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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微

    “陈泽,陈泽,我肚子饿了,怎么还没有吃的啊!”

    陈泽迷迷糊糊睁眼,见虎子拉着自己的衣领摇晃,呢喃道:“什么时辰了?”

    虎子咬着手指,看着屋里的漏壶,看得十分仔细,“卯时三刻了,昨天那个凶巴巴的人说卯时四刻到,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陈泽瞬间惊醒,连忙起身,见床铺上空空如也,连忙问道:“杨立远他们呢?”

    陈泽刚问完,便自嘲一笑,也顾不上洗漱了,拉着虎子快步跑出屋子。杨立远本就经常欺负他们,又怎么会发善心叫他们?

    不过也怪他自己,若不是昨晚想太多睡不着,也不至于要虎子叫他起来。有时候陈泽还真的挺羡慕虎子的,说吃就吃,说睡就睡。从不多想,也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院落前方空地上,等陈泽二人赶到时,大部分人已经站得整整齐齐,陈泽与虎子连忙到后面乖乖站好,看着前方背对着他们的秦山,胸腔剧烈起伏,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卯时四刻刚到,秦山便转过身来,还是和昨天一样冷着脸,手从腰间的锦袋上一抹,一粒粒墨绿圆丹便凭空出现飞到众人身前,“吃下去。”

    众人不明就里,握住那枚圆丹迟迟不敢吞服。

    正在这时,几个迟到的少年跑了过来,刚想偷偷混入队伍,秦山便从腰间锦袋凭空取出一根牛皮鞭狠狠一抽。只是一鞭,那几个少年就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

    秦山看也不看那惨叫连连的几个少年,冷冷地看着众人,轻轻挥了挥鞭子,“吃。”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将那圆丹吃了下去。

    一股暖流在体内升起,众人还来不及感受,秦山便抬起手掌,指间发出黄光,勾勒出一副人体经脉图,随后又冒出一簇白光沿着经脉运转,路线十分复杂。

    “运转你们体内的灵气,按此路线行功。”秦山说完,便盘膝而坐,对面前的茫然的少年们不管不顾。

    原来体内的那股暖流,名叫灵气。

    众人开始尝试,陈泽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死死盯着那副行功图,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久后,一名莽撞的少年记错了行功路线,七窍流血倒地,浑身抽搐,不久后便气绝而亡。

    周围的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浑身颤抖不已。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死得这么惨的,还是头一次见。就算胆子再怎么大,他们也只是些十几岁的少年。如此近距离面对死亡,心中充满了恐惧。

    秦山从腰间锦袋取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在那少年的额头,随后朝众人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行功出错必死,希望你们能活的久一点。”

    众人怔在原地,看着那具躺在地上额头贴着黄纸的尸体不知所措。直到秦山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将目光放到行功图上,恨不得将其刻入脑中。

    陈泽反复观看那副行功图,性命攸关的事,必须慎之又慎。直到仔细对比了数十遍确定没有记错后,这才盘膝而坐,默默引导体内那股灵气按照路线缓缓运行。

    四肢百骸渐渐温暖,小腹处温热与清凉并存,体内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当体内的灵气消失后,陈泽这才睁眼,发现已经是下午。行功之前他还饥肠辘辘,可现在他居然没有任何饥饿之感,想必是因为吞服那墨绿圆丹的缘故。

    陈泽扫视四周,在看到秦山身边又多了几具贴着黄纸的尸体后,瞳孔剧烈收缩。

    秦山心生感应,缓缓睁眼,面无表情地看了陈泽一眼。

    陈泽连忙低头,不敢与之对视,明明是烈日当空,可他却如坠冰窟,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秦山只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却不教他们怎么做。而一旦做错了,就只能死!

    遥想十多天前,看着带他们来的李长青能在空中御剑飞行,所有人觉得很震惊,又很向往。李长青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向他们保证,能被买来这绝对是他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因为他们以后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仙人。

    这可是仙人啊,故事里能飞天遁地的仙人。那个时候,陈泽还觉得被卖掉似乎也不错,既能离开那个赌鬼父亲,以后还能成为仙人。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这些仙人看起来,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凡人的生死。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直到所有人都行功结束,秦山随手一挥,将几具尸体带走,留下一筐筐馒头飘然而去,“明日依旧。”

    众人争先恐后上前,明明服下那枚墨绿圆丹后已经毫无饥饿之感,可他们就是想抢。在这个随时可能面临死亡的地方,肚子里多点东西,会更安心一点。

    陈泽与虎子拼尽全力,也才抢到四个馒头,一人分了两个。

    虎子咬了一大口馒头,问道:“陈泽,那几个躺着的人是死了吗?”

    陈泽点了点头。

    虎子嘟囔道:“可是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走?我娘说人死了都是要住在土里的。”

    陈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拉着虎子从一间间屋舍旁走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后,杨立远三人也回来了,怀里捧着许多馒头。按照以往的习惯,杨立远哪怕已经吃饱,也会抢他们的食物。

    可今日杨立远却一反常态,主动拿了两个馒头递给陈泽,脸上堆满笑容,“陈泽,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以前的事我向你们道歉,往后咱们和睦相处,彼此也有个照应,你觉得怎么样?”

    陈泽一愣,看着那递过来的馒头,没有去接。

    刘贵不满地说道:“大哥,他们要是不听话,直接揍他们就行了,跟他们这么客气干什么?”

    “就是,大哥,您有事直接吩咐,我们两个招呼他们。”王山捏了捏拳头,恶狠狠地看着陈泽与虎子。

    杨立远回头用严厉的眼神止住俩人,转头脸上依旧满是笑意,“不能这么说,能住在一个屋也是缘分,就算以后成为仙人了,也是需要有人帮衬的。陈泽,你说呢?”

    陈泽接过馒头,轻声道:“好,以后大家互相照顾。”

    杨立远伸手拍了拍陈泽的肩膀,笑得十分开心,“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出头。”

    刘贵与王山眼中充满疑惑,但对上杨立远的眼神后,若有所悟,也就没有多问。

    陈泽递了一个馒头给虎子,慢慢吃了起来,神情虽然平静,心中却不断思索杨立远的反常表现。

    不久后,杨立远大声叫着肚子疼,拉着刘贵与王山出去上茅厕。

    陈泽等了一会儿,起身想要开门出去,手刚碰到门栓又突然停住,俯身仔细查看,在看到门缝里夹着的那片树叶后,又退了回去。

    虎子问道:“咋啦,你也肚子疼?”

    陈泽摇了摇头,“没事,突然又不疼了。”

    尽管杨立远今天态度很好,但陈泽根本不相信短时间内一个人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其中必定有蹊跷。他本想跟出去偷听,但发现那片树叶后,已经明白杨立远有了防备。

    不过这样也能说明杨立远心思不纯,需要小心提防。

    想到此处,陈泽凑到虎子耳边,轻声道:“虎子,从今天开始,咱们轮流守夜,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夜里我会把你晃醒,你动静小一点,不要吵醒他们。”

    虎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憨笑道:“听你的。”

    半个时辰后,杨立远回来了,对着陈泽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友善,就连就刘贵和王山都是如此。

    杨立远摊开手中磨好的石子,“现在睡觉太早了,咱们来下石子棋吧。”

    陈泽摇头道:“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杨立远在地上横竖画了几条线,把石子摆好,“很简单的,一学就会。刘贵,王山,你们教虎子玩。”

    陈泽迎着杨立远热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很快就弄明白了规则,下得有模有样。

    虎子看起来玩的倒是十分开心,哪怕不怎么会下,刘贵和王山也显得十分有耐心。

    如此和睦的景象,任谁也不会想到,几天前这三位还对俩人拳打脚踢吧。

    直玩到天黑,五人这才各自歇息。

    陈泽闭目养神,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中,仔细听着漏壶的水滴声,默默计算着时辰。

    经过白天的事,陈泽已经明白,他们这些人的命在这里并不值钱。杨立远肯定憋了什么坏心思,若是两个人都睡着了,一旦杨立远发难,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陈泽摸着手上的铜钱,心再次安定下来。白天行功之后他还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可是随着心静下来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其中不同。

    他的感知比原来敏锐了一点,漏壶的水滴声比以往大了许多,好似朝他这里挪近了一些。可漏壶的位置没有变过,一定是行功的效果。而且他的力气,好像也比之前大了一点。

    哪怕只是初次体验,陈泽也能感受到灵气的玄妙。若是能够成为仙人,也许未来会不一样。可在成为仙人之前,他必须打起精神,谨慎地应付所有可能到来的危险。

    远有什么都不管的秦山,近有不知打什么主意的杨立远,一步都错不得!

    丑时刚过,陈泽伸手轻轻摇晃虎子,可虎子睡得太死,陈泽又不敢出声,只能一直摇晃。

    摇了许久,虎子终于醒来。

    “咋……”

    陈泽一把捂住虎子的嘴巴,不让虎子说话,侧耳仔细倾听,确定杨立远三人的呼声没有减弱后,这才低声道:“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事吗?”

    虎子恍然大悟,悄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快睡吧,我给你守着。”

    陈泽蒙上被子,很快便睡了过去。守了这么久,他早就昏昏欲睡了。虎子要是再不醒,他也坚持不住了。

    此后数日,众人按秦山的要求继续完成行功图,这期间又有十多位少年因为行功出错而丧命。恐慌的情绪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已经有不少人心生退意,但碍于秦山的威势,没有人敢表现出来。

    黄昏,屋中,陈泽与虎子蹲在地上下石子棋,虎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陈泽,我好困啊,为什么不能现在睡觉啊?”

    陈泽轻叹一声,安抚道:“再忍忍,过几天就好了。”

    今日是他们来魔极宗的第十天,杨立远对于陈泽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好,若不是陈泽一开始就笃定杨立远没安好心,恐怕真的会以为杨立远是想和他好好相处了。

    陈泽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每晚都和虎子轮流守夜。若不是靠着体内吞服墨绿圆丹产生的那股灵气,恐怕俩人早就熬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俩人的精神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面对杨立远的关心和问候,陈泽也只能说是因为想家晚上睡不着。

    虎子一边下着棋,一边小声抱怨着,陈泽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拿着石子佯装思考。

    推门声响起,杨立远凑了上来,伸手指着一处空缺,“下这儿就赢了,可以啊陈泽,棋艺有进步,你再玩几天就超过我了。”

    陈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落子之后转头望着杨立远,“来一局?”

    “唉,明天吧,今天我实在没心情。”

    杨立远重重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两个梨子在衣服上擦干净递给陈泽,“刚才在外面逛,找到一棵梨树摘了几颗,尝尝。”

    陈泽卷起衣袖仔细擦拭,用余光看到杨立远也拿着一个梨子咬了一口后,这才递给虎子一个。

    杨立远今日看起来情绪低落,没什么话,大口吃着梨子,哀叹连连。刘贵和王山也默不作声,只是陪着杨立远叹气。

    陈泽问道:“怎么了?”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他明白杨立远铺垫了这么多天让他放松警惕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杨立远这副神情就是等着他问。他若是不开口,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一直和虎子没日没夜地防着也不是个事,总得看看杨立远究竟想要干什么。

    杨立远又重重叹了一声,凑到陈泽面前,扫视四周后,将声音压得极低,“陈泽,你想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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