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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冲天一怒

    子囿相信管家说的话,贾嬋是干得出这样的事的人。荒唐的是,义渠的相国竟然也成了贾嬋的床幕之宾。

    这个李燮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他怎么就替代了狄艽?狄艽去了哪里?他瞅着管家直接问道:“义渠的相国不是狄艽么?怎么就换了李燮了?”

    “我听说狄艽不满义渠愚君臣服秦国,屡次挑起与秦国的战事,惹怒了宣太后,随后被愚君撸了,让司徒李燮顶上了位置。狄艽逃到赵国去了。”管家说着笑了起来:“李燮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啊,过起了风流倜傥的日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子囿恍然间就明白了,义渠愚君被宣太后拴在咸阳,根本就顾不上义渠。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李燮现在就是义渠的猴子。自己能从义渠郡衙监狱里出来,就是李燮假义渠愚君名义下的旨。

    他猜想,昨晚他们喝酒的时候说起王宫前的斗殴事件,听那个楞小伙来了一手撒豆成兵的时候,贾嬋便猜到了他应该就是无忌,立刻心悸了起来,当即哭泣埋怨道:“这个楞小伙是我的亲儿子,他外出学艺回来,我还没有见到呐,司徒竟然把他抓起来了……”

    于是李燮一阵慌乱,立刻传令放人。

    所以,今天一早贾嬋就赶到郡监狱,把自己接出来了。

    管家醉了,烂醉如泥,躺在地板上呼呼睡去。

    子囿喝了一口酒,思绪重新回到了贾嬋身上。

    从管家讲的情况看,贾嬋已经在义渠宫廷生好了根基。虽然自己很不满意贾嬋成为交际花,这让他心里很憋屈,自己的娘竟然成了一个万人迷,他感觉自己仿佛也成了一个龌龊的人,太羞耻了。

    可是,翟嬋现在的地位是她忍辱负重拼来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愤懑而毁了贾嬋的根基。

    而这个管家对贾嬋知根知底,他若对外宣称自己不是贾圭亲生的,那很可能会动摇贾嬋的根基。

    不能让他活着。

    他心里有了恶念。于是躬腰扛起了管家,出门去了花园中,将管家扔进了水塘。

    “扑通”一声,溅起了很大的水花。管家沉在了水底,“咕咚咕咚”地冒起了许多水泡,过了一会,水面便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翟嬋很晚才回来,见子囿一个人跪坐着喝酒,奇观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

    “哦,管家刚才陪我喝酒来着。”子囿四处瞅了一下,装模作样地道:“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喝多了,睡觉去了吧?”

    听子囿这么说,翟嬋就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两人喝酒聊了起来。

    听说白莹现在留在安邑以前的浣溪茶庄里,贾嬋很开心,道:“哎呀,该把她接到义渠城来了,这下我们一家可就团圆了。”

    子囿担忧地道:“我为了替姥姥、替我屠爹报仇,去郎逍家灭了他全家,将他们一家老老少少全都杀了,只留下了断了手脚的郎逍和管家韦宝,他们一个被我弄瞎了,一个被我割了舌头,扔在了猪圈里。但是,我没有藏起脸,被人认出来了,被府衙通缉。我怕牵连白莹没敢回安邑,这才逃到了义渠城。”

    “杀的好!”贾嬋一脸的开心,轻描淡写地道:“既然是这样,你就安心地在义渠发展吧。在这个地方,你可以享受王子待遇的,不用像在魏国那样活得窝囊。”

    贾嬋这么说话,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姬遫活过来?她已经不在意姬遫的死活了么?子囿心里一阵惊悸。

    贾嬋问了子囿与白莹是否圆房了。子囿虽然羞涩,却是肯定地点了头。

    这让贾嬋明白,他的儿子已经长大知事,她在家里接待来访者必须加以收敛了。

    子囿弄明白了翟嬋现在在义渠宫廷的地位,王后也不过如此了吧?他想与翟嬋好好交流一下,证实管家的话虚实。

    但是,翟嬋累了,她去休息了。

    看着贾嬋离去,子囿陷入了沉思。

    他厌恶贾嬋的糜烂生活,这让他有羞耻感。但是,围着贾嬋转的人地位显赫。贾嬋刚才也说了,他“可以享受王子待遇”,对他提供的帮助是明显的,他可以利用这个“待遇”,在义渠开创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且这一片天的空间很大,相当于在魏国做太子?

    他心动了,就此留在义渠倒也不错。但是,这么做不符合他的初心。他的本意是要在魏国凭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片天地,搞清楚在秦国当初在为国宫廷到底存在什么样的阴谋?是谁在设计这些针对魏国的阴谋?

    酒喝多了,思维有点迷糊,很困。

    他决定了,暂且在贾嬋的广灵别墅住下,伺机混进义渠宫廷。

    但是,鉴于以往的教训,他仔细地揣摩起贾圭的画像,买了鱼胶做了一张模拟贾圭脸的头套,以防不需之时将自己易容成贾圭的模样。

    而贾娍见儿子回到了自己身边,很想避开子囿的视线与宫廷士大夫调情。但是,她已经习惯于歌舞升平、酒色肉香的生活,想法容易,做起来很难。

    而子囿虽然非常厌恶贾嬋荒淫的酒色肉香生活。只是碍于李燮他们的身份,从不敢干涉。每次得知李燮他们要来广灵别墅,就托辞避开,落得眼中清静。

    转眼过了半年,李燮为取悦贾嬋,让子囿袭贾圭的司马,执掌兵权。

    贾嬋、子囿为感激嗣爵之恩,在家中设宴款待李燮等人。

    贾嬋因子囿在座,没有出陪。

    酒酣之后,他们又互相调侃嘲谑,毫无人形。

    子囿因心生厌恶,便离开筵席上退到堂外,不想参与他们的胡言乱语。哪知道,里面的污言碎语并没有平息,反而更放肆了,一声声地直窜进他的耳朵——

    李燮对季允说:“子囿躯干魁伟,有些像你,是不是你生的?”

    季允大笑:“子囿两目炯炯,极像相国,估计还是李大人所生。”

    曹启笑着插嘴:“相国与季大夫年龄一大一小。子囿吹牛说自己快卅了,季只能做他哥哥,是生他不出来的。相国是后到的,时间不够。所以,他的爹爹极多,是个杂种,就是贾夫人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人人有份啊。”三人拍掌大笑。

    ——子囿特别在意别人说他是一个龌龊的人。只是贾嬋是自己亲娘,他没得选,只有憋屈地忍了。但是,对于别人的侮辱,他可没有忍的肚量。听到这些话,羞辱之火再难遏制,怒火冲天而起,恶由胆边生。

    为了不让翟嬋察觉动静出来干涉,他悄悄地溜到她屋外,将屋门落了锁。然后回到自己屋里,从怀里掏出了模拟贾圭的脸套戴在了脸上,穿上了贾圭身前穿的衣服。

    他汲取了杀郎逍一家暴露了面孔的教训,这一次他要甩锅鬼魂。

    易容完毕,瞅着四下无人,他跃出院墙外。来到院门前,大声喝喊起管家召集院里家丁把宅邸团团围住,不许走了李燮和曹、季三人。

    那管家是新提拔的,带着一群家丁出院子查看,见是贾圭现世即刻惊恐无比。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又不得不信。趁他们懵逼,子囿手执利刃,引着得力家丁数人,从大门杀进去,口中喊道:“快拿淫贼!”

    李燮口中还在不三不四、耍笑弄酒。曹启却听到人声嘈杂,道了声不好,起身就跑。随后李燮和季允两人才反应过来,扭头见是贾圭现世,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往后院窜去。

    李燮原想躲进贾嬋的屋子求救于贾嬋,待拼命窜逃到贾嬋屋子门口,见门已上锁,只能慌不择路,继续往后院奔去。

    子囿紧追不舍。

    李燮跑到后院东边的马厩墙边,想翻过墙去马厩外面,子囿见状掏出一粒黄豆,“嗖”的一下朝他射去,可是李燮已经哆嗦着掉下了矮墙,射空了。

    李燮落在地上不敢再翻墙,吓得钻进马厩里想躲藏起来。偏偏马群嘶鸣不止,根本就不让藏人。

    不得已,他只好撤身退出,刚好赶来的子囿相遇。不由分说,子囿立即甩手将一粒黄豆射进李燮胸口,他一下子栽倒在马厩下,死了。

    子囿旋即在马厩放了一把火。马乱成了一团,纷纷挣扎着窜出马厩,踏着李燮的尸体四散而跑。

    再说曹、季二人,见李燮向后院东奔,知道贾圭必然追赶,就换路往西,从狗洞里钻出院墙。又怕魂魄继续追来,根本就不敢回家,赤着身子逃往咸阳去了。

    子囿则悄悄地躲回房里扒下了模拟贾圭脸套,扔进了灶火里。然后赶去贾嬋屋子开锁救他出屋,随后指挥家丁扑灭火,嘴里喧嚷道:“快把李燮相国救出马厩!他酒喝大了,惊了马,非被马活活踩踏死不可!”

    众人都赶去了马厩。

    只见马厩烟熏火燎,李燮的尸体被马踩踏的血肉模糊。

    贾嬋拽着子囿的袖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瞅着子囿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压抑着愤怒,悄声喊道:“子囿,我在义渠混日子不容易,你干嘛要毁了我的生活呢?”

    子囿楞了一会,撇了一下嘴。

    翟嬋蹙眉,不屑地道:“你别不承认,那李燮是被黄豆射死的。你以为,你化妆成贾圭我就不知道是你干的了么?”

    “我不是成心的。”被翟嬋揭穿了,子囿也就坦然了,他瞅着她道,气愤地补充了事情发生的缘由:“他们三个说,我是你和他们杂混生下的……这太气人了,我没有收住肝火,冲天一怒,什么也顾不上了……”

    翟嬋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稍后,平息了羞耻感,叹了一口气对子囿解释道:“原本我打算你执掌兵权后,挑动李燮向魏国进兵,用义渠的军马去攻占魏国的江山,然后你以在魏国驻屯军大将军的名义重返魏国,再谋取复国,重新竖起魏国的旗号……这下全泡汤了。”

    子囿心跳了一下,幡然醒悟,翟嬋还是翟嬋,还是没有放下回魏国王宫的念头,这才像是他娘的做派。倒是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翟嬋的大计。

    他羞嚇、沮丧地低下了头。

    贾嬋反倒安慰起了他,瞅着他窘态道:“你也不必灰心,我接下来会继续为你物色一个合适的身份的,你耐心一点。以后别再这么意气用事了……”

    这时候,义渠宫廷已经乱成一团。

    贾嬋家很多家丁都证明确实是贾圭在追李燮和曹、季他们。宫廷众士大夫们很无奈,也很头疼,怎么去追究一个魂魄的罪行呢?加上李燮已死,是谁杀李燮已经无关紧要,宫廷稳定才是第一位的。

    但是,曹、季他们逃去咸阳后,向宣太后谎报称义渠发生了反秦国叛乱,他们是逃出义渠城的。

    贾圭魂魄弑士大夫,义渠人倒没计较。但秦国偏听逃亡的曹启与季允一面之词,决意帮助义渠平叛,要抓住贾圭施以“车裂”。所以,秦军进入了义渠境内。

    这个时候义渠愚君就居住在咸阳宣太后的后宫里,宣太后的目的要以帮助义渠平叛为名对义渠实施军事占领。

    子囿很忐忑,在赵国流浪的狄艽是个仇视秦国的人,秦军进入义渠是在逼迫他造反哦。

    果然,狄艽借口秦国宫廷唆使曹启、季允叛乱,趁机从赵国回到义渠,起兵杀向咸阳,要求秦国宫廷交出曹启、季允。

    但是,秦军的动作更快,前锋很快将这些义渠军包围了。

    说起来义渠全民皆兵,况且以往与秦军交战也有取胜记录,在心理上对秦军不居下风。

    但是,愚君现在居住在宣太后的甘泉宫,已经过惯了太平的日子,并不在意秦军的进攻。义渠宫廷事到临头群龙无首,狄艽并不能得到义渠愚君的支持,不能动员全民参战,所带领只是一支孤军。

    狄艽下令迎战秦军。但是,秦军今非昔比,义渠军顾此失彼,甫一交战便一溃千里。

    接下来,秦军还未兵临义渠城,狄艽就心慌了,立马弃城逃之夭夭,溜了。

    很快,秦军便长驱直入进入了义渠境内,围住了义渠城。

    魂飞魄散的义渠宫廷,只得把一切罪名全都推在贾圭身上,开了城门,投降了。

    义渠就这么屈服了。

    子囿胆颤心惊,李燮死于他之手,说到底,是自己葬送了义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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