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天下午,凉栀接到了一个电话“凉小姐,前台有位凉小姐,自称是你妹妹,说想见你。”

    凉栀按键盘的手骤然停住,有点僵,她说,口气凉薄:“找错了,我没妹妹。”

    她想了想,应该就是与她差不多大的那个人。她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她两岁,母亲的姐姐也生了个孩子,生父未详,直到她十四岁时回了趟凉家本族,灌醉了一个长老之后才知晓,那个凉浠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一楼大厅,前台挂掉电话,对前面的女人说:“抱歉,我们联系了凉小姐,但她说并不认识你。”

    女人不敢置信的叫道“什么?”她把皮包往上面一扔“不认识?你再打给她,就说我是凉浠!”

    “说她爸快死了!你问她是什么意思?还要不要去看最后一面?”

    前台为难:“不好意思。”

    凉浠的脸色五彩缤纷,她讥笑两声,拿着皮包扭头走了。

    七点的时候,天全黑了,没有半点星光。

    凉栀从公司出来,听到背后的叫声,她转身,看着凉浠。

    凉浠也在看凉栀。姐妹俩人第一次见面,眼中只有陌生。凉栀往停车的方向走,手被拽住,她直接甩开。冷不丁被那么对待,犹如打脸,凉浠尖声喊“他快要死了。”

    “爸得了癌症,就要死了!”置若罔闻,凉栀脚步不停。

    凉浠拔高声音“你是聋子吗?我说爸就要……”凉栀回头,目光冷漠。仿佛被人掐住脖子,凉浠一下子没了声音。

    她瞪着凉栀,半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意思是,医药费你不想出了?”

    爸每撑一天,就要花掉一笔不小的费用,妈担惊受怕,身体大不如前,一年半下来,家里的积蓄花尽,实在拿不出来钱了,亲戚那边她也已经借遍了,毕竟凉家现在也只剩一个空壳,她已经打算把她手里的公司转手了。

    就在前天,她无意间得知凉栀在郯城市的消息,就立刻找过来了。

    爸的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凉栀凭什么置身事外?

    凉浠从皮包里拿出一摞医药单子:“光这些就是二十万。”

    “家里还有一大堆,去年一年就花了大几十万。”凉浠说得理直气壮:“这二十万该是你出。”

    凉栀面无表情,十几年前,她十岁,那人居高临下的像看垃圾似的看着她,就跟她说,此生他们的父女情缘已经断了,别来找他,也别叫他爸,如今这女人为了他的医药费,嘴巴一碰,张口就是二十万。

    一个个都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却不付出,言行举止都是理所应当。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也是少数。

    “我见过你吗?”

    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却让凉浠神情僵硬,脸上红白交加。她们是没见过,没有什么感情。有一瞬间,凉浠的心里产生过羞愧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了。

    那时候她还小,记不清发生过的事。后来长大了,知道自己有个姐姐,有一点好奇,想看看长什么样子,渐渐也就无所谓了。

    再后来,她听爸妈说姐姐叫凉栀,在凉家是个最有优质的继承人,跟他们是对家,随后她又知道了,她和莫家二公子打得火热。

    她打听过后才知道是哪个莫家。

    从那以后,凉浠就嫉妒她这个未曾蒙面的姐姐,为什么小时候被培养的不是她,和莫家人相识的为什么不是她,她凭什么得到这些,即使现在她不是继承人了,凉家人还是在忌惮她。

    不然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跟在那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身边的就是她凉浠,而不是凉栀。为此她甚至记恨她爸。

    “凉栀,不管你怎么想,怨恨还是什么,现在躺在医院里,每天忍受病痛折磨的那个人都是你爸!”

    “你的生命是他给的,没有他,就没有你!”

    “而我,”凉浠指向自己“我是你妹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才二十万而已,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凉栀这时笑了一下,没有流进眼底:“的确不算什么。”

    “那就好。”凉浠抬起下巴“我把卡号给你,你直接打卡上就行了,放心,这都是医院开的收据,不会多要你的一分钱。”

    凉栀的脸上没有表情:“我说我同意了吗?”

    凉浠如同被人蒙住头打了一拳,她气的浑身发抖:“你神气什么,不就是跟了个男人吗?”

    难听的话还没开始,出现的石进揪住凉浠的衣领,拎小鸡一样,用力甩到地上。车子扬长而去。

    地上的凉浠冲车子吼:“凉栀,你真要见死不救是不是?啊?!”

    车里,凉栀低头刷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下一秒,她把手机砸出去,指尖轻微发抖。

    开车的石进飞快的扫向后视镜,又扫向前方,凉栀用手遮住脸,做了两次深呼吸,恢复平静。

    雨下个不停,一层一层往车窗上铺盖。

    车子穿过街角,离开市中心,石进又看后视镜,后座的女人歪着头,睡着了,眼睑下有着清晰的疲倦。他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面容肃冷,若有所思。

    莫弈星办公室——

    “先生,凉小姐今晚遇到了一点麻烦。”

    莫弈星眼帘没抬:“说。”

    石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办公室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随后传来沉闷的声响,一声一声,富有节奏。

    莫弈星敲击桌面,淡淡道:“去问候一下凉欢一家。”

    “尤其是凉浠,对她特别照顾。”

    石进应声:“是。”

    莫弈星捏了捏鼻梁:“她哭了?”

    石进躬身说“没有。”他看得见的角度,她没哭。莫弈星挥手,石进退出去。

    后半夜,房间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微微光亮照在人脸上,犹如鬼魅。

    莫弈星看着熟睡的凉栀,耳边响着很多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盘旋,扎根,挥之不去。

    “哥,你不就是想报复她吗,她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要让她不好过的办法多的是,其他的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

    “人找到了,你又不放,如果是记恨她当年背叛你,卸下她的一条胳膊,断一条腿,丢进无人岛,自生自灭不就行了,或者设个圈套给她钻,让她背巨债,卖|进四皇,保准后半辈子都直不起腰。”

    “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凉栀身边有男人了,你会怎么着?”

    “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偷窥的感觉怎么样?”

    “完了,你完了。”

    “哥,你爱凉栀,你知道吗?”

    “有时候,自以为不当回事,其实不可或缺。”

    黑暗中,莫弈星表情莫测,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躺下将凉栀搂进怀里,阿栀,我败了,败在你的手里,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三天后,刘常琳刚下班回家,可是在楼下见到了一个人,她不想见到的人她穿着鹅黄色长款羽绒服,盖住脚踝,显的随意舒适,反观张默,一套绒面深蓝色西装,端正英俊。

    “常琳,你最近还好吗?”

    “你不是看到了吗?”刘常琳的手放在口袋里“我好的很。”

    这话听在张默耳朵里就是气话,觉得刘常琳还在恨他。

    “常琳,你别这样。”

    刘常琳受不了他那副“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心希望你好”的样子,就要开门进楼道里。

    想也不想,张默抓住刘常琳的手,把她抱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把脸埋到刘常琳的脖子里,蹭了蹭。

    犹如被什么蛰到,刘常琳一把将张默推开,张默措手不及,瞪着刘常琳,似乎没法接受她拒绝自己。

    刘常琳的视线瞥到张默的裆部,冷笑道“怎么,那女的怀孕了,你没法泄火,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是吗?”

    张默像是被当场撕下一层皮来,五官扭曲,他看刘常琳用一种厌恶的目光对自己,心口顿时如遭重锤锤击,又疼又难受,六七年的感情,哪能说忘了就忘了。

    等张默反应过来,他已经按住刘常琳的肩膀,腿抵着她,以一种男人和女人的姿态。

    刘常琳气的眼睛发红:“张默,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张默的脸色难看,他低头,作势要去亲刘常琳。

    啪一声,在楼道里响起。刘常琳攥着手指:“滚!”

    张默的呼吸急促,他使劲去抓头发,愧疚道:“常琳,抱歉,我刚才……”

    “够了!”刘常琳看着他“我不想再听你解释。”

    “张默,你已经做过了选择,别让我瞧不起你。”身子一震,张默被钉在原地,他刚想在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从电梯那边靠近,莫桉的身影出现。

    他大步走近,伸出一条手臂,搂着刘常琳的腰,在她挣脱前收紧,状似亲昵的耳语几句,又说:“宝贝,不是跟你说不要等我吗,怎么不听话?嗯?”

    刘常琳忍住反胃。抬抬下巴,莫桉打量张默,仿佛不认识“这位是?”

    他用越发温柔的口吻在刘常琳耳边说“宝贝儿,你朋友?”刘常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着刘常琳,张默的面部紧绷,这么快就找到别的男人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还担心的从邳州市跑过来,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刘常琳,你也不过如此。”张默甩手离开。

    臂弯里的女人跟泥鳅一样,一下子就溜了,莫桉皮笑肉不笑“利用完了,一句谢谢都没有?”

    刘常琳说:“我求你那么做了吗?”

    比起张默,她更忌惮莫桉,前者起码有一些了解,后者充满未知的危险。

    莫桉猝然逼近,将刘常琳逼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唇停在一寸位置,仿佛下一刻就会与她激烈而投入的缠绵。

    “刚才那男的,前男友?”

    刘常琳口气冷淡:“关你何事。”

    莫桉皮似笑非笑:“如果我想管呢?”

    刘常琳呵呵两声“我受不起。”莫桉咂嘴,意味不明,好似发现了新奇的小猎物“刘常琳,我发现,你还真与众不同。”

    刘常琳说:“那是你见识少。”

    “你这张嘴,太不安分了……”

    莫桉笑着,往刘常琳的唇上凑去。刘常琳后仰着避开,湿热的触感落在脸颊上。

    没得逞,这是莫桉第二次遭女人拒绝,还是同一个女人。他徒然加重力道,向刘常琳狠狠一撞。刘常琳头皮发麻,外加浑身发毛,刘常琳的脸刷白,她从包里拿出黑色手电筒,一按开关。

    莫桉被电的身子一抖“什么玩意儿?”看到手电筒,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刘、常、琳!”

    刘常琳神情冰冷:“莫少,请你离我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捅一次。”她退到门口,快速开门。

    盯着刘常琳的背影,像是要活生生盯出一个窟窿,莫桉哈哈大笑,目露狠辣之色。一个健步上去,莫桉凑在刘常琳耳边吹气,低低的说“宝贝儿,咱俩没完。”门砰的砸上。

    莫桉气的鼻孔冒烟,白跑一趟不说,还被电击了一下。真特么的晦气!

    想起刚才那张默,莫桉摸了摸唇,眼睛眯了眯,一丝冷光闪过,他立在窗口打电话,叫几个人去教训教训那小子。

    房里,刘常琳拿着手电筒,电流声滋滋的响,她有种想找卖家,追加一百个好评的冲动。冲了澡出来,刘常琳开电脑找凉栀,手在键盘上啪啪啪的敲出一行字发过去:凉栀,我刚才回来,在楼底下看到张默了。

    头像是灰色的,凉栀很少上线。过了一会儿,传来回复:特地来看你?

    刘常琳拆了一包虾条,边吃边打字:可不是,来问我过的好不好。

    凉栀:······

    刘常琳:记得我在网上买的那个强光手电筒吗?刚才开封了。

    凉栀:你用张默身上了?

    刘常琳:不是,捅的莫桉。

    电脑前,凉栀停下喝水的动作,看着窗口上面出现的内容。

    刘常琳:张默前,他在后,两人都来了,也不知道是吹的什么风。

    把杯子拿到一边,凉栀坐在椅子,莫弈星刚洗完澡出来,凉栀睨着眼,莫弈星有些困惑,咋了这是,怎么的突然之间心情就不好了,莫弈星挪了过去看了眼凉栀和刘常琳的聊天记录挑了挑眉,好家伙,这蠢货还不死心,非要惹,他也护不了。

    莫弈星当着凉栀的面把莫桉的联系方式拉黑,随后戴着耳机躺床上了,一副世界塌了与我无关的架势。

    随后凉栀又跟刘常琳聊了一会儿后就下线了。莫弈星想了想凑了过去说:“阿栀,或许事情是朝你想的反方向发展呢?”

    “你信莫桉那货色?”莫弈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莫桉啊,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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