他这个魏王不会杀人么?

    涂清的话令姬遫的情绪低落冷到了极点。虽然以前芈瑕、梁星、郎逍等官院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从来没有当过一回事,甚至很反感。现在想起来,如重槌在耳。

    对緈濑仅存的一丝柔情已经被愤怒和仇恨所替代,他要将緈濑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他正想着,矶锐已经来到厅堂,朝姬遫躬腰作揖:“奴才给主子请安。”

    昭王这才抬起了头问,冷冷地问道:“矶锐,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矶锐是个很轴的人,从咸阳回来以后一直没有放下对咸阳古董铺的关注。他认定了,这个古董铺一定会与黑鸩重新勾连联络。所以,他往咸阳古董铺派出了立候府的人,就是要盯死古董铺,看看是否有偶尔出现,却在会连续出现过的人。

    现在总算有了结果。立候府的人在咸阳候正府跟踪了一个人从府里出来的人,他到了蒲阪城,他就是蒲阪小盐铺的掌柜。

    遗憾的是,他自杀了,在立候府间谍扑向他的时候,他用刀抹了自己脖子,而他的老婆孩子则是一问三不知。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一份情报。可惜,看不出来是什么内容。但是,一定与黑鸩有关。奴才联想起緈濑的反叛,担心之间有联系,就急急地来向主子禀报了。”矶锐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后,从袖袋里掏出一块丝布递给了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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