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楚星渊静静伫立在玻璃窗前,透过手上的望远镜,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处下方小别墅的大门。通过蓝启之的口中得知,今天就是政府军动手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会在哪里动手,但霍山通知莫弈星今天去边境谈判的宾馆。

    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会在半路上动手,楚星渊突然有一种怅然感,唉,养大了的崽子就要这么飞了,为了一个男人。凉栀,你最好活的好好的,如果真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可是莫弈星却也是很无辜。

    楚星渊刚踏上这片土地时就听说过莫弈星的名头,这几年来,他为了同盟军的安定做了多少努力,他已经热爱上了这片土地,他很希望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能够生活在安定,祥和繁荣发达的环境下。

    他以为,他能看到那一天,可是,他却也没想到,想要这片土地得到安宁,繁衍生息,代价却是从此消失,做这一场政治交易的牺牲品。

    楚星渊叹了一口气望向雨雾中,小别墅门口安安静静,远远望去静谧得像一幅水墨画。

    他是可以插手让这场暗杀不成立,可是这样的话一切就毫无意义,他只能看着这场暗杀发生,他从兜里拿出两张身份证,凝视了许久,凉栀,希望,你真的可以得到安宁,得到你曾经跟我描述过的那种生活,楚星渊举起望远镜再次望向别墅。

    别墅大门处已经停了一辆黑色悍马车,两名警卫正在例行公事的检查车身。不一会,大门打开,一个高大伟岸身影出现在大门处,是莫弈星。

    莫弈星仿佛正在听警卫的报告,不一会,他挥手让警卫离开,没有让他们开车而是走到车头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楚星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觉得自己手心已变得有些湿滑起来,可是下一秒,他的瞳孔就猛然张大到了极点!他看见了谁?

    莫桉?莫桉怎么在这里,他要干什么?!想必他应该知道了是凉栀搞得莫家,难道……不好!他要杀了他们。

    “凉栀!”楚星渊呆怔一秒后猛然扔掉手上的东西冲向门口楼梯!

    他只用了十余秒就冲下了几层楼梯坐进自己开来的黑色越野车,但等他猛踩油门冲向别墅大道时,黑色悍马已消失在了大路口。

    “停车!停车啊!!”楚星渊顾不得路上的行人和汽车,拼命按着喇叭,只希望远处那车能听到后方的鸣笛声后能缓下速度。

    但悍马车仿佛听不见后面的喇叭鸣笛,反而加快了速度转上了另一条大道。

    楚星渊又怒又急,一手掌着车一手快速掏出了手机“阿栀,停车,我看见莫桉了,他要杀了你们。”

    “莫桉在这里?”凉栀的声音传来。

    “刚刚我看见他了!”

    悍马车已上了一条沿盘山路,向着大桥方向急速驶去。油门一加大,他的车立刻从马路上的车缝中急速穿过!在他唰过后被吓了一跳的司机们拼命按着喇叭探出头朝着他的车屁股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楚星渊已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只紧紧盯着前方愈来愈近的黑色悍马“阿栀,快让莫弈星停车。”

    “车子刹车被破坏了,停不下来……”

    “阿栀!”就在他惊呼的时候,两辆悍气十足的军车猛地从前方小路处冲上了大路!楚星渊大吃一惊!脚下本能地踩下了刹车!雨天路滑,车子差点被甩出路面!

    楚星渊急打方向盘!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他冷不防身体随着惯性向前一冲!越野车嘎的一声刹住了!

    两台军车迅速从楚星渊前方插-入,朝着莫弈星的车追去,看到军车上站了数名手持重型武器蒙着头面的士兵,楚星渊眼角急促一抽,猛地踩下油门跟着追上!

    此时已是山间车道,只能容两台车并排,前方一处180度大转弯后,便是直直开上一条大江上连接两岸的大桥,这里处于大山之中,山高谷深,江水湍急,真要动手,这里是最好的袭击地点!

    黑色悍马车已急速转过了大弯消失在了楚星渊的视线内,而两台军车依然是并排急驶!

    楚星渊惊怒得两眼发红,但他却没办法超过前方两台并开的军车!

    时机稍纵即逝,等楚星渊跟在军车后面转进大弯后,莫弈星的车已笔直开上了大桥!

    大桥架设在江面最窄处最险处,桥面距离江面大约有四五十米,桥下河谷高深,江水滚滚,水流踹急得仿似奔腾野马,不时还能见到漩涡激流。

    “哒哒哒一一!”军车上的士兵已开始集中火力朝悍马车射击!

    楚星渊掏出手枪朝着军车上的男人急射,但子弹穿透车玻后却失去的准头打在了右侧的峭壁上!军车上一身形高大的蒙面人回头看了后面的越野车一眼,举起右手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楚星渊想着,拼了,于是贴着那辆军车,直接撞了上去,逼着那辆军车贴着壁岩随后车尾一摆,那辆军车翻车,最后坠下了山崖。解决了一车人,还有一车!

    被机枪扫射的悍马车车轮一扁突地歪了一边,整个车身刮擦着桥身栏杆开出十余米后又呈s形擦向另一边的栏杆!

    这时另一台军车后方一个身形略瘦的蒙面人在肩上架起了火箭炮!楚星渊连忙开车,加快迈数撞上了那辆军车。

    “砰——!”的一声,黑洞洞的炮口喷出一朵炫目的烟火!

    因为楚星渊的撞击,偏了准头,并未击中悍马车,可随即又发射了第二枚。这朵烟火呼啸着飞向前方大桥上的黑色悍马车。

    “砰——!”火箭炮再次发的整个黑色车身被轰得离地而起!

    “轰!”碎石飞溅,尘土滔天,桥面围栏被炮火瞬间轰成了碎片整个垮塌下来!

    大桥上的黑色悍马爆炸过后在惯性作用下冲出了被炸开的栏杆!在那声响起的时候,楚星渊已经与那军车平齐狠狠地撞了过去,那辆军车与前面那一辆军车同样的命运,坠下山崖,起了一团火光。

    “凉栀!!”楚星渊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他的音调已经变了,已完全是近乎绝望的嘶吼。

    一团火光直直坠落到江中,楚星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心仿佛也一同坠入了深渊!熊熊燃烧的悍马坠入江中后瞬间被翻滚的江水吞噬。

    楚星渊赶紧下车,漫天的细雨纷纷中,他慢慢走近桥面那处巨大缺口失魂落魄的望向桥下奔腾怒吼的江水。

    雨水扑打在他苍白俊朗的面容上,一时之间,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雨还是泪了。突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没想到啊,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哭。”

    楚星渊赶紧回头,就看见了凉栀掺着莫弈星一瘸一拐地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

    原来,他们知道了楚星渊在后头,所以在那最后一炮轰向桥面时,他们借着人的视觉盲区和那桥所飞出来的碎片做了掩饰,跳了车。可是毫无例外,他们都受了伤。

    楚星渊楞楞地看了凉栀一会儿,随后发狠地锤了凉栀一下,凉栀差点站不住,随后又被楚星渊抱进怀里“你特么的吓死我了!”

    莫弈星站在旁边,如释重负的看着他们,他并不吃醋,因为他知道,楚星渊在凉栀的心里是什么地位。同样也知道,凉栀在楚星渊心中又是什么地位。

    抱了许久后,他们两分开,楚星渊看了看莫弈星,伸手抱了他一下“莫弈星,我把她交给你了。”

    “我会好好待她的。”

    “刚刚你不是说,莫桉来了么,人呢?”凉栀环视了四周后说。

    “我在望远镜里看到他了,然后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对了,东西呢。”凉栀伸手。

    楚星渊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身份证递给了凉栀,凉栀接过,一张给了莫弈星一张自己拿着

    “看,我说了,让你信我了。”凉栀巧笑嫣然地看着莫弈星。

    莫弈星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张身份证,莫长宁,二十二岁,2000年七月十七日生,青州市梁友区……

    “你什么时候开始办这件事的。”莫弈星看向凉栀,带着期许。要知道,他之前是俄罗斯籍,既然俄罗斯弃了他,在国内,他还被推出去当了替罪羊。

    他就相当于一个漂泊无依,无根无故土的三无人士,不可能还会有一处安身之所,还会有依据的在这世上生存。如果没有人费财费力地去帮他,他不可能会正大光明地有一个身份。

    “我以后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告诉你。”凉栀看着他,牵着他的手说。

    莫弈星皱了下眉头,他摸到了一圈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凉栀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戒指,拉起手来看,怎么那么眼熟,随后他才想起,那是他买的求婚戒指。

    莫弈星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只见凉栀笑意盎然,他也笑了。

    “诶,够了啊,我还在呢,赶紧的,上车。”楚星渊没好气地说道。随后他率先上车,凉栀和莫弈星相视一笑,莫弈星拉开车门,凉栀刚要上去,结果她眼尖,发现不远处举着枪的莫桉。

    她急忙将莫弈星一把扯过她的身后,眼疾手快的从莫弈星的腰间抽出了枪,上膛开枪。莫弈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由于惯性被甩了出去,在落地的时候,莫弈星听到了三声枪响,瞬间,莫弈星觉得浑身的血液似是被凝固了一般。

    坐在驾驶位的楚星渊也听到了枪声,急忙下车,随后他发现了不远处倒地还在挣扎的人,楚星渊举着枪走了过去,发现是莫桉,接着又补了两枪。莫桉死了。

    楚星渊回到车子,急道:“赶紧的上车,送她去医院。”

    莫弈星这才回神,赶紧将凉栀抱上车,楚星渊一边开车一边看后面的情景。

    “阿栀,再撑一会儿,马上到医院了。”

    “……对……对不起……”凉栀颤着手,抚上莫弈星的脸颊。她好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换来了莫弈星,可是她却不能陪他了。

    “阿星……我告诉你件事,其实,你澳大利亚的货,还有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是我干的。”凉栀忍着疼痛轻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我们快到医院了,你不能撑不下去。我求你。”莫弈星抓着她的手,急切道。

    这是他从上次凉栀车祸后第二次那么绝望:“你不是说了,要陪我一起的吗,求你,不要离开我。”

    “对……对不……起……”

    “阿栀!阿栀,你醒醒啊!!阿栀。”

    “阿栀!!!!!”

    不多时,整个绿洲湖都知道了莫弈星以及凉栀在明曼桥上遇袭身亡的消息。

    光灿正盛的绿洲湖杀神就这样消失在奔腾的萨尔温江中。本是一颗熠熠之星,却突然神秘陨落,荣耀不再。几番春秋过后,绿洲湖,再无莫弈星的传奇。

    莫弈星揉了揉脑袋,脑袋发疼,他看向窗外,天已大亮,他想起了那天他跟楚星渊将凉栀送到医院抢救,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阳光正好,可是他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她。

    莫弈星看着房间中的陈设,这是根据凉栀在青州凉家时的陈设而设计的,他从绿洲湖岛回来时,刚进到这房间时,他觉得心很疼很疼。

    凉栀什么都帮他想好了,一个新的身份,一份新的事业,一个新的开始。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莫承砚因为贩卖军火,私卖毒品,还有非法器官交易被捕入狱,入狱的三天后转交给中方刑警而后处以枪决。而莫偃师换了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莫圻虽然是莫家人,可是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他无事。

    而他,如今叫莫长宁,是LY集团的董事,是凉栀将她名下的所有产业变卖后以莫长宁的名义的购买了下来。

    蓝启之因为之前的贩卖军火,故意引诱犯罪的罪名,被捕入狱,后半生将在狱中度过,蓝老先生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吴平洲因为癌症去世……

    刘常琳,靠着自己的努力混到了二线,如今生活过得滋润异常,黄媛,曾简行,两人得到了一笔巨款,随后开了公司,如今也过得不错。黄芪也如愿换了新的房子,自己也开始学投资,也过得风生水起。

    莫弈星倚在床边,看着那日头逐渐升高,光亮由盛又转衰。傍晚时分,莫弈星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莫弈星抬眼望去,是楚星渊,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楚星渊坐在床边,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莫弈星,今天是回到国内的第四天,莫弈星也这样过了四天。他也不知道,这女人,一生那么要强的女人,就这么……

    楚星渊揉了揉眉心,将袋子放在莫弈星身上“这是阿栀的东西,她去绿洲湖岛之前交给我保管的,她说,若是她无法从绿洲湖岛回来,就交给你。”

    “若是回来了呢。”

    “那就一辈子不让你知道。”楚星渊说。

    楚星渊起身,看向莫弈星“莫弈星,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浪费凉栀的苦心,她花了那么多心思让你活下来,不是让你浪费掉这来之不易的身份的。”

    “我话已至此,你自己保重吧。”楚星渊说,说完转身离开了莫弈星家。

    莫弈星呆滞了许久,才把手伸向袋子里拿出来,是一台摄像机,莫弈星一打开,屏幕亮起的那一刻,莫弈星鼻子就开始发酸了。

    “surprise~没想到又能看见我吧。”摄影中的人,笑得明媚。

    莫弈星捧着摄像机,眼眶开始泛红,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如果你看到这份录像的话,说明我又后悔了。最后的最后,我仍然舍不得你死。”

    “唉,真不该把戒指扔了,我总是在不断的后悔,害得我又跑回去捡。”

    “你选的戒指很不错呢,我也总得回报你一下,看袋子里,有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莫弈星另一只手伸到袋子里摸到一个四方形的盒子,拿了出来。

    一打开发现,是一枚戒指,简约风,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冷光,他仔细看了一下,在戒指内壁刻了这样的几个符号Ялюблютебя俄文,意思是,我爱你。

    莫弈星握紧了那枚戒指随后那柔和的声音响起“不管我曾经欠你什么,不论你夺走了我什么,我们都不再亏欠对方了。”

    “阿星,傻小孩儿,别太想我,好好过好你剩下的人生,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随后,那声音逐渐弱了下去说,带着深深地爱恋与不舍“也别彻底忘了我,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想我,就好……”

    莫弈星终究忍不住,哭出了声。他想起了凉栀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我爱你。凉栀,我也爱你,可你怎么舍得把我独自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的美好,我与谁人说。

    莫弈星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哭又笑,看来那白马寺的祈愿真的是挺灵的。

    你曾经祈祷,愿我万事平安,我劫后重生,仍然活着。你车祸危险时期我曾经写下如果你能康复,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你。

    凉栀,你万事都替我想好了,你怎么不想想没了你,我该怎么活着,你帮我重新在阳光下生活,帮我规划好了我的人生,可是,我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都是一个你,仅此而已……

    莫弈星望着那枚戒指,心似刀割般的痛,凉薄的月光撒在正在捂着心口哭着的男人身上,孤单寂寥。空荡的空间里响起一阵阵呜咽声,显得凄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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