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天后,凉栀陪着富贵窝在花园晒太阳,莫弈星没在她眼前晃,连阳光都明媚许多。

    莫圻过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漂亮的女人坐在木头长椅上看书,一只白猫趴在旁边,静静的守着,画面很美好。

    脚步声惊动了凉栀,她抬眼“不见了一个莫总,倒见了个莫医生。”

    莫圻两手提着袋子,他接到那莫总吩咐,就跑去星河楼打包饭菜送过来了。桌上弥漫着香味,凉栀坐在桌前,她偶然发现在这周围居然有家国内菜,她经常去吃。所以在看到这些菜时,下意识的胃口大开。

    是莫弈星的意思,凉栀清楚。青山端过来新鲜的橙汁,还有给富贵准备的猫粮。

    “凉小姐,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

    凉栀笑道:“好。”

    坐在一旁的莫圻喝着开水,暗自观察,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看这样貌也不是上乘,脾气也不好,怎么的,他哥就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呢?

    “莫医生,没人告诉你,这么盯着一个女孩子是很不好的行为么。”凉栀喝了口茶后说“还是说,你们莫家人都有一些特殊的嗜好。”

    “还真是牙尖嘴利,我也只是欣赏欣赏美女罢了。凉美人还真是小气。”莫圻悄然一笑,竟是带上了几缕媚色。

    “莫四少,我对小孩儿不感兴趣。”凉栀往后一仰,闭起来了眼。

    “哦?是么,莫二少可也比你小呀。不也一样,跟他纠缠了这么久了。”莫圻不紧不慢地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有可能以为莫四少被我抛弃了呢。怎么,难不成莫四少爱上凉栀我了?”凉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睁开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莫圻。

    “莫四少,有话直说吧。打哑谜,没意思的。”凉栀将目光转回来后道。

    “我可以帮你离开绿洲湖岛。但……我需要一些东西。”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凉栀说完就闭上了眼。

    莫圻盯着凉栀看了许久,感觉到她确实是不想再谈了,撇撇嘴后起身走了。半晌,凉栀睁开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伞面。她想起了几天前,自己打给楚星渊的那通电话,那电话的内容。

    良久,她闭上了眼睛,而她不知道,莫弈星一直在二楼窗前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下去看看她?”莫弈星一转头就看见了走上来的莫圻。

    “你跟她说了什么。”莫弈星将目光收了回来后说。

    “怎么,怕她离开你?”莫圻站在莫弈星身侧,跟他一起看向凉栀。莫弈星并未回答,可他知道,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不然凉栀,真的会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圻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搭上了莫弈星的肩膀,重重的捏了一下,莫弈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他,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晚上时,凉栀坐在床边,安抚着富贵,然后把它带到它的小窝里,可富贵在凉栀松手后又跑回了床边,想跳上床跟凉栀一起睡。凉栀眼疾手快地抓住它柔软的身体,轻轻在它头上拍了拍。

    富贵满脸委屈地看着凉栀,不明白为什么凉栀不跟它睡了。凉栀有些心软,将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顺毛:“富贵,晚上他会进来睡,他啊,不喜欢小动物爬到床上。”

    富贵尾巴扫了扫凉栀的手背,凉栀接着喃喃地说道:“富贵啊,你看,他对你很好,所以啊,就不要惹他不高兴了,好不好?你看,他还经常给你带吃的。”

    凉栀知道,在她昏迷的那几天,是莫弈星照顾的富贵,她是没见到莫弈星照顾富贵,可从佣人的态度中她也可以知道,富贵受到很好的照顾,若没他的授权,富贵现在还能被养的这么肥嘛。

    凉栀将富贵放了下来,富贵不情不愿地移到了自己的小窝里窝着,催自己入眠,凉栀走到那个小香炉旁,将燃烧的香料灭掉,披着一件披风走上了顶楼。

    凉栀抬头看了看这黑压压的天,她并不觉得压抑,她只觉得,有的时候,这墨色看着也是一种美好,现在,正值十二月中,已然是冬季,可绿洲湖岛的冬季,并不是寒风猎猎,反而很暖,只是微微转凉了一些。

    她觉得好遗憾,她还没见过雪,她很想很想,见一次雪落,突然间,她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她也没回头,她知道是谁。他的脚步声,她是最清楚的。

    “弈星,如果绿洲湖岛下雪该多好啊……”凉栀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呆呆的仰头看着天空。

    “天冷了,下去吧,小心着凉。”莫弈星站在她身后说。凉栀并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来,看向他,凉栀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他,可当她看着莫弈星那略带哀求的神情时,她刚狠上来的心又重新软了下去,凉栀深深叹了一口气,在莫弈星惊愕的目光下,躲进了莫弈星的怀里。

    莫弈星被惊到了,他已经做好了会被她嘲讽,被她打骂的准备了,可她却迎面给了他个拥抱,这是他所料未及的,这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弈星,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莫弈星紧握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抬手圈住凉栀,头深深地埋在凉栀的肩颈中,感受着凉栀脉搏的跳动。他也不知道该拿凉栀怎么办啊……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很有默契,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同吃同睡,直到……

    凉栀看着坐在桌子旁打字的莫弈星,凉栀坐在椅子把上,看着他处理公务,看着他的侧脸,她突然间想,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档子事情,是不是过得很好,两人都有好结局。

    随后她晃晃脑袋,苦笑了一下,想什么呢,看了下手机,发了个消息后,走出门,在她走出门的时候,莫弈星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后重新将目光投回了电脑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莫弈星打算把电脑合上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旁边有人。莫弈星侧头看去就发现凉栀拉了个椅子窝在自己旁边,已经睡着了。

    莫弈星有些忍俊不禁,这人,还有等他等到睡着的时候,以前都是他等的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久坐带来的酸楚感,洗了个澡,伸手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莫弈星刚躺下,旁边的凉栀便凑了过来,贴着他的手臂,莫弈星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莫弈星将凉栀拥入怀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幽香,跟他用的沐浴露不太一样,但他也没多想,因为凉栀本来就喜欢买各种味道的沐浴露,之后便沉沉睡去了。

    过了许久,凉栀睁开了眼睛,伸手拍了拍莫弈星的脸颊,毫无反应,起身换了衣服后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莫弈星,叹了一口气后轻抚上他的脸颊,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凉栀在离开的时候,莫圻就站在二楼看着她离开,在凉栀快踏上车的时候,凉栀突然伸手晃了晃,做再见的手势,随后完全隐入车里,莫圻愣了愣,随后又笑了起来。

    这女人,挺有意思……

    凉栀看着熟悉的环境,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凉栀快速的出了青州机场门口,外面天气阴沉沉的,让人感觉到压抑异常,可凉栀却觉得松快。

    凉栀左顾右盼,然后目光停在了一个戴着墨镜,身穿长款棕色风衣的英俊男人身上,快步地走了过去,那男人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凉栀,将墨镜摘下,温和地看着正在向他走来的凉栀。

    凉栀走到男人跟前,抱住了他,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那男人笑了笑,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拍了拍凉栀的头。

    “星渊,我回来了。”凉栀抬起头来看着楚星渊道。

    “你瘦了。等会儿带你去吃些东西,然后边吃边说。”楚星渊拍了拍凉栀的脸后说。

    凉栀坐在车里,靠在楚星渊的肩膀上时恍惚了一下,她是多久没有跟楚星渊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了?

    好像是两年多前的那个拥抱过后,她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可以黏着他的机会了。她和楚星渊,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可也仅限于青梅竹马的感情。

    近一步,失了分寸,退一步,会显得疏离万分,所以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呢,好像是一个十四岁的时候,一个十岁的时候吧,是了,从她母亲死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楚星渊看着又将他抱紧的凉栀,宠溺地摇了摇头,又有些心疼,她瘦了许多,楚星渊顿了一会儿后开口说:“你打算怎么做?掌握了多少信息。”

    “毫无进展,所以回来看看,总得找个人好好倾诉倾诉。”

    “你确定,要扳倒他么?他背后,可还有莫家人,这件事,会很难。”楚星渊沉吟了一会儿后道。

    “确定,我……早就不欠他的了。可他还欠……呕……”凉栀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楚星渊皱了皱眉头后轻拍了她的背后说。

    “可能……晕车了。”凉栀有些顿愕,随后神情复杂。

    “忍忍,快到了。”楚星渊没注意到凉栀那复杂的表情,只是真的当她晕车了,安抚道。

    莫弈星翻了个身,没摸到床上的凉栀,微微睁开了眼,凉栀并不在房间里,他也没多想,当她已经下楼了,洗漱完毕后走下楼去就看见莫圻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出了什么事情?”莫弈星坐在沙发上,随手在茶几上拿起一个水果咬了一口后说。

    “凉栀走了。估计现在已经到国内了吧。”莫圻慢条斯理的说。

    莫弈星顿了一下,随后气氛陷入了一种尴尬的阶段,莫圻看着面无表情的莫弈星,可手上微微变形的苹果已经体现出了他的心情了。

    不知过多久,莫弈星又咬了几口苹果,随后说:“那批货,什么时候运输。我记得,七天后港口就要进入休渔期,到时候就算外运出去,也很难吧。”

    莫圻有些讶异,凉栀走了,他还能这么淡定“明天开始运输,分两天运输。”

    “运输的人不要本地人,要运往哪里就要哪里人。这样方便许多。”莫弈星边说边吃,吃完了一个苹果后起身。

    “你不去?”

    “事事都要我监管?”莫弈星回头直视莫圻。

    莫圻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莫弈星也不动,两人就这么暗自交锋,青山刚踏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青山走了过去,微微站定“先生,莫医生。”

    莫弈星收回目光看向青山,示意他接着说下去,青山点点头“漆拉将军来找您。”

    “让他到会客厅等我。”莫弈星说完转身上楼,莫圻想了想,拨了一个电话,接通的时候莫圻只说了一句静观其变后便挂断了。他摸不准莫弈星的态度,毕竟他来到这里的这么些天,莫弈星可是都没去找过凉栀,晚上睡觉的话,他就不知道了,起码在他面前,他从未去找过凉栀。

    莫圻又观察了几天莫弈星,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工作量一天比一天多,又过了差不多十几天,听烦了青山的埋怨后的莫圻实在憋不住了:“莫弈星,你这样有意思么?”

    莫弈星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莫圻将椅子往后一拉,莫弈星就被推离了桌子,莫弈星一言不发,他这些天来又何尝好受,他知道他伤透了凉栀,他也想去把凉栀找回来,囚禁起来一辈子困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也并没有忘记,她是凉栀,一生高傲凛然的凉栀,他就算再怎么折她的羽翼,她还是凉栀,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的。除非,她自愿。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如果你单独放着一个女人过了冷静期,那么,你今后可就再也无法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莫圻坐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说。

    莫弈星顿了顿,随后将青山叫了进来让他定了一张机票,连夜去了机场飞回国。过了两天后青山看着瘫在沙发上怡然自得的莫圻,他很想说话,可是他不知道怎么问。

    “你想问什么?”莫圻睁开眼看着扭捏了两天的青山。“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他回国追回凉栀吧。”侧身撑着头看着青山说。

    “按理来说,凉栀,先生是该弃的。”青山想了想后说。

    “青山,你谈过恋爱没?”“没。”

    “所以啊,你不懂……一旦你遇到了一个足够惊艳你余生的人之后,就算这个世间有更惊艳的人出现,你也无法为之动容。”莫圻有些怅然若失,随后摇摇头起了身走到窗边往下看。

    “你家先生,他不能没了凉栀,凉栀也无法接受除了你家先生以外的人。他们两个如果没有遇见过那还好说,可他们遇见了,就注定纠缠在一起了。”莫圻侧过头“你也不想,你家先生只是沦为一件被人利用的武器吧。”

    青山沉默,他是没谈过恋爱,他也看不透他先生和凉小姐之间的感情,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他家先生和凉小姐,谁都放不开谁,只是谁先低头的问题而已。

    莫弈星刚到青州机场就直接拦了一辆出租往凉家驶去,此时的凉栀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根棒子发呆,她从来没觉得红色竟然那么刺眼,她并没注意到她身后,楚星渊正带着早餐开门。

    楚星渊将早餐放在桌上,走过去刚想拍她肩膀叫她吃东西,结果他就看见了她手中的那根棒子。楚星渊瞪大了眼睛,一时忘记了该作何反应,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地退回餐桌旁将买的东西边拿出来边开口:“阿栀,我买了些早餐,过来吃。”

    凉栀回过神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棒子塞进自己口袋随后起身走到餐桌旁,看了眼早餐还不错,是她喜欢吃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

    “叫哥。”

    凉栀撇了撇嘴,坐了下来,刚咬了一口包子,口腔弥漫着纯粹的肉味汤汁,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味道,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之间觉得反胃。

    她将手中的包子一丢,去厕所吐了,楚星渊一脸心疼,去热了些热水,将它晾得有些凉后放在桌子上,边吃边等她出来。

    凉栀强忍着不适走了出来,楚星渊看着她面色苍白,实在不忍心,上前将她扶到了桌旁让她坐下。

    “多久了。”楚星渊开口道。

    凉栀微低着头:“快两个月了吧。”楚星渊翻了个白眼,起身到楼上拿一件衣服给她,带她去医院检查。

    在车上时,凉栀很不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小生命是她所料未及的事情,她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更何况,她还是想抹去这小生命父亲的人……

    楚星渊看了眼凉栀,轻叹一声将凉栀拉到了怀里,安抚她的情绪,他知道凉栀的纠结,可是这件事情,她非做不可,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是凉家继承人了,可是她的骨血里流淌着上一任最卓绝的继承人的血液,既然如此,那么这个生命可不是归凉栀和那个人的,而是归于凉家所有。

    也正是因为这份血液,所以她不会屈尊于别人之下,她是那种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那种人,如果有谁挡了她的利益,就算是自己最爱的人,也是可以抛弃的。

    “星渊,你说,如果他以后问我,父亲是怎么没的,我该如何回答呢。”凉栀喃喃自语。楚星渊并不接话,但是他知道,这个计划需要缓一缓了,她需要时间。

    “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养好这个小生命。”楚星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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