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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倔老头

    犀獣怀里搂着女人,动作却很僵硬,在子青的眼里,他表演的意味浓郁。

    他望着犀獣,心里厌恶感强烈。但是,他身穿挑战环境的服饰,倒使自己对这个人有了亲近又恐惧的感觉,他不知道犀獣的这身打扮是不是刻意的?

    他发现,犀獣不喝酒的时候,总是直挺挺地坐着,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与坐在下手矮桌的蔺媚不停地交流、说着什么。他说话声音很响,听说话的时候很专心,似乎有重听症。

    他对四周的环境是漫不经心的,这说明,他对周围环境是放心的,也就是说周围有让他安心的人存在。

    蔺媚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眉毛细长,双目炯炯有神。她左手撩起右手的袖子,露出右手给犀獣倒谷子酒,一边陪着犀獣喝酒,谄媚地极力讨好犀獣。

    隐隐约约,子青感到气氛有些诡异。

    他暗中细看蔺媚的脸,发现她目光严峻,额头渗着密密的汗珠。

    他心里一动,她期待什么事情发生么?

    与此相反,犀獣似乎根本不屑蔺媚的谄媚,只是偶尔她看一眼。很显然,蔺媚对那个年龄与自己父亲相仿的犀獣似乎无可奈何。

    犀獣身边另一侧矮桌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护卫,个子很高,脸上刻着皱纹,像刚刚睡醒的样子。他有些不耐烦,仿佛看什么都有些不顺眼。子青看得出来,他就是卫戍军一介武夫。

    子青的心冷静了下来,悠悠地喝着谷子酒,淡然地与客人寒暄,不着声色。

    犀獣突然厉声用蹩脚的秦国土话朝蔺媚嚷了起来:“你真是太烦了,一件事啰啰嗦嗦说个不停。我说不回去就一定不会回去的。”那种高八度的声音,完全破坏了眼前幽雅的气氛,一直传到房间的角落里。让敲筝的女人也忍不住地惊悸了一下——走音了,随后又不做痕迹地继续敲了下去。

    “我不想再见到你,快给我滚!”见蔺媚没有理会他,犀獣更怒了,用更尖锐的声音喊了起来,嘴里喊着,右手一晃,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蔺媚的脸上。

    这一巴掌出乎子青的预料,看来蔺媚在犀獣心中的地位就像是一个丫鬟,打骂随意。

    “我不是说过,我讨厌别人纠缠不清吗?”犀獣余怒未消,用女人似的口气嚷道:“我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我不就是因为不想再见到你们这些人才离开的吗?”

    但是,蔺媚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

    “你生气是应该的……”她淡定地离开蒲团,跪在绒毯上,可怜兮兮地瞅着犀獣,低声下气地又劝道:“请您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回去住。求您了,就今天晚上。如果你不回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求您务必回去……”

    犀獣气呼呼的根本就不搭理蔺媚。

    呆了一会儿,她沮丧地站起身来,像一条被主人臭骂了一顿的狗,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往后退着。

    “真是对不起,在您难得高兴的时候打扰您。”她不甘地说道:“但是,我非常担心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不用你来操心!”犀獣非常冷淡地道:“你快点给我滚吧!回去对祀纮也这样说,我厌恶被人束缚的生活,我喜欢按自己的方式行事。我不就为这个才离开你们驻屯军的吗?”

    呵呵,倔强的犀獣,完全不吃蔺媚的嗲功啊。

    蔺媚无奈地叹息一声,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宴会大堂。

    子青感觉似乎有刺杀犀獣的机会。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难得嚣张的蔺媚也有吃瘪的时候。可是,吃不透他们是否在演戏?若真是在演一出戏,那幕周围一定杀机四伏的戏,一旦他动手,他就中计了。

    还是放弃为好。

    蔺媚走了,作为一个陪吃的,他的使命已就这样了,他向犀獣躬腰作揖告辞,起身离开了宴会大堂。

    蔺媚满怀心事,步履缓慢,不一会子青就撵上了她。见她出了华懋客栈正门,出了客栈。

    以自己对蔺媚的了解,她是一个不甘失败的人,接下来一定还会采取行动。子青跟在了她身后,想再观察一下有没有除掉犀獣的机会?

    他在客栈的大门前停下,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发觉蔺媚躲在大门拐角边的洛水河滩大街一侧墙下。她看到子青,却无视了他的跟踪,任他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子青见蔺媚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存在,讥讽地道:“蔺媚,你什么时候黏上了犀獣这个小老头啊?是祀纮幕僚长安排的么?”

    蔺媚很警觉,不停地四处张望,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使子青感到有着某种危险存在,这激起了他的警觉。

    她侧头看了一下客栈门,悄声地道:“这个家伙为了逃脱墨色联盟的清洗,借着巡视的机会到了泫氏关隘,然后穿越边境投靠了光狼城秦军。

    凭着他的情报,秦国卫戍军摧毁了好几个墨色联盟间谍组织。鉴于乔诡的请求,大本营让他来了洛邑,想挖出隐藏在太子府内部的惊蝉。

    原先说好的,他一切行动归洛邑太子府管。可是到洛邑以后,他抱怨我们没有兑现承诺,没有把他的情妇带到洛邑来,给他的银子也像打发叫花子似的。还硬说我们太子府里有墨色联盟鼹鼠,安全上不值得信任,要求另寻安身处。

    祀纮幕僚长就让他藏身在卫戍军本部,命令我以阳驻屯军联络官的身份作为他与洛邑太子府的联系人。谁知道这小老头是个花花公子,整天想享受花天酒地的生活,晚上也不回驻屯军大营,真让人头疼。”

    子青对蔺媚的话将信将疑。应乔诡的请求让犀獣来洛邑,驻屯军大营就能放行么?一定是楼庳出面请求的。太子府里有鼹鼠一直是楼庳的心病,自己的娃娃脸是楼庳最大的疑窦。所以,犀獣来洛邑,针对自己的目的显而易见。

    听蔺媚这么详细地给自己讲犀獣,子青感觉她是有意在向自己介绍情况,或许是祀纮授意的。他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淡漠地道:“哦,是这么一回事啊。祀纮幕僚长要我陪他吃饭,我还以为他是那方大神呐。”他不屑地道:“竟然是个花花公子。”

    “男人总是喜欢偷吃腥的。”她回了一句。

    子青不以为然,调侃道:“祀纮幕僚长说他最近情绪低落,是不是你……你们没有满足犀獣的某些欲望啊?比如,你与他不够亲昵……”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她怒气冲冲地阻断了他的话。

    过了一会,她可能觉得自己对子青的态度过分了,又和解似的解释道:“秦相府觉得,犀獣对赵国的战略决策很了解,这对理解赵国的战略意图很有意义。麻烦的是,他现在绝口不提这方面的情报。这让魏冉相国很郁闷,就连白起将军也很沮丧……祀纮幕僚长怀疑,他是受到了别人的胁迫。”

    子青楞了一下,想起祀纮说过犀獣有了戒心,他很疑惑:“犀獣受到了胁迫?”

    “是的,祀纮就是这么认为的。”她头也没回地道:“他很担心,一旦犀獣遭受不测,秦相府一定会追究洛邑太子府的责任,那时候太子府——不,祀纮就完蛋了。所以犀獣的安全不容有失!”

    事情很严峻,确实如她所说,说祀纮担心太子府担责,还不如说他是在担心自己的仕途!难怪要让自己参与接待犀獣!奇怪的是,是谁在威胁犀獣?

    他明白了蔺媚躲在这儿的意图,原来是暗中为犀獣警戒。

    子青原想离开的。但是,听了蔺媚唠叨的这些话,等于了解了犀獣处于危险中。这时候离开,或对犀獣行动,时机上太晚了,无疑是引火烧身。

    他有了丝丝的悔意。

    在寒风中等了很长时间,犀獣被卫戍军护卫和那个女人架着,总算出现在了蔺媚的视野里。

    他们搀扶着犀獣慢慢地走出华懋客栈。

    显然,犀獣喝多了。

    子青注意到,躲在墙下的蔺媚忽然紧张起来,她蹑手蹑脚、毫无声息地跟在三人的后面。见状,子青也只能尾随她跟了上去。

    犀獣被俩人架着穿过河滩大街,往洛水边走去。河边有不少树木,月光稀疏,视线昏暗,行人稀少。大约走了百十来米,三人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影。

    一共有五个人,三个人影走向犀獣他们的后面,另外两个人影绕到犀獣他们的前面,显然是要合围犀獣和禁卫军护卫。

    察觉前面的情形有些异常,跟在犀獣后面的蔺媚随即奔跑起来。弯着腰,疾风一般冲去,敏捷的身手让子青感到她变成了一只野猫。

    她挡在了那三人的面前。

    子青感觉眼前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他不得不跳进去的圈套。

    他不想参与犀獣的事情,他乐意犀獣死于非命。但是,既然已经与蔺媚有了交流,此时溜走,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判断,除了自己以外,黑暗中一定埋伏着保护犀獣的卫士。

    他必须保护犀獣,因为他必须洗去身上的墨色联盟间谍嫌疑。

    于是他悄然地快步跟了上去。

    “二货,想要干什么?”蔺媚的声音照例是嗲嗲而柔弱的,她抬头望着堵在犀獣面前的男子。

    那名男子个子很高,约莫有两米左右,体重绝对超过一百五十公斤,体格壮得像是头只会吃喝和懒懒觉的肥猪,让人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有意朝她耸了耸肩膀:“这位不是犀獣先生么?我只是想问候一下。”

    说着,他故意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黑色长袍的门衣襟上方,胸前那里插着一枚闪光的银色徽章。

    “二货,还轮不到你们梅花観这群无赖呢!”说着,蔺媚稍稍弯下腰,怒喝道:“还不快点从这里滚开?”

    “你想怎么着?”高个男子边说边向前跨出一步,一副没将这个女人放在眼里的不屑:“忒妹,这儿不是你在家发骚的……”

    男子还没有说完,子青的身体猛然跃起,一个迅猛的直拳打在高个男子的下颚上。他猝不及防,仰天摔倒在地上。

    他懵逼了,没有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晃了晃脑袋想要站起来,蔺媚已经跳将过来,一脚踢在他的阴部。

    他惨叫一声,双手捂着阴部,在地上翻滚起来。这时,他身后另两名同伙同时扑向子青。子青迅速挪腾身体,右脚踢向左边来袭人的胃部,同时双手飞快地伸出紧紧掐住右侧那人的脖子。

    子青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瞬间的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好像比捉一只鸡还要简单。

    在这档口,犀獣的护卫察觉情况不妙,立即与那个女人一起搀护着犀獣匆匆离开。不料却被两名男子堵住了去路。

    其中一名男子狞笑举起了手中的弩箭,正要将弩箭对着犀獣的时候,子青已经飞步赶到,他抢步上前,扭住了拿弩箭人的手臂。

    “混蛋!你什么人?”他怒喝起来,扭头忐忑地盯住子青的眼睛:“卫戍军吗?”

    “哪里,我只是碰巧路过。”子青更加用力拧扭他的手臂,使他的手臂关节发出“咯咯”声响,嘴里威胁道:“再不放下弩,就折断你的手臂!”

    很疼,男子无奈地松开了手,子青把他往后推了一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弩箭,随后把弩箭对准两名男子,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虽然你们人多,我还是不服气的。不过,从刚才你们的表现看,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实力太次了。”

    他们面面相觊,一言不发,默默地认输了。然后搀扶着受伤的同伙,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望着他们离去,看着洛水河滩黑漆漆岸边,子青的心狂跳起来:该轮到自己动手了么?

    可是,蔺媚一副戒备的样子望着自己,犀獣的手一直插在裤兜里,是握着暗器吧?

    他也就淡漠地抱起了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了一旁。

    “谢谢你了。”犀獣总算开口了,那两人则向他躬腰致意。

    尽管险些受到五个男人的袭击,犀獣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而一旁的护卫的脸已经紧张得变了色,在月光下白得渗人。

    “幸好有你在,才没有惊动衙役。如果由于这种无聊的事而进了衙门捕房,那可就太丢人了。”犀獣用蹩脚的秦国土语感激地道。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好像也不是一般的人吧?秦国土语很流利,是祀纮的手下么?”说着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子青,似乎要看穿他的心。

    子青笑了起来,他的表情明显的表明,他与祀纮是串通好的,以鉴别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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