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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乱了方寸

    无忌接过绢帛,展开以后边看边讲了起来——

    寡人与老将涂清、芈瑕秉烛夜谈了一次。

    现在魏国面临的局面很严峻,秦军自函谷关作战失败以后,又一次出函谷关向伊阙进攻了。

    秦国是想利用緈濑造成的魏国内乱,妄图趁火打劫魏韩联盟。

    魏国现在的局面是危机重重哦。

    总体上看,是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奸枭阴谋篡权。

    自寡人御驾亲征以来,祀夫等宫廷士大夫不断上谏,催促寡人速速回宫,并列举旧例,应该在宫内殿上接受献俘,然后将緈濑等挫骨扬灰。

    说心底话,这些仪式将展示寡人御驾亲征的功绩,展现王威的不可侵犯、是很风光的,寡人还是很期待的。

    但是,涂清、芈瑕说祀夫这个说法背后有阴谋,说宫里以祀夫为首的拥戴緈濑势力似乎正在酝酿一个营救緈濑行动,在寡人回宫时发动政变,立姬圉为新魏王,由緈濑监国。

    祀夫的话虽然让寡人忐忑,却不能不忧虑芈瑕所说的话。一旦祀夫如芈瑕所说的想要解救緈濑,那寡人进大梁之日就会成为瓮中之鳖,安全还能得到保障么?

    这对寡人震撼很大。

    他们俩的讲的那些话,压得寡人心头沉甸甸的。

    寡人想了许多,除了朝局,最惦记的还是你和无忌。

    说起来也怪,寡人就见了无忌一面,耳边却不时会响起起无忌的呼唤,让寡人在梦里也时时想起他,让寡人唏嘘不已。为了无忌以后能登上王位,寡人必须彻底粉碎祀夫的阴谋。

    这个危局很严重,芈瑕、涂清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鉴于緈濑的笼络和蛊惑,朝堂上众多的官员倒向了他。寡人不想深究这些官员。但是,必要的调整还是必须的。芈瑕是干这项工作的最佳人选。

    寡人确信,是芈瑕的忠诚粉碎了緈濑的阴谋。在几乎满朝官员都清楚緈濑会反、却装聋作哑的情况下,是芈瑕以督导军垦的名义去了蒲阪郡,平息了反叛。虽说这是他万般无奈的办法,很难言报有多大希望,属于尽人事,听天命。

    而这正是芈瑕的魄力,没钱没兵的他,就凭着寡人给他兵符,奇迹般地平定了一场精心准备的叛乱!

    论功劳,全是芈瑕一个人的!

    接下来,寡人还要依赖芈瑕去平定大梁的危局。

    那些被緈濑贿赂的官员怕罪行暴露,是会跳出来,为緈濑“伸冤”的,寡人不能不防。

    尤其是祀夫,真要将緈濑与寡人换一个位置的话,那么他急着催寡人回宫,就是实施阴谋的前奏。

    唐突地回大梁,等待寡人的,很可能就是一个死!

    所以,在回大梁之前,必须把朝局整治一番,清除寡人所担心的危机因素!

    只能把这一切都交给芈瑕去干了,寡人信任他!但是,他与寡人一样,成了祀夫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寡人决定让他随寡人一起回宫,对他严加保护。而石颇的御林军则屯兵沙海城,威慑大梁那些有反心的家伙。一俟大梁局势平稳,寡人就立刻整肃宫廷。

    为釜底抽薪,寡人决定在中条山峡谷用緈濑等的人头祭祀神灵,挫骨扬灰,断了那些受贿緈濑的官员为緈濑拼命的冲动,以助石颇的震慑大梁行动。

    然后寡人将回师安邑,携带你们母子一起与石颇在沙海城汇合。相信寡人的御林军将对大梁威慑足够强大,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是无法再装模作样地见寡人了。寡人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些人在与緈濑狼狈为奸?

    希望这些人中没有祀夫。

    ——姬遫是想携无忌躲在石颇的身后回王宫,即使宫廷发兵攻打沙海他也可以避开战火、安然无恙。他这一手算得很精。可惜,就是没有算到会遭洪水袭击。翟嬋又伤感地抽泣了起来。可怜的姬遫,只能魂归大梁了。

    无忌看着信,心里很是惶恐不安,姬遫死了,却留下这么一份废话连篇的信。这封信非但要勾去翟嬋的魂,也将自己置于死地。

    见无忌不说了,白莹忍不住催问道:“无忌,讲完了么?”

    翟嬋伤心地又抹了一把泪,朝无忌凄凄地点,示意他继续讲信的内容。虽然事情无法挽回,听一听没有坏处。

    无忌收回惶惶的胡思乱想,看信继续讲了下去——

    在动身以前,寡人要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把緈濑等一众反贼的头都砍了,挫骨扬灰,以提振军民的士气。

    让寡人欣慰的是蒲阪的百姓很拥戴寡人,他们簇拥在城门迎候寡人的情景让寡人心潮澎湃啊。

    说起这个,郎逍向寡人禀告说,他在城墙上巡视蒲阪城的时候,发现你和无忌也在蒲阪城。

    寡人知道他的心思。但是,他用编造你们母子在蒲阪的说法来套寡人的话,手法未免太幼稚了,寡人是不可能告诉他,你们正在安邑呐!

    ——昏然躺着的翟嬋听到这里眼光顿时有了精神。

    信里提起了石颇,让她死了的心有了一些泛活。

    原先听无忌讲的时候,她并没有上心,姬遫所讲的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半点兴趣。毕竟姬遫已经死了,她和无忌成了一个与王宫没有关系的人,已经出局了,信里所讲的东西都已经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石颇没有死,他在沙海,这是她信任的、赖以依靠的人。他和自己可是有约在先的,没有昭王,他照样可以拥载无忌为魏王!

    现在,郎逍又被提了起来,她像是被打了强心针,活过来了。

    那天她带着无忌赶到蒲阪城时,不知道姬遫是不是进城了,在城门口找人问了一番,才知道姬遫已经进城了,他们没有赶上迎接姬遫的仪式。

    或许就是这个时候,被郎逍发现他们也在蒲阪了?

    翟嬋的心情很激动。那个时候她很沮丧,由于梁星已经取消了今后迎送大王仪式,无忌也就失去与姬遫相见的机会。由于姬遫的反复无常,她特别怕姬遫会再一次反悔,抛下无忌直接回大梁,那样,无忌便再也没了与姬遫见面的机会。岂料落寞之际,竟然有人在默默地关切自己,将自己的沮丧看在了眼里,她感觉很温馨。

    而且,郎逍又一次毫不避讳向姬遫提起了无忌,这可是一个好兆头啊。说明,郎逍一直对无忌很上心。

    回想起来,在峡谷刑场她没有看见郎逍等那些士大夫的身影。这说明,郎逍这些人是先一步随石颇的御林军去了沙海城,他们应该都活着。

    如此,除了石颇,她和无忌还有郎逍、芈瑕等人可以依赖。无忌进王宫的道路并没有被完全阻断,无忌还有机会,进宫的希望尚存。

    “唉,”她叹了一口气,怏怏地道:“郎逍,还真是一个有心人。可惜,他说晚了,姬遫都没有了……”

    无忌摇摇头:“他就是随口一提,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她认真地瞅着无忌道:“如果他有祸害我们的心,早就祸害我们了,换着是祀夫,情况就就糟糕了。”

    无忌瞅了一眼她,很不解问道:“娘,你怎么对郎逍那么有好感呢?暗算我们的人为什么不能是郎逍啊?”

    翟嬋气妥地白了他一眼,沮丧又不满地道:“你啊,不与我唱反调,就不会说话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会是郎逍?”

    无忌瞥了一下嘴:“没法说。”

    翟嬋蹙眉:“还是啊……”

    “哎呀姐,别斗嘴了,快让无忌把信讲下去吧。”白莹急着插话了。

    也是,姬遫的信还没有讲完呐。翟嬋恨恨地瞪了无忌一眼,不说话了。无忌看着信继续讲了下去——

    郎逍见寡人没有搭理他,以为寡人没有听明白他讲的话,俯下身又一次悄声对寡人道:“吾王,老夫在蒲阪城又看见无忌了……”

    人的心在多愁善感状态下很柔弱,尤其惦记亲人。郎逍的行为让寡人感动。看起来,郎逍是真心关怀无忌啊。

    寡人这次不想断然堵住郎逍的口了,无忌毕竟也是要受教育的。芈瑕要回大梁辅助寡人处理朝政,是无暇做无忌的老师了,让郎逍的儿子给无忌做老师也挺好的。于是寡人装蒜地道:“郎老师,你已经三番五次地在寡人面前提这个无忌了,看起来,这个无忌与寡人挺有缘啊。凑空你带他到宫里让寡人见见,真有缘的话,就当是寡人的儿子,委托你长子做他老师,给他解疑释惑。如何?”

    “臣求之不得。但是,蒲阪城可不小,茫茫人海中,老夫不知他在哪里唉!”郎逍很开心,却是愁眉紧锁。

    看他很无奈的样子,寡人心里窃喜,随口道:“你去找啊。”

    “遵旨。”郎逍很兴奋。

    他想了一下,启奏道:“吾王,你能否给老夫下一个旨?拿着王旨,老夫找无忌可就便利多了。”

    寡人心里暗自发笑,一个王旨就能找着无忌了么?

    于是寡人喊来了鹫烈,吩咐道:“拟旨,寡人的一个叫无忌的儿子,请郎逍长子为他的老师,精心教育培养。”

    郎逍满意地去了。

    鹫烈很不解,问道:“主子,无忌在哪里啊?身为主子的儿子,可是王子啊,怎么委托郎逍的长子为老师呢?”

    寡人呵呵地笑了:“寡人的这个无忌一直没在身边,就是想把他交给郎逍去养着……。”

    鹫烈很担心,连连摇头:“主子,不妥哦,王家的子嗣让朝臣代为收养是不适宜的……”

    寡人不想被他搅乱了好心情,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这事你也别当一回事,心里有数就行了。反正寡人回大梁的时候就会把你们母子带上,透一点情况给他,也是向世人预告魏国王子的最新情况。再说了,郎逍是没有可能很快找到你们的。

    ——翟嬋听到这里很是惊喜,原以为姬遫一死,无忌已经彻底没了回宫的希望,却原来是柳暗花明啊!

    她很激动,喃喃地道:“无忌,你爹改主意了,是要公开你的身份了哦。看起来,你爹是有意让你改回姬姓了啊?唉,可惜,事不如意,他觉悟得太晚了……”

    说着,想起姬遫已经葬身黄水,她又凄凄地落下了泪水。

    无忌很是惶惶,姬遫在最后关头乱了分寸,竟然给郎逍下了这么一个旨。

    郎逍不是一个省油的等,无忌非但不信任他,对他抱有很大的猜忌,对他的智商也不认可。

    但是,翟嬋一向对郎逍抱有好感。如果她带着自己贸然闯去大梁找郎逍,那就一只脚踩进了阎王殿,凶多吉少了。

    现在,无忌最担心的是翟嬋被郎逍蛊惑。见翟嬋显露一副惊喜的神情,他立马给翟嬋浇了一盆冷水:“娘你尽就想好事了。我爹地嘴里对郎逍说的这个无忌言语不详,没有明确的身份。能不能入宫是要经緈太后同意的,郎逍是宫廷朝臣,他要让我进宫,首先要获得相国祀夫和宫廷阁僚认可的。

    现在我爹已经死了,我们要怎么才能让祀夫相信我也王子呢?”

    翟嬋沉默了,姬遫信中说得很明确,他与祀夫的关系形如水火,祀夫是不会承认无忌是王子的。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

    无忌瞧着忐忑的翟嬋,知道自己的话说中了她担心所在,又道:“娘,爹对郎逍说起我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没有看出来么?爹的心思很重,最担心的是宫廷朝局不稳,这个时候让郎逍长子做我的老师,是想平息郎逍的疑窦。可是,这个办法纯粹是一厢情愿,想得简单了。

    其实他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他在郎逍这儿开了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可以想象的空间很大,传出去会闹出很大的风暴,不但对我们无益,还会给我们带来天大的危险!”

    他这是在暗示翟嬋,要未雨绸缪,防备别人暗算。但是,看翟嬋的神情,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果然,她对无忌的话很不屑,瞅着他强势地道:“能有什么危险?你本来就是王子,现在有郎逍为你作证不是好事么?再说了,石颇也可以为你作证的,祀夫能怎么着?”

    “緈太后与祀夫这些宫廷朝臣关系不错,一直以来,緈太后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何况宫廷朝局本来就不稳?到时候,若緈太后祀夫沆瀣一气地反对我入宫,对我们来说那可就是腥风血雨啦!”见翟嬋钻进牛角尖,无忌很忐忑,赶忙解释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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