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凉栀是在极度口渴中醒的，抓起床头的水一饮而尽，凉栀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浑身好似被碾过一样，酸痛异常，脑中一些片段闪过，而后变了脸色，昨晚她跟一个男人上床了？！
凉栀赶紧起床，刚开门，就看见了她魂牵梦萦的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位俊逸男子，怀里抱着一只大白猫轻轻揉着，满眼的温柔，柔和了他的五官。
这两年，他成熟了，以前看着还是个少年，稚气未脱，如今看着更像个男人了，虽然仍带少年气，可五官也更锐利，也更立体，更好看了。凉栀顿住了脚步，她不敢往前，她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出卖了她。
“莫少爷，好玩吗？从前不告而别，如今高高在上的感觉，很爽吧。”凉栀冷冷地说。
莫弈星闻言，放下了大白猫，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头发抚过耳后“抱歉，当年是我的不对，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别赶我走，我很想你……”
凉栀原本还想再诘问他的，可是听到他这么软乎乎的话语时，她之前所立的誓，所有的恨都烟消云散了。她突然间觉得好累，她可是凉栀，她不该为这些绊住脚。
她是想他，可是……回不去了吧……“你走吧，我不罚你，也不想和你有关联了。”凉栀闭上眼，有些哽咽，她不想哭的，眼里的泪仍是不听话的跑了出来。
莫弈星眼底透出嗜血的味道，不过他还是镇定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他要她重新接纳他，然后，他再狠狠抛弃她，他所受过的，他要她一一偿还。
可是，他又看不够她，每次只能梦里见到她，在绿洲湖岛的这两年，是人间地狱，梦到她才微微有缓解，梦里有她，本该是美梦，可到最后偏偏却以噩梦收场。他恨她是真，可他想她也是真的。
“好，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莫弈星恋恋不舍地抚过她的脸颊后说，说完他也走了。
凉栀听到门关上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坐在了地上，在沙发上的富贵感觉到了凉栀悲伤的气息，跳下沙发，蹭着凉栀的脸颊。凉栀抱着富贵，无声流泪。
莫弈星下了楼后，站了一会儿后一辆车驰了过来，莫弈星坐上了车，想了想“莫桉，告诉莫偃师，计划不变。”
“你在国内执行？”
“不然呢。”莫弈星微微抬眼看向开车的莫桉，莫桉心底莫名的寒颤，也就没接话了。
凉栀今天请了假，就呆在家里默默发呆，黄芪打了个电话过来“阿栀，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看看你啊。”
“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凉栀说完就挂了电话。
两天后，凉栀心情好了一点就去了公司，中午的茶水间里，凉栀在跟黄芪闲聊，她不喜欢咖啡和碳酸饮料，只喜欢喝茶。丢五六粒铁观音进清澈的水里，待片刻后，叶片缓缓舒展，纯香四溢，持久。
黄芪似是才想起来，她的眼睛一亮“阿栀，老张的表弟很符合你的理想标准啊，单身，人温柔，体贴，脾气好，就是古代那种君子如玉，不笑的时候都感觉是在笑。”
越说越得劲，黄芪化身媒婆，就差在脸上点颗大黑痣，甩个手帕了“他是儿科医生，特别谦和有礼，还和你一样，喜欢养猫，听老张说他养了好几只，哦，对了，他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最重要的是，他比你大几岁。”听起来与凉栀方才说的标准全部匹配，巧的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可凉栀却发觉自己提不起兴致，好像情爱这种东西早已离她远去。
凉栀抿了口茶水：“我暂时不考虑……”
“还不考虑？”黄芪瞪着眼睛打断她“亲爱的，其实呢，你还不如去试试其他人，没听过么，忘掉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进行下一段感情。”
凉栀的嘴唇轻动，茶叶的清甜裹着淡淡的涩味，在舌尖上舞动。她也听过，可是，他就似一根毒蔓，紧紧地缠绕在她心上，她只想好好透透气，幸亏这两天，她没见到他，不然，她所坚持的理性都没了……
“我给你算一笔账。”黄芪掰着手指头“这年头，男人虽然多如狗，但是遇到合眼缘的相当不容易，即便是谈的来，三观相同，那也要观摩，考验，这个过程和花费的时间，得到的结果，都完全没个定数……”
耳边的声音滔滔不绝，口才一流，说服能力也很强，凉栀听的晕乎乎的“你刚才说……那人也喜欢养猫？”
黄芪一看有戏，她立马小鸡啄米的点头“养了好几只，都是流浪猫，他是个很有爱心的boy！”
凉栀摩挲着杯口，半响，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可以试试吧……她说“好吧，先见面看看。”
见她终于开窍，黄芪笑眯眯的贴上去，举起咖啡与她碰杯“未来的表弟媳。”
凉栀“……”
四皇会所——
莫弈星过去时，莫桉已经搂着一女人，抱大腿上玩开了，莫桉见他面色不佳，就挥手让女人出去。
“怎么才来……”莫桉倒了杯酒后说：“昨晚看来睡得不错。”
莫弈星若无其事的坐下来，端起酒杯，将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透明的酒液绕着舌尖，弥漫整个口腔，又尽数滑进喉道，充斥胃部每个角落。味干冽，劲大刺鼻。
莫桉挑起一边的眉毛“你该不会是还喜欢凉栀吧？”
莫弈星淡淡撩起眼皮，嗤笑“怎么可能。”
莫桉他的脸上浮现一个兴味的笑容，边说边打量莫弈星“哦？那你不回绿洲湖岛，待在国内，收购广告公司干什么？还偏偏是凉栀那家？”
莫弈星双腿交叠，好似没听见莫桉的话声，以及那里头的疑惑。干什么？妄想逃离的猎物，总要得到一些惩罚。
“人找到了，你又不放，如果是记恨她当年的事情，卸下她的一条胳膊，断一条腿，丢进无人岛，自生自灭不就行了。”莫桉懒洋洋的说：“或者设个圈套给她钻，毕竟，她现在可不是凉家继承人了，让她背巨债，卖进四皇，保准后半辈子都直不起腰……”
一连说了几种法子，一个比一个歹毒，绝望，莫桉还是那副懒懒的腔调“怎么折磨一个人，你比我在行啊，我说的这些在你面前都是小儿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关公门前耍大刀。”
莫弈星摸出一支雪茄，黑沉的眼眸里闪烁意味不明的寒光，他勾了勾唇“那多没意思。”
猎物嘛，总得好好玩，那么快就让她扑腾不了，那多没意思。
“这还没意思？”莫桉皱眉“哥，你是怎么打算的？”莫弈星抽一口雪茄，烟雾缭绕，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莫桉换了个姿势，随口问：“凉栀有男人了，你会怎么着？”
莫弈星怔住了，似乎他从来就没想到过会发生那一幕。凉栀是他莫弈星的私有物，从两年前就是，以后也必然是。她想有男人？除非他死。这是莫弈星的第一反应。
没有出处，无迹可寻，就徒然在心底窜了出来，仿佛早已蛰伏在某个见不到光的阴暗角落，察觉莫弈星身上的气息剧变，莫桉一惊。
看过去的眼神立马深了下去，刚才他是试探，现在他心下笃定，这人心里有鬼。
是恨遭到她的欺骗，还是单纯不能接受自己贴身的人脱离掌控，怎么都好，可千万别再真的动情了。凉栀就是一颗带毒气的炸弹，一旦爆炸，一定又是一次天翻地覆，离她最近的人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他可不想莫弈星就这么折在凉栀手里，他可是莫家最利的一把刀，绝不能折。
深夜，大雨瓢泼。
富贵发烧了，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床头。量体温，显示四十一度五，凉栀快速去换衣服裤子。楼下，刘常琳没睡，跟男友煲电话粥，异地恋就是苦逼，她听到敲门声，还挺急，连忙起身去看。
“怎么了？”
凉栀抱着白猫，焦急道：“富贵发烧了，我不放心，想带它去医院一趟。”
“富贵发烧了？”刘常琳脸色一紧，立马拉着人字拖过去，手碰碰白猫的耳朵和尾巴尖，不是平时的冰凉“这么烫！凉栀，我陪你一块儿去，你等等，我马上……”
她边说边焦急的回房，很快就把身上的裤衩换了。走到门口时，刘常琳蹙眉说：“雨太大了，我先下去叫车，你等我电话。”
凉栀来不及开口，刘常琳已经跑了“富贵啊，以后不许再对常琳发脾气了，你看，她对你多好……”白猫没回应，它生病了，不想动弹。
等凉栀和刘常琳带着富贵赶到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还好富贵不凶，做检查的时候一直在配合医生。
把湿发拨开，刘常琳开始发微博，接着之前在车里的那条，她这毛病改不了，走哪儿发哪儿，在胖白猫的图片旁边附上一行字：“富贵，好样的！”
凉栀打了个喷嚏，寒意挥之不去，想必是要感冒的节奏了“常琳，你身上带纸巾了吗？”
刘常琳见凉栀一张脸白的吓人，嘴唇也没血色，她哎一声“忘了带了，我去问问人。”话落，玻璃门推开，进来一个男人，身形修长，眉目明朗。男人一手搂着一只黑猫，一手提着一把黑色雨伞，水滴一滴一滴砸到地砖上面，他身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却是气宇不凡。
纯黑的猫，英俊的男人，一下子撞进灯光底下，又将湿答答的空气搅乱，悄无声息。刘常琳朝凉栀挤眼睛，大半夜的，鬼天气，竟然还能碰到大帅哥。凉栀低头刷手机，抬头看男人，确定和黄芪下午发给她的照片里的人是同一个。老张的表弟，蓝启之。
凉栀把手机塞灰色连帽衫口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她还没答应给联系方式，对方应该不知道她。
蓝启之把黑猫交给护士，黑猫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爪。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只有他们能懂的交流。十几秒后，黑猫的爪子松了，特别高傲的伸到护士面前，它似乎刚和主人进行了一场谈判，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蓝启之放好雨伞，曲着长腿，坐在椅子上等。刘常琳朝男人走过去“先生，请问你有纸巾吗？”
“有。”嗓音温润。
蓝启之从裤兜拿出一包没拆的纸巾递过去。刘常琳笑容满面“谢谢。”
她回到凉栀身边，挤眉弄眼，刚才那人分明没有盯着凉栀看，但刘常琳肯定，他进门那一刻就注意到凉栀了，并且未曾收回关注。世上的多数巧遇，是一个人的有意而为之。
蓝启之滑动手机屏幕，看着什么，面庞浮现一抹浅笑。雨夜绕着大半个郯城开车到这里，见到想见的，比预料的还要让他舒服，收获颇多。
凉栀又打了个喷嚏，她把纸巾盖到鼻子上，捂住揉揉，明天真的要感冒了，还是重感冒。
护士抱着黑猫出来“先生，你的猫很健康。”
蓝启之从容淡定：“它今天胃口不好。”
护士的脸微红：“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回去多喂点水。”
蓝启之托着黑猫的屁股，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凉栀面前，一双棕色皮鞋出现在眼皮底下，凉栀愣了愣，随后听到头顶的声音。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凉小姐吗？”
凉栀抬头，唇角动了动“我是。”黄芪能把蓝启之的照片发给她看，一定也会把她的照片给蓝启之。
下一刻，凉栀看到男人那双桃花眼里有什么荡开，很好看，可她却无端想起了有双眼睛，弯弯的，充满了温暖。
“你好，我是蓝启之，我在黄芪那里听过你。”蓝启之微笑道：“也见过你的照片，刚才进来没注意看……”
男人谦和有礼，嗓音温柔，动听。凉栀有些放松。蓝启之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和，优雅。像一片温暖的阳光，气息干净，让人产生好感，放低戒备。
旁边的刘常琳老实的闭口不言，眼珠子乱转，一脸看大戏的样子。凉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蓝启之聊着。她发现这个人跟她很合拍，有共同语言，气氛并不尴尬。
没多久，富贵被抱出来了。凉栀接过去，摸摸它的脑袋“回家了。”
蓝启之把使劲瞅凉栀的黑猫按到怀里“我送你们。”给了凉栀一个余光，刘常琳抢先一步，咧嘴道“谢谢帅哥，地址上车告诉你，不远的，对吧凉栀。”
凉栀的眼角轻微抽抽，对蓝启之说：“那麻烦蓝先生了。”
蓝启之轻笑：“不麻烦。”
刘常琳自个打伞冲进雨里“凉栀，蓝先生的伞大，你跟他一起！”
快的凉栀都没拦住“……”砰一声，黑色雨伞在凉栀发顶撑开，凉栀又说了一声麻烦了。
蓝启之的目光掠过：“凉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启之。”
脚步慢半拍，凉栀抿抿唇，半响后说：“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蓝启之眉眼带笑“好。”雨势凶猛，疯狂，噼里啪啦敲个不停，奔驰在雨夜平稳驶过，如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将雨幕一分为二。
凉栀跟刘常琳坐在后座，富贵在她腿上趴着，旁边还有只黑猫，高贵冷艳的蹲着，一双金色的眼瞳对着前方，丝毫不理睬富贵。
“好帅气！”刘常琳心里惊叹，她忍不住给黑猫拍照，黑猫非常高冷的把两只眼瞳闭合。
刘常琳抽抽嘴，光线不好，她的手机像素也一般般，只能拍到一团黑乎乎的球形。又拍了几张，喵星人还是一副“我只想静静的耍帅”的姿态。
遗憾的拿开手机，刘常琳的眼角瞅瞅凉栀，凉栀闭目养神，黑发，脸白，两片唇没有血色，如果不是清晰漂亮的锁骨下，胸口轻微起伏，会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刘常琳的柳眉蹙了蹙，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看不透凉栀，很神秘，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她太淡然，仿若世间没什么东西能激起她的兴趣一样。
车里的气氛有点闷，只有导航不断传出甜美的声音，提示前方多少米左转右转。雨刷来回摆动，蓝启之拿一块棕毛巾擦玻璃，点开音响，一首轻柔的英文歌刚起开头。唱歌的是个男人，嗓音嘶哑，缓慢，像是在向听众诉说属于他的故事。
有关一个女孩，一段时光，一份爱情，一个承诺，十指相扣，天荒地老。这首歌，凉栀很熟悉，她和莫弈星去玩的时候，莫弈星就放这首歌，那段时光，她还以为她能忘的，可没想到就这么一首歌，两年前的记忆又被勾起，越来越鲜活。
“喵~”富贵软软的叫声突然混入歌中，将车里围绕的沉闷撕裂出一条缝隙。
凉栀睁开眼睛，摸摸白猫脊背上的毛“怎么了？”富贵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又继续冲黑猫叫，一对鸳鸯眼直勾勾的望着，仿佛是在跟黑猫打招呼，求抱抱。
凉栀忍着笑意，她问蓝启之“你的猫是女孩还是男孩？”
蓝启之的余光扫过后视镜，从摸着白猫的人脸上扫过，那一眼快又深沉，若有似无“女孩。”
凉栀诧异的瞥过去，黑猫也正好看她，冷不丁撞到金色的眼瞳，像两团火，凉栀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刘常琳耸动肩膀“难怪富贵一见到黑猫，就紧盯着不放。”凉栀忍俊不禁，她也发现了。从上车开始，富贵的脑袋就没移过，一直对着黑猫那里。
“它叫什么名字？”
“小白。”蓝启之顺着往下说，接的尤其自然“它怕生，多见几次，熟悉了，会好很多。”
这意思明了，不管是人，还是猫，见的次数多了，都会拉近距离。接下来的一段路，三人有说有笑，围绕着两只喵星人，倒是不像在医院那么生分了。
到小区时，还在下雨，凉栀对趴着不动的胖白猫说：“富贵，走了。”胖白猫瞅着黑猫，黑猫拿屁股对它，这一幕把三人都逗乐了。
刘常琳哈哈大笑“完了完了，富贵恋爱了。”
蓝启之咳一声，清清嗓子“小白，别那么小气。”小白还是不给面子。
凉栀笑着把富贵搂出来，朝蓝启之说“再见。”她唇边的弧度还没褪去，眼角眉梢都在这一瞬间温柔了起来，蓝启之愣了愣，有些走神。
凉栀打着伞，好似突然有感，猝然看向左侧，她的眼睛微微一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雨中，被雨幕笼罩，宛如幽灵。过了一会儿，凉栀收回视线，走进了楼道。
蓝启之目送她们走进楼道，消失在视野里，蓝启之收了雨伞，把黑猫从后座抱到副驾驶座上，给它一个小玩具“我知道你喜欢她。”蓝启之失笑，低声喃喃“我也喜欢。”随后开车走了，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左侧。
左侧，车里的气温比外面要更加寒冷，凝结，后座的莫弈星打开车门。青山先一步出去，立在门口，弯腰给他撑伞。
伞下，莫弈星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神情阴森，眼眸结了一层冰。
一进门，刘常琳就拽着凉栀，暧昧又激动的问她对蓝启之有没有感觉。
凉栀换鞋“才见一面。”
“一面够啦。”刘常琳撇嘴“我跟我男人就是一面黏上了。”
凉栀扭头笑“你们是一见钟情啊。”
“嗯哪。”刘常琳的脸上浮现回忆之色，一提到她男人，眼睛里都是细细绵绵的情意，话题成功偏了。她回家了。
凉栀看着窗外的雨，一见钟情……她确实一见钟情过……唉，凉栀，别想了，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别想了。凉栀走进房间，逼自己入眠。
雨滴滴答答下了一夜……
凉栀赶紧起床，刚开门，就看见了她魂牵梦萦的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位俊逸男子，怀里抱着一只大白猫轻轻揉着，满眼的温柔，柔和了他的五官。
这两年，他成熟了，以前看着还是个少年，稚气未脱，如今看着更像个男人了，虽然仍带少年气，可五官也更锐利，也更立体，更好看了。凉栀顿住了脚步，她不敢往前，她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出卖了她。
“莫少爷，好玩吗？从前不告而别，如今高高在上的感觉，很爽吧。”凉栀冷冷地说。
莫弈星闻言，放下了大白猫，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头发抚过耳后“抱歉，当年是我的不对，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别赶我走，我很想你……”
凉栀原本还想再诘问他的，可是听到他这么软乎乎的话语时，她之前所立的誓，所有的恨都烟消云散了。她突然间觉得好累，她可是凉栀，她不该为这些绊住脚。
她是想他，可是……回不去了吧……“你走吧，我不罚你，也不想和你有关联了。”凉栀闭上眼，有些哽咽，她不想哭的，眼里的泪仍是不听话的跑了出来。
莫弈星眼底透出嗜血的味道，不过他还是镇定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他要她重新接纳他，然后，他再狠狠抛弃她，他所受过的，他要她一一偿还。
可是，他又看不够她，每次只能梦里见到她，在绿洲湖岛的这两年，是人间地狱，梦到她才微微有缓解，梦里有她，本该是美梦，可到最后偏偏却以噩梦收场。他恨她是真，可他想她也是真的。
“好，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莫弈星恋恋不舍地抚过她的脸颊后说，说完他也走了。
凉栀听到门关上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坐在了地上，在沙发上的富贵感觉到了凉栀悲伤的气息，跳下沙发，蹭着凉栀的脸颊。凉栀抱着富贵，无声流泪。
莫弈星下了楼后，站了一会儿后一辆车驰了过来，莫弈星坐上了车，想了想“莫桉，告诉莫偃师，计划不变。”
“你在国内执行？”
“不然呢。”莫弈星微微抬眼看向开车的莫桉，莫桉心底莫名的寒颤，也就没接话了。
凉栀今天请了假，就呆在家里默默发呆，黄芪打了个电话过来“阿栀，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看看你啊。”
“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凉栀说完就挂了电话。
两天后，凉栀心情好了一点就去了公司，中午的茶水间里，凉栀在跟黄芪闲聊，她不喜欢咖啡和碳酸饮料，只喜欢喝茶。丢五六粒铁观音进清澈的水里，待片刻后，叶片缓缓舒展，纯香四溢，持久。
黄芪似是才想起来，她的眼睛一亮“阿栀，老张的表弟很符合你的理想标准啊，单身，人温柔，体贴，脾气好，就是古代那种君子如玉，不笑的时候都感觉是在笑。”
越说越得劲，黄芪化身媒婆，就差在脸上点颗大黑痣，甩个手帕了“他是儿科医生，特别谦和有礼，还和你一样，喜欢养猫，听老张说他养了好几只，哦，对了，他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最重要的是，他比你大几岁。”听起来与凉栀方才说的标准全部匹配，巧的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可凉栀却发觉自己提不起兴致，好像情爱这种东西早已离她远去。
凉栀抿了口茶水：“我暂时不考虑……”
“还不考虑？”黄芪瞪着眼睛打断她“亲爱的，其实呢，你还不如去试试其他人，没听过么，忘掉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进行下一段感情。”
凉栀的嘴唇轻动，茶叶的清甜裹着淡淡的涩味，在舌尖上舞动。她也听过，可是，他就似一根毒蔓，紧紧地缠绕在她心上，她只想好好透透气，幸亏这两天，她没见到他，不然，她所坚持的理性都没了……
“我给你算一笔账。”黄芪掰着手指头“这年头，男人虽然多如狗，但是遇到合眼缘的相当不容易，即便是谈的来，三观相同，那也要观摩，考验，这个过程和花费的时间，得到的结果，都完全没个定数……”
耳边的声音滔滔不绝，口才一流，说服能力也很强，凉栀听的晕乎乎的“你刚才说……那人也喜欢养猫？”
黄芪一看有戏，她立马小鸡啄米的点头“养了好几只，都是流浪猫，他是个很有爱心的boy！”
凉栀摩挲着杯口，半响，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可以试试吧……她说“好吧，先见面看看。”
见她终于开窍，黄芪笑眯眯的贴上去，举起咖啡与她碰杯“未来的表弟媳。”
凉栀“……”
四皇会所——
莫弈星过去时，莫桉已经搂着一女人，抱大腿上玩开了，莫桉见他面色不佳，就挥手让女人出去。
“怎么才来……”莫桉倒了杯酒后说：“昨晚看来睡得不错。”
莫弈星若无其事的坐下来，端起酒杯，将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透明的酒液绕着舌尖，弥漫整个口腔，又尽数滑进喉道，充斥胃部每个角落。味干冽，劲大刺鼻。
莫桉挑起一边的眉毛“你该不会是还喜欢凉栀吧？”
莫弈星淡淡撩起眼皮，嗤笑“怎么可能。”
莫桉他的脸上浮现一个兴味的笑容，边说边打量莫弈星“哦？那你不回绿洲湖岛，待在国内，收购广告公司干什么？还偏偏是凉栀那家？”
莫弈星双腿交叠，好似没听见莫桉的话声，以及那里头的疑惑。干什么？妄想逃离的猎物，总要得到一些惩罚。
“人找到了，你又不放，如果是记恨她当年的事情，卸下她的一条胳膊，断一条腿，丢进无人岛，自生自灭不就行了。”莫桉懒洋洋的说：“或者设个圈套给她钻，毕竟，她现在可不是凉家继承人了，让她背巨债，卖进四皇，保准后半辈子都直不起腰……”
一连说了几种法子，一个比一个歹毒，绝望，莫桉还是那副懒懒的腔调“怎么折磨一个人，你比我在行啊，我说的这些在你面前都是小儿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关公门前耍大刀。”
莫弈星摸出一支雪茄，黑沉的眼眸里闪烁意味不明的寒光，他勾了勾唇“那多没意思。”
猎物嘛，总得好好玩，那么快就让她扑腾不了，那多没意思。
“这还没意思？”莫桉皱眉“哥，你是怎么打算的？”莫弈星抽一口雪茄，烟雾缭绕，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莫桉换了个姿势，随口问：“凉栀有男人了，你会怎么着？”
莫弈星怔住了，似乎他从来就没想到过会发生那一幕。凉栀是他莫弈星的私有物，从两年前就是，以后也必然是。她想有男人？除非他死。这是莫弈星的第一反应。
没有出处，无迹可寻，就徒然在心底窜了出来，仿佛早已蛰伏在某个见不到光的阴暗角落，察觉莫弈星身上的气息剧变，莫桉一惊。
看过去的眼神立马深了下去，刚才他是试探，现在他心下笃定，这人心里有鬼。
是恨遭到她的欺骗，还是单纯不能接受自己贴身的人脱离掌控，怎么都好，可千万别再真的动情了。凉栀就是一颗带毒气的炸弹，一旦爆炸，一定又是一次天翻地覆，离她最近的人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他可不想莫弈星就这么折在凉栀手里，他可是莫家最利的一把刀，绝不能折。
深夜，大雨瓢泼。
富贵发烧了，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床头。量体温，显示四十一度五，凉栀快速去换衣服裤子。楼下，刘常琳没睡，跟男友煲电话粥，异地恋就是苦逼，她听到敲门声，还挺急，连忙起身去看。
“怎么了？”
凉栀抱着白猫，焦急道：“富贵发烧了，我不放心，想带它去医院一趟。”
“富贵发烧了？”刘常琳脸色一紧，立马拉着人字拖过去，手碰碰白猫的耳朵和尾巴尖，不是平时的冰凉“这么烫！凉栀，我陪你一块儿去，你等等，我马上……”
她边说边焦急的回房，很快就把身上的裤衩换了。走到门口时，刘常琳蹙眉说：“雨太大了，我先下去叫车，你等我电话。”
凉栀来不及开口，刘常琳已经跑了“富贵啊，以后不许再对常琳发脾气了，你看，她对你多好……”白猫没回应，它生病了，不想动弹。
等凉栀和刘常琳带着富贵赶到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还好富贵不凶，做检查的时候一直在配合医生。
把湿发拨开，刘常琳开始发微博，接着之前在车里的那条，她这毛病改不了，走哪儿发哪儿，在胖白猫的图片旁边附上一行字：“富贵，好样的！”
凉栀打了个喷嚏，寒意挥之不去，想必是要感冒的节奏了“常琳，你身上带纸巾了吗？”
刘常琳见凉栀一张脸白的吓人，嘴唇也没血色，她哎一声“忘了带了，我去问问人。”话落，玻璃门推开，进来一个男人，身形修长，眉目明朗。男人一手搂着一只黑猫，一手提着一把黑色雨伞，水滴一滴一滴砸到地砖上面，他身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却是气宇不凡。
纯黑的猫，英俊的男人，一下子撞进灯光底下，又将湿答答的空气搅乱，悄无声息。刘常琳朝凉栀挤眼睛，大半夜的，鬼天气，竟然还能碰到大帅哥。凉栀低头刷手机，抬头看男人，确定和黄芪下午发给她的照片里的人是同一个。老张的表弟，蓝启之。
凉栀把手机塞灰色连帽衫口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她还没答应给联系方式，对方应该不知道她。
蓝启之把黑猫交给护士，黑猫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爪。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只有他们能懂的交流。十几秒后，黑猫的爪子松了，特别高傲的伸到护士面前，它似乎刚和主人进行了一场谈判，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蓝启之放好雨伞，曲着长腿，坐在椅子上等。刘常琳朝男人走过去“先生，请问你有纸巾吗？”
“有。”嗓音温润。
蓝启之从裤兜拿出一包没拆的纸巾递过去。刘常琳笑容满面“谢谢。”
她回到凉栀身边，挤眉弄眼，刚才那人分明没有盯着凉栀看，但刘常琳肯定，他进门那一刻就注意到凉栀了，并且未曾收回关注。世上的多数巧遇，是一个人的有意而为之。
蓝启之滑动手机屏幕，看着什么，面庞浮现一抹浅笑。雨夜绕着大半个郯城开车到这里，见到想见的，比预料的还要让他舒服，收获颇多。
凉栀又打了个喷嚏，她把纸巾盖到鼻子上，捂住揉揉，明天真的要感冒了，还是重感冒。
护士抱着黑猫出来“先生，你的猫很健康。”
蓝启之从容淡定：“它今天胃口不好。”
护士的脸微红：“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回去多喂点水。”
蓝启之托着黑猫的屁股，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凉栀面前，一双棕色皮鞋出现在眼皮底下，凉栀愣了愣，随后听到头顶的声音。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凉小姐吗？”
凉栀抬头，唇角动了动“我是。”黄芪能把蓝启之的照片发给她看，一定也会把她的照片给蓝启之。
下一刻，凉栀看到男人那双桃花眼里有什么荡开，很好看，可她却无端想起了有双眼睛，弯弯的，充满了温暖。
“你好，我是蓝启之，我在黄芪那里听过你。”蓝启之微笑道：“也见过你的照片，刚才进来没注意看……”
男人谦和有礼，嗓音温柔，动听。凉栀有些放松。蓝启之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和，优雅。像一片温暖的阳光，气息干净，让人产生好感，放低戒备。
旁边的刘常琳老实的闭口不言，眼珠子乱转，一脸看大戏的样子。凉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蓝启之聊着。她发现这个人跟她很合拍，有共同语言，气氛并不尴尬。
没多久，富贵被抱出来了。凉栀接过去，摸摸它的脑袋“回家了。”
蓝启之把使劲瞅凉栀的黑猫按到怀里“我送你们。”给了凉栀一个余光，刘常琳抢先一步，咧嘴道“谢谢帅哥，地址上车告诉你，不远的，对吧凉栀。”
凉栀的眼角轻微抽抽，对蓝启之说：“那麻烦蓝先生了。”
蓝启之轻笑：“不麻烦。”
刘常琳自个打伞冲进雨里“凉栀，蓝先生的伞大，你跟他一起！”
快的凉栀都没拦住“……”砰一声，黑色雨伞在凉栀发顶撑开，凉栀又说了一声麻烦了。
蓝启之的目光掠过：“凉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启之。”
脚步慢半拍，凉栀抿抿唇，半响后说：“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蓝启之眉眼带笑“好。”雨势凶猛，疯狂，噼里啪啦敲个不停，奔驰在雨夜平稳驶过，如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将雨幕一分为二。
凉栀跟刘常琳坐在后座，富贵在她腿上趴着，旁边还有只黑猫，高贵冷艳的蹲着，一双金色的眼瞳对着前方，丝毫不理睬富贵。
“好帅气！”刘常琳心里惊叹，她忍不住给黑猫拍照，黑猫非常高冷的把两只眼瞳闭合。
刘常琳抽抽嘴，光线不好，她的手机像素也一般般，只能拍到一团黑乎乎的球形。又拍了几张，喵星人还是一副“我只想静静的耍帅”的姿态。
遗憾的拿开手机，刘常琳的眼角瞅瞅凉栀，凉栀闭目养神，黑发，脸白，两片唇没有血色，如果不是清晰漂亮的锁骨下，胸口轻微起伏，会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刘常琳的柳眉蹙了蹙，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看不透凉栀，很神秘，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她太淡然，仿若世间没什么东西能激起她的兴趣一样。
车里的气氛有点闷，只有导航不断传出甜美的声音，提示前方多少米左转右转。雨刷来回摆动，蓝启之拿一块棕毛巾擦玻璃，点开音响，一首轻柔的英文歌刚起开头。唱歌的是个男人，嗓音嘶哑，缓慢，像是在向听众诉说属于他的故事。
有关一个女孩，一段时光，一份爱情，一个承诺，十指相扣，天荒地老。这首歌，凉栀很熟悉，她和莫弈星去玩的时候，莫弈星就放这首歌，那段时光，她还以为她能忘的，可没想到就这么一首歌，两年前的记忆又被勾起，越来越鲜活。
“喵~”富贵软软的叫声突然混入歌中，将车里围绕的沉闷撕裂出一条缝隙。
凉栀睁开眼睛，摸摸白猫脊背上的毛“怎么了？”富贵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又继续冲黑猫叫，一对鸳鸯眼直勾勾的望着，仿佛是在跟黑猫打招呼，求抱抱。
凉栀忍着笑意，她问蓝启之“你的猫是女孩还是男孩？”
蓝启之的余光扫过后视镜，从摸着白猫的人脸上扫过，那一眼快又深沉，若有似无“女孩。”
凉栀诧异的瞥过去，黑猫也正好看她，冷不丁撞到金色的眼瞳，像两团火，凉栀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刘常琳耸动肩膀“难怪富贵一见到黑猫，就紧盯着不放。”凉栀忍俊不禁，她也发现了。从上车开始，富贵的脑袋就没移过，一直对着黑猫那里。
“它叫什么名字？”
“小白。”蓝启之顺着往下说，接的尤其自然“它怕生，多见几次，熟悉了，会好很多。”
这意思明了，不管是人，还是猫，见的次数多了，都会拉近距离。接下来的一段路，三人有说有笑，围绕着两只喵星人，倒是不像在医院那么生分了。
到小区时，还在下雨，凉栀对趴着不动的胖白猫说：“富贵，走了。”胖白猫瞅着黑猫，黑猫拿屁股对它，这一幕把三人都逗乐了。
刘常琳哈哈大笑“完了完了，富贵恋爱了。”
蓝启之咳一声，清清嗓子“小白，别那么小气。”小白还是不给面子。
凉栀笑着把富贵搂出来，朝蓝启之说“再见。”她唇边的弧度还没褪去，眼角眉梢都在这一瞬间温柔了起来，蓝启之愣了愣，有些走神。
凉栀打着伞，好似突然有感，猝然看向左侧，她的眼睛微微一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雨中，被雨幕笼罩，宛如幽灵。过了一会儿，凉栀收回视线，走进了楼道。
蓝启之目送她们走进楼道，消失在视野里，蓝启之收了雨伞，把黑猫从后座抱到副驾驶座上，给它一个小玩具“我知道你喜欢她。”蓝启之失笑，低声喃喃“我也喜欢。”随后开车走了，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左侧。
左侧，车里的气温比外面要更加寒冷，凝结，后座的莫弈星打开车门。青山先一步出去，立在门口，弯腰给他撑伞。
伞下，莫弈星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神情阴森，眼眸结了一层冰。
一进门，刘常琳就拽着凉栀，暧昧又激动的问她对蓝启之有没有感觉。
凉栀换鞋“才见一面。”
“一面够啦。”刘常琳撇嘴“我跟我男人就是一面黏上了。”
凉栀扭头笑“你们是一见钟情啊。”
“嗯哪。”刘常琳的脸上浮现回忆之色，一提到她男人，眼睛里都是细细绵绵的情意，话题成功偏了。她回家了。
凉栀看着窗外的雨，一见钟情……她确实一见钟情过……唉，凉栀，别想了，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别想了。凉栀走进房间，逼自己入眠。
雨滴滴答答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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