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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祀纮第二

    无忌很忐忑,魏圉是在向自己示好,自己不喝了这杯酒,就接不住他甩来的面子,有违自己缓解与魏圉和好的初衷。

    迎着魏圉讥讽的目光,他无畏地喝干了杯中酒,学着魏圉的样子,将爵杯来了个底朝天。

    魏圉得意地咧嘴笑了。

    魏氏十分感激魏圉援助赵国的表态,而且与魏圉长久未见,顿感有说不完的话,她拖着无忌与魏圉喝了好多酒,相互间亲切地说着话,感觉亲密无间。

    无忌与赵胜见魏圉答应合纵抗秦自然是十分兴奋,也与他推杯换盏,喝得非常开心。

    只是交谈了没多一会,无忌就感觉混身难受,身体有点发颤、冷汗淋漓。

    他知道是酒的问题,酒中有毒,自己中了魏圉的圈套。

    他感觉支撑不住了。但是,为了赵国合纵抗秦大计,他不想再次与魏圉翻脸,便端起爵杯欲向魏圉告退。但是,刚刚起身就一阵眩晕袭来,他一个趔趄,稳住身向魏圉作揖道:“吾王,我很难受,感觉不好,就告辞了……”

    话未说完,他如同死猪一般缓缓地瘫软在地上,双眼紧闭。

    赵胜夫妇都喝多了,见无忌倒下,都以为他喝多了,不约而同地笑着上前想拖他起来。

    “让他躺着吧,寡人会让人给他醒酒的。”魏圉制止了他们,接着吩咐宦官道:“将特使夫妇送往后宫歇息。”

    “诺。”宦官应承着,引导赵胜往殿外去:“特使这边请。”

    他们只得跟着宦官出了大殿往后宫去了。

    看他们出了大殿,魏圉走到无忌身旁,将一只脚踩在他煞白的脸上,冷冷地道:“忘了告诉你,先前寡人下旨,让巫师在你的爵杯酒里抹了药……”

    无忌点点头,想起身。可是眩晕更加强烈,他睁眼看了一下魏圉,感觉天地间在旋转……他绝望地闭上了眼。他很愤慨,自己回魏国前魏氏是与魏圉沟通过的,魏圉是向魏氏做了安全保证的。所以自己才放下私人积怨回宫来助魏圉。魏圉却出尔反尔毒翻了自己。是自己底估了他的卑鄙无耻程度,他就是一个龌龊小人。

    魏圉将无忌的脸踩在地上搓揉了一番,感觉气顺了,一屁股坐在了无忌的跟前,嘲讽无忌道:“你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躺在这儿像条死狗一样?”

    无忌的脑袋还在晕眩,他紧闭着眼睛,没有理会魏圉。

    见无忌躺着不哼声,魏圉以为他怂了,得意地道:“无忌,你以为得罪了寡人,还能有太平日子过吗?告诉你,即使你躲在信陵,寡人只要一声令下,魏军的铁骑就可以踏平信陵,将你家人斩尽杀绝。不过嘛,鉴于你能主动回大梁王宫为寡人效力,寡人可以考虑饶过你家人,不对信陵用兵。

    说实在的,寡人是不愿意对信陵进行清剿的,传出去,会惊动各国诸侯,让他们有机可乘,给魏国带来祸害。尤其是秦王,他会乘乱趁火打劫,对魏国发难。

    话到这里,知道寡人为什么答应赵王合纵抗秦么?是寡人得到了祀纮的消息,他要求寡人与赵王合纵抗秦,以在诸侯中掀起合纵抗秦的舆论来对秦王施加压力,逼迫他与赵国休战……”魏圉没有在意无忌是否在听,沉浸在自己成功毒翻无忌的得意里。

    无忌的头还在晕眩。但是,魏圉提到的祀纮,让他的心紧了一下。怪不得魏圉与赵胜会面时底气十足,原来他与潜伏在秦军内部的人联系上了。

    尽管人很难受,他心里还是暗自讥笑起魏圉,祀纮已经见鬼去了,他为了面子过得去,还在编谎话,这以后该怎么圆谎呢?

    疑惑于魏圉的无中生有,无意中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忽然感觉自己不怎么难受了,情况比刚才好了很多,可以思考问题了。

    只是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依然在发颤、浑身冰凉,而且自己懒的理会魏圉,所以干脆继续闭目听魏圉讲。

    魏圉还在说着:“……祀纮说,逼秦军休战的目的是为了对付白起,是为了打击白起。如果听凭白起攻击邯郸,他就没有机会锉败白起的锐气,那对魏赵是极为不利的。反过来,秦赵即便休战也不会持续太久,秦国是不会放弃灭亡赵国这个既定目标的,很快就会发起邯郸围攻战。他到那时,他将设套白起,挑起他与秦王的矛盾,从而一举除掉白起,为魏国除掉心头之患。

    所以,利用秦赵议和打击白起这一步非常重要,一定要议和休战成功。他让寡人转告赵王,逼赵王派苏代去游说秦相,说赵国愿向秦国割地求和……”

    听魏圉一本正经地谈着“祀纮”的计划,无忌很疑惑,且不说是否真有这么一个“祀纮”,他谈的计划就是自己向赵胜提议的从秦国内部去着力逼秦议和的方案。难道“祀纮”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

    过了好一阵,无忌终于感觉自己缓过劲来了。

    魏圉也察觉到他有了精神,瞅着他问道:“你怎么看?”

    无忌起身,跪坐在魏圉跟前冷冷地道:“秦赵休战可以让赵国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是好事。可吾王告诉我这些有意思么?臣已经不受吾王信赖,吾王还是去找魏齐商量吧。臣作为一个臣子,我就是感到忐忑,给白起设套谈何容易?再说了,祀纮肯定秦国不久就会发起邯郸围攻战么?臣担心会不会是秦国在算计魏国……”

    “王弟对祀纮是一点也不信任啊。告诉你,魏国不可能被秦王算计的。除了祀纮的情报,魏国的特使须贾也带回了重要消息,说秦王现在很器重宰相张禄,而祀纮就是张禄最重要的幕僚。张禄很重视祀纮的进言。他给白起设套的可能性是存在的。”魏圉信心十足。

    “魏国特使去了咸阳?”无忌很纳闷。

    “魏赵之战大局已定,寡人派须贾去咸阳,是想摸摸秦国下一步行动的意图。他去秦国宰相府拜访时见到了祀纮。他正与宰相张禄聊天。哪想,张禄见了须贾大怒,立刻就要宰了他。幸亏祀纮劝阻才饶了他一命。后来张禄让须贾传话,说相国魏齐与他结了怨。要求魏国将魏齐的人头交给他。否则,秦魏两国的关系将因为魏齐的人头而导致恶化。”魏圉郁闷解释地道。魏齐长期以来一直担任魏国相国,是魏圉器重的人,张禄点名要他人头,让他非常头疼。

    无忌楞了一下,魏齐是一个憨厚的人,怎么就得罪秦国宰相张禄了?况且,张禄的话威胁的意味浓厚,是要借口挑衅魏国么?他楞楞地道:“魏齐是魏国相国,秦宰相出面要魏国相国的人头,是全然不把魏国放在眼里啊,他这未免欺人太甚。”

    “可是,秦宰相就是这么说的,没有妥协的余地,寡人也是头疼得很。”魏圉忐忑又无奈地解释道:“寡人正在思考要不要派兵围住相国府去捉拿魏齐,又怕寒了众臣的心,很是忐忑。唉,如果没法子,只能将魏齐的人头交出去了。”

    “可是,魏齐是魏国相国,没了相国主持大局,魏国不是乱了套了么?”无忌很为魏国人窝囊,很鄙视魏圉的做法。

    “寡人不是还有你么?”他讪讪地道。

    “我?”无忌惊讶了。

    “是。寡人早就想你回宫了,继续给寡人担任相国一职。趁着这次魏齐出事,正好把相国之位还给你。所以,酒里下毒,没有取你性命的意思。下毒只是给你一个警告,你记着,你怎么着也逃不出寡人手掌心的,以后就别太狂妄了。如若不然,以后就不只是让你躺着与寡人说话了。”魏圉瞅着无忌出言又一次警告道。

    无忌明白了,魏圉根本就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只是眼看就要失去魏齐,要利用自己弥补相国这个空缺,替魏国卖命,无可奈何之下才给自己留了一条命。

    魏齐为魏国宫廷服务了一辈子,就这么被魏圉扔给了秦国?这对魏齐来说太不公平了,他很为魏齐感到不值。

    可是,自己若拒绝魏圉,不但性命难保,传将出去,大梁必定陷入动乱之中,那时候魏国就危机了。眼下,为了保命、为了魏国的江山社稷,他必须忍辱负重。于是朝魏圉躬腰作揖道:“谢吾王宽恕。”

    魏圉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接受自己大梁回宫,显然是权宜之计,早晚还会对自己起杀心,自己必须时刻防备他的再次翻脸。

    魏圉见无忌服软很是得意,便于将话题转到与赵国合纵抗秦的事情上去了:“祀纮说,眼下赵国势弱,必须督促赵孝成王尽快派苏代携带丰厚的礼金出访秦国去拜访宰相张禄。让张禄向秦秦王求情。让苏代这么说……”

    “知道了,明天与赵胜会商的时候,臣会督促他向赵王请求立刻派苏代去秦国。”无忌作揖答应诺道。

    魏圉点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挥手让无忌出去了。

    让苏代所说的话与自己的分析判断是一致的,让无忌疑惑的是,祀纮似乎很了解宰相张禄的情况,而魏圉一直说,祀纮是在秦国军方任职,显然魏圉是在挂羊头卖狗肉,祀纮只是他的一个幌子,他在秦国宫廷另有鼹鼠,应该是祀纮第二。

    张禄对魏齐的仇恨是耿耿于怀,非要他的人头。而对仇恨的始作俑者须贾表现出天大的仁慈,没有追究不说,还让他做了复仇的信使。差异如此巨大的人格反差体现在张禄身上,是不可理喻的,一定有某种原因。是什么呢?须贾是信使……忽然醒悟,留下须贾回魏国,相当于留下一个凭证,会让当事人深信不疑。秦宰相让魏国特使须贾带话,名义上是让魏圉交出魏齐的人头,实际上是向魏国传递了某种信息。

    奇怪的是,魏圉既然有了祀纮第二,怎么还是颤颤兢兢恐、一副惧秦国的样子?

    这不合常理。

    无忌出宫以后,趁着夜色来到了相国府。但见相国府一片死寂,士兵们警觉地戒备着院子大门,很是紧张。

    无忌来到了门前,吩咐家丁道:“请告诉魏相国,信陵君无忌求见。”

    “诺。老爷你稍等。”他认识无忌,一溜烟地进府通报去了。

    很快,魏齐出来了,与无忌相互作揖后,两人一起进了相国府。

    “无忌,好久不见。”魏齐苦笑道:“只是府里人心惶惶,你来得不是时候啊。”

    “我听市井风传,说相国得罪了秦国人,被秦国宰相索要头颅,是怎么回事?”无忌问道。

    “唉,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说来话长。当年中大夫须贾府中有一门客叫芮叔,其时随须贾一起出使齐国。到齐国朝堂之上,齐襄王对须贾很不屑,斥责魏国反复无常,并说先王之死与魏有关,令人切齿痛心。须贾怕直言相怼会损害魏齐两国的关系,正矜持间,在他身后的芮叔义插话,言辞犀利地辩驳了一通。哪知道齐襄王听完这番话,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派人劝说芮叔留在齐国,以客卿相处,赐予芮叔黄金、以及牛、酒诸物。

    回到魏国后,须贾把芮叔在齐国肆意插话,并受到齐王厚赐的情况报告了我。并认定芮叔私受贿赂,出卖情报,对魏国藏有祸心。

    我听了后非常愤怒,命人将芮叔抓来,令左右近臣用板子、荆条,严刑拷打,直到他直挺挺地在血泊中没了气息,我才让仆人用苇席裹尸,扔在茅厕之中,以戒示后人。

    但是,待到天色已晚,厕吏报称,芮叔已经死了。酒酣中的我就命仆人将芮叔尸体扔在荒郊野外。

    没有想到这个芮叔,他竟然是诈死,居然就在那夜被人救走了。后来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张禄,逃去了秦国,成了当今秦国的宰相。”

    对张禄宰相的底细,魏齐这么会如此清楚呢?想起魏圉的欲盖弥彰,无忌怀疑魏齐是与魏圉串通好的,张禄或许就是魏圉的鼹鼠。他瞅着魏齐,很疑惑地问道:“这一切你是这么知道的?”

    魏齐苦笑道:“张禄是秦国宰相不假,天下谁人不知?但是,他的真实身份我们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这次须贾出使秦国撞到张禄。那张禄公然叫嚣要报仇,让须贾转告吾王,如不献上我的人头,就将建议秦王灭亡魏国。我才知道,张禄就是芮叔,我无意中得罪了这个小人,给魏国得来了祸害!”

    无忌听了没有吱声。他怀疑魏齐的说法,猜测应该是魏圉指使魏齐给芮叔搞了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掩护芮叔逃去咸阳。

    如此,芮叔就是祀纮第二。

    他吃了一惊,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张禄怎么可能是魏国的鼹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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